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樟木——薩嘎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總是要上路!為了屈從於心裡的那個召喚,其他的東西似乎都不是那麼重要。只有我一個人需要起個大早,因為在樟木還可以對車進行必要的保養。從這裡出發,一直到獅泉河再也沒有可以維修這種車的條件了。清晨的樟木剛剛蘇醒,街上每有什麼行人和車輛。一個人開著車沿著街道向上走,找到一家已經開門的修理店。把空氣濾清器拆下來,我這才發現濾清器的濾紙已經全部被細細的塵土堵塞了,基本上進不來空氣,難怪總是感到動力輸出不足。因為在樟木這個海拔相對比較低的地方,由於氧氣充足,好像有點不治自愈的感覺。修理店的小伙計用高壓空氣對著濾清器一陣猛吹,日喀則的土,薩迦的土,珠峰的土,聶拉木的土立刻在眼前飛揚,嗆得我咳嗽了幾聲。處下風口的一個早點攤的老板娘厲聲叫到:“你個瓜娃子,眼睛瞎了!我的包子還怎麼賣?”吹干淨了濾清器,又檢查了輪胎的氣壓,我想讓老板擰下火花塞檢查。老板看了看,說這裡沒有這種發動機用的,再向上走2公裡有個豐田車的修理廠才有。來到豐田的專修廠門口時,還沒有開門,裡面的幾個伙計還在睡覺。被我砸門聲音吵醒的一個小伙子只穿了個褲頭,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跑過來開門。4個火花塞要了我160大洋,心疼得我掏錢的手都有點抖。但是絕無討價還價的余地,誰叫這裡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呢?等我到了獅泉河才發現這個價格還是挺溫柔的,何況我還攪了人家的好夢。出了修理廠,我知道其他三個人還都在拜見周公,就一個人四處亂轉起來。街道上部有一清淨去處,無意中走進了烈士陵園。這個陵園是為了是紀念1962-1965年為修築中尼公路而犧牲的烈士而建立的,裡面林木蔥郁,靜謐清幽。紀念碑上有張國華將軍題寫的碑文。左側的山坡上整齊排列著層層墳塚,歲月流逝,英靈永駐。希望走過中尼公路上的人們,都能夠會親身體會修築這條路的艱辛,永遠銘記著他們的功績。
10點過後,全體人馬將早飯和中飯合並成一頓吃完,出發上路。大玩兒的叔叔昨天就已經到了薩嘎,我們今天要到薩嘎去補充大玩兒早就許諾的免費汽油。從亞熱帶的濕熱中重新回到寒冷缺氧的高原,大家都有點戀戀不舍。出了樟木,車裡的海拔表就在一路攀升,當指針停在5000米左右時,我們回到的聶拉木。重新把厚重衣服武裝起來,第二次翻越拉龍拉山口,過了山口,從61道班向左轉(向西轉彎)就上了通向薩嘎的路。離開中尼公路之後路面就變得坑坑窪窪了。准確地說,根本就沒有路,前面經過的車留下的眾多車轍就是路了。但連綿的雪山出現在汽車的左側連綿十數公裡,映襯著碧藍的天,雪白的雲,看得阿芬連連高呼。當我們拐過一段山路後,在這個海拔5000多米的山地上,出現了一大片開闊的平地,一條筆直的大道就像要通向雪山的盡頭。而在車的西南方,有座高聳入雲的巨大雪山,山上雲霧繚繞,在陽光下閃著晶瑩剔透的光亮,泛著淡淡的藍色,顯得是那樣地幽靜。那座雄偉的雪山就是海拔8027米的希夏邦馬峰。希夏邦馬峰,漢語的是“氣候嚴寒,天氣惡劣多變”的意思。如果不是因為要到薩嘎搞免費的汽油,我特別想到希夏邦馬峰下過上一夜,零距離接觸希峰。進出西藏3次,希夏邦馬峰一直是我留下的遺憾。
爬過一個小山崗,就看見佩枯錯靜臥在群山之中。相比納木錯、瑪旁雍錯、色林錯、羊卓雍湖,佩枯錯實在談不上什麼名氣,但是正午時分的湖水藍得那麼令人心醉,平靜如鏡的湖面幾乎沒有一絲的漣漪,湛藍的湖水倒映著藍天,時而漂過幾朵白雲,就像是一群群的羊群,水中藍天白雲,山影散復聚合,分不出哪個是天,哪個是湖。一條曲曲彎彎的車轍印沿著湖邊通向薩嘎方向,一座土坯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路邊,那就是希夏邦馬自然保護區檢查站。一輛老款式的東風卡車載著滿滿一車人正在接受檢查,這是我們從樟木出發以後見到的第一輛汽車。在檢查站前方有岔路,向西34公裡就是吉隆縣城,向北就是雅魯藏布江的南岸。 過了佩枯錯,有幾外陡坡比較難爬,車轍不時分分合合,是以前司機挑自認為好走的地方軋出來的。