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給我一點你的光芒

作者: (蘋果)

導讀佛,給我一點你的光芒五台山的佛很靈,尤其是五爺廟的佛,人都說有求必應。於是也抽空去了五台山,去拜五爺。 到台懷鎮雲峰賓館時,已是午間了,天也陰了下來,空中彌漫著濃濃的霧氣,把四周山上的寺院遮掩得只剩下薄薄印像。人說山西少有雨水,可五台山似乎不在其列。五台山也稱清涼山,還有個清涼寺,是以寒涼著稱的。雲在別的地方無雨,到了五台山就被感動 ...

佛,給我一點你的光芒五台山的佛很靈,尤其是五爺廟的佛,人都說有求必應。於是也抽空去了五台山,去拜五爺。

到台懷鎮雲峰賓館時,已是午間了,天也陰了下來,空中彌漫著濃濃的霧氣,把四周山上的寺院遮掩得只剩下薄薄印像。人說山西少有雨水,可五台山似乎不在其列。五台山也稱清涼山,還有個清涼寺,是以寒涼著稱的。雲在別的地方無雨,到了五台山就被感動了,淅瀝下起來。這雨也不會太大,雲過去就停。

簡單吃過一點,就要出門去。到了院子裡,天陰霾著,雨似有似無,不會妨礙行程。於是,乘車先到了著名菩薩頂,看了康熙乾隆的御碑。又到了顯通寺,看了文殊廟和銅殿。等到塔院寺的白塔下轉了三圈後,雨就把我們堵在毛澤東路居的那個院裡了。據說,老人家曾在此抽了個“八三四一”的簽,後來才打贏了三大戰役,成全了壽命83歲,執政41年的領袖生涯。

雨慢慢大了起來,人已經無法在院裡停留,寺院的伙計看客人沒帶傘,抓住機會,抱了一捆傘來賣,每把八塊。看來沒法去五爺廟了,只好每人買一把傘,撐著雨回賓館歇息了,雖說此時才下午三點鐘。

閑來無事,躺在床上,看窗外清涼,聽細雨絲絲,回味這重游的佛教聖地,覺著有些異樣。上次來的時候,見到的是經聲佛號,煙火繚繞,一片興旺景像。可能是寒雨衝淡了香火熱情,可能是冷風吹散了香客虔誠,或是五台山疲憊了一個夏季,眼下變成歇息的淡季,這次來見到的,是風雨飄搖的沉寂景像。也許,神秘面紗隨著上次光顧已經消散了,原來的熱情隨著冷雨變成了沉靜,成為一種不再盲從的冷思,五台山在心目中不再新鮮。

普度眾生,佛法無邊,慈悲的光芒照到哪裡,那裡人們就能解脫疾苦。世界太需要這樣的神了。我們的民族,最理解飢寒和痛苦的含義,至今還有幾千萬人生活在貧困中,幾千萬人下崗失業,幾千萬人的婚姻不幸福,還有千百萬孩子上不起學,千百萬病人看不起病,千百萬個家庭不團圓。承受這些苦難的不是數字,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人間疾苦太多了,消滅不了又解脫不了,人們便認定是命苦,奔向了佛,祈求佛的照應。

我也需要佛,希望在我孤獨無援的時候,佛能撒來一縷霞光,把我的世界照亮;在不能把持自己的時候,給我一些智慧,讓我得到加持;在滑入深淵的時候,伸來有力的臂膀,挽救不幸的生命;在邪惡和災難降臨的時候,賜予一把金傘,庇護和保佑脆弱的靈魂。我知道,佛是最貼近民眾的神,最不讓人難為,不讓人破費,不讓人自卑,解救人於塵俗險惡之中。我也虔誠地祈禱,求健康,求平安,求前程,求日子過得好一些,往前的路上少一些罪惡,多一些善良,不要付出得太殘酷。

在我居住的城市,今年發生了幾件事,想來觸目驚心。菏澤一位患絕症的老母親,因為家境貧寒,再也無力支付繼續醫療費用,被丈夫和兒子遺棄在千佛山醫院。尚若不是得到社會資助,最終落得含恨而死,將是多麼凄慘。還有個年輕的父親,因為無力支付兒子的醫療費,逼得走投無路,欲自殺身亡,聽來是何等寒心。類似的事情不勝枚舉,可憐的人們無法解釋這些,無奈之中以為是命中注定,從而逆來順受。

來山裡燒香拜佛的人很多,有貧者,有富翁;有平民,有官人;有得道者,也有失意人;有健康的,也有疾患者,有許願的,也有還願的,人們相信佛的法力,期望佛的光照。盡管佛不能讓天下人同等幸福,但同情天下每個人,既要錦上添花,又要雪中送炭。眾人都來燒香許願,得個萬事如意的承諾,我擔心佛是否能照應過來,擔心佛在忙碌中,漏了我的那份光彩。

雨聲漸漸息了,天又明亮起來。看表才四點多,怕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就招呼同伴去賓館對面山上看看雲霧裡的寺廟。

山上的南山寺,前兩年曾經去過,印像還不錯。南山寺始建於元代,當時稱為“大萬聖佑國寺”。清光緒九年再修建,稱為極樂寺。清代末年,慈禧太後書寫並賜予南山寺一塊玉匾“真如自在”。到了民國年初,將原來極樂寺、佑國寺、善得堂三處合建在一起,稱為南山寺。山寺多以青石和漢白玉構建,石雕內容涉及佛、道、儒三家色彩,建築樣式別具一格。

