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金秋,應友人之邀,我乘車浴千裡北國壯美的秋色,從長春經哈爾濱過雞西來到密山。 密山,是我國黑龍江省東南部的邊陲小市,我早知道這個與俄羅斯相鄰的秀美之邦,只是一直無緣就適,能有今朝,心情自然極好。
密山的所在,是個群山環抱的谷地。入夜,泛泛閃閃的燈光,好像似神仙從夜空撒下的一大把珍珠,把這個邊疆小市打扮得五光十色,令人心動。
在友人的引導下,我們一行漫步街頭,觀覽風情。迎面而來的是三三兩兩的俄羅斯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一律提著大包裹。他們大概也看出我們不是本地人,便友好地攔住我們,達開包裹向我們展示一些望遠鏡、小刀具等用品,用不太熟練的漢語向我們報價推銷。物品很適用,也很便宜,我們就隨便挑選幾件做紀念。他們對此很高興,並選一些小的物件贈送給我們。和他們揮手道別後,友人告訴我,他們大都是那邊靠近我們這邊農村的,也都是比較困難的。賣點東西掙點錢,維持生活,和我們農村的差不多,他們晚上大都住在浴池和比較便宜的旅館。咱們這邊的一些農民也拎包到他們那邊去做些小本生意,也像他們這樣。總的說來,中俄關系友好了,兩面的交流也頻繁了,也都得到好處了。
翌日,當地友人帶我去位於擋壁鎮轄區的中國密山口岸。在將近40公裡的行程中,漫山柞樹林,葉子深黃如土,在朝霞裡閃閃相映;路兩側的白楊樹,則是葉子淡黃如金,在晨光中熠熠生輝。路邊的田野裡,一家一戶的農民們正駕駛著聯合收割機在稻田裡作業,不時地有一車車金黃的水稻,載著他們的喜悅和希望,運回他們的家園。面對此景此情,我心情亢奮,精神爽朗。
臨近口岸,幾輛剛過關從俄羅斯入境的旅游大客車和我們的座車相向而過,友好的俄羅斯男女微笑著頷首向我們致意,我和我們一行也都輕擺手臂友好地回應。友人告訴我,他們來中國有的是做買賣,有的是來中國一些地方旅游的,每天來的都不少,咱們每天過去的也挺多。過了兩道武警崗,查驗了我們的證件,為我們拉杆放行。
進入口岸,我們一行近距離地看到了“邊境”和“邊景”。一個界碑的線限,那一邊是異邦俄羅斯,這一邊是祖國家鄉,心中湧動著異樣的感覺。中俄兩邊各設一個邊檢站,對出關入關的雙邊人員和攜帶物品進行查驗。在非常具體的邊境線兩側,中俄兩國各設一個崗哨,兩個都僅能容納一人的崗樓咫尺相對,雖然結構簡單,但就其建築來說民族風格鮮明。中國崗哨是清一色高大英俊的武警,手握鋼槍,挺身直立。那綠色的軍裝,在這密山之秋也顯得非常亮麗,很有生機。與其一橋之隔是俄羅斯崗哨,而他們的設置和中國恰恰相反,站崗的則是清一色的身材苗條,面容俏麗的俄羅斯女兵,她們身著米黃色呢裝,上身外套坎肩,內著淺黃色的襯衫,下身是半截裙,腳穿黑色油光發亮的長筒皮靴,顯得精神干練。兩個崗位相距不過3米。前面說兩崗相隔一座橋,是的,的確是一座橋。但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小的一座橋了,完全可以申報世界吉尼斯記錄。這座橋就建在中俄分界線上,這條分界線是一條涓涓的細流,寬不足米,深不過尺,水從南來,悠悠而至;水向北去,緩緩而過。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從明朝開始一直流到今天。奇怪的是,水流汛時不增,旱時不減,只要是春暖花開,每年要有半年就這麼流淌。中俄關系從敵對到友好後,這裡開辟為邊境口岸,為雙邊交流搭建橋梁。