阿裡之行 --- 永恆的烙印、無言的代價告別西藏,它的印記無時不在我的腦海中澎湃,我唯一能做的,是將一個過客的記憶凝聚成濃重的墨跡。西藏,作為世界第三極,一直是旅行家心目中一片令人向往的神秘之地和夢寐以求的探險樂園,她不僅是地球上最迷人的聖潔之地,更是世界上最富有浪漫色彩的最後堡壘。如今千篇一律、粗制濫造的人為景觀,環境污染的日益加劇,以及了無樂趣的全程服務,除了大量人力和財力的付出,給予人們的只是精神上低掠的回報。而在西藏 — 離太陽最近的地方,眾多的美妙和神奇完全趨於極限,巍然聳立的雪山,寧靜浩瀚的聖湖,七彩眩目的陽光,延綿無盡的草場,輝煌玄妙的寺廟和善良淳樸的人們,任選其一都可譜寫成撼人心魄的華美詩篇。我曾不解,為什麼人們要不顧惡劣的條件一切一次又一次的踏上這片土地,當我去年完成了青藏線,今年結束了阿裡、藏北之行後,當我艱辛的跋涉與痛楚在珠穆朗瑪、神山聖湖無言的包容與見證中,在眾諸佛慈愛的祝福中得以回報的時候,我深切的體會到,它已注定將是我今生魂牽夢系的地方。六月四日抵拉薩;六月五日參觀布達拉宮、色拉寺、大昭寺;六月六日參觀哲蚌寺、羅布林卡、博物館;六月七日經江孜、羊卓雍錯至日喀則;六月八日自日喀則到協格爾;
在香巴拉門口初次見他就發現與其它兩位司機有著極大的不同,他的藏族名字叫洛桑次仁,這與他父親是漢人,母親是藏人有關。可能因為相互還不是很熟,與我同車的吳浩、老梅、於瑋幾次同他達話,他總是敷衍了事。所以,從拉薩到日喀則一路上他給我的印像幾乎是空白。既然有空白,自然有其它東西填補,那便是熟悉的山、路、湖``````我極力抵擋著頻繁向我襲來的高原反應,卻抵擋不住周圍一切給予我的誘惑,我又見到了富饒的江孜,平靜無暇的羊卓雍錯,以及更加現代化的日喀則市。在這裡我平生第一次接受輸液治療,真沒想到與高原再一次親近需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 午餐後,我們直奔目的地協格爾。越野車沿著顛簸的石子路相繼翻過了兩座五千多米的高山,每次過山口之前,老梅總是要塞進嘴裡幾片藥,吳浩卻總是在過了山口後向每人詢問情況,仿佛是專職醫生一般。我們的車在蜿蜒的山谷中飛馳著,周圍的一切讓我感覺仿佛隨時會有一群劫匪從山頂上竄出來,又仿佛隨意一聲“芝麻開門”就可打開無數個寶藏。不知何時我們與許暉毫無拘束的攀談起來,他說土林更像《阿裡巴巴和四十大盜》中的景像(從那時起,我一直向往早日見到土林)。輕松攀談後我們才得知,他與次羅從小一起長大,之後又一起到南京學習烹飪,次羅學西餐,他學淮陽菜。這一說可不得了,我們幾個立刻聊起了美味(肚子餓得難忍),就連炸醬面想起來也回味無窮。“好!就吃面!”許師傅爽快的答應我們到目的地後立刻用面。果然,到協格爾飯館裡,許師傅給我們每人要了一大碗面,碗裡還有兩個巨大的合包蛋,讓我們痛痛快快地過了一頓面條癮。入住招待所後已是晚上十點多,外面吵抄嚷嚷的有人在看星星,我已經疲憊不堪,再也沒有其它任何心思,只想能睡個好覺。寂寞難耐,高原反應更難耐。夜晚,我再一次向無情的它妥協,抱起氧氣袋狂“飲”起來!六月九日自協格爾至絨布寺(珠峰大本營)和暖的陽光慷慨地鋪灑向大地每一個角落,像慈祥的母親張開溫柔的臂膀擁抱著每一個孩子。我在她的撫慰下蘇醒過來,劇烈的頭痛仍舊“占領”著我。拿出所有可治療頭痛的藥一股腦塞了下去,看著周圍紛亂的一切真不知從何做起,盼著有個人能幫幫我,卻一直一無所獲。強忍著挪到用早餐的地方,自己卻絲毫胃口也沒有,愣愣的,不知道前面的路在何方?路就在我們的車下,發動汽車,我們向著珠峰進發。