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記

作者: 文越

導讀回到上海已經好幾天,可心情始終還沒法完全從旅行的興奮中轉換回來。就像昨天下雨,就會想到那日王家大院的大雨,今早的陰天又讓我想起初到西安那日的涼意。就連夜半夢回,也常常是西北城市的街景,這在之前的歷次旅行中都是從未有過的。 可能也是因此,讓我遲遲不敢動筆。雖然早在行前就定下了回來撰寫游記的計劃,可一到家,打開電腦,總覺得無論碼上什麼字 ...

回到上海已經好幾天,可心情始終還沒法完全從旅行的興奮中轉換回來。就像昨天下雨,就會想到那日王家大院的大雨,今早的陰天又讓我想起初到西安那日的涼意。就連夜半夢回,也常常是西北城市的街景,這在之前的歷次旅行中都是從未有過的。

可能也是因此,讓我遲遲不敢動筆。雖然早在行前就定下了回來撰寫游記的計劃,可一到家,打開電腦,總覺得無論碼上什麼字,動用什麼詞,都無法盡述此行的愉悅。這種愉悅來自於充實,從眼底到心底的充實。也由於這種充實,仿佛覺得稍一不慎,就有可能將旅程中的重要片斷給漏掉。當然實際上,並不會那麼嚴重,這只是我的杞人憂天罷了。

我們是周日下午上的火車,從上海開往西安。其實這趟車的終點站是蘭州,但這也是我們在上了火車後才知道的。

很久不出遠門,所以什麼都感到新鮮。三格的臥鋪,窗外的風景,甚至於晚間列車與鐵軌碰撞的隆隆聲,也覺得分外親切。

我在車上睡了個飽覺,第二天一早便到了西安。

西安在我的印像中應該是有"火爐"之稱的,所以遠遠沒有想到一下車竟然是那番天氣。晨風乍起,涼意襲人,儼然一派秋意。對於我們這些剛從上海這個"蒸籠鍋"裡出來的人們,這裡的天氣豈止舒爽二字。據說,西安前兩天也是連日的高溫,可昨晚突然一場暴雨,將火熱的氣焰生生澆滅。你說巧不巧。而由此,我也開始有了一個預感,此行應該會順風順水。後來的一切也的確證明了我的想法。

出火車站,首先迎面的就是西安的古城牆。雖然早已想像過它的古樸渾然,但猛然矗立眼前還是讓人不由得嘆服它的大氣。這就是傳說中的十二朝古都,漢唐盛事的見證地。我是個熱愛歷史的人,尤其愛中國古代史,而漢唐的這一篇章也是中國歷史上最長志氣的一段,所以必然引起我極大的興趣。

順著古城牆,眼光一掃,瞥見一條獨特的風景線。別處有沒有我不知道,但至少在上海是肯定沒有的。那就是各大高校迎接新生的排場。一長溜一字兒排開,仿佛擺小攤兒似的各占一個門面,上有大幅招牌,學校的名字顯而易見。每一個剛下火車的新生在看到這樣的景像時應該都會多少有所感動,特別是對於初到異鄉的這些半大孩子,可能其中的很多一生中這還是頭一次出遠門,心中對陌生地兒的擔心必然是少不了的。而能在甫一下車就看到自己將要就讀的學校為自己做出了如許溫馨的舉動,怎能不心裡稍稍的暖一下。

說著,便上了出租。一路龜行,到了事先預定的旅店。西安當地是叔叔的地頭,有很多合作伙伴和生意上的朋友,所以我們這一行都是由他們負責招待的。旅店也是一樣。因為出行的方便還特地選在了人家辦事處的附近。而我們一丟下行李,就跟著上了他們的車。也算是正式開始了我們這次的游程。

首站當然是兵馬俑。

這個隸屬於秦陵的地下建築這幾年開始引出一些非議。原因是有人竟然挑戰權威,大膽的冒出來說兵馬俑不屬於秦始皇。這還了得!當然他會這樣說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因為兵馬俑初次被發掘是在文革末期,當時為了一定程度上的政治需要,所以匆忙的將兵馬俑的歸屬劃給了秦始皇。他還提出了其他一些相關的技術證據。當然那些我已經記不得了,也看不懂。總之,我覺得這樣的事件對於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因為兵俑就是兵俑,無論它屬於哪一個歷史朝代,這樣的規模,這樣精致度,都是可以列入奇觀的。至於它的歷史歸屬,那是史學家和考古學家的事。我們作為看客,就權作欣賞。

不過,老實說,真正見到實物的兵馬俑,並沒有事先所想的那般激動。這可能也是環境的限制。因為坑洞陷在地下,離我們的實際距離其實很遠。所以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一個大概,就連原本應該頗威武的幾座兵馬戰車俑,也因為形狀的縮小而失去了氣勢。我試著想要用我的長焦拍幾個近影,沒想到也因為燈光的昏暗而黑黢黢的,無法辨認。所以最終作罷。只能隔著遙遠的空間,欣賞千年前的古物,然後幻想如果能在它的身近,可能會感到的振奮。不過回家後,我翻出當時所拍的一些照片,居然發現其中還是有幾張稍稍像樣,至少兵馬俑的形貌尚且可辨。而就那些尚且過得去的近照中,我竟然看出些森怖的氣息。這是在當時身臨其境時都不曾有過的。

兵馬俑至今開發出來以供游覽者參觀的僅三處,也就是三個大廳。分別是以兵俑、戰車俑和營地遺跡為主的三處。遺跡裡偶爾可以看到一些收拾過後的殘跡,其中有不少器物,當然大多是兵器,然而是散碎的,因為整齊的早已收藏到了一旁的展品博物館。不過僅是這些散碎的古物品,已經讓我震撼,甚至遙想這裡剛被發掘出時,考古者的喜悅。

