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稻城 “寬闊的草場,飄渺的雪峰,縱橫交錯的溪流,數不清的海子和深邃的森林以及冰雪消融形成的瀑布交相輝映,美麗壯觀。稻城,保留著大地最古老的記憶和大自然最純真的心靈。”在一本徒步旅行書中,作者如是介紹探尋遠逝的地域文化路線之一的------稻城亞丁路線。
回來後,沒去過和准備去稻城的朋友們一直在問我,稻城漂亮嗎?看見了雪山吧,雪山漂亮嗎?我又怎麼回答才好呢?這麼一趟艱苦的高原之旅,如果說沒有可看的風景,對所走過的地方沒有認知上的提升,那又如何向自己交待?如果說我真的有被看到的風景震顫過,激動過,似乎又有點在騙自己,兩難之下作了一個解釋,此次之行我有較嚴重的高原反應,它也許會影響我的視覺和感知神經,影響我對事物作出正確的判斷,我還是不作評價的好。此次回來記錄下的一些點滴也不能說是游記,權當是記流水帳,只是籍此給自己的稻城之行留下一點路過的痕跡以及那一份對高原的愛恨交織的回憶。
各位看官,如果你們沒有去過稻城,如果你們和稻城有緣,那就趕快安排假期,收拾行囊,向稻城出發吧。相信只有親身走進她,只有在與她深切接觸之中,才會有一個你心中別樣的真實的稻城。
川藏公路
川藏公路是318國道(上海------西藏樟木)成都至拉薩的一段公路,從成都開始,經雅安、康定,在新都橋分為南北線,南線因路途短且海拔低,所以由川藏公路進藏多行南線。從成都到稻城的大部分路程也將沿川藏南線而行。從旅游指南書上得到這些信息,此次我們將經歷著名的川藏公路時,這令我對出發的日子更多生出了幾分盼望。自己一直都在對去西藏充滿了向往,這趟正好是去西藏前的一次最佳的預演。
當在旅游書上看到有關川藏公路的介紹時,我能感受到這幾個字沉甸甸的份量,但它在我的腦海裡還只是一個生硬的概念;當看到川藏線的海拔高度圖時,也還不能想像從川藏線的起點成都(海拔512米),然後經過二郎山的隧道口(2170米)進入甘孜州境內,過康定後翻越折多山口(4270米)到達新都橋,翻越高爾寺山(海拔4412米)進入雅江縣,翻越剪子彎山(4659米)、卡子拉山(4700米)到達世界第一高城理塘(3968米),再翻越海子山(4690米)到達稻城縣城(3750米),短短的幾天內,海拔驟升三四千米,對從未有過高原經驗的自己將意味著什麼?
後來的經歷證明,川藏公路因特殊的自然地理環境和自然氣候環境,的確有無與倫比的美麗,高山、極高山、高山峽谷、高山濕地、高山牧草等一一在你面前劃過,接受你的驚嘆,但同時,路途的險峻、地質結構的活躍、天氣的瞬息突變給行車帶來的危險因素,還有那一連串的高原反應症狀也與此相伴相生。
川藏線出成都平原不久,從翻越二郎山開始,就進入了盤山路的歷程。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山更比一山險。汽車時而急馳在廣袤的草原,時而行走在峽谷之間,時而上山,時而下山。為了節省費用,我們此次不是全程包車,都是在當地分路程包車,當地多的是七座的長安面包車,我們坐在車裡就是不斷的左右搖擺,甚至是碰撞,一位GG出現了嚴重的嘔吐反應,我也開始頭痛、惡心,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大家有的說這是暈車,有的說是高原反應,有的說是兩者的綜合反應,吃藥也得考慮兩種藥吃哪一種。這一路上,我們包車的次數不下十次,大家都主動輪流坐到車裡最顛簸後一排,而我找了有點暈車的借口,每次都是坐在車的中間一排,這事一直讓我感到很汗顏,在此,感謝我的隊友們,感謝你們的大度與包容。