自從去年收到王昕拍攝的珠峰照片,那裡就一直吸引著我,能在有生之年與它面面相覷一直是我夢寐以求的向往。車下是崎嶇不平的石子路,人在車裡不停的上下搖晃,我的心卻徑直衝向我夢中的地方``````又攀上了一座五千多米的山口,許說從這裡可遠眺珠峰,我不顧一切頂著寒風跳下車,但迎接我們的是被烏雲緊緊包圍的雪山群峰,我們睜大眼睛尋找著,我們耐著性子等待著,它卻不管不顧的執意疏遠我,躲避我,其實我們的執著只是奢望擁有它片刻。見不到她的真面目,大家決定直奔絨布寺(珠峰大本營),既然不能遠眺,那一定要近觀。於是,又開始了一路的顛簸,中午飯當然是湊合了事,為了見到珠峰,少一頓兩頓無所謂!經過將近三小時顛簸,珠峰已經毅然矗立在我們的面前,一絲白雲遮蓋著她的潔白的臉頰,卻無法掩飾她高傲而挺拔的身軀,夕陽下,依然向世人展示著她不朽的地位和威嚴,證明自己,征服珠峰的渴望,吸引了世界眾多的愛山和攀山者彙集與此。晚餐在悠揚的藏族歌曲襯托下顯得異常溫馨,當《慈祥的母親》唱起時,我又一次熱淚滿眶`````` 這裡的人們雖然生活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地區,但他們的心卻如此的平靜、坦蕩。六月十日自珠峰大本營,過定日扎營神女峰向世人展示著她的威力,我們幾乎所有人不但被她的威嚴所折服,而且為自己的“幸運”所感動,對她的執著,把我們這些素不相識的人不約而同地帶到這裡。我望著窗外傲然聳立的珠峰,陽光灑向她晶瑩剔透的臉龐,無疑又增添了幾絲韻律。我雖已無力站起,但卻一直目不轉睛的對視著她,生怕這巔峰會消失。時而又升起對登山者的敬畏,能和如此聖潔的神女親近,世間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義。對我來說,眼前的頂峰我已無力獲取,但我深信:“人可以一輩子不登山,但心中一定要有座山,讓你總往高處爬,它會使你在任何一刻抬起頭都能看到自己的希望,那就是我心中的巔峰。強烈的高原反應又一次無情地親近我,但無論怎樣補充營養刻不容緩,強忍著吞下盡可能多的食物,讓自己有充足的精力與她告別。再見了,珠穆朗瑪!再見了,我心中永恆的巔峰!望著漸漸遠去的神女,我深知,從此心中將不再荒蕪孤寂。到達定日與協格爾的岔路口許告知,離開拉薩後已行駛七百公裡,為什麼在西藏總與“七”這個數字打交道,心裡覺得很有趣。更有趣的是,這一路上我們五個人已然成為了朋友,除於瑋外,我們四個全部是A型血,加之車牌“藏AA5900”的兩個,我們這個六A團體絕對是“戰無不勝”團隊。(其它兩輛車已經不知去向)到定日飽餐一頓後,我們順利的與東風車彙合,隨後是漫長的等待,其實也並不感覺漫長,許向我們講述了五次穿越墨脫,兩次進入大峽谷的種種經歷。我發現,在交談中他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那是在都市人群中不可能尋找到的。一番侃侃而談過後,於瑋已躍躍欲試准備與他明年同去墨脫,我的心中也湧起一陣陣衝動,但始終未將心願吐出。許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答應帶於瑋和白瑪(他給我取的藏族名字,是蓮花的意思)一道去。我問他墨脫和大峽谷是否給他血液中注入了一種衝動,他用一些毫無說服力的理由掩蓋著,平靜的表情下,我仍能感覺到從他體內散發出的不同於常人的勇氣。大約五點左右,其余兩輛車已“傷”好歸隊。我們馬不停蹄地前往宿營地。