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達”號駛出擁擠的海港時,公子還在貴州的大山裡穿行。我發了條短信,知道貴州早晨的太陽剛剛照到他的臉上。我和所有沒真正見過海的游客一起,擠在甲板上。這裡亞熱帶的太陽已經很猛了,只是並沒感覺太熱。遠遠的,能看見銀灘上閃著光的海浪。我旁邊的一個女孩子人體炸彈似的爆破了:“我看見魚了!我看見魚了!”
嚇得她的男伴一面給她戴遮陽帽一面拼命勸:
“小聲點!小聲!”
一面抱歉地看了差點倒地的我一眼。
逐漸呈現出深藍色的海面上成群結隊地跳出銀色的小魚,瞬間又隱沒了。在心跳回復正常後,我低頭抿著嘴笑:說實話,如果公子在,我可能會比她更像傻孩子。 在離開港口漸入深海後,北部灣的海面越來越呈現出一種很純的、卻深淺不一的藍色,越來越浩瀚地吞沒了我的視覺。我在船頭的甲板上找了一個位子,盤腿坐下來,在陽光下把我看到的細節用文字告訴公子。

從北海到潿州島要兩個多小時。有一段時間,我回自己的輔位休息,才發現我的位置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四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四川小孩,看得出和他們的大人們剛從桂林過來:每個人套著一件西街上的手繪T恤,繪著各人的大頭,頭下寫著各人的名字。我走上去,看著其中一個圓冬冬的小肚子上大大的毛筆字說:“石**小朋友,這是阿姨的位置喔!”小孩們明顯被能叫出自己名字的陌生人嚇住了,一溜煙跑回對面他們的輔位上,一面跟她媽指著我說:
“她知道我的名字呀!”…… 老實了一小會兒,小朋友們又開始在位子間爬上爬下,尖聲叫鬧,並開始把輔位上草席的草一根根地抽出來,放在嘴裡嚼。忍無可忍的大人們開始鎮壓,石**小朋友叼在嘴裡的草被拔了出來,並被打了兩掌小胖手心,很委屈地噙著淚,坐在上輔不動了。
我看了一會,掏出話梅遞過去。她在母親同意後,一面在裡面挑了顆大的放在嘴裡,一面很文雅地說:
“謝謝阿姨!”
我悄悄問:
“寶寶,是草席好吃呢,還是話梅好吃?”
她口齒不清卻很堅決地說:
“草席好吃一點的。草席只是有一點點鹹,這個太鹹了!”
盡管我的話梅不如草席好,她還是很友好地回贈了我一個游戲機。我像征性地玩了一會,邀請她:
“寶寶,我們出甲板上看雲好不好,剛才看著它變成兔子的,現在可能又變了。”
她情緒低落地拒絕了:
“我不想看,那些雲好難看”
她細聲細氣地跟我說:
“我不喜歡這裡,好累呀!”
我拍拍她的小肚子,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