最後借一句話結束此段小文-------川藏公路,玩的就是心跳。
二郎山隧道
吃過午飯,再上車就開始迷迷糊糊打起瞌睡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聽同伴中有人說“過隧道了”,“隧道,是二郎山隧道嗎?” 我一下驚醒過來,人也有了精神。小的時候就從《歌唱二郎山》這首有名的老歌裡知道了二郎山,後來又通過一些資料知道修在半山腰的二郎山隧道是國內已貫通的公路隧道中最長和海拔最高的一條,也是亞洲最長的公路隧道。
可能是被它如雷貫耳的名氣震住了吧,車過隧道時,大家誰也沒說話,當車穿過長達4176米的主隧道鑽出洞口,只覺眼前豁然開朗,耀眼的陽光下,天空碧藍如洗,連植被也不是高大的樹木,占據山坡的是一些耐旱的灌叢,空氣也變得干燥起來。與過隧道前的景觀截然不同。在隧道那頭時,天還是陰沉沉、霧蒙蒙的,一座座青翠的山峰在雲霧中時隱時現。雖只有一洞之隔,兩端的天氣、景觀如此的不同,像是跨過了兩個不同緯度的地域,這令我著實吃了一驚。不過我們的領隊倒好像早在意料之中,只聽他給我們介紹,“這邊景像完全不同了,前面還有一個觀景台,不過今天好像看不到雪山。”汽車在此沒作停留,一路開了過去。
海螺溝(一)
到達海螺溝溝口磨西鎮(海拔1600米)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領隊趕緊安排財務去買門票,我們得趕上晚上八點最後一班觀光車進入景區。海螺溝門票100元,觀光車60元,所謂的“綠色旅游觀光車”和普通公交車並無二樣,從一號營地到二號、三號營地均是盤山公路,全長30多公裡,到達我們住宿的三號營地銀山賓館(海拔2980米)時,天下起了小雨,溫度也比山下低了許多。
大家坐了一天車,人已很疲勞,第二天還准備早起,看能不能有好運氣觀看到“日照金山”,吃過晚飯後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我因頭天坐晚班飛機三點多鐘到成都機場,只睡了不到四個小時,也感到相當疲憊,想好好睡一覺,保持體力去看冰川。本想一夜無話,不料半夜一二點時,突然醒過來,只感到頭很脹痛,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來之前看過攻略,知道高原反應一個常見的症狀就是晚上睡覺時頭痛、易醒。一般人上了高原,或輕或重都會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應,以前去黃龍回程翻越岷山埡口時,我也曾出現過高原反應,這次出發之前也就做好了可能會出現高原反應的准備。想到我們此次走的路線,海拔是逐漸升高的,人有一個慢慢地逐漸適應高原的過程,按說會減輕高原反應的程度。沒想到的是,今夜,在海拔還不到三千米的地方,就和高原反應來了此行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高原反應出現得這麼早,這麼快,是我始料不及的,心裡不由地一陣陣慌。頭痛發生在晚上,似乎顯得更加厲害,只感到太陽穴一圈像是帶了緊箍咒一樣,疼痛一直沒有緩解,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睡,我開始想盡量不要驚醒同伴,怎麼樣也要呆到天亮,然後就撤回成都,如果與其這一路都要受如此痛苦,不如回成都去算了,反正離成都還不遠,撤退也還來得及,我甚至為自己開解,成都不也是自己非常喜歡的享受安逸之地嗎,雖說兩次來過成都,都只是匆匆地呆了幾個小時,還沒來得及泡泡茶館,聽聽當地人擺的龍門陣呢,干脆在成都呆上個十來天,七號再按原計劃回家。