在天藍藍,草青青的世外桃園扎營平生還是第一次,藏民們三五成群的“觀賞”著我們,與他們打招呼、“交談”,世界突然間變換了顏色``````六月十一日自營地至薩嘎;六月十二日自薩嘎至帕羊;在阿裡,驚喜總是一個接著一個。離開溫暖的宿營地行進不遠,我們已擁入佩枯錯和西夏邦瑪峰熱情懷抱中。佩枯錯是日喀則地區最大的湖泊,面積300多平方公裡,寬闊的湖面向我展開了神情的臂膀,沉甸甸藍色的湖水直沁入我的內心,我們盡情地擁抱在一起,時間也從此停滯了。佩枯錯的對面是著名的西夏邦瑪峰,她海拔8012米,在世界上14座8000米級高峰中排名十四,也是唯一的一座完全在中國境內的8000米級山峰。他默默的守候著佩枯錯,像一位士兵精心地守護著城池,長久以來,藍天白雲成為他們相互依存的見證。到達薩嘎縣城最大的驚喜是可以打電話,據說是衛星電話,全縣城有兩條線,卻有六十部電話,要能打通才是奇跡呢!無奈只好放棄。晚上住養路段招待所(其他人在離薩嘎不遠處扎營),與昨晚相比,活動空間大了許多。除了與許飽餐一頓外,還美美的睡了一覺(離開拉薩後的第一個好覺)。第二天一早就聽說老梅昨晚拉肚子很厲害,真有些為他擔心,他好像並無大礙,還是樂呵呵的,難道我們車上的成員都要輪流病倒不成?今天的路程不遠,只有一百五十公裡, 但一路上的風光卻沉甸甸的,幾輛越野車在無際的曠野上盡情馳騁,就像展開了一場汽車拉力賽,我們一直遙遙領先,黃色領旗衫非我們沒屬!中午在近似荒漠的仲巴用餐(方便面和咖哩飯),這裡的房屋只有十余座,一律為土坯房,讓我想起電影裡的新龍門客棧,一座座房屋被重重黃沙吞噬著。據許介紹,這裡的人們已因為氣候的原因遷移到新仲巴,所剩的人家已寥寥無幾。離開仲巴後是一段沙土路,大約五點左右,到達目的地帕羊,大家都紛紛衝向水井,除洗去一路的塵土外,更重要的是為朝拜神山聖湖做准備。這裡的人們依舊好奇的圍觀我們,孰不知我們又何等羨慕他們悠閑安逸的生活呢!夕陽西下,小小的縣城被暗紅色包圍著,在峰巒跌起的群山和碧草悠悠襯托下,我突然覺得,它好像原本就生在這裡,而且一直就屬於這裡,周圍的一切早與它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整體,我們卻是最幸運的欣賞者。六月十三日自帕羊至神山(岡仁波齊)聖湖(瑪旁雍錯);這裡每天都有足夠的陽光讓我們揮霍,大家不忍將它一並收入囊中,只因它時刻變幻著神秘的裝束。我的心境也時而變換著,尤其是今天這異乎尋常的日子,心中便越發難以平靜。真是好事多磨,出發不久我們的六A車就出了故障,一個多小時,許和東風車司機師傅才排除故障,老梅也因此上演了一幕喜劇,樂得我們不能自支。這無疑給炙熱的陽光增加了絲絲涼意。載著滿車的期待和向往,汽車狂奔在岡底斯山和喜瑪拉雅山之間,幾個小時過去了,我們不斷的向許師傅詢問神山聖湖的情況,但許只是笑著不說話,的確,如此聖地怎可能輕易獲得。一座又一座高山被我們遠遠的落在身後,猜疑和渴望充斥著我們每個人,難道它真的離我們很遙遠?又一次登上一座山口,這裡的經幡和瑪尼堆的數量是我在其它山口從未見到過的,這裡是願望的聚集地,這裡是朝聖者的樂園,這裡是我從未想到可能到達的地方。透過五色經幡,神山與我相互凝視著,好像在說:“你終於來了,你真的能做到!”岡仁波齊是岡底斯山的主峰,海拔6638米,那頂高高的獨一無二的金字塔型王冠無疑向世人展現著它的威嚴和舉足輕重的地位,王冠上一道道清晰的紋路是眾多信徒們堅定信仰的烙印,更是我們這些崇拜者驕傲的足跡。我感受著它厚重的心跳,空氣裡彌漫著它深沉的呼吸,它輕撫著我的臉頰,教會了我什麼是永恆和代價``````淚水不知何時已悄悄滑落,我們的心原本就彼此相通。它的氣息直滲入我的血液,讓我今後的腳步更加輕快、堅實。