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古又老又舊又醇的鄉村——婺源
作為一個縣城,婺源縣城的建築著實不錯,道路寬闊,房屋新穎,馬路上獨多旅館、飯店、茶葉店。然而,我們到婺源,不是來看現代建築,不是來看新房子的,那些東西,好的地方多著呢,上海、北京、杭州、深圳------,中國的城市差不多都走上了千篇一律的城市建築模式的道路,越高越好,越洋越好,看了就讓人心煩。
到婺源來看什麼?看那些古的、老的、舊的、破的房子,看那些老掉牙的建築,這裡面有歷史,有淵源,有滄桑,有哲理,就像一缸埋在地下的陳年老酒,散發著芳香,給人無窮的回味。
8月12日上午9時20分,我們乘快客離開杭州,下午3時30分來到婺源縣城。將近40度的氣溫,熱得讓人透不出氣來,大汗淋漓的我們,住進了金山賓館。
安排好住宿,我們乘車去李坑。
李坑是婺源古民居給我們的第一印像,坐上竹筏,進入李坑,開始了我們與婺源的親密接觸。那優美自然的田園風光,那古樸陳舊的徽派馬頭牆,那小河上的青石板橋,讓我們的心田湧出了清泉,我們像走進冷飲店,喝到了冷飲一樣舒服,嚴酷的驕陽,仿佛也失去了幾分威風。
第二天,化400元租了一輛金杯車,上午去思溪、延村,下午去理坑。
汽車在廣袤的農村海洋中馳騁,青山、碧水、田野、莊稼、粉牆、黛瓦、古樹、修竹、小橋、流水、人家,在我們面前一一閃過。小河的水不是很大,靜靜地泛著綠波,田野並不廣闊,被分隔成一塊一塊,種著綠油油的水稻和各種蔬菜,路上行人不多,車也不多,在田間,偶爾可見到幾個勞作的農民。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中國農村景像,沒有誇張,沒有喧鬧,安詳自然地展現在我們面前。
偶爾閃過來一個村落,陳舊的馬頭牆上,那斑駁的黑漬;錯落的農舍裡,那裊裊的炊煙,都向你訴說著一個悠悠的淡淡的故事:幾千年來,人們就在這裡生兒育女,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懇懇,實實在在地生活著。
有人說,這些景致太一般了,太普通了,不就是普通的鄉村嘛。是的,這是普通的鄉村,但隨著中國現代化進程的推進,這樣純,這樣醇的鄉村已經越來越少了,物以稀為貴,我想,為我們自己,為我們的子孫,應該保留一些。
這純粹的鄉村,這醇厚的鄉村,是婺源最寶貴的財富;這人與自然的和諧美,這積澱著中國千百年歷史和文化的古民居、古建築,是婺源金不換的寶藏。
延村、思溪,就像蕩漾在綠色海洋中的兩個島嶼,給我們帶來了古文化的芳香。
延村始建於北宋元豐年間(1078——1085),現存有明代私塾和清代余慶堂、聰聽堂等民居56幢,多為明清時,徽商晚年歸隱所建。
在村口,一群兒童列隊歡迎我們,一齊舉著手,要給我們當導游。我們挑選了一位小姑娘,小姑娘讀四年級,領著我們穿街走巷,還真有點導游的樣子,什麼“風火山牆”、“水磨青磚牆面”、“翹角飛檐”,什麼“天井,像征肥水不外流”,講得頭頭是道。導游費,她也沒有講價,只說,你們看著給吧。我們給了她10元。
距延村1華裡的思溪,建於南宋慶元五年(1199),它背水面山,鑲嵌在錦峰繡嶺、清溪碧流之中,民居與山水巧妙融合,互為點綴,意境神奇秀美,猶如一幅名家的山水畫。
村口的“通濟橋”古樸厚重,是一座很耐看的廊橋,橋邊的“如來佛柱”,莊重而富於神韻,這些都是明代的建築。
思溪那些黛瓦粉牆的古民居,就是1987年福建電視台拍攝電視連續劇《聊齋》的地方,那些美麗的狐精,善良的狐精,就出沒在這些古色古香的花廳裡,出沒在這些昏暗、陳舊的樓台中------
