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記 — 風景在路上 XI.崗仁波齊(二)(1)崗仁波齊腳下的那個小鎮叫塔爾欽,和藏地所有的地方一樣,在最高的山坡上飄揚著無數七彩斑斕的經幡、牽掛著人們沉甸甸的心願,走近了看,你會發現,那些經幡多得似要壓斷了系在經幡柱上的繩索。那天是2005年9月8日,星期四,黃昏的時候,我曾經攀援到那最高的山坡上,枕著草地,望著太陽一點點地西沉。紛繁而忙亂的現實生活中,我的生命是被outlook上的時間表分割成一塊一塊,消耗著光、熱與能的。可是我知道,在被分割成一塊一塊的生命的核心裡,沉睡著另外一個我,似要隨時衝破鋼筋水泥的樊籠,綻放開沾滿了自由的光輝的羽翼,翱翔、翱翔,神游於我曾經留下足跡的美麗的山水間,也向往著那些我從未拜訪過的另一片大自然。恍惚間,有時會覺得,這樣一些被outlook時間表分割掉的生命是不屬於我的,真正屬於我的是那些盡管沒有創造任何經濟價值卻揮灑於遙遠的山水間的短暫時分,因為正是那短暫的時分讓我覺得自己的生活是那麼光芒閃亮。有如在崗仁波齊的腳下靜靜地走著或躺著時,那身、心、靈魂與天地默契合一的逍遙,是那麼那麼自由而美麗。很奇怪,游走中的那份散漫與灑脫,在回憶中卻充滿了欣喜與激情,因而無比地燦爛而眩目。(2)記得到達塔爾欽的那個有很大院子的旅館時,是上午9點多不到10點的光景。大家都要去轉山,同車的4名旅伴要兩兩合伙雇兩名背夫,尼瑪師傅委托旅館的藏人去找,沒多久就找來了,他們就出發了。我一個人留下來,准備第二天和尼瑪師傅一起出發。所有的轉山攻略裡都說,轉山走外圈通常要兩天半時間,所以大家約好第三天下午回到旅館裡再會。可是又聽不少人說,當地的藏民走路很快的,大清早出發,當天晚上就能轉完山;除非那些一邊磕等身頭一邊朝聖的信徒。尼瑪師傅說他也很久沒轉山了,想在下午想辦法弄些汽油,然後第二天用一天時間去轉山,我就決定和尼瑪師傅一起第二天出發,這樣就會余出大半天時間去看拉昂錯。尼瑪師傅不想拉我一個人去拉昂錯,因為本身車上的備用油就快用光了,而且越往西走汽油越貴;再說鬼湖本身也沒在一開始約定的行程裡。於是想騎馬去,可是當地的人告訴我,馬也不好找,並勸我說,其實我可以走路去到山上的江札寺,半路上就可以俯瞰拉昂錯,並且可以仰望崗仁波齊的正面。我就問那麼明天如果轉山,能不能看到崗仁波齊的正面?他們就回答說轉山走的路和往江札寺走的路是不同的,所以看不到。於是我就決定聽人勸了。後來一個多月後回顧行程、補習攻略,才曉得那天我走的是所謂內圈轉山路線的局部。喝完尼瑪師傅幫我要的一杯酥油茶,簡單收拾收拾行李,就出發了。慢慢地往山上攀援,拉昂錯就漸漸地呈現在雲端。拉昂錯在神湖瑪旁雍錯的西面,據說是鹹水湖,周圍沒有植物,所以被稱為鬼湖。書中記載,神湖瑪旁雍錯通過一道水渠與鬼湖拉昂錯相連著,卻是淡水湖,讓你覺得,有時候大自然確實是超乎你想像地神奇。從遠遠的山上俯瞰拉昂錯的時候,你會發現,那湛藍的眩目湖光絲毫也不遜色於神湖瑪旁雍錯。藏地獨有的湛藍天空,雲霧籠罩的綿延雪山,因為身處高原而顯得平緩實際上海拔高得驚人的山丘,還有青草泛黃的秋日原野,都曾是去年的九月天天看得見卻天天也看不厭的藏地景色。