剛才說過,三處兵馬俑展廳的邊上即是一個兵馬俑展品博物館,館形和剛才的幾個展廳的外貌大體相同,不過一走進其內就會發覺完全不一樣。依然是地陷式的建築格局,可是相較明亮了許多,我也可以盡情的拍照,但是因為人流的明顯增多,還有展品外罩著厚厚的防彈玻璃,所以要拍出如意的照片依然很難。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還是那套銅車馬。這個東西如今可以在西安的大小紀念品上看見,幾乎成了半個西安的標志。不過眼見實物和單看照片模型,感覺自然是大有不同,更因為這裡的實物距離參觀者較近,所以感染力比適才的兵馬俑更甚幾分。其它展出的還有不少跟隨兵馬俑出土的器物,如剛才所說的較完好的兵器之外,還有一些日常用品。其中最神奇的一件還要數一個銅制的傘具。這個並不是傘,而是放置傘的器具。平時可以將收起的傘置入其中,起到保護作用,而傘具的各處都可折疊,這在我所見的上古物品中還數頭一個新鮮。新鮮的原因不僅因為它的構思獨特,更因為其工藝上的精湛,即使是當作一件純藝術品,它的價值都已經不菲,更何況它還有如許多的實用價值。想想兩千多年前的古代,尚可以將物品加工到如此精美,而號稱科學昌明的今天卻假貨劣貨充斥,歸根結底,恐怕還是一個人心的問題。

從兵馬俑參觀出來,早已經飢腸轆轆。准備用飯,可行程尚緊。最後決定到大雁塔再行用飯。因為那裡有西安城裡最著名的羊肉泡饃店--老孫家。

羊肉泡饃是早在中學地理課時就聽到過的名字,可一直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兒。只能憑自己想像,必定有羊湯,必定是將東西泡在羊湯裡吃,等等。但具體這個饃是個什麼東西,始終想不出個道道兒來。我是個熱愛嘗鮮的人,更好的是我不太挑食,所以對於上海人常常皺眉的這種西北食品,我到是十分的有興趣。

因為早過了午飯的點兒,而晚飯時間又尚早,所以當我們踏進大雁塔下的老孫家時,裡頭是空蕩蕩的。服務員都在一旁的桌邊兒休息。我們一人一碗泡饃,又隨便點了兩個冷菜便開始大祭我們早已空得發慌的五髒廟。

冷菜一個豆干兒,一個腊牛肉,其余還有一人一疊兒作為佐菜的腌蒜頭。這些東西中,我敢說只有那個豆干兒還有那麼一點點蘇南人喜愛的甜酸味兒,其他恐怕都是標准的上海食客敬謝不敏的。尤其是那個腌蒜頭,我身邊的大多數熟人就極為討厭蒜味兒,有些甚至連小香蔥都丁點兒不碰。而我,若是原先在上海,也不會自己去買蒜頭來吃,但既然來到了西北,我決定還是入鄉隨俗,所以毫不猶豫的就夾了一塊蒜放進口裡。不料的是,一嚼之下竟覺唇齒留香。於是頓時便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極力向身旁的妹妹推薦,同時又不自覺的夾起一塊,就著些腊牛肉一塊兒入嘴,一邊兒是甜香的爽脆,一邊兒是酥松的肉香,加上肚子本就餓得厲害,所以吃得甚樂。

泡饃端上來時,冷菜已經讓我吃得半飽了,不過聞了熱乎乎的羊湯香氣,還是很有食欲。再說,一碗湯湯水水的東西,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麼。可沒多久,我就知道這個玩意兒的厲害了。

所謂羊肉泡饃,就是在熱滾滾的羊湯裡頭,泡上撕碎的饃餅。可這饃餅可與我們平時一般吃的面食不同。我們常吃的那些餅啊面兒啊,一般都是經過發酵的,所以一般來講酥松些。而這泡饃中的饃餅,那是十足十的死面,完全沒有發過酵的那種。所以泡在湯裡,歷久不爛。也就是說,你吃下去多少,到了胃裡就是多少,不會像發過酵的東西那樣一入腹就自然縮水。所以,這一下子,可是讓我們嘗到厲害了。僅僅吃了五分之一,我就開始覺得上腹飽脹。但礙著面子,還是勉強繼續吃了一點,可吃到三分之一的時候我就實在受不了了,無奈舉筷子投降。叔叔和一旁陪我們前來的師傅大笑,解釋了緣由才明白道理。那師傅說,這泡饃原是西北當地人的早餐。因為要干一天的力氣活兒,所以早上必須吃得飽方有力氣,因而當地人就發明了這麼個玩意兒,讓你吃上一碗,一整天也不會覺得餓,加上羊湯補氣營養,所以至今依然被大多數當地人所接受。

明白了這個理兒,祭過五髒廟,加上泡饃羊湯的支持,我們開始恢復了元氣,於是決定乘著天色尚早,登大雁塔參觀。

大雁塔,原名雁塔。雖不是中國現存最古老的佛塔,卻曾經是煊赫全亞洲的最高建築。當然,那是在唐代。大雁塔建造於唐高宗時期,武則天執政時經過修建,成為了現在我們看到的樣子。所以,至今我們可以看到大雁塔塔門兩側所立的當世石碑,其上是褚襚良的字跡。

