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別處,一直很喜歡米蘭昆德拉所作的這一書名,讀過一些他的其他一點作品,但一直卻無緣靜靜坐下來細細體會該書,當然,我的閱歷還不足使我完全理解他所表達的東西,有一點我卻是相信的:生活在別處,接受新的挑戰,認識不同的文化,結識不同的人們,將使一個人變得寬容,更快的成長起來。也許是從小的經歷以及父母的家庭淵源,我很少對某個地方有歸屬感,喜歡到處走動的生活。母親是藏族,康巴人,過去她們的家庭一直是“南方古絲綢之路”——茶馬古道上最大的商人之一,亦是印度的華僑領袖,抗戰時牽頭捐獻過飛機,解放後又對青藏公路的修建作了重要的貢獻。母親十二歲時因看了《祖國的花朵》後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獨自回國,經歷了因中印斷交而失去同家人聯系以及文化大革命的種種磨難之後,在麗江認識了父親;父親家原籍蘇州,後遷至上海,整個家庭隨國民黨政府由南京至重慶,抗戰勝利後,爺爺作為接收大員之一全家到達北京,父親67年北工畢業之後分配到了麗江,很幸運,我也就在麗江出生了。很小的時候全家又搬到了昆明的一所大學,一呆十來年,斷斷續續又在北京呆過一些日子,九五年考大學時未能如願進入清華,陰差陽錯的來到了上海,父親家過去所在的地方,在華東師大念了四年的經濟學。
在學校裡一直不好好上學,成績不好,自己卻還看了一些書,三四年級時對投資銀行這塊新興的領域有了極大的興趣,有關於此的兩篇論文均在全校學術論文大賽當中獲獎。值得一提的是大二的暑假,我帶著其他六個同學從上海來到雲南,在滇西北玩了二十來天,在建塘飯店住了五天,大家對這一地區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像,其中就有今天和我在中甸並肩作戰的沈巍,我最好的朋友。整個大四一年,我一邊念書以便在上海的一家美國管道材料公司做銷售,得到了不少經驗,也因為一直想出國念研究生,所以也就放棄了考國內研究生的機會。那時還是個孩子,亦或是虛榮,總覺得進一些諸如Microsoft、IBM或好的證券公司才是好的道路,但經過無數的碰壁,知道了社會競爭的殘酷。此時,遠在紐約的大舅不斷的給我打電話,給我了一個從未想到的建議——到中甸的建塘飯店,母親的家鄉康巴藏區去工作。從小他就比較看重我,對我的成長一直關心有加。整個抉擇歷經了很長的時間,當時所在的美國管道材料公司已經提供了非常好的條件,況且離開上海這樣一個人氣正旺的城市,離開眾多的朋友實在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記得大舅曾問我,“你所期盼的生活是什麼?”我的回答是:“多學東西,多看書,多走一些路,多幫助別人。”他告訴我,“你是半個藏族,應該了解一些藏族的文化;在中甸這樣的地方兩年的鍛煉,我學到的東西要比在上海五年所學到的東西要多。”於是,1999年的夏天我告別了朋友,告別了上海,來到了坐落於喜馬拉雅山東麓橫斷山脈的中甸,即所謂了香格裡拉。
