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趕到色拉寺門口,已接近下午四點半。按照小資一行之前給我的切身攻略和詢問吉日接待處的結果,都說四點以後免票。正當俺昂首挺胸闊步前進呢,賣票處的大叔把我們給攔住了。
幾番口舌,均告失敗。絕不甘心就此再坐個501顛巴回去。於是,我用我不太好使的眼神四下張望,試圖尋找進門的突破口。
看了半天,決定從左手圍牆處入手向高處繞行至色拉寺背後再尋入口。做了決定便開始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向圍牆走去,小C提醒我可有一只大狗在不遠處蹲著。可憐如我,這樣一個從小害怕狗狗的弱小女子,竟然在沮喪和金錢利益的雙重壓力驅使下,鬼使神差滴,勇敢滴,邁出了逃票滴腳步。
繞過圍牆,豁然開朗,一幅燦爛的畫面撲面而來。寺廟依山而建,山勢陡峭,抬眼望去,高不可及,山尖之上,隱約可見廟宇一樣的小屋。不由做出揣測,什麼樣的人,什麼的原因,才有了這仿佛天上的屋子?
辛苦的爬升,爬升,不見任何希望,我用我全部的體力和汗水以這樣一種另類的方式表達對色拉寺的敬畏和虔誠叩拜之意。或許真是誠意感動老天,驚喜的發現某低矮處牆頭,牆頭裡面就是一處小小的安靜的院落,我幾乎肯定的想:翻過它去就可以進得寺廟了。說爬便爬!說服小C先行騎上牆頭,偵察地形。可憐的孩子,估摸著自從他小時候上樹掏鳥窩,爬牆逃學被老爸狠狠的揍了個萬紫千紅之後,便再沒行過這爬牆上樹的勾當。如今被我連蒙帶騙,蹩手蹩腳的爬過去,還倒霉的被一中年政治臉喇嘛當即呵斥在院中。要說小C這孩子啊,估計是被我恐嚇多了,生怕人家打他,啥也不說,就使勁做無辜狀衝著人家喇嘛大叔猛笑,那滿臉笑容堆的,唉,估計時間長了非容易長褶子不可。如是笑了半天,喇嘛大叔掂量著也是雞同鴨講,有理說不清,嘟囔著自行回屋了。我這裡嚇得將腦袋縮在牆後,吊在空中,半天不敢有半分動彈。這時候小C發揚豪傑風格,扭頭衝我做一勝利者的微笑,說:跳下來吧,沒事了!就差來一個勝利的手勢,喊一聲也了。我這正蹦達呢,剛落地,抬頭,忽見兩年輕帥喇嘛蹲在一小門口,衝著我們猛笑呢!估計已經看熱鬧看半天了。那叫一丟人啊,立即閃人!喇嘛那眼裡的笑意仍追隨左右,不能擺脫。
雖說翻進了一喇嘛居住的院落,細細走過才發現其實仍在寺廟的圍牆之外。很是失落,只得繼續繞行。行至某山坡至高點,看見一高聳入九天的碉堡式建築。百思不解其作用,但覺直插雲霄,氣勢非凡,俯瞰著整座寺廟,似乎是色拉寺的靈魂統治之所在。抓起相機,一陣猛拍,相互感慨:即使今日不能進寺,見得此番景像,也算不枉來色拉一遭了。不懈的繞行其實和藏民圍繞寺廟的轉經是一樣的。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我們在不經意間感動了神佛,發現一個敞開的小院門,進去,就進得寺廟了。輕易的讓人不敢相信!
傍晚的寺院,陽光正好,僧人已結束一天的功課,三三兩兩,悠閑的逛蕩,或是坐在屋頂發發短信,聊聊閑天,很是讓人羨慕。遇到兩個喇嘛,靸著拖鞋,披著紅袍慢慢向寺外晃去,年紀不大,三十多歲,面相和善,於是大起膽子和人家搭訕。果然有問必答,十分誠懇。出乎意料的是,當我們聽不懂他們解釋的“康村”一詞時,矮個的那個喇嘛居然撿起一根樹枝,在牆上認真的給我們寫出了這兩個漢字——驚嘆不已!康村就是我們在寺廟見到的一個個院落,據說來自同一家鄉的喇嘛們通常居住在一個康村裡,而新喇嘛的加入,需要原先康村師父、師兄們的同意才可。與我們聊天的喇嘛,來自青海。因為沒能看到辯經,很是遺憾,不由問起這些事情。問:你們都辯些什麼?答:都是經書上的東西。問:是就你們對經文的不同理解相互爭論嗎?答:是的。問:辯論輸掉的人,有沒有相應的懲罰?如罰抄經文,不給吃飯之類?答:輸了就輸了,不罰。問:那你們辯經時的手勢動作什麼意思?答:也是經書上的,XXXXXX(555555,此處省去沒能聽懂的也是最關鍵的若干字)。說著就地立住,給我比劃了一白鶴亮翅一般的造型。酷!問:你們現在沒事了?去做什麼呀?答:出去喝甜茶,一天不喝就難受。問:你們下了課,就隨便做什麼了啊?答:是的。額滴神啊!好幸福的生活!念念經,打打坐,發發短消息,喝喝甜茶,再無聊時蹲那看人家跳牆樂呵樂呵。。。。。。小C就這麼轉過頭來一本正經的對俺說:下輩子,我一定要做個喇嘛!
到了門口,要跟喇嘛說再見,我突然提出一個要求:能給你們拍張照嗎?沒想到他們一口答應。我正舉機要拍,小C提了個更好的建議:讓我和喇嘛合影。於是,便有了一張自己看起來特傻的照片,而喇嘛的笑容,如此生動,如此清澈,讓我看到什麼是真正的“笑”。
走出寺門,二十米遠,看到一個很大的院子,許多喇嘛正在裡面喝甜茶,於是我也決定進去一試。甜茶固然好喝,奇遇更是難求。我們居然撞到色拉寺的總務(俺給他定義的)負責人,看起來很年輕,當然,也很帥,呵呵,跑題了。掌管著寺廟的創收,分配的總務或說財務事宜,他的幾個叔叔在寺廟裡有著很高的地位,而他的父母,兄長和姐姐,早已定居海外。這是個地道的在西藏有著尊貴,或說顯赫血統的家族,他的一個哥哥死於八九年,當時二十多歲。作為傳承多年正統佛教教誨的出家人,他年輕的人生,正經歷自身良心、責任、教義、利益等等多重拷問,憂慮、矛盾、思考是他現在的生命主題,何去何從?他正不停的問著自己。請原諒我在這裡無法說得更多,能說的就是:我們幾個小時的談論,可算是此行第一次沉重而嚴肅的思考。這場思考,一直延續到我們坐上502路小中巴返回拉薩的整個途中。話題涉及宗教、民族、信仰、教育、漢語言。。。最後中止於八角街。
熙攘的人群,琳琅的小玩意讓我們回歸世俗,重新像豬一樣生活。
(下集預告:八千裡路雲和月——fei行藏地之邂逅八角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