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在蘇格蘭的記憶片段

作者: 酸茶

導讀我時常在夢裡回到愛丁堡的街頭,第一個撲入眼簾的總是那條和外灘有著幾分神似,沿著愛丁堡城堡而建的大街Royal Mile。我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城市總是春天,剛開的薊花在街上飄揚,無聲的歡快的氣息在城市裡彌散開來,漫長的冬天結束了。每一個夢境裡,愛丁堡的街道都是那麼的清晰可鑒,我獨自散步在它的街頭,Royal Mile的街上總有身穿蘇格蘭裙的健碩男人擦肩而過。而 ...

我時常在夢裡回到愛丁堡的街頭,第一個撲入眼簾的總是那條和外灘有著幾分神似,沿著愛丁堡城堡而建的大街Royal Mile。我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城市總是春天,剛開的薊花在街上飄揚,無聲的歡快的氣息在城市裡彌散開來,漫長的冬天結束了。每一個夢境裡,愛丁堡的街道都是那麼的清晰可鑒,我獨自散步在它的街頭,Royal Mile的街上總有身穿蘇格蘭裙的健碩男人擦肩而過。而從那裡一拐,便進入了繽紛迷人的購物街區了。街區的道路,因為山城的地勢而有所傾斜,典型歐洲城市般的中低層建築,琳琅的店鋪五彩繽紛,窗台上的野花懸垂下來,被風一吹,滿街飄揚的花香就這麼找到了源頭。

我已經記不清多少次我憶起那座城市,第一眼看見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一切都只是個幻覺,但它竟然是一個真實的城市。

我從格拉斯哥進入蘇格蘭,為了在那裡做一個考察。五月初的天了,蘇格蘭的春天剛剛來到。作為蘇格蘭最老牌的工業城市,格拉斯哥布滿了類似紐約曼哈頓區和上海外灘地區的高大歐式建築,道路多而狹窄,舊式的有軌電車依然穿梭其間。

第一眼,這就是一個和英格蘭不同的地方,雖然他們隸屬於同一個政治概念的國家版圖,說著同一種語言。格拉斯哥的居民粗曠而豪放,無論男女,都少一份英式典型的內斂和含蓄。我謹慎地找尋著這塊土地歷史的痕跡,和英格蘭相比,除了對酒精飲料的同樣迷戀之外,一切都有著另一種味道。

而後我隨著日程來到愛丁堡,如果說格拉斯哥讓我體會了蘇格蘭之粗曠的話,我毫無防備地被眼前的城市迷亂了眼神。十四歲那年,我曾經奇怪地夢見自己是歐洲王室遺留在民間的孩子,夢中我回到的城市精致而浪漫,我一直以為那是巴黎或另外的一座法國城市,直到多年後我和愛丁堡產生視覺戀愛時,我在激動的呼吸裡重溫了當年的夢境。

我可以在許多小店裡輕易地消磨掉時光。那些雅致的店堂空間往往曲折地延伸到二樓,我用寧靜而悠閑的心情欣賞著櫥窗裡的物品,尋找著一些和我夢境相聯系的痕跡。店大多很空,店員禮貌地任我細看,偶爾十分好脾氣地解答一下我的問題。

我們的車經過了肖恩.康納利捐款建造的殘疾兒童學校。很久以來,他是我心中最迷人的男性形像,尤其是他須發皆白的形像,睿智的眼神明朗而犀利。我扒在車窗上凝視著那座房子期望能夠看見他的出現。我最後收集的一張他的照片是他穿著家鄉的短裙和孫子孫女出現在蘇格蘭的節慶上,英挺的氣質無人能及。突然間我有些頓悟蘇格蘭狂野氣質的迷人所在。我和同行朋友好奇地討論起蘇格蘭短裙,因為據說男人在穿著它時不穿底褲。我們問起司機:

“蘇格蘭短裙下面是什麼呢?”

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微笑著,很平靜地回答我們:

“在蘇格蘭的短裙下面,是蘇格蘭的未來。”

白天開始越來越長了,少去了通常大城市拒人千裡的距離感,我愛坐在愛丁堡的咖啡店裡,用十分鐘喝完一杯咖啡,用一個下午來延續我和這裡的視覺戀愛。嚴格地說,這裡的帥哥美女不如英國本土多,因為這裡的凱爾特人本來就是來自高寒惡劣地帶的少數民族。凱而特語在歷史的發展中失傳以後,蘇格蘭人就潛在地有了一份憂傷和更強的自我意識,而由這延伸出來的一份人文的溫情,很讓人喜愛。

有一個傍晚,我有機會在愛丁堡的古道路間看了一出當地的二人場景劇,兩個表演者用類似小品的形式將這個城市的歷史演繹出來。我們跟著他們邊走邊看邊聽,最後從愛丁堡議會建築旁穿了出來,一拐彎,城市的一端到了盡頭,站在議會前的草坪前,眼前是山腳下的愛丁堡下城,可以看見Royal Mile和它對面壯觀的愛丁堡城堡。高地的風吹拂過來,我的心被這裡的點滴扯得一點點地痛。

誰說這個城市的祥和外表下面不是有痛的呢?當這裡的土族人經歷了十幾個世紀的民族獨立和抗爭而始終膠著;當瑪麗女王被英國國王斬首,伊麗莎白女王完成統一。時至今日,我仍看見這裡很多微妙的人事物,飄散在空氣中,像這個季節的薊花一樣。

我的視覺,將那段日子的點點滴滴記錄在大腦裡,以至於每個夢境都那麼清晰。奇怪的是,在整個行程中,我丟失了所有有關居所的印像,無論是格拉斯哥,還是愛丁堡,我只記得那都是一些非常漂亮精致的旅店。後來我又向著蘇格蘭高地和北方邊界行進而去,途經狂野而綺麗的Loch Ness, Loch Lomond, Sterling和William Wallace的墓園,最終到達北方邊界。同樣,我清晰地收集著這條途中的全部影像,但完全忘記了所有投宿的地方。

我的努力回憶無濟於事,在我夢中出現的仍然是我熟悉的景致,咖啡店裡,我將手枕在蘇格蘭羊絨披肩柔軟的折皺裡,陽光照在窗外古老的斜坡道路上,空氣中,傳來薊花的香味和風笛的聲音。

很多年後也許會有一個夢托來當年我倚靠的床背和眺望的窗欄的模樣,而如今,它們都在我的記憶片段之外。



(蘇格蘭的天空)



(愛丁堡)



(蘇格蘭北方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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