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兔兔將行程由西藏、四川行改為山東游之後,不是沒有遺憾。只是某日和好友簫陽說起“女人善變”,改去山東。他卻說,很好啊,山東地傑人靈,你可以來一次人文風情游了。兔兔頓時高興起來,果然是有識貨的主啊,這趟行程多年前就已經被計劃過了,只是當時選擇了桂林而棄山東,現在終於可以一償夙願了!
所謂人文風情游,重頭戲自然就是因孔子而名動天下的曲阜了。從泰山坐一個半小時的車到達曲阜,出了長途汽車站往前走一百米就是孔廟了。站在古代魯國的“萬仞宮牆”前,兔兔忽然被鎮住了。這就是亙延了幾千年的歷史嗎?站在形如長城的古城牆外,護城河畔垂柳依依,青翠碧綠,讓人不禁懷疑,幾千年前,這裡就是這般光景嗎?歷史的痕跡改變了什麼?又保留了什麼?!或許,時光荏苒,流水潺潺,改變的只是人心,只是世道。歷史,蒼涼卻彌堅!
站在仰聖門前,一抬頭就能看見金碧輝煌的匾額上金光閃閃的“仰聖門”三個大字。除了孔子,從來沒有另外哪個古人哪個思想家被歷代帝王尊崇到用“聖”字來形容的,也許,我們真的該用一顆景仰的心來仔細凝視這樣一位古人。走過泮水橋,就到了金聲玉振坊。所謂“金”、“玉”都是用來形容音韻清脆悅耳的,而用鐘磬之音來形容孔子思想對後人的影響,真的是含義深遠,如鐘鼓之聲綿延不絕,如繞梁之音三日不絕於耳啊。走過金聲玉振坊,迎面就是太和元氣坊和欞星門。用這麼多的牌坊和門來表彰孔子,是歷朝歷代君主的最愛,似乎只有用石刻的牌坊和一道道的門,用這樣的深刻厚重才能彰顯孔子思想對後人的影響,對當時那個封建社會的影響……
兔兔旅行團一路行來,一直覺得納悶,怎麼就沒看見查門票的地方呢?走到這裡,我們被攔住了,查票!趕快去買吧,一路折回,出了金聲玉振坊往左拐,看到一個小小的售票亭,有人在爭吵,說買錯了票,想進的是孔廟,卻被人賣了什麼新景點的票。兔兔難免有點遺憾,孔孟之鄉啊,何時也變得如此銅臭和虛假?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到了大大的售票點裡,更加郁悶了——這裡簡直和菜市場沒有什麼區別,到處都擁擠不堪不說,沒有人維持秩序,散客排隊購票卻總被導游強行插隊先買!眾人齊聲譴責,終於有人憤怒了,直接到旁邊的投訴處投訴,那憤怒的聲音至今還回蕩在我耳邊——走了大半個中國,就沒見過這麼亂的售票處,導游有什麼特權可以插隊買票啊?這還是孔子的故裡禮儀之鄉嗎?兔兔排的隊伍已經成了群眾糾察隊,自發自覺地維持著隊伍的秩序,其間還阻止了好幾個導游的插隊!兔兔的好心情忽然變差了一點,真是由衷地為曲阜遺憾啊。
買完票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一出門就被一個導游攔住了。考慮了一下,兔兔覺得自己也看不明白那麼多的歷史文物,還是找個導游吧(私下建議,在曲阜這種地方,真該設置免費導游的!)。
跟著導游繼續參觀孔廟,沿著兩側柏樹成茵的中軸線往裡走,路過漢石人亭、聖時門和弘道門,看到一座座的石碑描述了各個帝王對孔子的尊崇,只是這樣一位聖人,在生前沒有享受到如此高的待遇,卻在死後得到了所有的一切,並蔭榆子孫。最大的那塊石碑是康熙皇帝為孔子立的,為了保護石碑,還專門建了座亭子來存放。而讓兔兔一路上噓唏不已的是,幾乎每座石碑都被毀壞過,重達幾噸的石碑都被硬生生橫向拉斷過!可以想像,在文革那場浩劫中,我們的歷史、孔廟和文物遭受了怎樣的殘害!忽然想起讓余秋雨先生憤恨不已的那個毀壞莫高窟的王道士,歷史永遠不可能再造,也不可能重來一次,此刻,我們站在歷史的縱向卷軸裡,是不是應該俯下身,好好自省一下呢?!