一九八七年我十歲時曾隨母親第一次到過中甸,兩個多星期在中甸的生活一直成為後來我作文的素材,屬都湖牧場的美景、寬厚善良的幾位老獵人以及放滿了各種槍具、銀制馬鞭和幾十條藏犬的小木屋,給我留下了對中甸最為美好的印像。那時的中甸非常的落後,記憶之中就找不到任何干淨一點的廁所。一九九六年,大一的暑假,我第二次來到了中甸,慶祝建塘飯店以及建塘旅游服務公司的建立,作為中甸第一家上檔次的飯店,也是滇西北的第一家中美合資企業,對帶動整個地區旅游事業的發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也正是在一九九六年,立於繼紅橋(金沙江之上,連接麗江與中甸)中甸一邊的“外國人止步”的大牌才成為了歷史。本著幫助家鄉經濟發展、保護當地文化與自然的初衷,母親的大哥格桑扎西與中甸縣政府合作在條件非常艱難之下投資建立了建塘飯店,有著紐約資深銀行家背景的他早在一九八三年在拉薩創立了以手工為基礎的地毯廠,今天,美國不少的駐外使領館以及整個的富人階層非常流行使用藏毯,他的公司也成為了世界上最好的地毯公司之一;同時,在西藏提供了三千多人的就業機會,弘揚了古老的藏毯工藝。自1996年(即迪慶向海外開放當年)以來,建塘飯店Gyalthang Dzong Hotel以及建塘旅游服務公司Gyalthang Travel Service Company 的服務範圍覆蓋從以傳播藏傳佛教、民間文化為主的人文旅游,回歸自然、享受自然的徒步旅游,直至以考察滇西北動植物為目的的特種旅游;長期以來我們所服務的對像也包括世界總裁組織(World President Organization)和參加財富論壇(Fortune Forum)的各大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及夫人、美國大自然協會(The Nature Conservancy)、英國皇家植物協會、美國駐華使領館、迪斯尼工程師組織(Disney Engineer Group)等等,優秀的業績使我們成為迪慶乃至雲南首屈一指的旅游服務提供商;作為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尼泊爾喜馬拉雅山徒步旅游的開拓者之一,我們所涉及與運營的迪慶康巴藏區的徒步旅游是精巧而別具一格的;作為與World Wild Fund(世界自然基金會)、中國科學院、北京大學共同合作在四川王朗、平武廣闊的地區開發中國的第一個生物多樣性國家公園的一員,建塘飯店以及建塘旅游服務公司成為了唯一的生態旅游項目顧問。
關於沈巍
一九九九年底,盡管我感覺如同二十四小時工作一般,毫無休息的生活了半年,工作的效果依然不好,因為工作的面太多,翻譯、行政以及與政府或其他組織機構的聯系工作已經讓我疲於應付,至關重要的開拓市場的工作則怠慢了太多,我感到需要有力的援助。
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沈巍,從小生活在上海,父親母親在西雙版納奮鬥過十年,沈巍同樣孕育於雲南,所以有了“巍巍群山”的“巍”。幾年的朝夕相處,我們彼此非常的了解,他不像一般的城市孩子,而更有勇往直前、吃苦耐勞的精神,相比較我,他更加耐心、穩健,計算機與英文均是好手,多年的左右手式的好搭檔確保了我的想法:“一起做,能成。”那時他在上海一家美國的電腦配件廠工作,為該公司國內市場的開拓立下了汗馬功勞。接到我的電話後,頗覺突兀,的確,對於從小長在上海這樣城市的人來說,這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由此,沈巍的抉擇亦開始了一段歷程,好男兒志在四方的豪情他不缺,最大的疑問還是來自於家裡,我也就開始不斷的對沈巍的父母進行電話解釋,最終,眼見必要,我獨自坐了兩天的火車回到上海,照朋友的說法是“披星戴月”,一家人經過了若干天的討論,離開時,沈巍告訴我,“就衝你專門來上海約我,我去定了。”沈巍沒過多久告別了上海,告別了他親愛的小朋友,來到了雲南。至此,我也成為朋友們所稱的“世紀末的人口販子”。記得廣東電視台的幾位大哥大姐在中甸與我們萍水相逢之後,對我們的生活與選擇非常有興趣,亦為我們的友誼所感動。的確,朋友永遠是生命中最為珍貴的,生命的狀態本就起伏不定,銳意進取與苦悶彷徨並行,好在不斷的認識各種各樣的有意思的朋友,在他們的鼓勵和關心下,沈巍和我繼續在香格裡拉這塊令人難以忘懷的土地上並肩作戰。
