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觀納木措(西藏游記6)

作者: 納木措:)

導讀感觀納木措(西藏游記6)將近夜裡十一點鐘,島上的發電設備將要停止工作,帳篷當中那只燈泡發出最後一點微弱的燈光,外面又起了大風,刮著帳篷的門簾劈啪作響,羅偉起身將門簾上的繩子緊了緊,可是肆虐的狂風還是從門簾的下方直往帳篷裡灌。 “我去找塊大石頭。”羅偉說著從門簾的下方鑽了出去,一會兒工夫抱著兩塊石頭回來, “外面好冷啊,已經伸手不見五指 ...

感觀納木措(西藏游記6)將近夜裡十一點鐘,島上的發電設備將要停止工作,帳篷當中那只燈泡發出最後一點微弱的燈光,外面又起了大風,刮著帳篷的門簾劈啪作響,羅偉起身將門簾上的繩子緊了緊,可是肆虐的狂風還是從門簾的下方直往帳篷裡灌。

“我去找塊大石頭。”羅偉說著從門簾的下方鑽了出去,一會兒工夫抱著兩塊石頭回來,

“外面好冷啊,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憑我的經驗,今夜一定有暴風雨!”說著,將兩塊石頭一邊一個壓在門簾的兩個角上,果然門簾不再劈啪作響,他回到自己的床上,突然想到什麼,

“對了,大家在睡覺前都出去方便一下吧,別半夜有了感覺根本就出不去了。”

“我方便過了,”章洋邊應著邊抖開自己的睡袋,

“大家都帶手電筒了吧?一人一把,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等斷電了之後有用。”章洋說著,遞給九七一把,“在於敏的枕邊也放一個吧。”

已經有雨點打在帆布的帳篷頂上發出“嗒嗒”的聲音,章洋想到了什麼,看著九七,“哎,你也去方便一下吧。聽見聲音了吧,已經開始下雨了。”

九七不敢一個人出去,特別在這樣的漆黑夜裡。而且在島上,為了環保,根本就沒有衛生設備,都是找塊能遮體的岩石就地解決問題,她還是有些不太習慣。九七猶豫了一下,

“那你陪我去找塊岩石吧。”

“行!”章洋很爽快地答應,拿起自己的手電,“走吧。”又順手拿了一頂寬檐的牛仔帽遞給九七,“帶上,遮雨。”

外面的夜的確是漆黑一片,一出門才知道,落下的並非只是雨點還夾帶著冰雹,砸在臉上生疼,只是並不密集,人還能承受。章洋幫九七拉了一下帽檐,九七的手不由扶著章洋的衣袖,兩人除了手電的光柱和光柱中越來越密的雨絲,什麼也看不見。

狂風冰雹肆虐了一夜,用鋼管固定著的純牛皮的帳篷在狂風中劈啪作響,感覺有隨時被掀翻的可能。帳篷中央為取暖而燒著干牛糞所散發出來的青煙和氣味充斥著整個空間,原本就稀薄的空氣變得更加地讓人窒息。

章洋的鋪緊貼著帳篷的邊緣,於九七的鋪相對。雖然四周一片漆黑,章洋能感覺九七沒有睡著,

“哎,睡不著吧?”

九七試圖在黑暗中搜尋章洋的目光,四周沒有一絲光線,“哪睡得著啊,好像有幾百個牛魔王在我們周圍打架,還沒完沒了的。”

雖然,章洋早就習慣了九七的表達方式,總是別出心裁,每每還是忍俊不禁。

章洋這一笑,吵醒了羅偉。羅偉支起身子,伴著咳嗽聲,伸手推開了帳篷上端的小窗,

“我說,同志們,透透氣吧。”

一股寒流一下子湧進了帳篷,章洋不由打了個寒戰,

“你這是想凍死大家伙啊!”

羅偉深吸了一口氣,“這下舒服多了。”他重又縮回睡袋,仍舊是他特有的慢條斯理還透著語重心長,“同志們,咱們寧願是凍死,也不能活活讓牛糞給熏死吧!好歹我在藏區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哪能臨了臨了的就栽在牛糞手裡了呢!”