不過歸根到底這塔為甚有名,還得歸因於玄奘法師,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唐僧。說起唐僧,那就有無數故事了。正史的傳說的,加上近來蜂擁而起的歪寫胡編的,算是把唐僧的形像給折騰了個夠。不過,歷史上真實的唐三藏,既不是懦弱唯唯的白面郎,也不是那歪曲惡搞後的蒼蠅狀。反而是一位極有膽色、博學苦行的高僧。這位高僧取回西經後,帝王為表彰他的功績,也為弘揚佛法教義,因而建造了一系列的寺廟塔林。其中之一便是大雁塔。大雁塔裡,如今每一層都供有佛舍利,鑲嵌在金光燦燦的法器中供人參觀。這也是唐僧西去帶回的寶物之一。

我喜歡大雁塔倒不是因為以上諸多人文的東西,我的喜歡很純粹,就是喜歡它建築的本身。過去我們一直所見的寶塔形像莫不是玲瓏秀麗、雕欄畫棟的,上海南郊的龍華塔就是一個典型。而似眼前如此大氣古樸的寶塔卻很少見。它不是傳統的六角,也沒有飛檐,它的形狀是四方的,所以也可稱之為方塔,從外觀來看,它土黃色的外表並沒有多少過人之處。但我偏偏喜歡這樣的形像多一些,多過那些一味綺麗的建築。因為在我看來,愈是秀氣的東西也愈是不堅固,愈是華而不實。就像宋代的官窯瓷和唐代的三彩陶,你覺得孰美?我覺得是三彩陶。

當然這個問題見仁見智,純屬個人喜好。大多人去看大雁塔,還是衝著它的名氣去的。不過這倒不包括外國人。我仔細觀察,他們似乎比我們國內的游客更注重關心它的歷史,仔細聽身邊的導游詳解其中的一段段故事,決不是我們那般的走馬觀花,他們倒像是真心的欣賞。不過這也難怪,能來西安的外國游人哪個不是為了慕名已久的古跡,若是想要享受繁華生活,他們大可以去沿海的大城市,抑或根本不用出國門,待在家裡反而更安適些。到了這兒,會到這兒的人,都是有那麼一點兒訪古心的,更何況是如此的千裡迢迢。

外國人爭相拍照,仔細聽講解的同時,我們早已一鼓作氣的登塔。區區七層塔,照理也應該不費多少力氣,但這次我們又錯了。因為它的層高遠不是我們平時所能想像。轉三個圈兒才上得一層,且樓梯又陡又窄,每登一級都是類似高抬腿的力氣活兒。所以,上到樓頂,我們又累趴了。剛才的羊肉泡饃又給消化沒了。不過上頭的風景果真是好,不枉我們費了這番力氣。四方形的塔,每面一扇窗,分指四個方向。四個方向上又各是一條筆直的通天大路,直指遠處無盡頭。這樣的簡單,卻也是這樣的浩氣。我算是被它折服了。

下得塔來,亦如下山,需小心謹慎。沿途對周遭的金發碧眼們致意,簡單的揮手,簡單的道別。雖沒有多少言語的交流,但微笑是無國界的,算是紀念我們偶遇一場。

重新開回市區,已是漸暮。因為時間緊,我們沒有去華清池,沒有去乾陵,沒有去驪山,只是沿途的匆匆一瞥,還有遙遙相望的捉蔣亭。不過據說這"捉蔣亭"如今已更名為"兵諫亭"。亭子還是原來的亭子,歷史還是那段歷史。變的只有名字,或者也不止是名字……

還是為了趕行程,所以晚上並未歇息,依舊出行上路,不過這次算是在市區,其實離大雁塔並不遠,是一個全新的仿古建築--大唐芙蓉園。

說實在的,我原本對仿古建築並無興趣。因為是假古董,真古董都見過了,假古董算什麼。再者,之前曾參觀過的一些類似仿古園林都挺讓我失望的,說不上哪兒不好,總之就是感覺不對。藝術這樣東西最講的就是感覺,感覺不對,那就什麼都不是了。

不過芙蓉園在我一踏入其中時就感覺甚好。可以算有緣吧,總覺得我這就是我想要的氣韻。大大的宮殿、大大的戲台、大大的人工湖,什麼都是大大的。這是大唐的風範。中國人到了宋朝以後就開始處處講精致,放棄了原本泱泱大國的氣度,所以這裡的大,無處不張顯的大氣,全合了李唐春秋鼎盛的霸氣。

但也不是大開大合就沒了小處,小處也有,小街,小巷,小飯莊。我們在其中的一間吃了西安特產的涼皮,還有香辣爽口的面皮,拌上醬汁、蒜泥,就點兒小米粥,無上美味。

晚上還有水幕電影表演,我們早早的吃過後就趕往那兒,卻見那兒早就層層排排簇擁著等候的人群。待等開演,水柱、水簾、噴火、焰火一促兒齊發,引得游人陣陣叫好。最後的一簇禮花從天而降,仿佛要落在頭頂的感覺。我知道這會兒我們是真的醉了。

電影散場也是大伙兒出園的時刻,人群簇擁著緊往門口趕。而這時發生了一件具有標志性意義的事情,甚至在之後的旅行中,我們也時時受到這件事的影響。那就是,我親愛的妹妹,從那晚開始,染上了尿頻的毛病。

老娘我曾被人稱為"尿精猴子",因為我屬猴,且出門愛找廁所。不過我找廁所的原因很多時候並不是憋尿憋得急了,有時只是一種安全感的缺乏,總覺得這會兒不去一次,過了這站找不到廁所了那該怎麼辦。所以只要有可能,只要有廁所,無論出門前或出門後,我必然不會錯過。

