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秋那桶由於沒銀子買衝鋒衣,俺穿著舊風衣出行,像個當地人,騙過丙中洛收費處管理員的法眼,於是省下了五十大元的門票,竊喜!
車子到達怒江第一彎時,綠色田野圍繞的丙中洛在面前出現了,美麗、嫻靜。黃金周已過,已沒有車子去秋那桶了,只有靠俺的兩條腿,十三公裡的路啊,還背著大背包呢,俺這回真是像頭驢了。這條路,就是當年聞名的滇藏茶馬古道,如今路已加寬,能跑車了,馬幫也就沒落了。路是沿著怒江而修,一路上還不時有村莊出現,綠色的山林,綠色的稻田,賞心悅目。沿江轉一個彎,就會有意外的驚喜,美景不斷。烈日當空,當驢還真是很累,走了幾個小時也沒看到同方向的車。終於在過了朝紅橋後,一輛越野車跟了上來了。司機同意送俺一程,坐上空調車,馬上舒服啦。俺正奇怪司機的北京牌車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司機說他是來搞工程的,就在秋那桶再過去的地方,他們公司在這裡建一座三百米高的大壩。俺一聽,心裡涼了半截-----完了!怒江完了!大壩已經在建了,還有什麼能留下的呢?俺怎麼就上了這樣的公司的車了呢?真是氣人,但現在想下車也太不像話了,再說自己也真是累極了,唉,懷著復雜的心情,在秋那桶的路口下了車,司機不肯收錢,還抱歉地說他不知村子在哪裡,只能是讓俺自己去找了。感謝這位熱心的司機,雖然用俺的角度來看,他是來搞破壞的,但還是幫助了俺,讓俺順利地看到了原來的怒江,而不是改變後的怒江。
路口有木屋,俺打算進去問問村子在哪裡?哪知首先迎接俺的,是三條凶猛的狗,嚇得俺不知所措。就在狗撲到俺身前的三十釐米處時,一聲喝令,狗的攻勢立即停止,前爪輕輕收回,頭輕輕左擺,在俺的左邊輕輕閃過,還心有不甘地回頭看看俺。俺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氣,半天才回過神來了,向那喝聲發出的地方看看,是位藏族女人,正微笑地看著俺。她請我坐下,並請我喝水,還告訴俺離村子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Oh! My god! 這回走的都是上坡路呢,路上有森林,有流水,還有不知名的野花,風光不錯,只是俺累得連拿相機的心情都沒有。磨磨蹭蹭的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秋那桶村了。
村子很安靜,幾乎看不到人在活動,只有狗們在那叫喚。見識過這裡的狗的本事,俺對它們可是小心翼翼了。終於,找到了住處,可以把行李放下了。女主人是位很和善的大姐,男主人似乎對俺這位客人不太熱情,甚至有些冷淡。他們像是剛從地裡干完活的樣子,大姐放下手中的活兒,生火,給俺炒了一大碗蛋炒飯。放下碗,想去村子裡轉轉,看看這裡的教堂,這裡的村民是藏族人,卻是信天主教的。大姐便帶俺出去,順便去打水。村子不大,狗卻很多,有凶的也有不理會俺的。村子的教堂很破舊了,透過那門縫,看到裡面貼著些聖母、聖子的圖畫,凳子只是磚頭盛著木條。俺累了,便坐在門前的木條上歇會,沒想到,居然睡著了。一陣涼風吹醒俺,教堂前,小孩玩著自己的游戲,狗兒也安靜散步,還有一只黃狗,居然在俺前面不遠處也睡著了。似乎他們並不新奇俺這個外鄉人,俺倒是很喜歡這種被同等看待的感覺。本來嘛,旅行不就是為了輕松下嗎?能在這樣不被注目的環境中睡上會,就是舒服。
村子有幾十戶人家吧,房子都是木板房,屋頂卻是用石板鋪成,不規則的石板好像是就這麼漫不經心地放上去的,但那組成的圖形卻很有美感,也很實用。我坐在村子的青稞田的石圍牆上,細細地打量著這村子,慢慢的,俺那已經麻木了的審美感開始復蘇了,才感覺到,這村子是這麼的美------雪山環抱的山谷中,村子沿山坡而建,民居散落在綠色的青稞田中,很有立體感,藍藍的天空上,飄著幾朵白雲,西斜的太陽把光線投到身後的山體上,一寸寸的減少,身邊的青稞田也就由青綠漸變成墨綠,山風吹來,掀起滾滾麥浪,沙沙的響,閃著銀光,還有淡淡的清香。路邊長著一棵老樹,老農趕著小馬從這經過,這麼嫻靜的圖畫,搞不懂古人為啥說得那麼傷感。不過一想到那首古詞,倒還真的生出幾分感傷來了——斷腸人說不上,若是有人與俺分享此時此刻的美景,那會多麼美妙。
晚上很冷,主人家生火做飯,這裡都是燒松枝的,煙很大,熏得俺直流淚,但屋子很溫暖,還有俺喜歡的松枝的香味。牆上掛著弓駑,積著厚厚的油煙,看得出是很久不用了。男主人說,以前曾用來打過熊,只是現在不能打獵了,這東西只能用作裝飾品。男主人漸漸的話多起來,說起了他小時候的事:因為家裡人勤快多開了幾塊地,解放後他家便被劃為富農,於是他只能上到三年級就不能再讀書了。他苦笑著說:想想也覺得自己可憐啊——呵呵!雖然讀書不多,去的地方最遠也就是六庫,但在這貧困艱難的生活中,他們感覺幸福和寧靜,內心充滿光明。清冷的月色,把村子照得像是鋪了一層霜,在這仙境一樣的地方裡,有著一對神仙眷侶,真是讓人羨慕不已。
雖然床鋪有異味,但俺還是睡得很香。離開前,給主人拍張照片,女主人連忙幫男主人整天衣衫,在俺的鏡頭前,男主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秋那桶的青稞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