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騾小驢四姑娘山游記-大峰(假背包客著)

作者: azure51

導讀2001/8/16 大峰聽他們在帳篷裡亂紛紛,反正睡不著,干脆起來,也好讓卓瑪舒坦些,這一夜擠下來暖和是真暖和了,我這老腰可是酸得直不起來。鑽出帳篷,天還是墨墨的黑,但是黎明的刃抹去了星星的光芒,空氣清冷,呆立了不動片刻冷僵。不想說話,我行我宿燒上水,我蹲下守著火苗,又想起那張卡,一樣的青山一樣的一個人守護著一堆篝火。天色漸漸亮開,可是很厚的雲 ...

2001/8/16 大峰聽他們在帳篷裡亂紛紛,反正睡不著,干脆起來,也好讓卓瑪舒坦些,這一夜擠下來暖和是真暖和了,我這老腰可是酸得直不起來。鑽出帳篷,天還是墨墨的黑,但是黎明的刃抹去了星星的光芒,空氣清冷,呆立了不動片刻冷僵。不想說話,我行我宿燒上水,我蹲下守著火苗,又想起那張卡,一樣的青山一樣的一個人守護著一堆篝火。天色漸漸亮開,可是很厚的雲層,不是昨晚星空預示的好天氣。他們也起來,並不知道我與卓瑪同睡,聽到我鑽在帳篷裡與人說話大驚,以為我高山反應神經不大正常了呢。卓瑪第一次上山,昨天還說要跟我們一起上大峰,大概晚上被我折騰得厲害再不肯起來。Azure51上山就開始流鼻血,我們笑他跟後怕的共性還真不少,他大懼,警告我可不能把他寫成了後怕!呵呵…

喝杯麥片出發,不過七點,雲層很厚,平平地橫在半山腰,看來今天看到貢嘎的機會不大了。走出不過五十米,Azure51突然想起沒帶氧氣,我們說等他回去拿,他看看身後不過五十米的路實在不情願,決定賭一回。我笑,體育學院的男生,哪至於呢。出門前只有他吹牛說每天游泳兩千米,可是昨晚也只有他在叫“我頭疼我快死了我快死了”,讓大家寵他也不是不理他也不是,他不知道毛病就像小孩子,你越把它當回事它就越來勁,登山還得要輕松的心境。

穿過滿是鮮花的草甸就看到上大峰的山路,左首是嶙峋的山壁,右面傾瀉下一坡的碎石。這裡的山風化的厲害,不然這倒是上山的近道,爾甲說從這裡上山有難度,不過下山可以走,但必須速度很快,一路地跑下來,讓石頭追不到。沒有看到雄鷹,只看到嬌嬌小小的鳥兒,奇怪它們何以生存在這惡劣氣候中。石間有小動物疾走,是雪貂和黃鼠狼,爾甲說以前還很多動物,可以打到羚羊。他還經常上山采藥,以前一天可以挖到上千根蟲草,可現在草地上爬一整天也頂多六七根的收獲,一路聽他指點花花草草長了不少知識。沿途最多的是紅景天,很茂盛,有些像家裡養的寶石花,好多被采藥人連根拔出棄在路邊。還有幼嫩的小雪蓮,可惜看不到盛開的雪蓮了。我行我宿隨時觀測著海拔,畢竟是在四千多米的高度,走不了多少就開始喘。騾子們保持著慢而勻速的運動,而我喜歡快快地走一會兒,常常地停下來小小地休息一下,因為休息的次數多時間短,每次都是從先鋒變成殿後,後來偷懶等他們走到前面,看准了最直接的近道快速趕上,Azure51看我在隊伍裡竄來竄去像個兔子一陣陣的眼暈,其實我也不想,可是與其趕路不如聽自己的節奏。

高山上有很明顯的一道生命分界線,超過了就再看不到植株,只剩下一片石。山石被風化成一片一片的,沒有跌落碎掉的就很崢嶸地立著,像極了拉碴的胡子臉,大西北的山果然也更加野性。山道上時時有小小的瑪尼堆,用雪白的石頭堆就。這裡應該有很豐富的礦產,隨處有如雪的白石,還有那風化成一片一片的多半含鉛量頗高,手感滑潤,像鉛筆芯的原料。天藍不住嘴地問還有多遠,爾甲開始還具實向告,一聽還有一個多小時,Azure51幾乎想打退堂鼓,要在這裡等我們下來。我行我宿盯著他的眼睛:“真的嗎?” Azure51咬咬牙,令人欣慰地說聲“不”。為了鼓舞他爾甲開始縮短對剩余距離的估計,Azure51被他一路騙到山頂。