但我萬沒想到這次會遇上一只"尿精兔子"(俺妹屬兔)。那晚看水幕表演的時候,妹妹已經小聲告訴我,她有上廁所的欲望。我告訴她忍忍,等回了賓館再說。她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可表演一結束,她就再次向我表示,她已經支持不住了,非去趟廁所不可。但此時正是大批人流出園的時候,我們夾在人群中,再說人生地不熟,哪兒找廁所去。所以讓她再忍一下,同時四處張望標示牌,希望有點收獲。結果將到門口還是沒有。只能開口問園裡的工作人員。可沒想到,工作人員也不知道附近哪裡有,最後還是一個身旁的游客好心的告訴我們出了門口就有,我們才匆匆趕過去。而這時,老妹已經憋得受罪很久了。

由於一下情況的置換,原本常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兒突然到了她身上,讓我有一種在夢裡看著自己行為的錯覺。我好笑的看著面前我過去的翻版,問她緣由,她說大概是剛才小米粥喝多了。可小米粥我們每人都喝了呀?我還是笑著問。她皺著眉,似也說不清。其實,這樣的感覺我很清楚。因為我也曾有過。明明沒喝什麼湯湯水水的東西,或者根本只喝了一丁點兒,可就是沒來由的尿急,外人想不通,自己卻憋得苦。這個感覺真不是尷尬二字可以了得的。不過由那天開始,她就開始由尿急轉為尿頻,頻繁找廁所成了我們旅程中的又一大主題。這個嘛……我想多半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使然,沒辦法,後遺症嘛。

解決了三急,可以自在一點兒的上路。所以乘夜色逛逛西安夜市也是不錯的。因而車子直接駛向了鐘鼓樓下的回民街。

一進回民街,這可大開眼了。完全西北風情的商業街,因為沾著"回民"二字,所以清真風味甚濃。我很高興,在這裡擺攤兒是合法的,而我就愛看各種各樣的小地攤兒。也喜歡吃街邊的排擋菜。所以,我和妹妹倆就跟個土包子似的,見什麼新鮮什麼,不時發出土包子氣特濃的感嘆。

我最喜歡回民街裡的烤肉,香香的撒上孜然粉,肉非牛即羊,還有肚片,泡上辣辣的醬汁,怎麼都是一個好吃。還有那酸梅湯,是嬸嬸的至愛,一杯入口,意猶未盡。可礙著有外人在場,不好意思再點一杯,只是不住的誇贊這酸梅湯地道,像她兒時喝過的口味。妹妹不吭聲,但吃得挺香,叔叔和他的朋友不時的小碰一杯。沿路依舊喧鬧,對面兒有吹笛的藝人吹奏小曲,老外也在小攤兒裡就酒吃肉,天地一片祥和。

第二天得暇去逛了逛市區,也就是昨夜走過的鐘鼓樓那段。不過白天看和晚上看自有不同。白天的西安更加呈現出一種時尚感,也是人流穿梭、高樓林立,和所有的其他大城市沒有什麼大不同。而夜晚則更有一點古色古香的味道,雖然建築還是那些建築,人還是那些人,可光線的改變其實真的是可以改變一個城市的氣韻。而對我來說,我更加喜歡夜晚的西安。我喜歡看仿古的建築在燈光下掩映的感覺,喜歡夜市裡喧鬧的氛圍,更喜歡聚集在城樓邊的人們,看他們扭秧歌、唱秦腔,一派自娛自樂的文化景像。

在市區買了點紀念品,又去此次招待我們的當地朋友處到了別,之後就回到了叔叔的辦事處。我們在那裡整理、休息,消磨著去機場之前的所有時間。他們在休息閑話的同時,我卻在那裡發現了一件有趣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無非兩張地圖。一張是西安的城市地圖,另一張是陝西省全境地圖。會覺得有興趣不為別的,只為在上面發現了不少我很熟悉的地名。我一直知道上海的許多路名都是以全國的地名來命名的,可卻不知道竟然連路名的分布都是那麼整齊的按照地圖上的方位。就像我眼前的這張陝西省全境圖,還包括一部分的山西和甘肅的地界,而這一片兒地面上充斥著我家附近周圍的路名。比方說,驪山、洛川、靈石……看得我直覺得好玩。還有一部分,也是熟悉的,不過卻不因為路,而是因為《東周》。《東周列國》的發生地主要就在中原一帶,晉在山西、秦在陝西,我不費力氣的就找到了著名的新絳、曲沃,然後開始對照書本,遙想書中的情節,發現真的很有意思。

將近傍晚,車又來接我們,這次是去機場。西安的機場不在西安市,而在鹹陽。據說市裡也有一個西安機場,但因為地方太小,而西安又是歷史古城,很多地方不允許開發建設,所以就在附近的鹹陽建造了國際機場,主要為西安的航運服務。

不過這一路上就沒有了可看的風景。高速公路上平淡的飛駛,只能惹來濃濃的睡意,因此我又睡著了。這一趟西行的路上,我在睡眠方面算是得到了充分的享受。可能也是換了個環境的緣故,遠離煩惱地對我來說真的是件很重要的事。

到了機場,夢也醒了。一看面前寬廣的飛機大廳,心情格外激動。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坐飛機。不知道機場是個什麼樣子,候機廳是個什麼樣子,將要乘坐的飛機是什麼樣子,空中雲上又是什麼個樣子。這些一直在我腦海裡反復叨念。而當我們終於登機,一切都有了算是明確的答案。