以下是斷斷續續給朋友們所發的部分信件,從中也能看到我們在中甸生活與工作的一斑了:
1.剛到中甸兩個月,寂寞無比,由於生活與工作與沒來前在上海的期望的完全不同,以及我的年輕任性,差一點就離開中甸了,幸好沒有走,否則就沒有讓我感動至今的這一段經歷了。
1999年7月25日
幾次在辦公室裡開始寫信,都給突來得電話、來訪打斷。一聽老狼的歌聲就會瞎想,高曉松他們的音樂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所以一直覺得沒能認識他們是我的一大遺憾,我也是一只音樂蟲子,亦我所思亦我所感。
有時候一個人在周圍的山間、小路上走著,看著美麗的晚霞,還想起沈巍、胖子他們,當初的義無反顧,能想像結果,但只有到了真真經歷時才會感覺。每次做出選擇,都會找很多好的理由,就像找很多美麗的色彩和圖案去添一副畫,夢想終歸是夢想。原來還想做兩個工作,現在連辦公室都出不去,猶如困獸一般。現在是全心全意對待工作,一方面是舅舅的企業,另一方面問題太多,經常著急發火。現在一個星期全部在干活,一是同事懶散的太多,二是沒什麼太多玩兒的。翻譯實在是件苦事,別人說什麼你就必須說什麼,我很不喜歡這樣的工作,不符合我的脾氣。很多時候,我的觀點和我這位美國上司相左,思路相差很大,真不想翻了。再者,作為助手,我的時間就只能跟著他轉,自己的事總是做不了。
昨晚跟幾個客人聊天,很投機,是從TEXAS的Austin來的,很好的一家人,爸爸在University of Texas 教金融,兒子在哥倫比亞大學念法律研究生,談三峽工程、朱镕基、中國股市等等。他們一家人很喜歡我,和他們說起我們家中的很多事情,他們又問我今後的打算,我說想去紐約念書,他們說紐約太貴,不如到TEXAS,便宜而且是個好大學。後來幾個老者走了,剩下我和那兒子一起繼續在酒吧喝酒,聊中國80年代的大學生活,聊天安門事件,剛好我在酒吧裡放“戀戀風塵”,又談起了高曉松。後來,我爸的一個80屆的得意門生恰好來中甸,打了一個電話就來了酒吧,來了又開始聊我爸,對我老爸評價很高,說影響了他們幾個人的後半生的生活,很感慨,於是喝青稞酒,喝完兩瓶基本上是人事不醒,在酒吧裡過了一晚,第二天一片狼籍。
每次喝完酒,都是大傷元氣,今天天氣又冷,病貓一般。經過這階段的生活,跟想像的差距很大,快樂的時候不多,他們稱冬天的時候我沒有可能去北京准備GMAT,有很多二期工程的事要做,大概我的走期不遠了,事與願違,他們完全是按照他們的思路來安排我的生活,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過兩天,幾個朋友要過來,接著是我北京的家人,不知道張曉凌是否會來。8月北京證券界的一些人要過來,可以好好談談,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現在的感覺就像浪人。
2.在中甸的生活與工作有了不少轉機,漸漸下定決心要好好做一番事情,特別是在上海見到諸多的同學的工作與生活狀態,我發現了我是非常幸運的。