拉昂錯橫陳在眼前時也一樣,被遠處的雪山與近處的草原合攏著,呈現出與天空一樣的湛藍,對於廣袤的藏地而言是再普通不過的景色,對於我卻是至今閃爍著驚喜的美麗。蜿蜒的山路通向山間那座時而露出端倪時而隱藏於視野屏障後的寺廟,越往高處走,拉昂錯越清晰而舒展。有一些山水是適合親密地接觸的,有一些卻更宜於遠遠地觀瞻,我寧願相信,拉昂錯就是因為更適合從遼遠的山間帶著距離去欣賞,所以被稱為鬼湖。前一天的9月7日我曾經用四小時的時間踏著神湖瑪旁雍錯的水岸流連忘返,感受到她靠滋潤大地而名揚天下的親切情懷;那一天卻用同樣的四個小時往離鬼湖拉昂錯越來越遠的方向登高行進,領教了他雖不威震遠方卻也獨領一片方圓的凜然風度。神湖的水是可以掬捧、可以灌頂、可以膜拜的,鬼湖的水卻是要那樣凝神遠遠地眺望,再緩緩地攝入記憶的銀屏,如夢境、如幻像、如海市蜃樓。曾經在很忙很忙的時候,借著MSN訴苦說:眼睛還是紅得像櫻桃,手心還是燙得能燒開水,不甚踏實的睡夢裡還是工作工作以及老板的呵斥… 真的好累啊,讓我也過一過行屍走肉的日子,可以嗎?此刻,我在想,如果能夠,如果真的能過上行屍走肉的日子,我希望能做自由自在地穿梭於神湖鬼湖之間的魂靈,不介意隨風吹到東面還是被水漂到西邊,我喜歡行走於江湖,哪怕真的是行屍走肉,抑或只是風的影子。鬼湖拉昂錯的美麗,那遠遠地舒展於雲端的一抹湛藍,是崗仁波齊送給我的又一份驚喜的禮物。(3)從塔爾欽出發,向北面的山坡行進大約兩個多小時,穿過大大小小的瑪尼堆,江札寺就隱隱地出現在一座小小山坡上。江札寺遙對著遠遠的拉昂錯,最高的一層陽台處有很好的視野,可以極目遠眺湖水。輕輕地沿著外廊走過,好聽的帶著神奇韻律的誦經聲,就朗朗地從靜靜的寺廟深處傳過來,凝神靜聽,面對那樣坦蕩而曠遼的山水,非物不信的蒼白靈魂也似乎能被悄無聲息地震撼。獨自一人孤魂一樣在寺廟裡游蕩,如入無人之境,沒看到哪裡有賣票的跡像,便大膽地攀援到金頂周圍,拍了幾張照片。下來的時候,迎面碰到一個慈祥的僧人,服飾和普通的藏民沒什麼區別,面帶微笑,與我打招呼,居然是 “hello”, 我很好奇,笑著回了一句“hello”,他就又用英語問我從哪裡來。與他問路,說我想去看崗仁波齊,他說穿過對面的半山腰,就會看到,慢慢地走,也不過一個小時左右。回報以微笑,謝過了僧人,便繼續前行。江札寺的後山上,照例是從最高的尖尖的山頂延伸下來的經幡陣,縱橫交錯一直到山谷;山谷間分布著大致呈三角形狀的上百座小白塔,每一座塔的金頂都纏繞著長長的潔白的哈達。細想想,有一點點不可思議,當在世界的很多別的地方,人們在用不啻戰爭的殘酷追逐財富的數值時,在這裡,卻有人曾用不亞於孝道的精誠潛心塑造了這一方方凝聚了生命的全部信仰的白塔。唯物世俗如我,只有嘆為觀止。繼續向西北,穿過一個釉鼠出沒的山坡,回頭時不時眺望越來越遠的拉昂錯,沿著足跡造就的模糊山路行進,到達了一個布滿瑪尼堆的更高一些的山坡。一扭頭,天啊,真是神奇,在兩座山夾出的凹處,崗仁波齊露出了白皚皚的山頭,在湛藍的天空下,顯得那麼聖潔。向南望到拉昂錯的方向,居然有一條河,從塔爾欽的山腳下延伸,蜿蜒曲折,直抵鬼湖。後來才知道,那條河就是恆河的源頭孔雀河。