我們所坐的是一架小飛機,海南航空公司的。機上總共才三十多位乘客,僅一名乘務員。我和嬸嬸坐在前排,離駕駛艙很近。飛機降落後曾有機會看到駕駛艙打開的情景,依舊是很小。不過飛機小是小,乘坐的感覺卻一點沒打折扣。說真的,我還有點期待著小飛機穩定性較差,會帶來一定程度的顛簸。可惜,從頭到尾,一點都沒有。飛行員的技術太好,天氣又太好,所以,這個想望也就破滅了。

飛機飛臨太原,因為機場跑道的原因,我們在太原市上空小小的逛了一圈。看到下面的燈光掩映,條條大路上車流來往密集,又是一個人口聚集的大城市。

而下到機場,迎候我們的朋友已經早早的在機場外等候。我們相互稍致寒暄,就急忙趕往市區的飯店。因為,在那裡尚有一大批人等待著迎接我們。

說真的,有那麼好的接待禮遇事先是沒想到過的。之前也不是沒有碰到過熱情的地陪,但大多這種生意上的陪同,一般只有頭一兩天或最後一天,當中好幾天的日子能一直隨行護送的,相當少。畢竟人家也不是沒有工作,誰有那麼多閑功夫呢。但此間的朋友卻大大的不同,他們不僅負責接送,還爭著輪流坐莊招待我們,像是生恐落後了似的。甚至最後一晚還有其他地方的朋友聽說我們的到來,特意從老遠的地方專程趕來。真是莫大的面子。

趕到市區的飯店,已經八點多,早就飢腸轆轆,也就顧不得什麼的一通猛吃。還喝了點兒小酒,十年陳的山西汾酒,從來沒嘗過,所以稍稍要了點。一口入肚,覺得胃裡熱熱的,口感也好,甚是舒服。然後在當地朋友的介紹下,吃了不少富有當地特色的菜式。直到感覺腹脹了,還是意猶未盡。過去常聽人說,南方人吃不慣西北菜,但我發現這句話在我身上是一點也不成立。其實這也不因為別的,只是我這個人好嘗鮮,什麼沒見過的東西都有興趣。所以也就成就了我此行極大的口福。

除了吃以外,他們當地的朋友說,會選這家店,關鍵是這裡的環境不錯。這一點我非常同意。事實上,剛下車時我就注意到了,這是一家別致的飯店。外觀像水晶宮,一進裡頭卻又如同到了熱帶雨林,全是參天的樹木,地上有小溪流水,遠處的池塘還養著鱷魚、海豹。這樣的陣仗可說在別處從未見過。當地朋友告訴我們,這叫生態園。將自然風光搬到室內,把酒桌嵌入其間。如今很多地方都很流行這種吃法。用句行話說,這叫吃環境。是啊,如今菜式基本都吃差不多了,做飯店這一行的自然要往別處想法招徠生意。這吃環境一說正應了這個道理。尤其是在西北這個地方,自然條件較差,如此將花木搬到室內來,確實不啻為一個好主意。臨走去逗小海豹,還在飯店正門的大樹前留了影,權作紀念。

當晚休息,第二日便開始了新的旅程。

其實原定的行程是先游五台山,再去王家大院和平遙。可是第二天太原即下起大雨,所以行程不得不稍作調整。於是,王家大院和平遙便成了首先的目的地。

據陪同我們的當地朋友說,游王家大院,下雨天絕對是個好日子。因為一來人少,而來下雨能帶來蕭條的氣氛,更符合王家大院滄桑百年的歷史。事實證明,她說的話一點兒也不假。雖然,下雨為參觀帶來了不少麻煩,可感覺真是非同尋常的好。

過去我們常看的是江南的園林,這主要是本就生在南方的緣故。所以,在我們的心目中,古代的私人家院似乎已經形成了一個定式,必定是精巧秀麗,林木蔥蘢的。可此次參觀過王家大院,算是徹底改變了我之前的想法。

王家大院是一個依山修建的建築。院內很多房間都是窯洞,類似延安的那種。不要看窯洞灰不溜秋,沒什麼起眼,但這卻是全院最高檔的屋子,冬暖夏涼,只有家裡的長輩才有資格居住。院裡的其他磚木屋也都各有講究,什麼是長房的屋子,什麼是偏房的屋子,兒子媳婦的房間安排在哪兒,未出閣的女孩兒住在哪兒,都有極其詳細的分別。大院裡值得一看的是房屋間的各式石雕磚雕。這些雕刻多用整塊石料修成,上頭雕刻的圖案每一樣都有說法,比如蝙蝠代表福氣,蓮花代表生子,竹節代表高升,獅子像征權位。另外還有古代二十四孝的石刻,可說精巧細密,無所不用其極。不過最讓我驚奇的倒並不是這些於細小處的東西,而是它龐大的氣勢。還沒進山門前就可以看到它連片的規模,可以說,幾乎王家大院就占據了這座山的大部分山頭,院子連著院子,院子套著院子。且雖說院落繁多,卻一點兒也不紊亂,全都嚴格按照地位和風水來分布,遠遠看去,整齊雄壯得像宮廷。而王家大院也確實有民間皇宮之稱。

從王家大院出來,又匆匆趕往平遙。

平遙這個名字不陌生,可也不十分了解。只知道是一個未經破壞的真正的古城,好像還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指定的人類文化遺產。所以,事前在我的想像中,這兒就成了一個十分破落的地方。可一到眼前,還是被他的繁榮給嚇了一跳。

雖說房子還是舊的房子,住戶還是老的住戶,可現代化的足跡還是不免滲入其中。但是總體來說,相較於其他一些名勝的現狀,平遙還要算是保護得好的。雖然裡面的西式咖啡廳還是讓我很受不了。