1999年9月大舅來了一趟中甸,“百忙之中”與我鄭重的談了兩次話,給了我不少壓力,他詢問了很多人關於我的看法,沒跟我提好的方面,把他們對我得不好的看法都提出來了。在很深入的談了一些問題之後,他說准備把國內市場交給我,提了很多目標。其實我也想多做一些市場工作,雖然已帶了不少客人入店,但都是親朋好友,真真的市場還沒做起來。說實話,現在工作像頭牛,沒日沒夜,我舅舅說我還沒do my 100%,我也沒吭氣,不過我越來越覺得是個好機會,特別這次到上海跟各位哥們聊天都覺我的選擇不錯,真真做了不少事。珍惜機會吧,多做些成績出來,也不辜負大家對我的厚望。明天WPO—world president organization的Fortrune 500的二十幾位總裁要來,如臨大敵。在北京由中央政府接待,上海由上海政府接待,昆明由雲南政府接待,獨獨麗江、中甸由我們旅行社和酒店接待,Uttara打了一個漂亮仗。這次成功的話,今後幾年我們將在國際市場大展頭角,明天我也要穿楚巴——藏裝。
昨天傍晚和餐飲部的那個經理一起去騎馬,落日晚霞,在草原上的高速公路上跑,感覺好極了,第一次如此快速跑,一開始有點慌,後來夾緊馬也就自如了。今天又出去遛了一圈,可惜馬腿傷了,沒讓他跑,以後看來要經常騎騎馬了,很有意思,也很鍛煉身體,現在已全身酸疼。看來我已真真過上了胖子所說的生活——每天騎馬出去,打一天的獵,襯著晚霞再回來。
3.沈巍已經來到雲南兩個月,我們開拓市場的“宏偉計劃”也開始了實施,從到每個地方自己去實地感受,到動筆用最為生動的語言來描述各種行程(完全區別於國內旅游公司干癟的詞彙與不負責任的行程安排),到沈巍用計算機精美的設計了brochure等等。我們試圖使“建塘”區別於任何一家公司
2000年3月這裡的冬季對人對物都是極大的挑戰,總的來說,我們還是很好的存活下來了,只是整個企業一直在紐約的資金的關懷下苟延殘喘,可憐的就是我的大舅。冬天整個迪慶的生意都慘淡無比,只有政府的飯店以及幾個投資線路很好的飯店還可以。大家都很著急,在上幾輪的飯店、旅行社的總經理會議上,我們的老頭倍受青睞,州裡的領導非常重視老頭的意見,老頭樂的不得了,很是得意了一番。最近一次的會,因老頭回美國看望病危的老父老母(91歲、97歲),我代其參加會議,大言不慚了一番,不過說的都是實話,無非加強整體促銷、策劃,真正把這個區域推向國際和國內市場,還有就是找真正專業的互聯網公司,再彙集各路英豪制作真正好的這個區域的網頁,另外還提了一些關於如何改善整個社會環境、投資環境的意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去做,一直記得清華的那句話“行勝於言”,雖然沈巍來了,還是感覺太缺人手,無論是我們的企業,還是整個迪慶。
冬天的香格裡拉十分的壯麗,持續的幾場大雪已讓我習慣了純白的色彩。我們兩人時常去爬背後的神山,經過各種洗禮,沈巍已開始虔誠於藏傳佛教,五體投地的大拜佛比我地道。每次上山都要去轉丫口的白塔,往往累的半死,不過登山時銳意進取的精神始終讓自己振奮,目標在前,只能拼命的往前衝。昨天,我們一直走了很遠,較為驚奇的是頭頂聚集了四、五十只禿鷲在盤旋,很是緊張了一番,今天才知附近死了若干牲畜,架車跑到旁邊幾百米的舞鳳山下,幾十只禿鷲正在吃兩頭死牛和一只死狗,狗已只剩下一只尾巴了。沈巍抓緊時機拍了幾張,我則拿著三角架防衛。
昨天還偶遇了東方時空的編導及攝影師,郭佳和彭紅軍夫婦倆,還有他們正在拍的同樣很有傳奇色彩的一對從北京移居中甸拍動物及保護滇金絲猴的夫婦(丈夫原來也是中央電視台的,女的原是WWF的,現在兩人拋棄了一切來到中甸保護動物)。還有北大最年青的女教授呂植和幾個WWF(World Wild Fund)的工作人員,呂植也是WWF的高級工作人員,我在學校就聽說過她的大名,今日果然不凡。大家在一起聊了很多,特別是中央電視台的仁兄,居然是我昆一中的校友,各種黃色笑話、奇聞軼事無數,差一點兒把大家笑死,很難得在中甸碰到這樣一幫朋友。