為了雙方車輛過境方便,於是共同協議建築了這座世界上最小的橋——跨度為1米的小橋。值得多寫一筆的是,在中俄兩邊崗哨之間,也同時建有一座精美的小橋,但這小橋卻是裝飾性的,雙邊的崗哨只可觀,卻不可過。這座小橋的建築風格是中西合璧,橋的主體和色調是俄式的,橋面是拱型的,是典型的中國風格。在眾目睽睽之下的中俄兩崗,一個威武高大,一個風姿俏麗,但都目不斜視,忠於職守。每過一小時,又會有另外一對中俄男女換崗貯立,春夏秋冬,日日夜夜,如此循環,沒有例外。友人告訴我,現在中俄雙方由於關系改善,邊境駐兵數量很少,都是像征性的。文化大革命期間,雙方明的暗的都駐有很多軍隊,那時每一天都非常緊張,好在都過去了,要不我們今天是絕對來不到這裡參觀的。從口岸參觀回來,友人就近安排我們用午餐。這是一個位於高處的餐館。我們在進入餐館前,展望中俄邊界:這一邊,是我們中國的村莊,星羅棋布,農民們正在收割黃金的水稻和玉米。那一邊,是俄羅斯的樺樹林、松樹林和柞樹林,遠遠近近的山林闊地,不見村莊,不見人跡。據當地友人說那邊幾百裡的以內絕無居民,幾百裡之外的亞洲部分也少有居民,因此完全是一片自然風光,是一片未被開墾的處女地,生態環境絕好。當地友人還告訴我們說,其實那一面原來也都是中國的,沙俄時期通過不平等條約割去的,這一點我也是知道的。但那是歷史,那是過去,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但有些事情的過去卻是不能改變的。午餐以地菜產為主,其中有一種魚很鮮美,肉質潔白無瑕,細嫩富有彈性,加之調理手段,魚肉獨具風味,味道聞的未聞,品所未品。友人不無驕傲地告訴我:這是著名的興凱湖大白魚,是中國四大名魚之一,100多元一斤呢!大白魚?我真的聽說過,但沒有吃過,也不知產自那個水域,原來是這裡的魚。今日大飽口福,也算不虛此行。品興凱白魚,思游覽長江,經不住當地人的推崇,我也曾有幸品嘗過長江特產的大白魚,風味非凡,堪稱美味,食之難忘,幽香綿長。但同是大白魚,吃起來卻沒有興凱湖大白魚這樣鮮美,這樣清香。真的,這絕不是地域主義者的狹隘觀念,也不是到哪裡就說哪裡好的庸人表現。長江的也好,興凱湖的也罷,都是名魚,都是美味。如果不是這樣,在重慶朝天門碼頭的江上餐廳裡,怎麼有那麼多的老外津津有味地專吃長江大白魚呢?我之所以有此感覺,或許是南方和北方烹飪方法的不同,造成口味的不適吧。或許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吧,我生長東北,長在東北,月是東北圓,魚是故鄉美吧。
美食一餐興凱湖大白魚,然後乘車去游興凱湖。興凱湖又稱興開湖,唐代稱之為湄沱湖,宋遼金和明朝時期稱之為北琴海。興凱湖,其興凱意為水從高處向低處流,為滿語音譯。相傳為清初努而哈赤至此定名為興凱湖。其湖海拔69米,最深處超過10米,面積達4380平方公裡,水域遼源,煙波波渺。
離開密山中俄口岸,一路東行,其自然風光很是壯麗。右手是山地,山地上長滿各種樹木其中以柞樹為主,大部分樹葉還掛長枝間,其脫落的已經“黃金鋪地”了。祚樹間還生有亭亭玉立的白樺樹,像身著美麗白裙的少女,含情脈脈地俏立於秋天的山野。左手是一望無際的濕地,濕地之上長有各類水草,其中以蘆葦為主體。這蘆葦不像九寨溝長海一帶的蘆葦那麼清秀,也不像盤錦百裡蘆葦蕩的蘆葦那麼粗壯高大,它們個頭矮小,根粗尖細,粗細過度自然,呈現園錐形狀。成群的水鳥在濕地上盤旋飛落,其中以野鴨為多,還有少量的丹頂鶴。呈現出自然的和諧,這在內地是絕不多見的。