山和水永遠是相互依存的,即便神山也是一樣,聖湖瑪旁雍錯就是它忠實的伴侶。瑪旁雍錯如一塊藍色的寶石鑲嵌在眾雪峰之間,它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面積400多平方公裡,湖面海拔4400米。藍紫色的湖面閃著粼粼波光,仿佛身著紫色晚禮服的公主,高貴、典雅。許多朝聖者都要在此沐浴後去拜見神山,這裡是他們到達心中天堂的必經之路,信徒們用身體乃至生命捍衛著自己的信仰,相比之下,我們這些在都市銅牆鐵壁的叢林間繁忙的追求物質生活的人們,簡直是一群物質的俘虜和精神的乞丐,在不斷匱乏的精神生活中麻木、枯萎。我的眼前又一次模糊了,從未想過,神山和聖湖能與我如此貼近,與它們心靈的對話,讓我又一次感悟到自然界強烈的震撼力和衝擊力,自然是心境無盡的源泉,它給我的精神曠野注入了超凡的養料。此時,我可以自信的說:“你是我今生無悔的選擇!!!”。六月十四日自神山(岡仁波齊)聖湖(瑪旁雍錯)經門士至巴爾兵站;大概是因為昨晚洗了溫泉,今天的精神格外好,可以說是離開日喀則以來氣色最好的一天。聆聽著聖地豪邁的歌聲,看著婀娜多姿的彩雲從身邊匆匆掠過,我們急駛向朝聖者們的集聚地 --- 轉山大本營。正值藏歷特有的節日薩嘎達瓦節(相傳佛主釋迦牟尼降生、成道、圓寂都是在4月15日,通常紀念活動要持續一個月),轉山的人尤其多,來自四面八方眾多的佛教徒聚集到這裡 --- 世界的中心,為他們虔誠而艱辛的朝聖路上增添一道最絢麗的彩虹。望著離我漸漸遠去的神山聖湖,真想讓時間在此刻停住腳步,讓我們有更多時間彼此擁有。雖然我不是佛教信徒,但是神山聖湖的神奇、聖潔讓我自見到它們那一刻起就被折服了,它們時而讓我迷失在那剛毅的懷抱中,時而又感悟它們是我生命中不容分割的一部分。也許今生將不再駐足於此,但我堅信,它將成為我心中永恆的烙印。大約五個小時的路程,我們經門士到達巴爾兵站,。它被譽為海拔最高的兵站,這裡的軍人不多,整齊的營房與其它兵站毫無差別,周圍的叢山與一排整齊的磚瓦房讓我感覺到極度不和諧,但不論怎樣,它畢竟能使我們極度興奮的心情稍適放松。軍營的夜色尤其寂靜,加之無電力供應,伸手可及的天空和滿天無數的繁星成為我思緒遨游的舞台,我夢想在這裡頻頻展開。同時,它又讓我回想起去年在沱沱河及當雄兵站的奇遇,時間在無情的向前飛馳著,此時此刻,當時的一切又在我眼前交替上演著``````六月十五日自巴爾兵站至扎達,參觀土林中的古格王國阿裡的山是多變的,離開兵站不遠,我們的車就進入了一個五彩斑斕的奇妙世界,每一座山都像被油彩塗抹過似的,有的是紅綠相間的,有的是黃綠相間的,有的卻是多種顏色的混合體``````。我們仿佛闖入了一個自然藝術博物館,重重山巒是一張張畫布,大自然盡情的潑灑著它的激情,強烈的藝術感染力讓我們參觀者久久的凝視著不忍離去。不覺中我們已進入到另一個雕刻藝術館—土林。土林,顧名思義是土的世界,土是原料,水是它的雕刻師,而土林是它們世世代代不朽的傑作。像泉河兩岸的土林蜿蜒曲折達數十公裡,有的像一排排勇士駐守山頭,有的猶如萬馬奔騰,有的像獅身人面相,有的像虔誠的信徒靜座修行``````世間萬物在這灰褐色的土林中都能找到蹤跡。多次在雜志和網上見到土林的照片,它的神秘一直纏繞著我,總想有一天一睹它的風采。今天身臨其境不免嘆息現代的攝影工具是何等的無能為力,無法將土林輝宏博大的氣勢充分展示。只能在此打開一切感觀的閘門,讓我們把周圍的一切盡情收錄。我們的越野車也頻頻屈服在叢叢土林中,這到成全了我們這些攝影者,不住的按動快門,記錄下一個接一個動人心弦的畫面。