4.我們開始於國內旅游網站當中最為出色的攜程旅游網www.Ctrip.com開始了很融洽的合作,他們的市場戰略是瞄准中國剛剛崛起的新一代受過良好的教育,又有很好的經濟基礎的旅行者,正因如此,我們與攜程走到了一起。
2000年5月(給攜程旅游網的信)自從四月份開始,我們的生意越來越好,特別是國外的團隊,仍然是一些有重要影響的美國人和歐洲人,他們在香港指定要住Mandrine Oriental,北京則是王府飯店,上海是波特曼等等,我們的業務已經從雲南發展到了整個中國。應該說我們在國際市場的品牌已經建立的很不錯,美國人、歐洲人來中甸、麗江,我們的飯店、旅行社往往是首選。
坦率的說,對於國內市場,我們則並不那麼樂觀,因為無論國內人的旅游消費傾向還是旅游行業都還較為年輕,所以我們的整個理念以及品牌在國內建立還是困難重重,互聯網的發展則帶來了巨大的變化,所以我們較為看好與你們的合作,當然,我們也將盡自己所能開拓市場與創立品牌,六月中下旬我們將前往廣東、上海進行銷售,不知你們是否能夠推薦在該兩個地區值得我們拜訪的旅行社、組織或機構,當然最好詳細到與誰聯系、怎樣聯系,我們很希望能找到一些像你們一樣與我們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真正把滇西北的人文與自然的吸引力展現出來。當然,長期的電話、電子郵件聯系,不曾謀面,到達上海,我們必定要來拜訪你們。
另外,我們有十幾條這一地區以及擴及西藏、四川甘孜藏區的徒步線路,少則兩三天,多則四十多天,在國內推太長的線路還不是太好,無論是費用還是時間以及接受能力都還有所欠缺,但我們想推一推兩至三天的線路,不知你們是否有興趣。我們的徒步旅游應該說是國內最為專業的之一了,我們的頭是七十年代末尼泊爾喜馬拉雅山、不丹、錫金的徒步旅游的開拓者,又在中甸、麗江艱苦創業了四年,所以我們的徒步運作的導游、廚師、馬夫都是經過多年的訓練了,所以請放心我們的品質,若有興趣可以跟我聯系。
5.藏區的雪山,湖泊,草原,喇嘛廟以及與眾不同的人們,成為了我生活當中時時懷念的東西。曾有朋友說,“第一次認識你們的時候,我感覺你們兩個小孩並不是在做旅游與飯店的生意,卻像是在對其他人說,‘這是個美麗而傳奇的地方,你們應該來看看。’”的確,在我來到藏區,來到了我的家鄉生活了這段時間之後,我才真正為我是一個藏族,我的家鄉是這麼好的一個地方而感到驕傲!
2000年5月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目標,生活的態度大不相同,照我看來,周遭的朋友生活的都的確不易。高中時,總覺“天若有情天亦老”無人能對,很是對毛澤東的“人間正道是滄桑”不以為然,現在才感到是一完配。在滇西北的這些日子中,感觸猶深,在去德欽的路上,我們的六缸切諾機沿金沙江前行,海拔逐漸下降,在茶馬古道的重鎮奔子欄歇息、午飯,奔子欄的海拔為2100,金沙江、瀾滄江和怒江三江並流,繼續前行,海拔又上升,翻越了4300米左右的啞口,沿途的高山杜鵑、寬葉林、針葉林與雪山相映,壯美無比。想想老毛天天給蔣匪圍追堵截,長征之路如此艱險,居然寫得出如此多的好詩,在啞口,的確體會到“驚回首,離天三尺三“的感受,這可是他在追兵只有幾公裡時所作的,的確是很偉大的人。我們的“紅旗駕駛員”居然在這種險要的公路上開到了100馬,很是後怕了一番,在滇西北車禍非常的多,生命異常的脆弱,去年四個朋友在麗江至昆明途中遭遇車禍,車上死了9個人,他們四個命大,兩個重傷,兩個輕傷,其中一個女孩子的半個頭皮都給揎開了。到達梅裡雪山腳下,又騎了一個多小時的馬才到達明永冰川,住在冰川腳下的冰川山莊,據說晚上可以聽到冰裂的聲音,不知是當晚沒有冰裂,還是我們睡的太死,亦或是鼾聲四起(山莊隔音太差,隔壁的人打酣,猶如在耳邊一般),反正我沒聽到。第二天我和沈巍冒雨爬上立冰川,爬到爬不了為止,然後下山,因同去的有我們的財務總監——肥婆、三個昆明保險公司經理——亦奇肥無比,很是鬧了一番笑話。
