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蘭薩米人的鹿皮鼓(JoikuofSami)

作者: 田田在下

導讀北極圈裡的拉普蘭是聖誕老人和馴鹿的故鄉,也是薩米人的家。這一世代生活在芬蘭北部的少數民族實際上至少分為兩支,亞麻色頭發、藍眼珠、長相俊美、性格溫和的那一支薩米人以飼養馴鹿為生———馴鹿肉是北歐人的主要肉食之一;黑頭發、棕色眼珠、體態結實、脾氣暴躁的那一支則擅長歌樂———擊著馴鹿皮鼓高亢地唱出本民族的音樂和故事。 家庭的分工接待我的那 ...

北極圈裡的拉普蘭是聖誕老人和馴鹿的故鄉,也是薩米人的家。這一世代生活在芬蘭北部的少數民族實際上至少分為兩支,亞麻色頭發、藍眼珠、長相俊美、性格溫和的那一支薩米人以飼養馴鹿為生———馴鹿肉是北歐人的主要肉食之一;黑頭發、棕色眼珠、體態結實、脾氣暴躁的那一支則擅長歌樂———擊著馴鹿皮鼓高亢地唱出本民族的音樂和故事。

家庭的分工接待我的那家薩米人剛好是這兩支的結合。這對中年夫婦住在樹林邊緣的兩幢紅色木頭平房裡,樹林深處有他們的養家活口的家當:一頂馴鹿皮制成的直徑達10米的大帳篷裡,有一只大肉砧板似的鹿皮鼓;帳篷外則有10頭專供游人喂食並合影的馴鹿在溜達。

家裡有明確的分工,黑頭發的女主人專為遠道而來的游客表演本民族著名的鹿皮鼓打擊樂。男主人則需管好他那10頭馴鹿。事實上,男主人在家中的地位無足輕重,他只是個跑腿的:將游客引進家中,生火,分發奶茶及茶點,致歡迎辭,介紹妻子的部落和她個人的藝術生涯及最近又在哪裡錄制了唱片,一切都是在為妻子的最終登場作鋪墊。游客們轉了兩趟飛機乘著客車進入拉普蘭腹地,主要也是為了聽聽薩米人的鹿皮鼓表演。

當帳篷中央的火堆亮堂起來之後,火堆上方是帳篷的天窗,煙灰只通天空。女主人出現在鹿皮鼓之後,她出其不意地揮出了孔武有力的手臂,第一聲鼓就嚇得人一個激靈,這種聲音是從未聽到過的沉悶和響亮的結合。隨著一連串的鼓聲,她嘹亮的歌聲在皮質的穹頂間回囀:“咳喲來呀來洛啦……”

聽不懂她在唱什麼,從她肅穆的神情中,立即能明白她在講述她族人在困苦中的奮鬥歷程。咚咚的鼓聲敲擊著心房,她胸腔裡鼓出的氣流在圓帳篷裡迅速擴散,不到20秒,我就完全被她強大的聲線和密集的鼓聲所掌控,她太有力量了,有一刻我甚至擔心,被置於她的粗臂膀之下的這口看起來已經上了年歲的大鼓將在下一記重擊中被捅出個大窟窿。

一曲終了,趁女主人拿起一枚小鼓佩在腰間的片刻,男主人自豪地向我們講起妻子的家世:

“這口鹿皮鼓是我妻子從她的母親那裡繼承下來的,而她的母親也是從外祖母那裡得到的,是外祖母的嫁妝。做一口這樣的鼓不容易,只要還能用就代代相傳,只傳給女兒。可如今,我們的女兒在赫爾辛基念大學,她的歌唱和擊鼓技藝遠遠不及她的母親。”

接下來的歌聲和鼓聲都活潑了許多,她嚴峻的臉上笑容始露,原來她並不是個凶悍的女人。她柔和的聲音在娓娓講述她快樂的生活和愛情。

聽得我們寂然無聲,忘掉了喝茶。可以想像的是,在高寒地帶的漫漫極夜中,屋外大雪紛飛,薩米人呆在他們溫暖的小屋子裡,聽家中女性為他們擊鼓歌唱,在這種親切的精神支持中等待北歐金子般珍貴的夏天來臨。現在,這些女人們又找到新方式為家庭服務,她們把她們的鼓聲和歌聲變成商品,為家庭換回更多需要的物質。

哼唱:即興表達心聲

薩米人哼哼著的小曲就叫“哼唱”,在當地的語言裡被稱為“Joiku”(另寫為Yoik)。“Joiku”是一種單調的吟唱,跟所有的民歌一樣,能夠隨時隨地現編著唱出來,薩米人用它表達情感、記憶、悲嘆和快樂。在冰原中游牧的薩米人以哼唱方式將他們的語言和傳統代代延續了下來。按照薩米人的說法,每當他們“哼唱”起來,總能感覺神在身邊注視著他們。

在白種人海盜到來之前的幾十個世紀,在一萬年前的冰河期結束後,薩米人這一歐洲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已經在拉普蘭居住。在北極圈裡居住的他們,要在短暫的春夏做好全部准備,對付漫長的冬季:春天,他們在初生的馴鹿幼仔耳朵上刻下記號各自的姓氏;夏天他們采摘漿果,還得抓緊時間養肥那些雪撬狗;到了冬天,他們就得從北極熊和北極狼的口中奪食,他們沒工夫建立國家,這種自然的生活16世紀外來入侵者到達時中斷,他們被迫向更北的極地遷徙。