兔兔忽然想起老咪。那個家伙在去年和兔兔一起游無錫的時候,總愛指著一些生僻字問兔兔,這個字怎麼念啊?兔兔每每會翻一下白眼,然後用很“無辜”地表情看著她說,我也不知道啊,我是文盲!每次,老咪都會被兔兔氣得目瞪口呆的,卻不知道如何反駁,呆呆地瞪著兔兔,看兔兔一路大笑而去!如果今天她和我一起游曲阜,一定又要指著那些古文問兔兔怎麼念了。哈哈,兔兔就是不告訴她,反正我是文盲我怕誰?!
傳說中,有學問的狀元、文人都是文曲星下凡,而奎文閣也取名於此。但是,當年的奎文閣卻是和天一閣一樣的藏書樓,裡面典藏著孔子的各種著作,各種寶貴的文檔資料。只是,年代久遠,當年的書簡竹簡已經不復存在了。兔兔很喜歡這樣一個奎文閣,能留傳百世的是思想,是文化,而非那似有實無的民間傳說。那座古色古香的“杏壇”則是模仿孔子當年開壇講學而設置的,相當於今天的課堂。站在杏壇裡,遙想一下當年孔子弟子三千的盛景,真的是感慨萬千啊!兔兔覺得,孔子對後人最大的貢獻不是他那些所謂的封建思想,而恰恰是廣布師道,授業於眾啊。當然,他的學生們也對他敬仰萬分,至今,孔廟裡仍然保留著“先師手植檜”的遺跡,當年孔子親手種下的那棵柏樹已經枯死,只留下後人再次種植的青柏依然矯健倉勁,矗立著看盡世事變遷。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唯有自然擁有最強大的生命力啊。
大成殿是孔廟的主殿,香火自然非常旺盛,大家都在此祈求家中的孩子有朝一日能順利考上理想的學校。大成殿作為祭奠孔子的主殿,自然在建築上別有一番特色了。在大成殿前,矗立著九根龍柱,每根柱子上的游龍神態都各不相同,民間是絕不允許用“龍”這樣帝王專用的圖騰來裝飾建築物的,也許,普天之下,也只有孔廟例外吧。
參觀完大成殿出來,沿著右手邊的側道,看到了石刻的孔氏家族的族譜,粗糙簡陋,但是兔兔相信,這才是真正的族譜,真正的歷史都是以一種最原始單純質樸的狀態存在著的,也只有這樣,才可能保留下來,並在今天仍然感動你我。
沿著旁邊的側門,我們直接出了孔廟,抬頭看見遠處的鐘樓上那口大大的鐘,在祭奠孔聖人的時候,它和鼓樓上的鼓一定都會發出沉重而悠遠的聲音,在向世人傾訴無邊的緬懷之情吧。正對著鐘樓的就是當年孔家三間破草房的遺址,很難想像,今日參觀人眾的孔府以前不過就是這般光景,三間破草房而已,而孔子依然每日教書授業不斷,勤勉待人,真的是讓人為他所折服啊。
孔府是曲阜的中心。在孔子被世人尊稱為“孔聖人”後,這裡也就改名為“聖府”了。很難說清楚,孔子給我們留下的寶貴文化遺產究竟該用什麼言語才能准確評述,但是他為孔家為他的子孫後代留下的則可以從今日的孔府中看出點端倪了。孔家的後人雖不為官,但是卻擁有了推薦知縣的權力,或許,孔家後人擔任的是最早的“名譽主席”!在孔府的“公堂”之上,豎著九塊大牌子,上面寫著孔家的九項特權,那是對孔家最“實惠”的褒獎了!詩書門第裡沒有真正出過什麼馳騁官場的後人,但是這裡卻有“貪照壁”、“貪奎樓”!不難想像,孔子給孔家後人帶來的不僅是一世英名,而且也帶來了很多難以言傳的其他東西,是財富嗎?是富貴嗎?或者還有無上的尊重和仰慕?縱觀歷史,擁有這樣榮耀的除了孔子還有第二人選嗎?!
