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該對麗江說再見了。其實人真的是種奇怪的動物,在城市裡工作時,覺得百般不舒服,就想有自己自由自在的時間,想干什麼干什麼,或者什麼都不干也好,只要不用上班。但出來的旅途中,心裡卻又有什麼東西放不下,或是中毒太深,已離不開那樣的物欲橫流的生活。
離麗莎的航班只有1個小時左右,決定同去機場。天不太好,又恢復了剛來時的陰雨,有些許涼意,沒有陽光,路邊金色的向日葵也沒有了剛來時的風采,垂頭喪氣的。與小高道別,我在書櫃前巡視,想找本雜志打發時間,可惜書和雜志都少得可憐,好容易挨到換票的時間,到了登機口繼續等。好在飛機准時登機,人比來的時候多,不過估計大部分都是到昆明的。果然,從昆明再中轉出來,機上人又少了許多。仍然是我一個人坐一排位置,從昆明起飛也是准點,我暗自高興,今天可以早點到家,早點休息,明天上班就不會太吃力了。
5:50分,飛機開始下降,空乘按例廣播,讓大家做好下降前的准備,不過並沒有人像往常一樣來檢查安全帶之類的東西,也沒人收杯子和一些餐飲用具。我覺得有些疑惑,不過考慮到是上航,而且是長假過後,就他們一向服務質量的低劣來說,這也是情有可原的。飛機很平穩的下降,甚至沒有感覺到氣流之類的,只不過覺得下降的稍許有些快。
沒有任何的預警和征兆,只聽頭頂“哢嗒”一聲,所有位置上方的氧氣面罩都掉了下來。整個機艙裡的人都楞住了,過了幾秒鐘才有人困惑的開始撥弄氧氣面罩,但大部分人都不知所措。我想所有人的想法都跟我一樣,“肯定是飛行員錯誤操作把氧氣面罩給放下來了”。這時廣播又響了,“各位乘客。。。”只有四個字,一切又陷入了寂靜當中。當廣播再響起的時候,空乘的聲音已經出現了掩飾不住的驚慌,她只是簡單的指示乘客將氧氣面罩拉下並套在頭上呼吸。顯然誰都沒遇見過這種情況,空乘估計也早忘了培訓時教過的規範用語,以至於連如何組織這句話都成了問題,說的有些結結巴巴的。
突然之間,我真實的感覺到驚恐的來襲,一瞬間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我一邊用力地拉下氧氣面罩,一邊估計著形勢的嚴重性。由於沒有任何來自機長和空乘的通知,又感覺不到任何飛機自身的晃動或威脅。我所能看見的只是空乘半步都不肯離開氧氣面罩以及她們臉上如同我們一樣的驚恐和不知所措。我抬起手看了看表-6:08分,這時才感覺到自己有些輕微的發抖。我開始深呼吸,試圖放慢自己狂跳的心速,心裡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我不會那麼倒霉,卻有個念頭清晰的長時間的占據著腦海:“真後悔沒買保險!”這時隨著氧氣面罩的脫落,機上的警報系統已經自動開啟,機艙裡所有的燈都亮了,自動報警裝置發出刺耳的報警聲,這種聲音一直持續到飛機降落。又過了幾分鐘,仍然沒得到任何新的通知,寂靜中只有帶著氧氣面罩沉重的呼吸聲和後排一個嬰兒嘶聲力竭的啼哭聲。期間駕駛室連接機艙的電話不停的發出叮叮的鈴聲,空乘卻好像拿不定主意去接,不停的往返於電話和連接氧氣面罩的座位之間,看得我頭暈。終於,廣播又響了,通知大家飛機已經到達安全高度,可以摘下氧氣面罩。脫下氧氣面罩,才感覺到空氣裡一股刺鼻的二氧化碳的味道,很多人覺得頭疼。空乘總算開始正常活動,卻也是抱著大罐氧氣奔來奔去,不知是在干嘛。我又看了看表,6:15,原來只有7分鐘,卻覺得真是漫長。很多人在機艙裡拍照,我旁邊一排的人居然開了PDA,遭到空乘圍攻後拒不悔改,還出口傷人。如果一架已經出事的飛機上還有這種人,還真是讓人頭大,我第一次覺得,電視劇裡的什麼事都湊在一起的事原來是會發生的。
具有諷刺意義的是,飛機是准點降落的,機艙門一開,由於自動增壓,氧氣面罩裡開始湧出大量氧氣,機艙裡頓時煙霧騰騰,大家都顧不上投訴或埋怨,趕緊逃離了這架倒霉的飛機。
後來告訴朋友聽這段經歷,大家都唏噓不已。很多人都問我說,當時在那7分鐘裡,有沒有想到過誰?有沒有想到什麼事後悔甚至一些空難的場面。其實根本那時侯什麼都顧不上想了,而且什麼都想不起來。更重要的事也許我根本就沒覺得這是我生命最後的時刻,但值得寬慰的是至少我還想到了沒買保險,如果真的有什麼事,還是希望能為家人留下些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