到馬拉山腳下,我選擇了左轉上山,而沒有走右側的路,從山腳下通過。在山上開了30多公裡以後,我感到陽光方向不對。去薩嘎方向,陽光應該在我們的左側,而現在我們一直迎著夕陽前進。拿出地圖仔細核對,但是這條路實在是太小了,圖上跟本就沒有標出。正在四個人爭論到底是應該掉頭回去,還是繼續向前找人問路的時候,從坡下面走上來一大群山羊,羊群的後面跟著一個藏族老人。老人居然可以一用簡單的漢語和我們交談。路的確是走錯了,我們要退回山下,向右轉,還有70公裡到渡口。加加渡口會在19點停航,所以我們必須在6點前趕到,不然就要露宿荒野了。看看表已經是16:35了,不到兩個半小時要趕100公裡的路,時間非常緊張了。我加大油門,開始在山路上和時間賽跑。無奈糟糕的路況大大限制了車速,最高速度也超不過60公裡。大玩兒坐在後面喋喋不休地抱怨我們剛才如果聽了他的就不會走錯路,現在這麼慢的速度,我們肯定是來不及趕上最後一班渡船了!原本就很上火地趕路,還要聽他的嘮叨。想到昨天他在巴爾比斯的表現,我忍不住吼了一句:“你他媽的閉嘴!嫌慢你就自己下去走!”大玩兒立刻沒了聲響,把頭靠在一邊的車窗上默默地注視著窗外。在到達渡口的最後一座山頂上,我看到了渡口,還有人在活動。禾大壯抬手看表,已經是19點整了。打起精神開始作最後的衝刺,車子幾乎是蹦著就下了山,在距離還有2公裡的地方,我拼命按著喇叭,希望渡口的人能注意到還有一輛車沒有過江。來到渡口前,看到還有一支車隊等著過江。車隊由兩輛豐田車和一輛東風車組成,是一支俄羅斯科學院的考察隊租用的。渡口的藏族工人告訴我,我們還在山頂上的時候他們就發現了我們。本來考察隊是今天他們最後要擺渡的人員了,看到我們後就和車隊的藏族司機商量,等我們到了再一起過江。好心的藏族工人挽救了我們,我趕快拿出幾盒煙塞到幾個船工手裡,表示感謝。擺渡的是一只平底的鐵船,沒船頭船尾之分,就像是一塊長方形的大鐵板浮於河上。鐵船本身沒有機械動力,兩岸都立有絞盤,在河面上掛上一條鋼索,靠絞盤拉動鋼索,把鐵船慢慢的擺渡到對岸。為安全起見,人和車要分別上船。等汽車都上了船,船家一聲令下,人力絞盤開始轉動,船一點點地移到了對岸。 薩嘎就在岸邊不遠,我們的汽車很快就開進了薩嘎縣城。薩嘎藏語意為“可愛的地方”,縣城不大,不通中國電信,卻有衛星電話,而且不算太貴,2元一分鐘,據說是聯合國贊助的。邊防二團的團部就坐落在縣城邊上,沒費周折就找到了。大玩兒的叔叔在等著我們的到來,一起吃飯。這裡的條件畢竟不上軍區司令部,甚至還趕不上樟木一連的伙食水平。在軍官食堂裡能吃到新鮮的西紅柿就是高級干部的待遇了。飯後一個後勤參謀帶著我到油庫去加油,加滿了油箱,又裝滿了油桶,一共180公升。回到團部,大玩兒跑到我和禾大壯住的房間向我索要汽油錢,說:“一分錢都不給不合適!我叔叔也不好做!” 禾大壯一聽,就竄起來了,質問他:“你在拉薩的時候不是說加油是免費的嗎?到了這兒你又要錢了,什麼意思啊?”兩個人眼看著又要爭吵起來,看得出都還在因為昨天的事情帶著情緒。說心裡話,180公升的汽油不值幾個錢。但是我從心底裡厭惡在路上遇到嘴大的家伙。一個隨意的承諾可能耽誤你的時間,可能讓你面對另人措手不及的情況,可能使你支付額外的金錢,而最可怕的情形是搭上自己的性命。在玉珠峰遭遇山難的四川山友就是因為輕信了帶隊人的承諾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能兌現你的承諾,相互之間的信任將被徹底摧毀,由此又會引發更大的猜忌。這種相互的不信任和猜忌在極端環境中的破壞力遠遠超過自然帶來的災難。我完全可以理解大玩兒在拉薩和我們拍胸脯時的心理活動——為了能搭上這輛車,節約自己的每一個銅板,任何承諾都是可以的!他一定不認為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就像他在巴爾比斯街頭反問禾大壯的時候一樣。我跟著大玩兒到了後勤部,交上汽油錢。當走出來的時候,大玩兒在我心目中最後殘存的一點美好印像徹底崩塌了。

(去薩嘎的路上可以看到卓奧友峰)

(沒有什麼名氣的佩枯錯)

(加加渡口.據說現在已經修了橋被廢棄在那裡,成為了文物)

(上渡船時要求人車分離)

(同我們一起等待擺渡的俄羅斯考察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