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山上春風的日子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家鄉的鳳凰山又一年翠綠的時候,我隔窗望著它,默默的自語。兒時的記憶如山風般掠過,就在眼前的鳳凰山,離自己竟如此遙遠,恍如多年的記憶,山頂的兔耳峰模糊的隱在雲中,遼東響晴的天空,仍沒能把它照的清晰。丹東的景色,能動我心的,只有鳳凰山和鴨綠江上的那截斷橋,山因其高險而美,斷橋因其歷史的記憶而美,在歷史的高度上,山和水都有了感情,他們就是一段故事。當年,還不知道“旅游”為何物,80年代初的自己才十幾歲,登鳳凰山的樂趣只在攀登的過程中,一處溪流,一截瀑布,一個張牙舞爪的神像,一段驚險動魄的山崖……稍微大些的時候,登鳳凰山,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那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激情,那是指點江山的豪邁,年輕的心的衝動有如三峽裡積蓄的大水,等待著咆哮而下的澎湃壯觀……
多年後,停了生意的那年,再登家門前的鳳凰山時,我是用心靈在看,婉轉的唱著一曲人生三十的老歌。三官廟大殿前的跪墊仍然擺在那裡,自己完全是好玩心理的兩次求簽靈驗,讓無神論的自己很是驚訝,於是自己一直保留著第三次的機會,竟為那一絲的敬畏,我忘不了跪拜時那滌蕩心靈的磬聲。山麓其實是在山腰,寬闊平坦的大面積平地,怎麼也不讓人感覺是在向上登了幾個小時山路的地方,鳳凰山的險,從這裡才剛剛開始。
一路上撫摩歷史人物留下的千年文字,手上也感染著古人的清遠,濃厚的歷史情懷未退,仰頭山巔的箭眼峰在親熱的招手。年輕時,我是懷疑箭眼峰的故事的,覺得大唐薛禮征東的箭是射不到這麼高這麼有力,也不可能射50公裡那麼遠落到鴨綠江的江心的,相信科學的自己在合理的判斷。可今天,30歲以後的今天,我相信了,傳說讓人覺得美麗,就因為它是真實的,是在人們內心中對美好向往的真實。我也堅信,鳳凰洞中當年一定居住著一個美麗的大鳥,鳳凰山的梧桐一年一年的又綠,大概就是為了懷念千年一回的鳳凰吧。
山路越來越窄,有一段已經不是登山了,而是攀岩,垂直而上的感覺讓自己脖子都發酸,當年的鐵環沒有了,被更安全的欄杆代替,雖然心裡不再有那時的害怕,卻莫名的有一種失落,懷念永遠是人感情的歸宿。
從峰頂下望,鳳城市安靜的坐落在那裡,像是被鳳凰山這個母親圍攏的孩子。行人小的有如螞蟻,車輛像甲殼蟲般在地上移動,……記得孩時,看著那些小是那樣的好笑。自己抿嘴笑了,像一個慈父看著自己愛子一樣,審視著兒時的自己。人本來就是渺小的,面對茫茫宇宙,這樣的渺小是客觀存在的;但人的精神多麼偉大,可以包容整個宇宙,當人站的越高,離天空就越近,心靈就越遼闊,這可能就是登高的最大魅力吧。
從峰頂向上望,藍天如此接近,山間高空纜車穿梭,翱翔藍天之中,是人永遠的衝動,神話中的天梯就應該在高山的顛峰吧,追尋的目光把心帶走帶遠——哪一天,自己能到太空中去旅游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