從溪是電影《閃閃的紅星》的外景拍攝地,從溪村山環水繞,九曲十彎,河水清澈,風景優美。
小小竹排江中游,
巍巍青山兩岸走,
雄鷹展翅飛,
那怕風雨驟------
汽車開過從溪時,那熟悉的旋律仿佛響徹在碧波蕩漾的從溪上,給旅途帶來了幾分樂趣。
建造於清康熙年間的百柱宗祠,座落在黃村,是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那號稱百柱,實為九十九根的主柱,構架宏偉,風格樸實,1982年,在法國巴黎舉行的“中國民俗展覽會”上,曾作為宗祠的代表參展。
著名的宋代廊橋“彩虹橋”,遠遠望去,的確像彩虹般美麗。
下午去理坑,開始路還可以,因在修路,後面一段顛簸得厲害,顛了約40分鐘,終於到了理坑。
理坑就在眼前,一條小河流進村莊,前面是錯落有致充滿歲月風塵的古老房屋。理坑這位老人,總有1000多歲了吧,但是,他的出名還是四五百年前的明代。
理坑建村於北宋,原名理源,村裡人好讀成風,崇尚“讀朱子之書、服朱子之教、秉朱子之禮”,被文人學者贊為“理學淵源”,故名理源。
理坑這出過16名進士的“進士村”,曾出過吏部尚書、戶部尚書、大理寺正卿等七品以上大官36人,著作達333部582卷之多,其中還有5部78卷被列入《四庫全書》呢。
行走在這些“司馬第”、“尚書第”、“官廳”古宅裡,雖然是那麼古老,那麼陳舊,有的已經屬於危房了,但還是讓人感覺到,這些古宅昔日的輝煌。特別是,當你站在這些古宅的大門前,當你仰首觀望那威嚴的高牆,當你看到那一對對門當時------
關於什麼是門當戶對,我們在婺源許多古建築的大門前,有過多次討論。
回杭後,我查了有關資料,現將材料抄錄如下,供朋友們參考:
門當,指大門前左右兩側相對而置的一對呈扁形的石墩或石鼓,用石鼓,是因為鼓聲宏亮威嚴,厲如雷霆,人們稱其能避鬼推祟。
戶對,指位於門楣上方或門楣兩側的圓柱形木雕或磚雕,由於這種木雕或磚雕位於門戶之上,且為雙數,有的一對兩個,有的兩對四個,故稱戶對。
木雕位於門楣上方,一般為短圓柱形,每根長一尺左右,與地面平行,與門楣垂直,而磚雕則位於門楣兩側,上面大多以瑞獸珍禽為主題圖案。
大門有門當的院宅,必有戶對,門當戶對除了鎮宅裝飾的作用,還顯示宅第主人的身份、地位和家境。
行走在僅兩米寬的,由青石板和石子鋪成的,坑坑窪窪的小巷裡,兩邊是帶著不少青苔的,破舊斑駁的高牆。這裡的天空永遠是窄窄的,除了正午,陽光很少光顧。小巷兩邊牆門口的石階上,坐著幾個人,有中年也有老年,都默默地坐著,也有幾個在抽煙,就像那些老人一樣,小巷也靜靜地過著它自己的日子,不急不躁,慢條斯理,緩緩地走著它自己的路。
行走在這僅兩米寬的,由青石板和石子鋪成的,坑坑窪窪的小巷裡,我們仿佛走進了時間隧道,時間在慢慢地倒退,歷史在這裡重演------
------1950年,幾個縣裡的土改工作隊隊員,曾在這兒匆匆走過,忙著訪貧問苦,忙著准備召開鬥爭地主大會。那時的牆還要白些,紅漆的大門已經褪成褐色了,像七八十歲的老人,滿面皺紋。
------1911年,當武昌起義的消息傳到這裡時,小村還是很安靜,人們坐在門口聊天,像在談論另一個國家的事。小河仍然靜靜的流,生活還是那樣的過。那時小巷的路還要平坦些,青石板破損得還不厲害,大戶人家的“門當戶對”還相當完整。
------這是400多年前的理坑:達達的馬蹄,由遠而近,打破了小村的寂靜,幾個差役來到一間茅屋前,報告XXX考中進士,於是鑼鼓喧天,爆竹聲聲,小村立即沸騰起來,這預示著又一家族的崛起,又一幢豪華住宅的誕生。
