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日睡到七點多才起,吃完早飯慢騰騰地走去城區西邊的車站,邊走還邊拍馬爾康街景。快九點時才走到車站,車站靜悄悄的,售票大廳裡連燈都沒有顯得暗摸摸,進去一問,被告知今天除了到金川還有車,其他所有的長途班車都走光了。本以為這是甘孜州府班車應該比較多,誰知還是大意了,只好先去金川再做打算了。
從馬爾康到金川,車子沿著大金川南行,路面狹窄,路況不是很好,車輛不停地抖動著,好幾次的劇烈跳動把我放在發動機蓋上的背包都掀了下來。大群的喜鵲在大金川河谷上空追逐著汽車嘻鬧,小松鼠們一跳一跳地橫過馬路跑到河裡喝水,一派化外山野所獨有的安寧。但陡峭山坡上不時出現的碉樓,不免讓我想起一百多年前清廷為推行改土歸流而在此爆發的殘酷的大小金川戰役,而七十年前,缺衣少食的紅軍長征將士也曾跋涉在這險山惡水間。
十二點半到達金川縣城,除了我坐的這輛車要開回馬爾康外,其他什麼車都沒了,售票員們七嘴八舌地笑著建議我再坐回馬爾康。正在想著如何是好,一個開長安面的的司機來攬客,去丹巴開價一百五十元。我們從馬爾康同車來金川的剛好有四個人都想去丹巴,於是四人一起與之討價還價,人多力量大,很快就砍到一百元成交,每人二十五元,而公車票價是十九元。
司機長得黑黑瘦瘦的,很像藏人,人很不錯,每每我看到美景,就叫他停車讓我下去拍照,他都很樂意地配合。於是他下車抽煙,我們跑前跑後拍照,皆大歡喜。路過一戶低矮石牆圍著的人家,司機停下了車:“走,去摘梨子。”大家一聽有這好事,紛紛下車翻牆入內,狗吠聲隨即響起,樹叢中閃現出一名婦女。她笑眯眯地看著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狗也不叫了,哈,原來這正是司機的家。幾分鐘後,我們帶著十幾個又大又甜的梨子又上路了。
啃著香甜的梨子,司機也有些走神了,在一拐彎處,一輛東風大貨車迎面衝來。由於道路本就狹窄,加上雙方都沒有預先鳴笛,當發現對面來車時已是近在咫尺。還好兩個駕駛員反應都還算快,各自向右猛打方向盤,嗖地一聲兩車驚險萬狀地緊貼著擦身而過。險情排除,我一顆心還沒放下,就聽到後面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回頭一看,只見那東風車已經一頭撞上路邊的房子,黃煙滾滾,撞飛的夯土塊四下飛散。我們司機稍為停了一下,探頭回望見狀不好,又趕緊開車跑路,唉。
此後還好一路平安無事,我們於二點四十五分到達丹巴。馬上去車站買了明天往甘孜的車票,票價九十三元。出車站向右拐,走到一斜坡,在斜坡頂處有一幢八九成新的藏式樓房客棧,老大娘開價雙人房每人十五元,房間挺干淨,衛生間還沒弄好,洗漱只能在一樓。但只要十五元哪,這是我這多天來遇到最便宜的,心中竊喜,沒有絲毫猶豫,立即住下。
這時才三點出頭,放下大背包抓緊時間徒步去離縣城四公裡外的梭坡藏寨。走在街上,狂風肆虐,眼睛被刮得睜不開,果然如包車的司機所說,丹巴風大在阿壩州都是出了名的。頂著風沙走到一條街上,街道被沙石水泥占去了一大半,只剩半爿路面能通行,交警還設了臨時執勤點,指揮車輛單向輪流放行。街道背靠大山一側的房子裡和山坡上密密麻麻地碼著數不清沙袋,這應該就是央視十套《走近科學》曾播過多次的丹巴大滑坡體。向交警詢問,他很熱情地手指著大山連聲說:“就是,就是”。多次在電視上看過滑坡體滾滾而下的雷霆之勢,如今置身其下,果然觸目驚心!許多人正在山上山下忙碌著,整座山體幾乎都被鋼筋水泥鎖上了,祝願丹巴從此平安。
走到縣城外一座彩虹般的拱橋,大、小金川就在這裡交彙而成大渡河,故此橋當仁不讓地自稱大渡河第一橋。去梭坡藏寨不能過橋,我讓三岔口處的路標所誤導了,過了橋沿著小金川西岸逆流而行,往墨爾多神山方向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冤枉路,還好小金川兩岸景色不錯,讓我多少有些安慰。
折回到大渡河第一橋,沿著大渡河邊公路順流而下,走沒多久遠遠就能看到左前方大山上的梭坡碉樓了。太陽漸漸西沉,西邊的高山給東岸的梭坡藏寨投下了巨大的黑影,等我連奔帶跑趕到梭坡對岸的公路上,對岸梭坡藏寨的大部分碉樓已被陰影籠罩了,豎立在高山之巔的碉樓變成了一幅剪影。當地人說,早觀甲居晚觀梭坡,我要是沒有因走錯路而耽擱了一個多小時,就剛好可以看到金色夕陽下的梭坡藏寨了,真有點遺憾哪。也許這是老天故意使我走錯路,讓我給自己一個明年再來丹巴的理由吧。
zmuer@***
二00六年十一月五日

(在大渡河上拍攝的丹巴縣城)

(從金川到丹巴路上的藏寨)

(太陽西下勞作歸來的藏女)

(梭坡藏寨)

(梭坡藏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