海拔6656米的崗仁波齊是岡底斯山脈的主峰,可是我始終不理解,其實他周邊的不少山都和他海拔不相上下,卻唯獨他覆蓋著皚皚的白雪。周圍悄無聲息,天空依舊藍得出奇,游蕩在海拔接近5000米的世界屋脊上,靈魂隨著經幡在天地間搖曳,仰望藍天白雲下端莊而肅穆的崗仁波齊,恍惚有些相信,那裡真的居住著神靈。(4)遠遠地望到賽龍寺的時候,我大約從江札寺行進了兩個小時,速度比那個慈祥的僧人告知的慢了一倍。呵呵,也正常,既然通常外地人用兩天半時間轉崗仁波齊的時候藏人僅用一天。我的想法很簡單,當地大約晚上九點會徹底黑天,因此我的行程會持續到八點鐘太陽快要落山之前;去程是上山,回程是下坡,所以給回程留的時間將是去程的一半左右;我是大約11點半從塔爾欽出發的,那麼只要5點之前無論走到哪裡都回頭,則會在天黑之前安全返回原地。這樣看時間還來得及,就往賽龍寺的方向繼續行進了。至今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那種近乎震撼的感覺,當崗仁波齊的正身完整地呈現在視野中的一剎那。“哦天啊!”我是情不自禁發出這樣一聲驚嘆的。是在拐過一座山頭驀然一抬頭之際,他就那樣用攝人魂魄的氣勢鎮住了我的呼吸。從那一瞬間起,我開始徹頭徹尾執著地相信,崗仁波齊是神靈居住的地方。這世界上其實真的存在著人類的科學所鞭長莫及的超自然的力量,只不過我不曾見識過而已。但那一刻,我親眼見識了,大自然的神威是何以締造信仰的。俊美如崗仁波齊,被人頂禮膜拜是再尋常不過自然而然了。我呆呆地凝視著神山,屏住了呼吸。那其實是一座像童話中的雪城堡一樣的宮殿,基本構造是層層疊疊的金字塔狀錐樓。從賽龍寺對面的那道小河谷上仰望,神山離我那麼那麼近,近得可以清楚地看見每一樓層的間隔,還有那東南塔棱處的雲梯以及西南部的一座小碉樓。塔樓的底座上方是幾道緊閉的城門,城門上方有幾扇天窗也是緊閉的,神大概是在休息。神居住的宮殿是沒有護殿使者的,因為神是仁慈的,他喜歡看到人們自由而幸福,而不願意人們為了守護自己的城堡而忍受寂寞和寒冷。神其實是不喜歡抑或不介意凡人的膜拜的,所以他把自己的宮殿建築在6656米高的世界屋脊上,幽居簡出著普度眾生。是的,那裡,崗仁波齊,是神居住的宮殿。不信的話,眼見為實,你去看看,就會像我一樣相信。後來下山的時候,我和那個印度人說了: I believe in your belief。那一群在賽龍寺對面扎下一片鮮紅的帳篷的徒步行者,都是印度教徒,不遠千裡來朝拜他們的神山凱拉斯(崗仁波齊)以及他們的生命之河 – 恆河與印度河的源頭。 那個穿著鮮艷的登山服登山帽和雪鏡的印度年輕人,遠遠地和我打招呼問好,並說他上午在山下就見到過我。我對他說起崗仁波齊、說起我的感想,他露出寬厚的表示理解的笑容。他對我講到了他們的行程,他們還要沿著印度河的源頭和恆河的源頭繼續徒步20多天。後來他對我說,你一定要再往上走,只要再走大約1個小時,你就會看到一個蔚為壯觀的峽谷!我聽從了他的建議,因為我想既然我告訴他我相信了他的信仰,他也不會對我說謊的。於是我告別了他獨自繼續行進了2個半小時,而不是1個小時,去到了那個能俯瞰到美麗峽谷的山坡上 – 那峽谷中的流水,就是印度河的源頭, 果真像他說的那樣, amazingly fantastic!