除了看古城牆古建築,這裡最盛產的就是當地的漆器。而我們後來在平遙的游覽幾乎也就單純成了淘漆器的過程。不過說實在的,那裡的漆器果真漂亮。妹妹買了一個首飾盒,是堆漆的工藝。我看中的一個是大紅牡丹的漆盒,雙勾線的,不過價格實在不菲,所以最終還是沒下決心。但我還是在另一家店裡淘到了一件鏤花圓盒,外紅內黑,十分精致。經過一陣還價,最終以四十元成交。後來途經其它漆器店問相同的貨色,價錢全都是我這個的三四倍。所以心中十分滿意。

其實若要再逛,還有不少地方,但無奈時間吃緊。只好急急返回市區。在市區又有一頓豐盛的晚飯等著我們。這一回是"一尊皇牛",太原著名的火鍋店。

火鍋是幾乎所有中國人喜歡的,也因此在各地就有各地風味不同的火鍋。上海的火鍋南方味較重,偏重於一些速凍食品,什麼丸啊串啊之類,基本上就是一大號的關東煮。牛羊肉也有,但上海的牛羊肉價格貴,口味又不怎麼十分好,所以即使點也不會點得太多。這回到了"一尊皇牛",我算是徹底見識了西北的火鍋是個什麼風味兒。

首先,一人一個小電磁爐,調火的按鈕全在桌布底下,因而沒有明火的煩惱。若是不吃火鍋,這裡也完全可以當作一般的餐桌,上桌頭菜。

小鍋端上來,裡頭已經是燒好的原湯。湯頭估計也是牛羊肉做底,所以味道鮮美,有在座的當中一上湯就先舀一碗,我也曾這麼試過,口味真的很濃,很好喝。

上完鍋,開了總閘,每個人就可以開啟自己面前的爐灶了。接著上的是調味料。要在這裡特別提及的是,這個調味料和在上海所吃到的完全不一樣。上海的調味料不管什麼口味,基本都是用的川崎醬。只有一次在川國演義吃的火鍋稍有不同,但那個調料味道卻並不好,淡而無味。但一尊皇牛的和這些全都不同,同樣點的海鮮醬,這裡的海鮮醬是徹徹底底、貨真價實的海鮮。先端上一碗類似醋的調料,有點酸酸的。山西這裡以醋聞名,所以這裡幾乎每餐有醋。上完醋,上蝦醬。這也是它之所以叫海鮮醬的原因。這個蝦醬絕對是真材實料,完全用鮮蝦熬成,將這個倒入剛才的醋料裡,均勻的搗勻。這樣,一碗鮮香的海鮮醬料就算完成了。隨手夾起一塊豆腐放入鍋裡,稍稍涮涮,然後浸入醬料中,絕對讓你意猶未盡。其他也一樣如此,牛羊肉片片新鮮紅潤,牛丸、魚丸用料純粹,絲毫不摻雜面粉澱粉,鮮蔬做成滿滿一籃,名曰"大豐收",裡頭蓨麥菜、大白菜、金針菇等等一應俱全,還有小水果做陪襯,可謂名副其實。這樣足足的一頓吃下來,寒氣盡除,全身透著暖意。

到太原的第三天雨止雲開,我們出發去了五台山。其實五台山並不屬於太原地界,而是在與太原相鄰的城市忻州。忻州這個城市極小,類似上海周邊的昆山,屬於衛星城。所以通常習慣我們還是會將五台山歸給太原。

去五台山的一路十分漫長,即使有車相送,也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按照當時時速100公裡的情況來算,五台山距離太原應該在兩百公裡左右。此去的一路和之前去機場的一路一樣,除了公路還是公路,除了農田還是農田。記得前一晚妹妹說得好,無論南與北、東與西,中國還是外國,農村總是相差無幾的。這話一點也沒錯。

穿過了連片田莊,終於見著遠處有山影顯現。隨行的當地朋友告訴我們,我們已經進入五台山的地界了。記得從地圖上看,五台山是連綿數百公裡的大山,結結實實的攔在內蒙和山西的交界。那我們將要去的是它的哪一段,能去哪幾段,能不能見著清涼寺,這些都是當時橫在我心中的問題。不過,這些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那就是去不了多少地方,也見不著清涼寺。幻想至此破滅了。

見著山影沒多久,就開始盤山。起初是不知覺的,待到我發現已經繞行在半山腰。當然這也是我半路分心所致,誰讓路邊的野花無比爛漫,直炫花了我的眼呢。還有放養的山羊,黑的白的,信步山間,讓我這個城裡來的土包子看得一陣陣的激奮。然後彎兒越來越多,路越開越窄,我知道我們已經接近五台山的縣城了。果然,沒多久就看到前面有酒肆店家,再前面有新建起來的度假村。不過若以為這就算進山,那就大錯特錯了。不要說進山,這裡實則連山門都沒到。又開了將近二十來分鐘,才遠遠看到一個類似收費站的地方,這裡才是真正的山門,旁邊有售票處。

進了大門,首先在門口的一砣旅行社裡雇導游。我是挺納悶兒,不知道這是當地風俗呢還是別的什麼,為什麼這兒的導游小姐全都一副三陪女的打扮呢。難道她們還有第二職業,另類服務?總之我是很不習慣,遠遠望去,一個比一個發廊。好在最後還是讓我找到一個發廊味兒稍微淡點兒的,還算幸運。

接著,她便跟著我們上了車。由於此前已經現場考察過她的水平,所以專業素質沒有問題。基本上每到一處都能說出個道道兒來。有時我隨便扯出一個考考她,她也很從容的有問必答,更好的是不懂也不裝懂,這一點尤其值得尊敬。如果說還有什麼欠缺的地方那就是聲音呆板,太過平鋪直敘了,感覺更像背書,不像介紹。不過想想才出那麼點兒錢,能這樣也就不錯了。