那個“貪照壁”實在有點意思,上面流丹走彩、五彩斑斕地繪制了一條傳說中的“貪婪”的動物,似乎有點像是龍的某個兒子吧,反正從上到下,從頭到尾滿是貪婪的寓意,最後被太陽爆曬而亡。孔家將“貪照壁”擺設在內宅入口處,想來是想以此來提醒孔家的子孫後代,千萬要戒貪防貪,貪念一起,萬劫不復啊!兔兔仔細看了半天,覺得真是有意思極了,真可以將此照壁作為今天反貪的一個反面教材呀!走進孔府,忽然看不到孔廟裡的喧囂了。孔廟作為人們紀念孔子的地方,到處都是帝王所刻所立的石碑,像征著孔家無上的光榮與榮耀。但是孔府,就靜靜地偎依在孔廟邊上,若干年前,孔府的後人還在這裡平凡簡單地生活著,念書,結婚,成家,生子,立業。也許,這才是真實的孔家,才是真正能讓人沉靜下來的實實在在的孔家。
參觀完孔府,已經過了午後,在導游的建議下我們在孔府後門那個唯一的餐館就餐。本來想嘗嘗當地最有名的“孔府宴”,但是忽然發現這家餐館竟然是後門唯一一家餐館。回想起導游不想讓我們在孔府前門就餐的那個理由——前幾天那裡的馬路上剛撞死過人,在那裡就餐不吉利。兔兔想起在蘇州差點上當的經歷,心裡忽然覺得很不舒服起來!也許是一貫的小心謹慎作怪,也許是兔兔一直都是個多疑的人,但是最後,兔兔還是堅持叫了最簡單的飯菜,吃飽走人,而沒有選擇大名鼎鼎的“孔府宴”!不是吃不起,而是實在怕被孔子禮儀之鄉的鄉親們,被姓了“孟子”之姓的這個孟導黑了啊!
午飯後坐了面的去孔林。一路上看到很多古代魯國保留完整的建築,如鼓樓,又如城樓,忽然又有點喜歡起這座小城來。也許等到傍晚游客散盡,這裡才能回復到它最本初的狀態吧,質樸穩重,樸素沉靜。想像一下,夕陽中,這樣的古城牆古城樓被籠罩上了一層金色後,是不是憑添了一抹輝煌和落寞呢?!
其實孔林本來的寫法應該是“孔陵”吧。根據歷史學家的考證,這裡埋葬著孔家的先人,其中不僅有孔子的兒子,孫子,還包括孔子!穿過萬古長春坊和至聖林坊,我們站在了洙水橋上。古人雲“百川東到海”,幾乎所有的河流都是自西向東流淌的,但是只有這條洙水河與眾不同地從東流向西。或許會有人要將它和風水聯系起來,但是實際上沒有這麼玄奧,僅僅是因為地勢的原因罷了。不過,在孔林裡樹木陰郁,即使夏天的正午行走在這裡,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炎熱,可是孔林裡卻沒有烏鴉和蛇,這實在是有點奇怪了。或許,大自然用它特有的神奇保佑聖人及他的子孫後代呢。
孔子的墳墓和他的兒子孔鯉、孫子孔伋的墳墓成“品”字排列,據說這是撫兒抱孫之意。年代久遠,而這裡究竟是不是孔子當年葬身之地,真的早已無從考證了。只是當年司馬遷和郭沫若先生都曾認真考證過,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這裡確實是聖人安息之所!而那個“子貢手植楷”似乎也從旁驗證了這個說法。子貢沒趕上最後送老師一程,懊悔莫及,在這裡親手種了棵樹,並為恩師守靈三年。
行走在孔林裡,感覺到陰風陣陣,這裡的陰氣確實很重,即使是在正午陽光的直射下,也依然寒意逼人。忽然想起泰山那位的士司機的話,他說可以雨中游泰山,那別有一番情致,但是如果雨中游曲阜,可就不太好了!兔兔忽然很慶幸,山東每天都給我們一點驚喜,每天都讓我們看到最美的景致,泰山如此,曲阜依然如此。於是,兔兔忍不住憧憬——接下去的行程應該會更完美吧?!最重要的是,文盲兔兔在游覽完曲阜後,不知道會不會增加點學問,變得不再像文盲了呢?至少,下次老咪再問兔兔哪個字怎麼念時,兔兔可以大聲地告訴她,這個字是這樣念的……(文字提供:兔兔 照片提供:路人甲 、表妹)

(萬仞宮牆)

(金聲玉振坊)

(太和元氣坊)

(杏壇)

(孔府)

(孔府)

(大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