我不記得自己在神山腳下徘徊流連了多久。賽龍寺下面其實就是一道峽谷,而那峽谷中的水流,就是流經瑪旁雍錯、過了普蘭、轉道尼泊爾、最終淌入印度平原、變成世界上另一個文明古國印度的母親之河 - 恆河的源頭。是的,記載傳說的史志裡是這樣說的,雖然現代地理的考證與此有出入。但是,我相信,當原始的地理還不是現在的地理的時候,傳說的描述是真實的。我相信所有傳說中的地理,因為滄海可以變成桑田,河流當然就能夠改道,正如我相信所有傳說中的物種,比如龍鳳麒麟鵬鳥,因為當今世界的人們正親眼見證著地球上的物種一樣一樣在變成明天的傳說。是的,我相信印度河、恆河、馬泉河、像泉河都是發源於岡底斯山脈的崗仁波齊,我相信只有如此攝人魂魄的神山的力量才能夠造就世界屋脊上千年不變的偉大信仰!靜默而偉岸的大自然啊,莊嚴而肅穆的山峰,數十載壽命的渺小人類何以不對之頂禮膜拜!妄圖譜寫歷史以求永垂不朽的所謂偉人們,曬干掏空五髒六腑的肉身企望永生的所謂帝王們,殊不知只有普度眾生的神山、滋潤萬物的聖水才是這世間唯一能夠永恆的存在。(5)時不時回首著神山,沿著河谷往下游走,直到崗仁波齊徹底地隱身於身後的群山,卻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了。但是我相信自己不會迷路,因為崗仁波齊與我有緣,也因為知道只要順著孔雀河走,就會走到山下的小鎮。後來終於找到了一道越野車轍,沿著車轍向坡道攀援上升了好久,才依稀辨認出來路,中午經過的江札寺已被我甩在了後方,竟然是懵懵懂懂間走了景色不重復的兩條路上山下山。徹底地回歸到出發時的那條山路起始段上,遠遠地望到山腳下的塔爾欽,依稀仿佛看到尼瑪師傅的身影在村口來來回回地晃動,松了一口氣。看到那座飄揚著經幡的最高的山坡,就爬了上去。那是被下游的寬闊河谷分裂開的兩道山嶺間中向東一面的第一座陡峰。席地而坐,極目四望,向南俯瞰得到蜿蜒的孔雀河流向拉昂錯的方向,向下就是塔爾欽零零落落的房屋和寺塔,對岸是另一座山峰托浮起藏地遲落的太陽,放眼遠處則是藏地無處不在的綿延雪山 – 納木那尼峰,雪山下是拉昂錯那一抹淡淡的蔚藍。蒼茫的綠野藍天間,有一只鷹在翱翔。仰望頭頂,則照例是從身後更高的山頂延伸下來的巨大的經幡陣,因為這裡是信仰的力量無處不在的藏地。而那天我頓悟,信仰之所以能夠代代相傳千年不變,皆因了那神山聖水的永恆。躺在草地上,望著太陽一點點地西沉落入遠山的背後,心隨著鷹飛翔,思緒隨經幡在黃昏的微風中搖曳,大半日徒步的疲勞漸漸化解到曠遼的天地間。(6)回到旅館時,天已經幾乎全黑了。問藏族小姑娘尼瑪師傅在哪裡,她們指給了我尼瑪師傅的房間。進去一看,尼瑪師傅睡著呢。輕手輕腳地轉身,准備出門離開。不曾想還沒全走出來,就聽尼瑪師傅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吃飯了嗎?餓不餓?扭頭一看,尼瑪師傅已經坐起來了。就回答說:沒吃呢,可是不餓。尼瑪師傅就起身穿衣服,說:走吧,請你吃飯去。我說不用了。尼瑪師傅沒理我的話,自顧自穿上了外套戴上了帽子。