從山門進去,寺廟漸多。從僅三間平房的小廟,到殿閣林立的大廟,基本上是挨著山級的坡度漸次而上的。也就是說,越是上面的廟也就越大,越出名。人說,五台山上共有大大小小的寺院不下百所,那我看此間飯店賓館的規模也不亞於此。沿路除了廟,就是賓館,而大部分的賓館又造得和寺廟頗像,因此導致我常常搞錯。經常循橋望去一所高門大院、古色古香,正以為是哪間名剎,仔細一看"某某賓館",真是厥倒。

當然後來也就漸漸看出門道兒來了。真正的大廟是不會太過華麗的,華麗的必然不是廟宇。雖然這裡的寺廟都修得精致,但大體看還是雄偉而樸素的。說到底在氣質上還是和俗家有些區別。

當然因為五台山寺廟眾多,而我們時間又緊,所以放眼面前的眾許多寺院,我們只去了具有標志性的幾處,也是幾乎來五台山游覽的人都會去的幾處。

一個是五爺寺。五爺寺,顧名思義,是供五爺的寺廟。那這五爺到底是誰?我得承認我此前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其實五爺就是龍王的第五個兒子。也是文殊菩薩的化身之一。據導游小姐所說,五爺的特點是有求必應。最早,當地人祭拜五爺只是為了祈雨。西北歷來干旱少雨,所以當地有這個風俗。後來因為靈驗,所以但凡有什麼願望,人們都習慣去求五爺。也因此,五爺得了一個有求必應的名聲。除此以外,五爺與其他佛不同的是,他喜歡熱鬧,尤其愛看戲。所以,一進五爺廟大門就能看見正對五爺殿面前就是一個戲台。常常台下一個觀眾也沒有,可台上依舊唱得熱鬧。因為這是專唱給五爺聽的。我們出廟門的時候正巧遇到一個戲班從後門進來,迎面打了個照面兒,只見他們手裡提著家伙,後面還跟著一輛大卡車,車上運載的都是即將在戲台上使用的道具。看來不久,這兒即將有將有一場大戲開鑼。

去五台山不去殊像寺是絕對說不過去的。更何況,拜文書菩薩本就是我們此行的重點。這殊像寺是專供文殊菩薩的寺廟。其實五台山上供奉文殊菩薩的廟宇比比皆是,因為五台山本就是大智文殊菩薩的道場。但如殊像寺這樣專供文殊菩薩的寺院卻極少。一般無論如何,釋迦牟尼佛和觀世音菩薩都會有,但這裡只有文殊。我對著大雄寶殿了了一望,並不大,但實在清淨,確實是個清修的好地方。再入正殿,迎面即是一尊騎跨綠獅的文殊菩薩像,像高及頂,慈顏金身,讓人肅然起敬。圍著整間大殿的是五百羅漢的群雕,由於燈光較暗,因而比起在一般寺院,神秘的氣氛更濃。我首先在文書菩薩的座下面前靜觀了很久,又沿著從右至左的順序,將整個廟堂環繞了幾圈,這才走出森森的殿堂。另外要補充的一句是,在這裡,我看中了一件東西,就是文殊菩薩的開光佛像,據院裡的僧人說,是今年文殊菩薩聖誕之日開光的限量版。其他且不說,單是佛像的工藝就讓我感佩。原想請一座,可一聽價錢,慌忙縮手。小的六千,大的一萬。請不起啊……

從殊像寺出來,去了南山寺。這是一座剛開放參觀的寺院,不過部分尚在修繕中。這座寺廟不收門票,全由寺裡的僧人直接解說。但讓我覺得納悶的是,南山寺這樣一座佛家寺院裡,竟然供著道家的福祿壽三星,真是讓我奇怪的不是一點點。在這裡,我沒怎麼聽僧人的講解。事實上,我幾乎從不聽這類講解。首先,我一直堅信,所謂"道",是要靠自己一點一滴悟出來的,並非可以言傳身教的東西。而且,單一個"道"字,也各有各的理解,各有各的說法,那我又何必拘泥於一家之談。所以,在此,我寧願放開胸懷,單純的看一些直觀的東西,比方說近處的石台,遠處的廊柱,高懸的鐘樓,這才是我要注目的地方。結果,隨手按下無數美景,收藏在相機。叔叔則花大價錢請了一部有金箔鑲嵌的金剛經,挨了嬸嬸不少罵。

此外還有喇嘛寺,山上唯一一所漢藏共處的寺廟。喇嘛們一身紅衣,和電視裡演的一樣。也見到了所謂五體投地,如此匍匐式的禮拜,且一做就是一整天,不用說別的,單就這一點,便讓我欽佩他們的毅力。還有經堂上頌經的小喇嘛,十來歲的年紀,胖胖的身子鼓鼓的,和眾師兄坐在一起。不同的是,他並沒在念經,只是一個勁兒的閃著明亮的大眼,朝四處張望著,同樣帶著好奇的眼神。

白塔是五台山的標志之一,沒有理由不近前參觀。廟名忘了,只記得寺內有許多法輪,銅制的,上刻佛家箴言。每轉一圈相傳都是功德。所以來此處的人沒有不上前轉上一圈的。圍著白塔約百多個法輪一一轉下來,手都有些發麻。