爾甲問要不要幫我拿相機包,我說等我不行了再拿吧,心裡知道我不會不行的,可是腳步終於越來越慢了,因為老是拉在最後,爾甲要常常回過頭來問一句行不行。開始還能笑一笑說行的,後來就笑一笑點一點頭,再後來就只剩下點一點頭了,人累了就會變懶,嘴巴都懶得動的。話早沒了,更多的是粗重的喘息聲,只恨一張嘴不夠,喘喘還要狠狠地來一口深呼吸。天還是陰沉著,回頭望,雲層如刀切一般齊地籠在對面的山腰,兩峰齊齊被雲切斷,之間的谷地仿似一只酒盅滿溢了乳白的牛奶,好像還翻騰著熱氣。默默祈禱上蒼給我們開一道晴空,他總是很顧佑我的,這次該不會令我失望吧?

山石紛亂,沒有雪的山徑沒有什麼可怕,連難度最高的埡口也只是平平常常的一片石。呼吸越來越沉重,休息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們大概沒有耐心再等我,上得沒有影兒了,沒有人影的山道突然好像也雜亂起來,等我看到腳下的萬丈懸崖才遽然而止,山邊的片岩如犬齒交錯,森然的山崖邊只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四顧沒有一個人影,惶然凄然,知道登山期待別人的等待和幫助是一種奢望,我行我宿覺得我非同類也許就因為我有登山的體力而沒有對這種個人征服的熱望。又看到爾甲,他還常常地回頭望我,他說以前有個台灣人離頂峰只有四十米了卻無論如何上不去了,架她都不行。我奇怪,換做我怎麼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勝利而不去追,可是記起稻城的力不從心,多走一步都不能呼吸,那時候可就由不得心高了,人終究渺小得很。

一道雪流順坡流淌下來凝固了,夏天的大峰只這麼一點點的雪,很不過癮,不過也因為沒有雪,登大峰才變得異常容易。甚至沒有登山杖,大峰就這麼上來了,山頂很小的一塊,幾支香幾道經幡,前人登頂留念的簽名裡看到了昨天上來的那只北京蜉蝣,還是打心眼裡佩服她。山口的風刺骨凌厲,天絲毫沒有晴開,還灑下幾點雨珠,果然應了我上山前的預言,相機絲毫沒有用上,別說貢嘎了,連二姑娘都沒見著。沒有看到美景,我大失所望,縱有萬丈毫情卻被這雲幔霧幛撩撥得如雲散去。我行我宿嘆一聲“人算不如天算!”,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享受征服了高度後的快感,看著他們很滿足的樣子我突然感覺這峰登得沒有半點意思,有的只有成功之後的失落,上來了它就徹底喪失了神秘感。打心眼裡我對征服就沒有什麼敬仰之情,哪怕征服了珠峰又怎麼樣呢,我倒更敬佩那些不爭名利的背夫。一樣是上大峰,爾甲就比我們任何一個強。我行我宿沒料到大峰登得這樣輕易,大為後悔,不如登二峰了。

Azure51要在峰頂給女朋友陽陽打電話,要在五千米的高度對她說我愛你。這個可愛的家伙,昨兒一邊叫要死了一邊不住口地叫,“要是陽陽在就好了”,“我想陽陽了”。我笑,喜歡他這樣直率的表露,真有點羨慕Azure51,羨慕那個叫陽陽的女孩。天空依然濃雲密布,三天的好運卻到最關鍵的時候喪失了。看看天晴無望,又冷得厲害,只好早早下撤。

一路無話,實在是說不出話,缺乏鍛煉體力究竟是不支了,看著他們飛奔下山,蕩在最後,希望有個滑梯可以一滑到底。腿軟發飄,一交坐倒,挫得手心一片污,才醒悟動物們四條腿的好處,恨沒多長了幾條腿可以輪番上陣。這漫長的山路啊!嘆一口氣四顧看看小花分分心神,好心的爾甲坐在山腳的石上看我慢慢地晃。

終於拖到帳篷前,以為他們都精神抖擻地整裝待發了,等看到草地上一動不動躺成大字的我行我宿和DNA我不禁一笑。什麼也不說,一頭鑽進帳篷,耳朵裡還是突突的脈搏跳動的聲音,頭很熱,沉沉地睡去,早知如此不如昨夜上山,倒也得一夜安睡。他們休整片刻爬起來燒面,Azure51倒一邊叫著頭疼一邊活活潑潑地有說有笑,他看我們誰也不說頭疼奇怪得不得了,一心要找一個也頭疼的人來分享心理的負擔,拉住DNA再三再四地問你頭痛不痛,痛不痛嘛?可憐總是看到DNA搖搖頭弄得他大為擔心。我躺在帳篷裡一動不動,陽光隔著帳篷曬著舒服死了,聽他們忙著收帳篷只不願起身,Azure51說給我留一匹馬吧,他們奇怪地問為什麼,他說我要睡覺嘛,我恨恨地罵他使壞只好起身。收拾東西,洗臉,站在溪流的石塊上舉目四望,草甸被溪流割成一塊一塊,水中的土地濕潤,田田地長了許多如荷般的大葉,突然腦中哼唱出在水一方的調子,這一草一水也可好好品味的,可惜要說再見了。上馬下山,顛在那匹小馬上,屁股很痛,一點也不享受。還沒緩過勁,一直啞了般無話。我行我宿後勁上來,又是輕裝,一路飛奔下山,遠遠地看著他立在山頭,群山起伏只那麼一個人任風吹著,沒來由的有一點點感動。