最近幾個月,我們的生意非常的好,主要是烏達拉的團隊,都是一些有錢的老頭老太太,我們謔稱建塘為美國老年俱樂部,這兩個月我已是第三次半夜在迪慶州醫院度過,或是澳大利亞老頭,或是78歲的美國老太太,那個美國老太太還是比較可愛。我們的國內市場還是起不來,在網絡上的銷售始終還需要時間,電子商務還只是看上去很美。他們在責怪我們的時候,也同樣承認我們的80%的精力都用在了行政與翻譯上
6.中甸雖然很小,但我們生活的圈子去很大,總是在遇到各種各樣的有意思的朋友,這些朋友很多也成為了我們後來最好的朋友,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給予了可貴的幫助與鼓勵。曾有人說,“在這裡的一段經歷將會是你一生最難以忘懷的”,當時,我覺得這些已經成為城市當中的“精英”們實在是“飽漢不知俄漢飢”,現在想來,好像是不幸言中了。
2000年7月(給幫助我們的廣東電視台的朋友的信)很不好意思回來那麼長時間才給您寫信,我於7月4日就從上海直接到達麗江了,沈巍則是7月12日回到中甸,他在家裡多呆了一個星期,也該好好陪陪老爸老媽還有女朋友了,他真的不容易。
一回來就忙著操作幾個團隊,其中一個是香港的萬邦船運集團的老板和幾個總經理,在香港船運業排名第三,因為他們是來雲南投資考察,在雲南各地均為政府接待,只因我娘娘也是萬邦船運的雇員,這次又是她帶隊前來,所以就讓我們安排了中甸和麗江的行程,忙了幾天後,終於在麗江把他們送走,總的來說還算成功,由於經驗不足還是犯了幾個錯誤。每次這樣的機會都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經驗上的收獲。
這次在廣東非常的感謝你們,不僅僅是你們的幫助,而且你們對於我們這樣的無名小輩照顧有佳,深表感謝。在中甸這樣的小鎮很長時間,的確需要出來走走,感受一下城市文明以及吸收一些新的東西,過去對廣東的經濟現像以及社會的了解都是通過書本來的,這次則實實在在的看到了。在上海則見了不少的老朋友和同學,收獲不少,在前進的道路上也相互鼓勵。在迪慶的這些日子深切的感受到朋友在生活中的重要性,當然自己的壓力也就更重了,只能繼續勇往直前了。行,就此擱筆。代問大叔、初哥、小莉姐、彪哥好。
7.我們提供的“探尋香格裡拉”行程在攜程網、搜狐的主頁上出現了一段時間之後,2000年8月7日我們迎來了第一批來自互聯世界的客人,正如我們所料,所來的客人都是新一代“精英”中的一些人,有思想、有錢。我自己作為導游和這些來自各大城市、互不認識的人們走玩了滇西北八天的行程。對於我們精心選擇的自然與文化的景觀,在麗江、中甸以及德欽別具一格的飯店,還有各地的特色美食,大家都非常的喜歡。只是由於我的經驗不足和一些意外情況,我們是在天黑後才上的梅裡雪山的明永冰川,有野外經驗的人都知道,晚上走山路危險之極,但我們又不得不走,身旁是萬丈深淵,若是誰稍稍滑腳,後果就無法設想了。那一晚我在八公裡的羊腸小道上來回跑了兩次,直到把最後一個人送上冰川山莊,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我緊張的不想說話,倒成了團裡的成員在安慰我。說實話,長那麼大,從來沒有這樣的緊張過,那麼多人的生命就在我的手裡。第二天早上下山,看著那條走都不容易的山路,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上下跑了兩個來回。行程結束的時候,大多數團員給了這次旅行極高的評價,很多人還說,“玩的那麼好正是因為鄭怡沒有經驗,我們應該感謝鄭怡”,我簡直是哭笑不得,其中的一些人也成為了我們最好的朋友。