如是,一整個下午,逛了五六個寺廟,即使有車代步,可依然感覺到累。原以為到了山上會更冷些,可沒想到一身汗出得我幾乎背心濕透,隨風吹過有些涼,但更多的倒還是爽。

當晚在山上住宿。用叔叔的話說,是希望我們體會一下山上的生活。不過我反正是沒什麼特別的感受,因為這裡太繁榮了,即使是山上,也帶著城市的氣息,商業的氣氛。真正的山中感覺,要在真正的深山裡才能體會。可若真是那樣,又忍受不了環境的苦。所以,我輩注定在這方面是無福的。

晚餐吃的是全素宴。大概也是過了飯點兒,偌大的飯店裡幾乎沒什麼客人。我們在一間包廂裡坐好,點了一桌滿滿的"雞鴨魚肉",開始大嚼大啖起來。說起素宴,無論在哪兒,都是講究一個形與色的功夫。就說剛才我說的那些"雞鴨魚肉",這些全都要用豆腐衣及菌菇紫菜之類的東西做成,靠得就是掌勺廚師的細心和刀柄了。我們點的幾樣菜中,最眩人的要數那條魚。鱸魚大小,青魚形狀,不僅外形像,就連口感都和魚肉相似。真叫一絕。還有一個紅燒獅子頭,若不是知道這裡是素菜館,真要以為這是肉做的。但一問之下,用料仍是香菇之類。總而言之,素宴就是用最少最簡單的料做出最豐富的菜色。這也正是它的高杆之處。

飯後與大堂經理閑聊,談談佛學心得,講講生意學問。歸根結底一個緣字,一切隨緣,恬淡中處事。這是我一貫欣賞的基調。

夜晚在山中賓館住宿,選的不知是剛才一路望來的哪一家,總之有夜涼如水相伴,自是睡得極好。及至天明,還戀戀的不想起床,可再一看,窗外已艷陽高升。倉促收拾收拾,去門外的小吃攤吃了些點心就急急上路。我們還有一個重要景點未去,是留待今早的。那就是黛螺頂。

上黛螺頂有三種方式。我們選了其中最土最費勁但也是最浪漫的一種--步行。說真的,走台階不是我的擅長。我寧願走較原始的泥土路。但在這裡,泥土路是給馬走的,所以不想當馬就得走台階。一千零八十級台階,想想都有點發毛。平時走個五六層樓就累得直喘的我,這下要走多久才能走完。但最後發現,也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困難。這主要是用對了爬山的方法。爬山絕對是講究技術的。不僅那種攀岩類的爬山要靠技術,台階式的山路也是一樣。首先是要保持步調,盡量使身體平衡,然後選擇一個適中的步速,勻速前進。爬山時,這種景區山,經常會有扶手。記住,盡量不要去扶,因為這樣身體的平衡會被打亂,造成不必要的體力消耗。只要保持勻速,保持步伐,你就會發現爬山並不是件很累人的事。所以雖然一路上汗流浹背,但真正的疲勞感並不多,停步歇一下就能再走。完全不必擔心體力。

上得黛螺頂,重新回顧四下,五台勝景皆入眼簾,張臂如懷抱群山,不是一般的舒懷。

黛螺頂也是一座寺院。可能是連續看寺廟太多太頻繁吧,後來對這些人文的東西已不是太有激情。但還是按下如許照片,留下回家慢慢欣賞或向人顯擺。後來了解,黛螺頂之所以成名,是因為乾隆皇帝的駕臨。他因游五台山,沒有機會將五台山的五個台全部走遍,因而集五台之靈氣,封為小五台。黛螺頂也因此成名。所以說,皇帝就是不一樣。自欺欺人都比常人更有一套。走不完就走不完唄,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非要死充面子,搞那麼套說法,然後自我安慰。但惡心的是後人還跟風追崇,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使然。

游完黛螺頂,我們的五台山之行就算結束了。同時也意味著我們的這次西北之行也漸至尾聲。

當日從原路返回市區,晚上太原當地的眾地陪做東,再次宴請。說真的,連日來的大宴小宴,我都有點吃怕了。不過美食當前,我還是不會拒絕的。更何況是在這樣一間別具一格的飯店。廳門全是民間院門結構,每一間包廂的門口挑著兩個紅燈籠,站在走廊上遠遠望去,讓人想起張藝謀的電影。走廊盡頭是通牆纂字的石刻,連接過道與門廳。下得底樓,是一間小小的民間博物館。玻璃罩內是戰國時期各類酒器禮器,雖是復制品,但精巧絕倫,讓你忘記計較它的真偽。其間還有太原當地的民間工藝品陳列展賣,可價錢甚貴。角落一處有一對繡女正在刺繡,內容是《清明上河圖》片斷。我見她倆姿勢正好,就請求拍張照留念。兩個姑娘爽快的答應。拍完後給她們看效果,她們羞澀的笑了。當晚的桌上用爵做酒杯,我再一次開口要了一小杯汾酒,這次入口是激靈靈的辣。後來才知道,這酒足有五十多度,比上次的又烈了近乎十度,難怪。後來大部分人都喝高了,待夜半散去時,大概真正唯一清醒的也就妹妹和我二人。

第二天沒有人早起,我倒是找了個功夫上街買了些東西。再看太原這個城市,有點灰黃。塵土飛揚是西北的特色,但我想若沒有這個特色,或許這個城市會變得更好些。

中午餞行飯。下午上火車。終於踏上了回程的路。再回首剛過去的一周,有點恍然的感覺。直到抵達上海站,一出站台撲面而來的潮熱空氣,才讓我又有了真實感。不過--我討厭這種真實感。

(兵馬俑01)



(兵馬俑03)



(大雁塔)



(平遙)



(五台全景)



(黛螺頂原名青峰頂)


精選遊記: 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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