九七和章洋都忍不住大笑起來,也忘了寒冷,帳篷內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只有於敏還在繼續受著高原缺氧的煎熬,重重的鼻息,一直沉睡著。

九七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已經天光大亮了,四周出奇的平靜,章洋的鋪已經是空的了。於敏的臉色也有了明顯的好轉,看來燒是退了,九七並未驚動於敏,穿上羽絨服,戴上她的小紅帽,輕輕踱出了帳篷。

經過狂風暴雨和冰雹一夜的洗禮,眼前連綿起伏的山巒不再能分清雪線的位置,從峰頂一直延伸入湖已是一片銀素,湖水也失去了昨日的碧藍透亮,變成深邃的墨綠。四周靜極了,清晨的薄霧中,遠遠能看到成群結隊的羊沿湖而行,緩緩繞過一座掛滿經幡和哈達的巨大岩石,它們在岩石的四周散開,偶爾能聽到傳來的幾聲牧鈴,格外好聽。一個當地的藏民匆匆從九七的身邊經過,看蹣跚的步履和略有彎曲的脊背應該是上了年紀的老者,寬寬的藏袍,翻毛的帽子。他的身後緊跟著一個小姑娘,約莫十歲的樣子,同樣寬寬的袍子,頭上裹著一條暗紅色的圍巾,但是並未掩蓋住長長的垂到腰間的發辮,她的背上還背著一只與她的體形很不相稱的碩大的水桶,水桶的兩邊有像耳朵一樣的把手,穿著繩結固定在一塊簡易的木板上,木板就架在女孩的腰臀之間,繩結的兩頭越過女孩的肩膀,讓雙手緊緊地攥著,黃綠色的桶身在晨曦的光線中泛著金屬般的光澤,特別醒目。

“扎西德勒!”九七跟上了這對爺倆。

小姑娘扭頭看九七,不好意思地笑,並未答話,臉紅撲撲地很可愛。老人報以同樣善意地微笑。

九七除了問好,不再會其他的藏語,而女孩略懂一些漢語,兩人連比劃帶猜,九七終於明白,原來老人是小女孩的爺爺,正去追趕那群漫步在湖邊的羊,而女孩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梅朵拉姆,在藏語裡是美麗的花朵的意思,她每天都要去湖邊打水,他們有固定的取水點,就在岩石後一座白塔的下方。而這樣的一桶水是女孩全家一天所有的用水。

對大自然崇拜的古老的宗教信仰讓藏區的人們珍惜自然界對人類所有的賜予,他們也同樣用虔誠的心給予回報,盡可能的保護人類賴以生存的環境。所以,在納木措,看不到在湖中拉網捕魚的情形,盡管湖裡的魚很多;也看不到有任何的船只在湖中蕩漾,因為會污染水源;更沒有人在湖中涉水,玩耍或是沐浴,游泳。而在城市中生活的人們,又有多少人有這樣的意識呢?

九七放慢腳步,目送著這對爺倆漸漸地消失在晨霧之中,她突然覺得褲腳在動,一低頭,一只體形高大的純黑的藏狗正在自己的腳邊,用鼻子來回嗅著這個對它來說陌生的外來人,而不遠處又有十幾條與它的體形相當的藏狗呈扇形或立或坐在九七的周圍,只是顏色不同,但都以棕黃色和黑色居多,都很安靜,但是眼神專注,看著九七或者說是專注著九七身邊的那條黑狗。九七還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藏狗,雖然自己也喜歡狗,可是在城市中她接觸的都是寵物狗,而現在這些狗顯然不是寵物狗的範疇,它們應該是領地狗,忠於職守地保護自己的一方水土,當然對陌生的氣味就特別的敏感。

面對這麼多狗,九七還是有些心慌,她站著沒敢動,下意識地朝腳邊的黑狗討好地擺了擺手,

“嗨!扎西德勒!”

大黑狗像是聽懂了九七的問候,抬頭看了一眼九七,尾巴來回搖了兩下,甚至還用鼻子蹭了蹭九七的褲子。九七知道這是它友好的表示,開心地笑了。而其他的領地狗們看大黑狗與九七之間的友善,便都紛紛散去。九七習慣地伏下身去,去擼大黑狗背部的毛發,可是大黑狗卻躲閃開,喉嚨發出低吼,像是在抗議,不要把我當成是寵物狗!

