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你從山上來湖裡

作者: 晨曦露靈

導讀我們之間,只有吳山到西湖的距離,等我,我就來。。。 我一直記著這句話。 那個夜晚,電話裡聽你說出這一句,突然莫名被打動,不是心意表白,也不是動人情話,更不是什麼甜蜜承諾,然而就是這麼沒理由地,忽然心頭一暖。 ************************************************************************* 許仙與白娘子,斷橋邊的千年一嘆,西湖邊那一回眸的多情與纏綿都是注定呢,第一 ...

我們之間,只有吳山到西湖的距離,等我,我就來。。。

我一直記著這句話。

那個夜晚,電話裡聽你說出這一句,突然莫名被打動,不是心意表白,也不是動人情話,更不是什麼甜蜜承諾,然而就是這麼沒理由地,忽然心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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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與白娘子,斷橋邊的千年一嘆,西湖邊那一回眸的多情與纏綿都是注定呢,第一次走在斷橋邊,我23歲,我這樣胡思亂想著。

那個地方,叫做吳山驛。

並非心之所往,只是對於獨自旅行,我沒有經驗,以為只需跑去想住的那家青年旅社,道一聲,店家,住店,便可住下了。誰知半途迷了路,打電話去問路的時候,被告知早已客滿。美麗夢想破滅,好心的店主推薦了這家吳山驛。聽名字--吳山上的驛站,倒也能滿足我這趟隨心所欲,假裝浪跡天涯的旅行。我又何曾想到會有後來的那場邂逅。

沿著西湖邊走走停停,走到天色漸暗,終於看到旅社的標志,沿著斜坡走上去,是一個圓形拱門,古樸的味道。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我要到了僅剩的最後一張床。大廳裡人不多,一條小狗在腿邊繞來繞去,脖子上叮叮當當細碎的鈴聲,很有點家的感覺。

你坐在紅色沙發上抽煙,漠視一切的樣子,我進門時就看到了。

古銅的皮膚,極短的頭發,長相普通,卻不知何來一股張揚的氣息。上樓前,回頭多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沒想到你也抬頭,看我一眼,沒有表情。

吳山驛附近有2條街,一條叫做高銀街,一條叫做河坊街。同屋的女孩如此告訴我,見我獨自一人,便問我是否有興趣同游。一邊美食,一邊懷舊,如此誘惑,怎有不去之理。她去招呼另外兩位驢友,我在房內沐浴更衣,相約在大廳一起出發。

下樓,你依然坐在那裡,旁邊坐著同屋女孩與一個小男生。我知道正如我猜的,你也是獨自旅行。還記得那天去的是皇飯兒,美味且價廉,只是人太多要等位。同屋與小男生去買傳說中的臭豆腐,便留下你我排隊,與陌生人在一起,我的話總不是太多,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你沒有問我從哪裡來,也沒有問我是做什麼的,甚至沒有問我叫什麼。仿佛對於認識我這件事,沒有任何興趣。

那裡的宋嫂魚羹非常美味,我喝了好多。

河坊街是條仿古街,類似上海的城隍廟。看花了眼也鉤起許多小時候的回憶,棉花糖,麥芽糖,捏泥人,一路上我興奮不已,學小時候的樣子,邊走邊打了個圈,我想你一定笑我的次頭怪腦。

逛到深夜,你說約了朋友去宵夜,同屋與小男生疲憊不堪要回旅社,唯有我精力旺盛,嚷著去南山路體驗一下杭州的夜生活。道別的時候,你突然說,少喝點酒,一個人在外,要小心。

原來,你也並非那麼冷漠。奇怪的男人,我這樣想。

回來的時候,已是半夜兩點。

你坐在那裡與一個女孩子聊天。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看你時候的眼神,有迷戀的味道,想來那一定是你的女朋友。

出於禮貌,我想該跟你打個招呼,你卻拉我坐下,柔聲道,你去哪裡了,喝得滿臉通紅,轉頭又對那女孩子說,這個,就是我喜歡的女孩子。

我想我一定是喝醉了。

我看到女孩子眼睛裡的火光滅了,我看到她轉身上了樓,那步子,很慢很慢。。。

我聽到你說兩個月前來杭州,與那女孩子相識,她一直很想做你的女朋友;我聽到你說你一直在拒絕她,然而她鍥而不舍;我聽到你說今天她說不再要做你的女朋友,你如釋重負,結果她說要做你的老婆,你沒有辦法唯有出此下策。我聽到你跟我道歉,也聽到你向我道謝,我似乎還聽到,你說,你的眼睛好黑。。。

然後,據說,我倒在你肩頭睡著了。

第二天,我起的很晚。獨自去九溪煙樹。

這個季節,沒有什麼水,但那景,依然很美。

走在山裡,安靜地只聽到鳥叫聲,山路蜿蜒,不知通向哪裡,只需一直往前走,累了,歇會,繼續走,想起離開上海前那一堆亂七八糟的不如意,心也平靜了很多,逐漸明白自己該怎麼去面對。