許和其他幾位司機都低頭尋找著他們所謂的寶藏,我也得到了一枚所謂的“恐龍蛋”。前面不遠便是扎達縣城,著名的托林寺就坐落於此。托林,意為飛翔空中永不墜落,九百多年來,托林寺歷經多次人為和自然的破壞,至今殿宇林立,佛塔高聳,其中的壁畫也引起中外考古學家和藝術家的極大興趣。扎達縣城是離開日喀則後第一個較大的縣城,縣城內共一千五百人,飯館十余家,開飯館的一律是四川人,對於我們來說最慶幸的是終於有了電話,而且一撥即通,能和在幾千公裡之外的親人聯絡一路上一直是我們的一種奢望。得知北京已是四十度的高溫,但我卻依舊穿著毛衣,難道我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下午是觀賞古格最好的時間,大約五點鐘辦好通行證後,我們徑直向古格遺址奔去。古格王國坐落在離開扎達約十公裡的一個叫扎不讓(地名)區內的山上,說是坐落,不如說它是山的一部分,它的王宮、廟宇、城牆和進三百座的民居都成為千百年來自然與歷史巨變的寫照,正因為如此,自發現至今它始終是考古學家們的聚焦點。蹋上古格的一級級台階,仿佛自己穿過了長長的時間隧道,進入到王國約在公元十世紀興盛和繁榮的時代。這裡的每一尊生動的佛像和每一副精美的壁畫無不是當時古格人智慧的閃現。經過度母殿、白宮,最後我們登上古格的置高點紅宮,站在紅宮上俯視整個古格,周圍隨已是殘塔斷壁,但仍能體會到當年的國王站在此處遠眺時的興奮與自豪。望著四周層層疊疊的土林,我不免感嘆,自然界不僅創造了這裡生動神奇的地貌,還孕育了一個曾經何等強大的王國,這是阿裡的幸運更是此時我們的幸運!暮色沉沉,姣潔的圓月不知何時已爬上了半空,古格王國和土林一下子變成了金黃色。我久久地凝望著它們,一排排穿著金色盔甲的士兵向我走來,空氣中彌漫著古人喃喃的頌經聲,不知不覺中自己猶如進入了一個童話世界``````六月十六日自扎達致獅泉河昨晚直到十一點鐘我們才用完晚餐,聽說許輝他們還未找到住處,真叫人很是擔心,看來行程中除了千變萬化的路況和氣候外,還有許多不可預見的因素,這使我們的周圍總伴著一個又一個詫異和驚喜。早上一睜眼,仍舊沉醉於昨晚恍惚的夢境之中,推開屋門,看到座在長椅上正在奮筆急書的老李,揉了揉滿是睡意的雙眼,方知自己身處何處。阿裡有獅泉河、像泉河、馬泉河和孔雀河四大河流,扎達則是像泉河的發源地,離開扎達,越野車沿著河谷疾馳於叢叢土林之間,無數千姿百態的“雕塑”頭也不回的從我身邊溜過,好似在怪罪我的腳步過於急促,我不得不承認,像泉河的確是有魔力的,它不僅纏繞著密密蔥蔥、無邊無際的土林,也緊緊的纏繞住我們每一位探訪者的心。走出土林,一座接一座的高山從頭頂慢慢的移動到車輪下,我們的車隊漸漸消失於層層雲霧中。幾位司機都爭先恐後顯示著各自的駕駛技術,不願死板板地沿著盤山公路下山,而是挑選捷徑,順著三、四十度的山坡順勢而下。望著遠遠拋在身後的陡坡,心裡不覺有些後怕,但許輝卻面無懼色、談笑風生,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一路上一個驚險接著一個驚險,噶爾河算是我們所經過水最深的,其它車都有幸順利通過,只有我們被孤零零的陷在湍急的水流中,大家紛紛在岸邊為我們的險境留影,也同樣為我們的處境擔心。誰會想到,此時,車裡的我們五個人完全淹沒在嘻笑中,毫無身陷困境的憂慮,因為我們堅信“6A”車是不會輕易倒下的,許輝也同樣不負眾望,越野車順利脫險。渡河後大約行進了兩個小時,山谷間,一座小鎮躍然於眼前,那就是阿裡地區首府獅泉河鎮,它的面積大約是日喀則的三分之一,娛樂場所齊全,基本生活必需品在這裡都可買到,只是每個賓館皆不可洗澡(水限量供應),電限時供應(晚八點半至十二點供電)。