南山寺北有石坊山門,沿108級台階而上,可以從正門進入寺內,而我們則沿著山路開車,徑直到半山的後門。

秋色在山裡張揚得非常鮮明,烘托出五台山質樸無華。峽谷間一片萬畝落葉松林,被雨水洗潤得干干淨淨,葉子落去了,枝梢白茸茸的,茫茫一片,彌漫濕潤氣息。買票進了寺裡,第一個院落是五醒堂,也就是飯堂,此間房裡空蕩,只有一排排桌凳擺得整整齊齊。待轉過一個過道,就是南山寺大雄寶殿的院裡。這是一處座東向西的大殿,雖然不那麼宏偉輝煌,卻有千年歷史了。慈禧太後題寫的那塊御匾,今仍在裡面牆上高懸著。院子當中還有一座白塔,安葬著一個超度的靈魂,不知他寂寞不寂寞。

在南山寺上方的山上,是佑國寺,兩個寺連在一起,但是風格不同。佑國寺可能來人不多,香火少,漸漸蕭條敗落了。有的院落已經坍塌廢棄,窗欞腐朽,鏽跡斑斑,滿院子雜草叢生。聽說許多僧人見這裡興旺不起來,擇枝另飛了,剩下來的苦守在這裡。隆起的台階,班駁的石欄,荒蕪的院落,風雨過後越發顯得幽暗。只有那欄杆上、石柱上、大殿牆上半風化的精致石雕,顯現著當年曾有的興盛和輝煌。

佑國寺天王殿前的平台,如檢閱山水的觀禮台,憑欄可以眺望遠山、河谷,以及山前的寺廟院落。此時雨雲已經消去,夕陽也落在群山後面,西天泛出了暗紅色晚霞,映在半空。幾個游人停住腳步,搶在這短暫的時間,欣賞五台的落霞晚風,一抹松綠,巍巍山影。

日落了,幾個僧人把寺院殿門關了,看過夕陽西下,然後去吃飯歇息,去守侯自己的世界。這其中有長者,也有年輕的僧人。我們遇到一位師傅,法號悲舜,已經年屆70,一直住在山上。記得上一次來,我在最上的大殿見了宋朝的彩色壁畫,想介紹朋友去看。於是請悲舜師傅去開了門,點上蠟燭,借著微弱的亮光,重溫了一遍。

僧人懶散著,甚至有些麻木地走了。想他們寂寥情感,寂寞度日,含辛茹苦,加上風霜雪雨,覺得有些殘忍。僧人為了信念還是生計,是為了追求還是躲避,是暫住還是聊度余生,是回避挫折還是自舔創口,不管為什麼,望著那些孤獨的僧人,看那簡陋的環境,體驗著並無生息的生活,怎麼想都是一種自殘。

我是俗人,無法把自己放在超淨的空間去平視僧人的心靈,只能用凡心揣測人家,看來有些可笑。要是放在我身上,真不知能否那樣守侯,每天等紅日升起,彩霞飛渡,盼落日來臨,接星守月;不知是否能守住的信念,不被紅塵所染;不知能否耐得住寂寞,不被霓虹繽紛打動;不知能否經得住誘惑,松動禁錮心靈的鎖。

下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山谷裡的燈亮了起來,彎彎的像一條鑽石項鏈,掛在夜色的頸上。山下喧鬧起來,給仙境渲染了許多紅塵。有的地方打起激光,霓虹閃爍,天空變得色彩紛呈,車燈也不時從寺院上閃過,劃開山野的寂靜。半山那一盞昏黃的燈,在山夜中無助地亮著,映出幾分凄涼。山上的清閑與孤寂,與山下的燈紅酒綠,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揮金如土等奢侈浮躁頹廢情景形成鮮明反差,不知那些抱守清苦的人,見到此番情景會生出什麼感想。盡管他們不多言語,但也有血肉之軀擁有的情感,只不過在清規戒律面前,要獨自承受罷了。這就是山上山下的世界。

天晚了,太陽漸漸在西天邊上藏了起來,浮在西台、中台,以及南台、北台上的紅霞轉眼就被夜色遮掩起來。落日後的山景廟宇,頓時沉寂起來。經聲息,佛號寧,燭光滅,寺中寂,佛廟一下子離人們遠了,成為懸在天空不可企及的世界。

從南山寺下來,又回到凡俗世界,好像有些心思。我們生活在現實社會,許多事是回避不了的,爭名奪利、計較得失,情感衝突,暴力罪惡,都少不了,但是不能因為這些而放棄五彩繽紛的生活。其實人類因為有爭鬥而精彩,社會因為有罪惡而進步,世界因為有紅塵而美妙,不能離開人性和現實去超脫。人應該有自己的清規戒律,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清清楚楚。面對煩惱疾苦,不能唉聲嘆氣,不必怨天尤人,不得灰心喪氣,而是堅強地去化解。凡事能進得去、出得來,坦然對待發生的事情,有一棵超凡脫俗的心。

明天是初一,五爺廟做佛事,一早去點柱香,聽他怎麼說。

(2006年10月21日)


精選遊記: 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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