然後,出得門來,尼瑪師傅就開始數落我:你這大半天跑到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叫人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這裡山上到處都是野狗啊?這裡的野狗都是吃人肉長大的!你又穿著一身紅衣服戴著紅帽子,那麼惹眼,要是遇上野狗,回不來了怎麼辦啊!我說:走之前不是告訴你我去山上看鬼湖嗎?有什麼好擔心的呀?再說了,你說是擔心,可還不是睡得好好的呀!尼瑪師傅急了:你以為我睡著了呀?我在村口等你,等了一個多小時,一直看到你從山路上拐下來才回來!我就說:你騙人!你明明睡得死死的!剛才叫你,你都聽不見。尼瑪師傅瞪了我一眼:還不是因為等得著急生氣了嘛!嘻嘻,我再也崩不住,樂出來了。好可愛的尼瑪師傅。原來我從老遠的地方依稀看見的那個來回晃動的人影真的是他呀!原來他是在等我、為我著急呢!我總是如此地幸運,吉人天相,出門總能遇到關心我幫助我的人們。太晚了,餐館都關了門,我堅持說不餓,尼瑪師傅就帶我去尋訪了一些熟人。因為他下午沒能弄到汽油,所以第二天必須留下來繼續想辦法解決汽油的問題、不能和我一起去轉山,為此他要找到准備第二天去轉山的藏人,把我托付出去才放心。如此這番地折騰,直到終於打聽到第二天早晨有一隊人馬出發、弄清了時間地點,才放心地回來睡。那一夜睡得特別香,一整覺睡到早晨。(7)居然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往事了,盡管感動的瞬間依然歷歷在目。2004年9月的新疆,2005年9月的西藏,太多太多難忘的細節,使得九月仿佛憑空多了許多周年的紀念日。過年的時候,在冰天雪地的延邊老家,蜷縮在溫暖的炕頭、依偎在母親的身旁,同樣冰天雪地的阿裡北線和神居住的高山宮殿崗仁波齊,都曾暖暖地在眼前浮現,牽起的是心頭最柔軟的祝福。我曾把那一刻最柔軟的祝福送給了遠方心愛的人們。曾幾何時習慣了一個人的天涯海角,而今卻似乎明白,這世間終究有一些人和一些事是無往而不在的牽掛。在我的電腦裡,用word文檔存的文件如果是中文的名字,就會出現亂碼,所以這篇《西行記》在電腦裡存的是英文名,叫做 “Lost Soul in Tibet”。剛剛看到那個寫阿裡游記寫了兩年的阿裡豬豬在我幾近一年後重續的上一篇阿裡游記後的留言,感慨而感動。但其實對於我而言,堅持寫游記只是一種形式,因為實質上我的靈魂連一刻也不曾離開過阿裡,我的思緒也從不曾以為游記是中斷了,而僅僅是沒有時間去續寫而已。所以九個月對於繼續游記而言,並不覺得長,曾經的溫情與感動也並無絲毫的減弱,依然如此刻般涓涓滴滴在胸膛裡徜徉,淌過心頭、流過指尖,通過鍵盤變成一行行與網絡共享的文字。而我的思念已無從停止,因為我的靈魂,或者如果靈魂也可以分割的話,我靈魂的一部分,是分明留在了曾經走過的那片神聖而美麗的山水間的。所以只要我活著,就會寫下去,不是因為游記需要堅持,而是因為思念需要傾訴……海女2006年9月24日星期日 - 9月28日於大連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