它是阿裡和藏北的分界線,也是我們行程的折返點,從此以後,我們將漸漸遠離聖潔的阿裡地區,進入人跡罕見的藏北無人區。整整一天的休整,大家的奢望在這裡都得到了充分的滿足,老梅置辦了一條嶄新的牛仔褲,有共用浴池充分讓大家使用``````最重要的是,可以放縱一下自己的胃口,盡情的享用在這裡所能得到的一切美味,為今後幾天的旅途打好堅實的基礎。六月十八日自獅泉河經革吉至雄巴縣--------------------------------------------------------------------所有人將行李按部就班的搬上東風車和越野車,做好了一切向藏北無人區進發的准備。我禁不住拿出使用頻率極低的手機向家人彙報情況,也許今後五、六天很難再能聯系上。每個人神氣依舊,每輛車狂吼依舊,加足馬力,我們的車隊徑直向著藏北出發。藏北大部分地區是牧區,廣袤無垠的墨綠色草墊為無數的野生動物提供了豐富的營養,其上點綴著連綿不斷的群山,它們大都只有一至四百米高,由於地勢在海拔四千五百米左右,矯健的蒼鷹在這裡也只可攔腰掠過。許輝早已告訴我們藏北是沒有路的,當我們真正觸及它時才深切地體味到這一切,無數道車印交織與重山之間,在此行車要想不迷路,一定要有極強的方向感和豐富的經驗。許輝此時就越發謹慎起來,老老實實地跟在次南(曾是阿裡的司機)的車後,不敢再隨便超車。中午順利到達革吉(藏語意為“美麗富饒的土地”),次羅本打算讓我們吃面,但在我的強烈申請下,終於滿足了吃炒飯的願望(一路上面條吃得太多,實在是想起來就惡心)。革吉縣城很小,面積與仲巴差不多,全鎮人口只有五百人,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在此尚可得以滿足。狂野的汽車追逐著前方千變萬化的雲朵,車後撩起的層層塵土跳躍於濃綠的草場與悠藍的天空之間,我們貪婪的享受著自然界給予的恩賜,即便就此溶化也無悔無怨。一群群犛牛悠閑的啃食著青草,當我們從它們身旁飛馳而過時,扭頭好奇地打量著這些不速之客,神情中毫無一絲驚異和恐懼。在安逸的生活中營造著自己夢想的人們,怎會想到這片未被現代污染開墾過的淨土才是他們夢開始的地方。大約下午五點鐘,我們到達雄巴鄉,這是今晚落腳的地方。許多藏民圍住我們這些外來客上下打量,仿佛見到了天外來客。一群群孩子包圍在門口和窗口不肯離去,我們把背包裡的鉛筆、筆記本送給他們,雖然語言不通,但看到他們跟在我們身後歡天喜地的樣子心中由衷升起一股滿足。一場急雨過後,我們不約而同的遼望著遠處的地平線,希望它能再給我們多一些關愛,為我們這些驕傲的探險者展開一道絢爛多姿的彩虹``````六月十九日自雄巴至改則六月二十日自改則至尼瑪--------------------------------------------------------------------許輝催著我們早些起程,他說這樣一來可以看到許多珍稀的野生動物,這時候當然不會謙讓,我們的越野車第一個衝出了雄巴鄉的大門。真讓許輝說著了,車開出不多遠,幾只藏野驢便闖入了我們的視線,它們悠然自得的踱著方步,還不時地擺上幾個姿勢為我們提供攝影素材。突然我們冒出與它們賽跑的念頭,許輝加大油門衝了上去,我們歡快的與它們奔跑在一起,時而覺得自己仿佛生出了翅膀(致使汽油在離改則縣城十三公裡的地方耗盡)。為了防止迷路,我們很快結束了比賽,歸回到自己的隊伍中。今天的路途不遠,只有近二百公裡,下午大約五點鐘到達改則縣城,改則隸屬阿裡地區,平均海拔四千八百米,被人們稱做“世界屋脊的屋脊”。