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春節的時候，乘包機去華東，記得當地導游在講解南京時說過，南京又稱“亡國都”，若細細品味，它是黑白色的。幾日前因為工作的關系，又去大連，情不自
禁地塗抹色彩，竟是一片湛藍。
9日早車抵大連，火車沿著城邊緩緩前駛，繞了一個圈才進入站台。同車的朋友說這
是大連城建的設計，想是根據地域環境或是城市的整體風格而得來的吧？本以為這座浪
漫之都該像火車進站時般的感覺，如一個怕羞的少女一樣，緩緩揭開面紗。誰想才出站
台，便被大連的陽光拍了個結實，還有一個大媽追著我們一行人，一定要賣地圖給我
們，苦笑著買了兩份，乘車奔逃而去。
1>海是伴著風而來的
乘車穿越城市，穿過中山廣場，穿過人民廣場，導游在車上敘述著大連的故事。或
是工作的緣故，我對多數的講解都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偶爾附和一下，一笑了之。大連
是一個半島，三面環海，又處在丘陵地帶，公路起伏較大，兩側的建築總要比公路高一
點，若按香港人的話來說，大連是一塊風水寶地。去年曾在青島停留過兩天的時間，相
比而言，大連似乎顯得要喧鬧一些。想起曾有人說，大連是北方的香港，或有它特定的
意義，但我始終感覺，大連應是獨一的。
半小時的路程，我們在星海灣下了車。星海是亞洲最大的城市廣場，為紀念香港回
歸而建，周邊又有百年城雕、會展中心等等，適逢這幾天是大連的啤酒節，這又給星海
添加了幾分讓人興奮的理由。
但所有為大連而來的人，恐怕都有一個共同的理由——看海。
海是伴著風而來的。還在車上時，幾個孩子就嚷著要去海邊，忽然想起小時侯的自
己，或許，對於每一個童年來說，海都是一個永恆的夢想吧。跟在隊伍的最後面下車，
迎面便是海風吹來，溫柔地拂過面頰，揮之不去。
我大學的四年是在齊齊哈爾度過的，北方的城市，那裡流行一句話，齊齊哈爾每年
只刮兩次風，每次只刮六個月。所以經過那四年，我對風的感情不深，甚至有時會厭惡
到極點。但大連的海風卻又讓我感覺不同，空氣中帶一點鹹腥，不講理的孩子一般衝到
你面前徘徊不去；卻又那般輕柔，悄悄拍打著你的身體，一點點將那種新奇沿著你身體
的毛孔滲透進去。整個人仿佛上了癮般，我便這樣站在奧列安娜號的前面，閉著眼睛，
任心緒飄入那片湛藍當中……
身邊的一個孩子向媽媽撒嬌，說要到海中把自己染藍，媽媽或許會哭笑不得，我卻
不由會心一笑。讓海把自己染藍……呵呵，恐怕只有小孩子能想到這種語言，來表達自
己的心情了，我們這些所謂的成人，或許早便在成長的過程中，丟了那些感覺……
2> 陽光、卵石與金沙灘
在我的印像中，大連或者類似大連般的臨海城市，都可以用這樣幾個詞彙來描述—
—陽光、沙灘、海岸。但想像終歸想像，大連的沙少得可憐，稍好些的黃金海岸地帶，
還是從北戴河南戴河那邊運來的。多數海濱都是被卵石包圍的，大大小小的卵石散布一
地，堆積起海濱的每一個故事。
和幾個朋友相約，自由活動的那天下午，跑去看了一會四維電影，然後打車尋找帶
沙灘的海濱。司機帶著我們在原地繞了兩圈，建議我們去金沙灘。
說是金沙灘，其實也不過是卵石被一些沙子覆蓋遮掩了一下而已，本就不習慣在這
樣的環境下水，腳踩著卵石，愈發不知如何邁步了。忽然想起司機載我們過來時說的
話：
“大連不適合海濱浴，不過做足療的感覺也不錯。”
在海邊沒膝的地方站了一會，被旁邊嬉笑的孩子揚了一頭水，海水沿著唇角滲入，
那種苦澀的鹹味嗆得我一陣作嘔。看到稍遠處戲水的人們，心底嘆了口氣，這種游戲似
乎還不適合我。朋友租了個快艇，我隨便地披了件救生衣，跟著去了。
海霧不知什麼時候襲了上來，好像並沒有很遠，岸便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了。四周
一片靜寂，除了快艇的馬達聲。然後忽然便有一個龐然大物出現在我們面前，竟是奧麗
安娜。那是怎樣一種奇妙的感覺呵，仿佛迷霧中的神女讓人觀止，又像幽靈船一般驚異