從龍井村出來,坐了一段車。在楊公堤下。便沿著西湖一路走了回去,夕陽下的西湖,美的有種讓你一輩子都願意留在這裡的衝動。

然而金碧輝煌的雷峰塔,如此惡俗地大煞風景,讓我很是惋惜,魯迅先生若見此景,不知將要如何討檄。

晚上接到電話,是之前那家青年旅社,由於我拜托他們有了空房一定通知我,便如約來詢問,這兩天在吳山驛住的還算愜意,心下有點猶豫,但既然有了空房不去住又有些可惜,便要了後兩天的房間。

直到第二天離開吳山驛的時候,那個奇怪的男人,一直沒有出現。

與同屋女孩互留了聯系方式,道別。

店主說,姑娘,常來山上住住阿。

在陌生的地方,人與人,仿佛更容易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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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時間,我曾迷戀京劇。那調子,仿佛可以把你帶到歷史的任何一個角落。

這個地方,叫做湖中居。

來杭州之前,朋友向我推薦一篇游記。關於這家青年旅社。

文章寫得極美,吸引我的卻是蓋叫天的戲班,曾住在這裡。

我知道無法貫古通今,卻願意相信,那些曲子,依然余音繞梁。

來這裡之前,我沒有想到,西湖中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可以這麼美,難怪常常客滿,我想我終於做了一次對的決定。

這是一個可以心安的地方,我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整天,除了去隔壁的蓋叫天故居轉轉,沒去任何景點,卻沒有覺得浪費時間,因為這裡本身,便美得勝卻人間無數。

晚上,當我在院子裡賞月的時候,沒有想到會收到你的短信。

你說前兩天你去轉山,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走了,那天晚上我睡著了,不知有沒有聽到你的解釋。我說聽到了,沒事。你說,幸好我留了電話給我同屋的女孩子,你問我,是不是還在杭州。我說不在了,我回去了,很高興認識你,希望以後還有機會相見。

我想這麼美好的夜晚。我該獨自享受吧。

凌晨一點半,沒有睡意,肚子餓,便去前台打聽附近有沒有吃東西的地方,電話突然響了,是你。你問我,是不是在一個叫做湖中居的地方,是不是穿了紅裙子。我有點驚訝,不知為何又有點驚喜,環顧四周,沒有你的身影,我問你在哪裡看到我的?你說,湖中居與吳山驛的電腦互聯,可以通過攝像頭看到對方的前台,就這樣一個瞬間,我居然讓你抓住。若有所思間,你說,我想見你,可以嗎?現在?!太晚了,我遲疑著。

我們之間,只有吳山到西湖的距離,等我,我就來。你說完,掛了電話。

為了前一分鐘你說,來看我,我站在鏡子前,將脖子上的絲巾反復系。

我不知道是什麼打動了我,只是覺得,我的美麗,注定該在你面前綻放。

凌晨兩點,披星戴月,你開著破舊的吉普,出現在我面前。

想起大話西游裡紫霞說的那句話: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娶我。

月色如水般溫柔,你坐在院子裡,點了一根煙。就這麼坐著,我們看著彼此,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但我期待你能說點什麼,可是你沒有。

我們去湖邊散步,邊走邊聊著彼此的過去。

你告訴我你三十六,我真的很驚訝,你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

沿著西湖走,不知走了多久,有一個地方,掛著一塊匾,上面的字,我一個都沒有看懂。你告訴我,那四個字,是“瀛春攬遠”。

“瀛春攬遠”是怎樣的意境,今夜我們如此,算不算。

就這麼走著,誰也沒有說停下,便一直走到了天亮,你終於說,我們是否有可能,然而,我的拒絕刺傷了你,我不知道該去如何解讀一段大我十三年的人生。你低下頭,可我依然看到了你眼中的失落。你說,我送你回去,我跟在後面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出聲,直到離開的那一刻,你只說了一聲再見。我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留給你一個強顏的微笑。

其實,我早已經後悔了。

一切如故,心卻不知落在何處。有一個女孩子在湖邊獨自彈一抱琵琶,行雲流水,便在那琵琶聲中,胡亂想了一天。

第二天晚上,收到你的短信,你說那天我來到吳山驛,我們彼此對視的那一眼後,我上樓,而你去了前台,打聽我的名字。

突然很想來看你,我終於能夠體會你從山上來湖裡的心情。

我在心中反復設想,該來敲你的房門,還是站你的窗戶可以看到的地方,給你打一個電話。我在暗夜裡的前行,無所畏懼,只為了來看你一眼,我一遍一遍地設想,與你見面的情形,想像你該是欣喜若狂還是僅僅淡然一笑,於是我在反復的的假設中,來到了吳山驛,打了個電話給你,你說你在大廳,我告訴你我在夜游西湖,電話還沒掛斷的那一瞬間,我徑直走到了你的面前。還記得你錯愕的表情一閃而過,開口說,你這個小騙子。我們彼此對視,只是笑。

我突然又莫名委屈,很想知道,我的出現,對你來說有多重要,我以為,你會激動地給我一個熱烈的擁抱,然而你只是拉起我的手。

那一刻,我沒有拒絕,我靠在你的肩頭,突然流下了眼淚。

我想起紫霞說的另一句話。

而我,沒有猜到前頭,卻抓住了結局。


精選遊記: 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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