在北方荒涼和寒冷的冬夜,薩米人在曠野上點著篝火喝酒,唱歌跳舞。他們的音樂有旋轉性的節奏,以打擊樂作底。這種粗糙、開朗、平靜的旋律為北歐音樂提供了營養,芬蘭本土的音樂家西貝柳斯將這些來自民間音樂中的變調和原始力量放進了他激情四射的音樂中。現今北歐的流行音樂也常常會注意到薩米音樂。瑞典Hedningarna樂隊15年前第一次在赫爾辛基西貝柳斯音樂學院聽到芬蘭女歌手的演唱之後,即邀請了其中的兩位加入他們其中,在1997年的“Hip-pjokk”專輯中,他們請薩米歌手WimmeSaari合作,為他們的器樂曲配上哼唱。

如今,仍生活在拉普蘭高寒地區的薩米人總數只有不到7000人(另外還有4萬人住在挪威,1.7萬人住在瑞典,2000人住在俄羅斯),現代旅游讓他們的音樂成為外來者獵奇的目標,他們因此倒有了新的收入來源。但薩米人對現代生活卻有了警惕和憂慮。薩米人相信世間萬物都有靈魂,包括流水和岩石。敬畏與感謝自然,是他們基本的世界觀。他們是“太陽和風的子民”,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對於“改造世界”的說法,薩米人認為是很怪誕的,為什麼非要戰勝賦予自己生命的自然呢。

薩米人不要戰勝自然,只要戰勝自己的恐懼。蒼茫冰原上,他們駕著雪橇追逐放養在遠方的馴鹿,扇形的狗隊如閃電劃過,留下的只有白色的車轍和薩米“哼唱”:

“最後在回去的路上/在回家的路上/為了抓住夢/我出去旅行/在你的世界/就像追逐彩虹/最後在回家的路上/我們自由了。”

“聽”得到的北極光

在冬季的極夜中,來拉普蘭旅行的人多半只是為了看北極光,在幾個月不到頭的黑夜裡,除此以外幾乎干不了別的正事。散布在拉普蘭林間草地上的玻璃穹頂小屋,就是專為觀賞極光而建。

而夏天來拉普蘭是看不到北極光的,那絢麗的色彩被總也不會落山的太陽所遮掩。可夏天來拉普蘭卻可以遇到冬天沒有的經歷:樹林和河流被陽光曬成了金色,午夜12點,照樣可以不打手電地在樹林裡揀藍莓吃。

更何況,只要方法正確,北極光是可以在夏季被“聽”到的。

為了在耳朵與眼睛之間建立某種通感,一到拉普蘭應該先進當地的錫達博物館(Si-idaMuseum),這裡長年為夏天到達的旅游者放映專業人士在拉普蘭冬季守候了幾個月拍下的各色極光。他們請來對拉普蘭民間音樂深有研究的兩位音樂人專門為極光畫面配樂:薩米人Nils和混音工程師Esa。他們做出的音樂輕柔、含混、夢幻,在簡單而悅耳的拉普蘭民間音樂基本旋律中,不時傳過幾聲鳥叫和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隱約中有個薩米牧人在低吟淺唱,歌詞只有幾個簡單的音節,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只是一味地哼哼著。這種音樂營造出的意境,跟銀幕上乍紅乍綠、乍離乍合卻萬變不離其宗的北極光,倒也十分貼切。

只需對這部內容單調、音樂也單調的片子看上半個小時,便能讓眼睛和耳朵對“北極光”這一概念產生同步反應:即一看到北極光哪怕只是照片就能想起這段音樂;反過來,一聽到這段音樂,就想起拉普蘭的北極光。

夏夜,躺在占據拉普蘭玻璃屋一半面積的大床上,整個視野被藍黑色的天空占據。床頭有個小冰箱,裡面有葡萄酒,一會兒老板還將端來烤好的鹿肉和三文魚。這時,你打開了這段音樂,那些留在腦海深處的極光景像即刻就被調動了出來,你沉湎於這音樂帶來的想像中,進入拉普蘭的冬季,躺在思維的極光夜空下,想多久就多久。而玻璃屋外,冬天是厚冰殼而眼下卻柔軟的湖水和芬蘭浴木屋在隨時聽候調遣,只要樂意,一推門就能重返夏季,在木屋裡將身體蒸得通紅,喝一口冰凍的蘋果酒,之後撲通一下跳進八月的湖水裡。

旅行TIPS

芬蘭有四分之一的面積位於北極圈內,是世界最北的共和國。北極圈以北的地方稱為拉普蘭(Lapland),事實上,拉普蘭是北極一帶多數地區至今仍無道路的荒原的總稱,包括挪威、瑞典和芬蘭境內北極圈以北的地區,並且號稱“歐洲最後一塊原始保留區”。在這裡,極地風光和民族風情,吸引著世界各地的旅行者。

冬季來拉普蘭可以看到北極光,而夏天,聖誕老人的故鄉,午夜十二點,照樣可以不打手電地進樹林裡揀藍莓吃。

簽證:芬蘭已經加入申根協議,中國公民進入芬蘭需持有申根簽證,芬蘭簽證需10個工作日。

交通:北京至赫爾辛基,芬蘭航空公司每周有5班直接從北京飛往赫爾辛基,航程8個小時。赫爾辛基至拉普蘭地區的羅瓦涅米有直達航班,也可搭乘芬蘭國家鐵路的夜班火車。

住宿:在芬蘭,青年旅館是較好選擇,芬蘭有150多家青年旅館。

購物:拉普蘭的特產,有馴鹿皮做的帽子、錢包,Puukko牌子的芬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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