無比。快艇擦著它的身子滑過，我屢屢回首，好像是在那擦肩而過的瞬間，與她訂下了
三生石之盟一般，不能自已……
海岸邊燒烤，看著海霧漸漸飄到眼前，鋪蓋了整個水面，岸邊的望海觀音，也被這
海霧襯托得神采起來。四周的人有隨著音樂跳舞的，有踢球的，也有人如我們一般，咂
著海味喝酒的，心情便也隨著周遭安逸的一切歡快起來。
3> 啤酒節、燈火輝煌
來的路上，導游開玩笑地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不及大連，燈火輝煌。這話有
些誇張的身份，但中國大陸的城市中，夜景數得上漂亮的，一個是上海，一個便是大連
了。
住宿的酒店距離火車站只有五分鐘的路程，我們的起點便從這裡開始。吃過晚飯，
天色還不見黑，幾個游客便已經坐不住了，為難地一同出發，心想這一提前，或許就錯
過了幾個最妙的瞬間了。
車沿著中山路直下，行人開始多起來。想起導游曾在車上要我們猜大連的“三
少”，有的朋友便提出大連的人少，現在這個時刻再看，這說法就讓人不敢苟同了。那
些白日裡空曠的廣場，在夜晚時分變得熱鬧異常。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樣的感受，不過
我看到那些踢毽子的人們，看到那些跳舞的人們，甚或那些放風箏的人們？！是真真地
驚訝了。
剛過7點，街道兩旁的葵花燈便忽然一起亮了起來，剛剛還是灰蒙蒙的一片，乍然便
進到個全然不同的世界裡來。
我一向不善於描述自己感覺美好的事物，因骨子裡一直堅定地認為，但凡可以評價
得出的，便不是最美的。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物，會震撼到你的內心，你可以感知
它，卻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它。
我只知道，在燈火輝煌的大連穿梭而過的時候，一定要規矩好自己的眼睛，切不可
忘了觀光的初衷，否則很容易便被誘惑進去。那些燈光妖冶得很，飄忽不定，挑逗著你
心底的激動。那一瞬間我便知道，自己是不屬於這個城市的，否則以我自由散漫的性
子，恐怕老早便沉淪進去，不能自拔。
車子停在星海灣廣場，步行至百年城雕，這個白天逛了數次的地方，到了夜晚，好
像便忽然由文靜可親的淑女轉變成了一個充滿誘惑韻味十足的女人，伸開雙臂，將路人
的魂魄吸引了過去。連奧麗安娜號那樣不可輕視的威嚴壯觀，也在夜晚變得曖昧起來，
讓你無法抑制地接近過去。
穿過街道，對面的廣場裡正在舉行啤酒節，導游笑言我們是貴客，來得正是時候。
買了門票，進去後卻不知所向，到處都是歌聲、叫賣聲，到處都是啤酒花濃郁的香氣，
還未等品嘗，人已先醉了一半。和朋友挑選了半天，在朝日啤酒的場子裡坐了下來，要
了幾杯酒，剛喝幾口，再加上氣氛的烘托，便忍不住把北方人的酒性挑了起來。
燈火輝煌的夜晚，酒香四溢的廣場，熱情好客的人群，還有空氣中飄揚的海的感
覺……
…… …… ……
返程前和導游一起在海邊聊天，談到自己生活的這座城市，那女孩便忍不住笑意盈
盈起來，但也忍不住幾句牢騷。
大連是為外地人而生的，對於生活在這裡的本土人，大連是一個低薪水高消費的城
市，除了忙於生計，很難有感受大連的心情。你看了大連的海，藍得讓人心醉……但從
市區向金石灘去的路上，你會看到一片白色的海，那是被周邊的化工廠污染的……我小
時還常去那裡玩，但現在……那海……白得讓人想哭……
火車沿著來時的路，依依不舍地從城市離開，嗚嗚地低聲咆哮，載我們遠離那座城
市。偶爾的震動總會將我從思緒中拉回，望向漸漸遙遠的身後，心底忍不住傾訴……
大連……藍色調的大連……但願再來到你的身邊時，可以沒有那些讓人遺憾的污
點，可以不必行色匆忙，可以靜靜依偎在你身邊，可以任你把我們染藍，可以…………
2003-0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