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懸念,我在一年之內第三次造訪那個小島,對人對己,早已不再有任何的新鮮感或者興奮點.而之所以要濃墨重彩的寫下第二季,不過是想著重寫寫那著名的"重慶大廈". 是了,為了避免自己太快出現審美疲勞,我繼上次投宿缽蘭街某奇小無比的賓館之後,這次索性真的就殺進了重慶大廈.幾乎所有朋友聽到這個名詞的第一反應都是:"啊?重慶森林?!"哎,可見王家衛對於我們這代人的毒害有多深啊!8過,我敢問各位,除了那個真洋鬼子搖晃的鏡頭和林青霞穿金色風衣帶烏蠅鏡步履匆匆不斷逃逸的畫面,那部叫做"重慶森林"的片子還讓你記的什麼?你真的看清楚重慶大廈的樣子了?如果沒有,那還是跟我來吧. 其實,會定到重慶大廈裡的旅館純屬意外,就如同上次定到缽蘭街一樣,我習慣運用網上訂房系統,但三角貓的英文水平只能讓我確定定在了旺角還是尖沙咀,具體是啥路啥大廈俺一時是看不懂的,反正俺家窮,看著便宜俺就下定了,定完了才知道這次跑重慶大廈去了,而且俺為了貪便宜還賊大膽的定了男女混鋪的那種房間.定的時候只想到可能男女混鋪,定完才意識到,這哪兒是男女混鋪啊,壓根就是一聯合國呀,還都是第三世界的! 重慶大廈之所以在香港如此有名,不僅僅因為它裡面有幾乎是全香港最便宜的旅店,更因為它容納了各色來自第三世界的人群,而他們有相對同一的比我們更深的膚色.說的簡單一點,也就是,我定到了香港最便宜的床位,而同時睡在我上鋪的可能就是一位黑人兄弟. 而更重要的事,相比缽蘭街提供合法服務井然有序的市場體制,重慶大廈之類的交易是資本主義社會也無法認定合法的,也所以,在缽蘭街所謂的危險頂多是被誤認遭到騷擾,而在重慶大廈,如果你不巧正好撞見什麼不可告人的,那你也就必須只能被永遠不能說話了.所以,住缽蘭街頂多關於"名",而住重慶大廈搞不好就關乎"命". 於是,當我在下定完畢又google了一些網友對重慶大廈的評價之後,的確是懷著很忐忑的心情走入這種大廈的.當然,也正因為我事先對它有了一定的認識,我不會被門口的巴基斯坦兄弟隨隨便便拉去什麼別的旅店,也不會對lobby裡四處彌漫的印度氣味有任何的蹙眉.搭電梯,狹小的空間勢必要跟那些黑大個兒們緊挨在一起,然後,終於抵達我預定的那間旅店. 網上對這家旅店的口碑同樣不咋地,但說不要的都是中國人,而外國的旅店預定網站卻仍然在推薦,所以面對這樣的情況,我一向是崇洋媚外的,因為我知道,國人在很多方面還不夠國際化,也所以有些國際化他們適應不了.我不想說那家旅店的老板究竟好不好,即使他是中國人,即使他反復對我說的那句話就是:"我照顧你哦,因為你是中國人噢!"但我心裡很清楚,在是中國人的同時,他更是一個商人.也所以第一天在沒有我預定的那種床位的時候,他游說我跟另一個韓國女孩share了一個標間,當然,我還是加了點錢的.而第二天,在我搬入我預定的床位的時候,他晚上告訴我,原來同房的是兩個黑人,而他覺得安排跟我一個房不太好,就游說他們去住了個標間.也所以,我就這麼有驚無險的闖關成功,不是因為老板是中國人,而是因為他是個商人,頂多也就是還算有點良心的中國商人. 刨除那些奇怪的氣味和各色人種,重慶大廈裡的旅館也不過就是尋常的青年旅店,公用的衛浴,上下的疊床,對於我來說親切更多於不適應,也因此我很理解為什麼很多人會無法接受,畢竟學會自助旅行的人還不夠多.而我還知道,在大廈某座裡還藏匿著一家非常正宗的印度餐館,但我一個人,實在是沒有勇氣去探訪,想著以後若有朋友結伴而來,一定要去一次,但再想想,我的朋友裡面,會結伴一起來香港的,基本上不大可能結伴一起去闖重慶大廈.罷了,我還是老老實實的靠電梯上下,不去觸碰別的那些不知所謂的禁區吧. 每次在外,總會被人評價不像上海人,因為似乎,我比絕大多數的上海人更大膽一點,對人對環境的戒備更少一點,對陌生的敵意更少一點.而其實,我自己知道,那些所謂的寬松所謂的釋然,不過是在有一定把握之下的,如完全沒有把握,我也一樣謹小慎微.與其說我是大膽,不如說是我的好奇心比謹慎心永遠更大一點點,又或者,是我一直所說的血液中淡漠生死更對物質沒有太大感覺的性格使然.如果可以選擇,我仍然願意盡可能的探索多一點的未知,而不要讓太多余的戒備封閉了原本可以遭遇的精彩. 聖誕的香港,人潮如織,從來沒見過香港也能有那麼多人,但擠在人群中,卻的確也真的很有聖誕的氣氛,那種在上海這座國際化大都市永遠無法營造的氣氛. 仍然不推薦聖誕去香港,亦不推薦重慶大廈,但若和我一樣傻大膽又是好奇寶寶,那麼不妨把重慶大廈當作風景欣賞一下.在那裡,你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宗族歧視,能不能真的好像對白人要求的平等公正那樣的對待黑人,黃種人究竟把自己定位在怎樣一個優勢或者劣勢,那些所謂的民族平等究竟是不是道貌岸然,從踏入重慶大廈那一瞬間,就馬上會很清晰的呈現.當然,前提是,你沒有在瞬間被那咖喱作祟的氣味熏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