誰會想到,我們居然在此洗了個“豪華清真浴”,何等豪華可想而知。一路上,我們從不願放棄任何一次清洗的機會,因為這樣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了。自中午在鹽湖起,大家一直在商量去當忍雍錯和像雄王國的事宜,為此到改則後還開了個小會,我們車上除我以外都堅決要求前往,晚上,我在忐忑不安的抉擇中迷失了自己``````大家接受了前一天的教訓,第二天出發得都很早,爭先恐後地去尋找野生動物的蹤跡。今天路途遙遠需行進三百多公裡,時間和數字在這裡都已失去了意義,對於我們來說,每天最重要的是能收獲多少個第一次,十幾天來經歷了太多的世界第一和人生第一,那些對於都市人為之驚嘆的一切在我們眼裡已經是一種平淡和自然。是否決定去像雄依然是我們討論的話題,我的抉擇已成為問題的焦點,它將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利益,這使我感到更加不知所措。午飯後在路上又多次遇到藏羚羊和藏野驢,而且居然能靠它們很近,這是我們未曾預料的。不可預料的事一個接著一個,大約五點左右,三號車不知何故,停在原地怎麼也發動不起來。許輝和次南耐心地修理了多次,但總不能制服它,每次走出一百米就開始突突作響,之後就一動不動了,我們的車緊緊地跟隨在他們之後,一發現事情不妙,我們五個立刻全體為他們鼓勁,但那該死的車實在是不爭氣,一次次地讓我們失望。天已漸漸黑下來,不知何時已是伸手不見五指,閃電在不遠的天邊怒吼著,觀賞著我們這些草原上的不速之客。次南無數次打開機器蓋冷卻發動機,我們卻忙著打起了“手電仗”,我們這邊激烈的發動著進攻,他們幾個頑強的抵抗,不時也進行一兩次偷襲。我們完全投入到這黑夜狂熱的游戲當中,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在渺無人跡的藏北無人區,一陣陣天真爽朗的笑聲劃破夜空``````大約深夜三點鐘,我們在當地藏民的帶領下進入尼瑪縣城,大概是剛才玩得太累了,頭一沾枕頭便進入了夢鄉。六月二十一日自尼瑪(藏語意為“太陽”)至南錯鄉六月二十二日自南錯鄉至班戈上午約十點鐘終於找到了“組織”,大家彙合後聊得最多的當然是昨晚的經歷,值得慶幸的是未失一兵一卒。我終因航班班次的緣故放棄了去像雄的計劃,他們六個人將與許暉一道踏上另外一條艱辛的旅程,而且前途渺茫(在藏北單車行駛極其危險),行李一切准備就緒後,大家紛紛以各種形式拍照留影、互相交換通訊地址,長時間互告珍重,直致互相擁抱。我呆呆地望著越野車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的駛出大門,這時,突然悶心自問道:許暉,我還能在見到你嗎?從此以後,我一直在腦海裡追逐著他的影子``````分別後已是下午三點鐘了,我們兩輛越野車和東風車行進了七十公裡,到達南錯鄉落腳。我們的隊伍一下子冷清了許多,耳旁總響起他們幾個熟悉的聲音,仰望著伸手可及的無數繁星,猜想著他們此時身處何處``````第二天一早離開南錯鄉,一塊烏雲一直盤旋在我們頭頂,難道是神靈在責怪我們太無情?這裡幾乎沒有路,廣闊的荒漠上依稀可見幾條車輪印,看來在這行車沒有真工夫可不行,我的心跟著車的顛簸劇烈的顫抖著,這時候我才意識到那晚我們曾置於何等危險的境地。不遠處的地平線上升起一片蔚藍色的湖水,我的眼前一亮,那一定是色林錯,色林錯藏意為“鬼湖”,我自認為是因為它魔鬼般的變化而得名。