下坡沒法騎馬,爾甲陪我蕩在後面,雨淅瀝瀝地下起來,他干脆帶我鑽進樹林采蘑菇,這才是我喜歡的,不由精神大振,知道了那小紅果兒果然是野草莓,一邊後悔前幾日錯過了,一邊毫不顧及地采了往嘴裡塞,一幅饞樣兒。卓瑪捧著她采的珍品給我看,比鵝蛋還大的一個橢圓蘑菇,頂上裂開一條縫,露出裡面蛋黃般的東西,像極了一只蛋,她們稱為蛋黃菌,據說味道鮮美,略帶肉味,聽得我口水都要流下。拉著爾甲四下地找卻沒有運氣。沒想到林中的蘑菇品種這樣繁多,有一種長得像珊瑚一樣,只一支就是滿滿的一捧,等到我也找到一捧,興奮地直跳,剛才的勞累忘到爪哇國了。雨卻漸行漸大,上馬快行還是給澆得落湯雞般。遠處層巒疊嶂,雲霧彌漫,煞是動人。到了朝天坪看到一群采菌的孩子背著竹簍從山坡奔下,真希望再留幾日,就在這裡遛跶遛跶采采菌子。我行我宿的腳力還真不錯,早沒了影兒,看來他真是個後勁足的,只可惜往往他後勁上來了,旅程也結束了。一路落後,終於在鍋莊坪趕上DNA和Azure51,兩個人放著又黑又亮的大馬不騎非要徒步,累我在這小馬上顛簸,我大恨,跳上DNA的大黑馬,策馬要奔,卓瑪知道它烈,鞍前馬後地跑著。馬兒發威想撂下我,驚得我一聲叫,夾緊雙腿,總算它給足面子撒腿跑起來,我大喜,笑聲隨清風蕩開,哪裡知道DNA在後面心都提在嗓子眼了,他沒來得及告訴我他走路是因為他剛剛被它摔下來了…

小驢們今天就地休整,帶了一臉的崇拜架了相機在門口候著,老遠看見我們又是叫又是跳,好像迎接凱旋的英雄,聽說那隊台灣人昨日就不行全部下撤回來,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真的挺英雄的,呵呵。

DNA路上就聽說有烤全羊眼睛都亮了,我則全心全意地惦記著那些蘑菇,卓瑪可是說要把那大鵝蛋送了我吃呢,這樣的山珍在城市裡是見也見不到的。可惜爾甲看馬二哥已給我們准備了晚飯就不肯再給我們烤羊,蘑菇湯自然也沒吃到,至今想來我都心痛。

2001/8/17 歸途

6點半的車滿滿地過去了,我們大為擔心,日隆不是始發,乘車很沒保障,據說昨天四輛車都是滿滿的根本上不去,總算我們運氣不錯,等到7點的一班空車,看來這裡的人都喜歡趕早。一夜安睡,精神抖擻等著看巴郎山口,不能再錯過,畢竟是唐古拉下來海拔最高的路段,4500米。天又是微微的雨,還是很感激上蒼,玩了四天有三天響晴的天,小驢們還有幸看到了彩虹。一路上雲海茫茫,霧起雲湧,天成的水墨山水。山道盤旋,隨處可見飛瀑奔瀉,雨季的泯江暴長,江水在身邊咆哮奔騰,又要說再見不免依依…

Azure51像被餓了幾個世紀,在火車上一路狂吃,眼睛睜著的時候決不讓嘴巴閑著,火車到站就往下跑,帶動我們也是一刻不停地大嚼,完了,眼見著幾天的減肥努力付之東流,嗚…總算一張臉有幸保持原色,SPF130果然靈驗,回去可以向老板謊報一禮拜的病假了,呵呵…DNA不肯戴帽子又不肯塗防曬霜,一臉健康的印地安紅,可惜留下一圈墨鏡痕跡,變成個熊貓臉。Azure51苦惱壞了,一樣的幾天苦曬依然是一張白面孔,一只褪皮兒紅鼻頭成了他唯一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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