2000年8月(寫於攜程旅游網與建塘合作的第一個團隊離開之後)
直到送走最後一個人,我的心才平靜下來,從八月七日到現在,真是一些記憶猶新的日子,有些教訓不僅僅是慘痛的,幾乎成為剛剛出道一年來致命的一擊,幸而,正如大家所說,“有驚無險”,坐下來反省是必要的,不僅僅對更加熟悉這個行業,更對今後做事更加成熟老練是有幫助的。
旅游是關系到人的吃、住、行、玩的行業,首要注意的還是安全問題。回想當時像瘋子一般的衝下冰川,大概是出世以來最為驚心動魄的一幕。很多事情還是沒能深入的調查研究,當然,想像力與熱情是必不可少的,但穩健則是同樣重要的東西。
內部的管理始終是至關重要的,要形成一個運轉自如的團體,再沒有能力完全改變局面的情況下,盡量做一些量變的工作;培養人永遠是最重要的工作,這才是管理的真諦。
保持住熱情,努力把事情做得更好,熱情是生命的原動力,也許這是為什麼人們看重我們的原因。自己所欣賞的“銳意進取”、“勇往直前”永遠不應該放棄,同時,在前進的路上要隨時反省做過的和沒做過的事情。
生命的無奈又在不斷的思想撞擊當中擺在自己面前,楊璐的話很有道理,在這樣的年代,中甸提供了一個良好的環境讓你磨練意志與創造力,永遠都不要指望在一個優越的環境中得到非凡的東西。老話依然正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弗亂其所為。”也許的確受上海的影響太大,喜歡從大做起,彭紅軍說的對,“虛榮,我最愛的原罪。”廣東人的實干精神是應該好好學習的,可喜的是,我在轉變,要達到目標,這的確是必經之路,更為可喜的是在生活的道路上有多了不少誠摯的朋友。
8.苦悶與彷徨之中,是否離開中甸?畢竟這是個遙遠的小鎮,對於今後的生活以及在學校裡對投資銀行的夢想,我是否因該放棄這個我們已經付出了太多的熱情與心血的飯店?況且在建立“建塘”的品牌的路上,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開始。沈巍怎麼辦?他千裡迢迢從上海來到中甸,我是否對得起朋友?等等的問題把我壓得喘不過起來。正在這時,《時尚》的編輯對我們的在中甸的生活與工作很有興趣,向我們約稿,於是有了這篇文章。
2000年9月(給《時尚》雜志的編輯的信) 不勝榮幸能夠認識您,原本沒在意陳琳所言,竟然當真,深感慚愧,說實話,我們實在沒有什麼值得說給別人聽的東西。
自從跟你在電話上聊過之後,我也一直在想如何動筆,除了信件與商業報告之外,已經很久沒有寫東西了。最為不好意思的是最近我的整個狀態非常的不好,說實話,也許很多朋友看到的僅僅是我們的生活的一面,其實同樣有苦悶彷徨的時候,就連我們是否還能繼續到年底都已經成為了問題,已投入太多的熱情與精力,很想看著這個企業繼續成長、成功,但往往又事與願違。
按你所說的時間,我恐怕是力所不能極了,而且我們也沒有反轉片,臨時也拍不出什麼東西,只能等些日子了,但我會細心准備的,當然還要看我們是否還會在中甸呆下去。
不知你是否將會在上海看羅大佑,很多朋友邀約回去看看,太過奢侈,沒敢再想。
有空聯系,謝謝你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