靜靜的湖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無時不在變換著自己神秘的顏色,它藍色、溫柔的臂膀緊緊地纏繞著重重山脈,群山在它的懷抱裡頓時失去了往日的威嚴。湖中泛起的點點波光撩起它們之間傳奇、動人的故事``````大概是我們都被“鬼湖”迷住了,離開色林錯後一直在它周圍打轉,一時迷失了方向,之後,在藏民的多次指點下我們才踏上正途。到達班戈縣城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在一家四川餐館吃飽喝足後,急忙躲進房間,點起燒牛糞的火爐,想起明天又將與納木錯重逢,不僅感嘆歲月無情``````六月二十三日自班戈至納木錯六月二十四日自納木錯至拉薩一直以來我都因去年未見到納木錯的真實面容而遺憾,而今,當我抵抗著強烈的高原反應,尋訪珠峰,拜會神山聖湖,丈量阿裡、藏北四千多公裡廣袤土地之後,期盼它這次能給予我今生最豐厚的禮物。納木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鹹水湖,平均海拔4712米,是西藏的三大聖湖之一,被藏族人稱做“天湖”,每年都有無數佛教信徒千裡迢迢到此朝拜,湖岸邊留下眾多修行者修行的岩洞。有句話:“不到納木錯就不算到過西藏。”這裡不僅是朝聖者向往的聖地,更是旅游者和探險者夢想的樂園。念青唐古拉山挽著納木錯的手臂已在不經意時闖入我們的視線,納木錯依偎著它的臂膀,在眾山的簇擁中近顯神秘。一場小雨過後,它們之間扯起了一道絢麗的彩帶,藏北的天氣是千變萬化的,很難遇到長時間的放晴,更不用提彩虹,無疑這是納木錯對我們這群執著者特殊的恩賜。遠處的念青唐古拉山仍覆蓋著皚皚白雪,身旁高貴的納木錯不時地撩起她藍色的衣裙拍打著岸邊的岩石,如同海浪的陣陣吶喊,扎西島上無數瑪呢堆和經幡是他們長久以來忠實的觀眾。傍晚的納木錯是沉寂的,我沿著去年的路線探訪著一個又一個山洞,但始終不見修行者的影子,只有他們留下的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許多洞口已被他們的身體磨得失去了棱角,變成與山體截然不同的顏色,有些洞裡的岩壁上還依稀可見修行者留下的身體的痕跡,我驚異的看著岸邊用無數大小相近刻著六字真言的石頭累起的長長紅色圍牆,實在無法想像需要經歷何等時間和空間的考驗才可使肉體和堅硬的岩石相互融合呢?望著眼前神秘的天湖,我竭力尋找著答案,腳下石子發出的擦擦聲和湖水一浪一浪的衝刷聲仿佛在嘲笑我這個都市人的痴情和迷惑。屋外已是寒風澀澀,但我始終不忍停止自己疲憊的腳步,不願錯過任何獲取答案的時機。夜晚的納木錯漆黑一片,已然尋不到山和湖的蹤跡,除了小木屋的點點燈光外,只有天空中無數璀燦耀眼的繁星。我在岩石上坐下,一陣風吹來,打了個冷戰,急忙裹緊大衣,波濤在我的身旁呼嘯著,像無數神靈濃重而深沉的呼吸,群星在頭頂上溫柔地打量著我,我情不自禁的抬起手向他們打著招呼,仿佛我們早已是相知的老朋友,他們好像也看出了我的心思,擺開不同的隊列上演著納木錯無數動人心弦的故事。在很遠的地方一明一暗的閃著手電光,那亮光雖小,此時卻顯得格外堅實有力,我很自然的用手電回復著那個陌生的光影,在這樣如此漆黑的夜晚,在山、水、星光的深深懷抱中,任何語言仿佛突然失去了意義。我沉醉於納木錯精彩多變的白天、寂靜蒼茫的夜晚,更迷戀於它莊美、燦爛的朝霞!再見了,天湖,再見了,納木錯,你將是我遙遙艱辛路途中永恆的夢幻!

(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