營地背後的山坡上,章洋正坐在面湖的岩石上獨覽風景。他本想早早地起來看日出,但是天陰陰的,伴著濃濃的霧,看來日出是看不到了。天是從遠處亮起來的,從雪山的方向,雪山承接著最初的曙色,雖然初生的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擋住,但他借助雪山的冰白將光明播撒下來。

營地就在章洋的腳下,在山的凹陷處,已經不在章洋的視野裡,在他的眼裡只有冰白的雪山,晨霧籠罩著的聖湖,湖邊黃黃的沙地,一個呈三角形支架的彩色經幡,一端斜斜地固定在沙地中,另一端一直延伸進湖裡,經幡隨風舞著,仿佛那些美麗的經文排著無盡無止的隊伍,腳步沙沙地走上了天路,走到了佛的身邊。一切都恍若仙境。

遠處與沙地連接著的一望無垠的綠色草場,草場中間隱隱約約能看到黑色的牛毛帳房。一群羊緩緩地饒過掛滿哈達的岩石,消失在山的背後,章洋收回目光,山腳下營地的方向,一個小紅帽跳入他的視線。是九七!九七的身邊還有三兩只藏狗在悠閑踱著步,九七顯然是在看遠方,看著看著,她加快了腳步,朝著湖與草場手拉手的地方小跑起來,章洋朝這個方向望去,只見一隊高原犛牛,大約有十幾頭的樣子,體形寬闊,烏黑的牛毛長長的將要拖到地面,它們沿著湖款款而行,起先是散亂地聚在一起,走著走著,隊伍拉成了一條直線,並沒有放牧的藏民,犛牛顯然是非常熟悉周圍的環境,它們自行向肥美的草場前行。九七一定是讓這一隊犛牛吸引了,她在追趕它們,希望與它們近距離的接觸。

“九七!~九七!”章洋站在坡頂,把雙手攏成喇叭狀,高聲叫著九七,可是喊了幾聲,他發覺就是喊破嗓子也是白喊,風是從迎面衝來的,一吹就把他的聲音吹落在身後的坡底,九七根本就聽不到。章洋有些著急,他看著九七離營地越來越遠,犛牛變成了一個一個的小黑點,小紅帽也變得越來越小,她停下來歇了歇,小跑讓九七有些缺氧的氣喘,但她還是沒有放棄追趕,她緩緩爬上眼前一個一人高的土堤,隨即又下到坡底,土堤阻擋了章洋的視線,小紅帽突然就不見了。章洋像突然丟失了自己心愛的東西,沒了小紅帽,景色變得單調無味,心也變得空蕩蕩起來,他甚至開始非常地擔心九七會出事,在這麼荒涼的區域,一個人去追逐一群她並不熟悉習性的體格健壯,性情也許非常暴躁的犛牛,而她離營地又那麼遠……章洋不敢多想,他迅速地從山後小跑著下來,朝著九七追逐犛牛的方向追去,他要盡快找到小紅帽。

九七追追停停了很久,明明眼看著犛牛行動得非常緩慢,可是她與犛牛之間總是有著似乎永遠都攆不上的距離,而且感覺距離還在拉長。九七不知道,在這樣遼闊的區域,眼睛內的空間感被縮短了,就像明明在眼前的雪山,也許要走上一天才能到它的山腳下。

犛牛改變了行走路線,拐到了山角,稍作停留之後,它們開始向山的背後行進,不一會兒工夫,犛牛就徹底在九七的視線中消失了。九七立在原地大口喘著氣,目標的丟失,讓她不再有追逐的欲望。

扎西是直插入聖湖中的一個半島,營地建在島的東面,追逐著犛牛的九七不知不覺已經繞到了島了西北角,一出門就沒有方向的九七,這回是真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眼前雪山,草場和聖湖依舊,可是九七在原地轉了兩圈也搞不清營地的方向。那就信馬由韁吧,眼前又是一座小山,有前人踩出的上山路,九七決定去山頂轉轉,說不定也就找到了營地的方向。

太陽不知道躲在了哪座雪山的背後,可是她的光芒已經驅散了天地間的陰靄,天空先由灰白轉入了蔚藍,又漸漸地清透,似乎過濾了所有的雜質,這裡又變成了白雲的舞台。九七坐在山頂,沐浴在清涼早晨的藍綠色的空氣裡,看著浩淼的湖水卷著浪拍打著沙石,她感受著生命的歡欣鼓舞,她太享受這樣的意境了!

在海拔將近5000米的早晨,稍作停留的軀體沒一會兒就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有些迷失方向的九七環顧四周,只有山坡下遠遠的一頂黑牛毛帳篷還顯示了些許的人跡,一股孤獨感襲上來,她緊了緊羽絨服,現在必須找到營地的方向,該下山了。

(待續)納木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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