車繼續前行,臨近興凱湖,有一療養院,是一別墅式建築群,也許這更適應這裡的氣候和自然環境。友人告訴我,這個療養院不對外接待,只接待黨和國家領導人,最低的也得是省部級。前國務院總理朱容基在卸任後曾來興凱湖,就在這裡下榻。原來北京曾有火車通往密山,後來取消了。朱容基來興凱湖時,密山市領導有機會面見前總理,力陳密山旅游的美好前景,痛說不通火車之痹,最終感染了前總理。前總理回京後,找到鐵道部長,反映密山人民的心聲,使這列由北京開來的列車,又開始隔日現身於密山火車站了。
至興凱湖,走過一段鋪滿祚樹葉的林間小徑,來到興凱湖邊。眼前豁然開朗,爽風宜人,浩瀚的湖面,向東、向西、向南望不到邊,洶湧的湖水由南向北湧推湧,浪連浪地奔向岸邊的沙灘。既有還的氣魄,又有海的情懷。幾十米寬的沙灘,淺白發亮,細如小米,走在沙灘上,沙可沒鞋。這裡的河灘與大連、煙台和青島的沙灘都不同,無論是沙的顏色深淺,沙的粒顆大小,都不屬同類。這裡的沙子顏色像大米,顆粒如小米,很像北戴河沙灘的沙子。友人用顯擺式的語氣對我說:“你看看這沙子,你走過那麼多的名山大川,你也只能在這兒見著。興凱湖畢竟是湖,它不像大海那麼凶狂,不分顆粒大小,甚至是小石頭也給你推到岸邊。興凱湖的水是溫柔的,波沒大波,浪沒大浪,不急,不躁,不生氣,不狂躁。只要不結冰,總是那麼一個勁,所以只能把湖水中攜帶的細沙推向岸邊,形成沙灘。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水舔細沙,絲絲作響,像在彈奏一首低回的琴曲,因此遼代和金代人稱興凱湖為‘北琴海’。”
友人如數家珍,眉飛色舞,說著說著竟彎腰抓起一把沙子向我展示:“你看看,你看看,除了我們這裡還哪裡有?”我說:“我在北戴河見過,那沙灘的沙子也是這樣的。”友人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我說:“對!對!我還真忘了跟你說,北戴河中央機關直屬療養院對面的海灘的沙子就是從這裡運去的,而且現在每年還都在運。”我們友人愛過高等教育,在政府一單位供職,為人真誠實在,他一戀認真,絕無信口胡說的意思和別有用心的必要,我自然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來前我聽人說,興凱湖盛產魚類,其中主要的白鰱、鳊花、鰲花、鯉魚和鯽魚,其中白魚馳名中外,是我國四大名魚之一。為此,我們的話題又轉至魚上。友人告訴我,興凱湖是一湖兩主,清朝中期以前為中國所有,現在是中俄兩國共有,邊境線就在湖上。在中蘇關系緊張時,興凱湖上只有雙方軍事船只游弋巡視,而絕無漁事活動,因此興凱湖魚族興旺,群體龐大。最近一些年由於中俄關系友好,軍事船上減少,而漁船增多。有時雙方的漁船由於無意過一點界,中俄雙方也不當做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們來到沙灘上,不遠處立有一塊幾米高的石碑,走近一看,石碑上刻有“北琴海”3個大字,聽說是明朝遺物。友人說,前總理朱容基來興凱湖度假時,曾多次駐足於此,聽密山方志人員講述有關興凱湖的歷史傳說。據說,前總理對“北琴海”這個命名很感興趣,說興凱湖博大精深,有海的氣度和風範,稱之為“北琴海”還是恰如其分的。並曾在此留影。此說法自然無法考證,但我也有此同感,我們也分別合影留念。
我們一行懷著依戀的心情,身披晚霞,腳踏落日,鼻聞清新的潮氣,耳聽琴聲般的水湧,反顧再三,踏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