------彩旗飄飄,人聲鼎沸,赫赫有名的工部尚書余懋學的公館——“尚書第”落成典禮正在理坑舉行,余懋學穿著新的官袍,忙著祭祖、迎賓。那排成長龍的轎子,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威武的門當,那精美的雕梁畫棟,都在展示著主人的顯赫,理坑的輝煌。------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理坑的小河水靜靜地流著,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歷史翻過了一頁又一頁。那明朝萬歷、天啟年間的繁華,那清代順治、道光年間的輝煌,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消逝了,像滾滾的長江水,一去不復返。
然而,歷史是延續的,“我們從哪裡走來?我們向哪裡走去?”這正是我們炎黃子孫所悉心求索的問題。我們不能忘記我們的祖宗。
所幸的是,理坑的古村落猶存,理坑的古建築猶存,“天官正卿”猶存,“尚書第”猶存,“大夫第”猶存。一座座、一間間古宅在訴說著它們昔日的輝煌;塵埃僕僕的,幾丈高的大堂上,那些木雕、磚雕、石雕仍散發著當時能工巧匠精湛技藝的異彩。
我站在這些威嚴的大宅前,仰首看那高牆,白牆已褪成灰色,還有許多污垢和青苔,可是仍很有氣派。我想像著那些京城的大官,衣錦還鄉時的情景,那威勢,那氣派,那前呼後擁的場面------
明朝崇禎年間,廣州知府余自治的“官廳”,現在雖然已破舊不堪,但他的花廳依舊充滿著閑情逸致,邊門上的“豁達”兩字,傳達出主人寧靜致遠的心境。
與西遞、宏村比,理坑古建築的規模要小些,西遞、宏村是發了財的徽商造的,財大氣粗,建造的房屋規模就更大些。
與西遞、宏村比,理坑古建築更耐看,更讓人信服。它是原汁原味的,現代加工的不多;它是舊的,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古董;它是破的,卻是確確實實的真貨。它是陳年老酒,醇、香,帶給人無限遐想。
理坑無疑是婺源古建築的精華之一,到婺源,不去理坑,是旅游者的一大失策。
當然,對理坑古建築的保護、修復,也應該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了。再不保護,這些有老又古又破又醇的古董將壽終正寢了。當然,這修復是修舊還舊,而不是用現代化的建築去替代,這可是一個復雜而難以處理的系統工程啊。
第三天早上,我們去文公山。婺源是朱熹的故鄉,山上有朱熹的祖墳,故名文公山。
南宋紹興二十年(1150)春,朱熹首次回故鄉掃墓時,親手栽種了24株衫樹,寓意二十四孝。歷經800年風雨,現存16株,其中最高的有38.7米,有“江南衫王之譽。
人們說:“不到文公山,不算到婺源。”幾百年來,婺源人的勤學苦讀之風,與朱老夫子的言傳身教不會沒有關系吧。
所以,到婺源,文公山也應該去一去。
江西人吃辣真厲害,走進理坑,家家門前屋後都掛著一串串的小紅辣椒,曬場上曬著一匾一匾紅辣椒。
還要說一說婺源的四大特產:綠(綠茶)、紅(中華荷包紅魚)、黑(龍尾硯)、白(江灣雪梨)。
中華荷包紅魚是集食用與觀賞於一體的獨特的魚種,色彩紅艷,形似荷包,肉質細嫰,味道鮮美,我們在婺源品嘗了這種紅魚,味道的確不錯。如果你到婺源去旅游,,可別忘記品嘗啊,這種魚別的地方是吃不到的。
2006年11月3日於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