“稻城,我計劃了好長時間、做了很多准備才成行的川西之旅,還沒看到你就撤回,與你真的很無緣啊”,“來之前買的紅景天,藥准字的紅景天,健准字的紅景天,我提前二三天吃了你們怎麼還頭痛,看來有些攻略上寫預防高原反應的藥物有效無效很多都在心理作用也是不無道理啊”。各種雜亂的想法一齊冒出來,頭痛絲毫沒有減輕,無奈之下起身翻出預備的藥包,拿出了對付疼痛的最後一招,不到不得已時不吃的——去痛寧。在止痛片的安撫下,人昏昏沉沉,不知幾時睡著了。
海螺溝(二)
海螺溝之夜拉開了我此次旅行高原反應的序幕。第二天早上起來,頭不太痛了,但還是感覺有點暈。打開門,雨已經停了,天氣陰陰的,起著山霧,觀看日照金山的可能性是沒有了。一行人洗漱完迅速吃完5元/份的簡單早餐,從三號營地乘觀光車到索道購票處。
海螺溝索道號稱是亞洲跨度最大的高空索道,費用160元(往返),索道纜車穿越原始森林,可直達大冰瀑布的頂部。考慮到霧比較大,即使坐索道上到頂部,也無法看到大冰瀑布的容顏,於是大家決定步行上山。才走了不到幾步,我眼前一陣暈,腳下軟綿綿的像踏空了一樣,人有點站立不住,趕緊坐在一條當地做燒烤生意的村民的凳子上,我感覺今天是爬不上這山了,忙對隊友們說我不上去了,這時幾個抬滑竿的山民圍上來說,到了這裡不上去看看冰川就太可惜了,要不租個滑竿上去吧。我不願意坐在椅子上讓人抬著上去,休息了一會兒後,頭沒那麼暈了,不管有用沒用又吃了幾顆紅景天膠囊,想一想還是決定走上去試試,不行就下山。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集體租了個滑竿,有誰支撐不住了也可以坐著上去。抬滑竿的老鄉一路就當起我們的向導來。
當我們真正開始穿行在一片原始森林時,海螺溝的冰川對於我,還仿佛是不知能否到達的目的地。山路旁全是參天大樹,林木蒼翠,蓊蓊郁郁,空氣清新而濕潤。我們上山比較早,路上還很少有游客。我們一路欣賞沿途秀麗的景色,一路拍照,大約二小時左右,上到了觀景台。觀景台的小木屋建在一個視野極佳的山岩上,對面就是雪峰,它的腳下是萬年的冰川。此時山上的霧氣比山下的更濃些,我們順著方向往下望去,整個一片霧茫茫,連冰川的影子都看不見。觀景台的工作人員兩個當地的MM說,“十幾分鐘前在這都還能看得見冰川,不過沒關系,雖然現在在這看不到冰川,但過會你們可以下行到冰川,踩到冰川上,與它零距離接觸呢。”
翻越觀景台,下到冰川谷地。海螺溝目前允許游客下至冰谷,直接行走在冰川之上。世界上的冰川有90%分布在高緯寒冷的兩極地區,除此之外,主要分布在高山、高原地區,一般人難以登臨觀賞。而海螺溝冰川得天獨厚,是國內同緯度冰川中海拔最低的,最低點海拔2850米,一般人都可以親臨而上。
海螺溝冰川,當你真正走到它面前,一切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你會發現這裡就像一片大的建築工地,而並非想像中的冰川那樣潔白如玉。海螺溝冰川是一條海洋性冰川,這樣的冰川都分布在濕潤、降水量大的地方。由於水分補給充足,冰溫較高,流動速度快,冰川中夾帶著大量的石塊,因此對冰川所在的山谷的兩側和底部掘蝕切割得強烈,山體被剝落下來的砂礫巨石滑到冰川上,掩蓋了冰川“冰清玉潔”的面容。難怪有些書上寫“海洋性冰川就像一個掘煤的礦工,滿身煤灰,臉也是黑的,只是在偶爾一笑時,才露出白色的牙齒。”我喜歡這個比喻。
踏上冰川行走在上面也還是有危險的,最要留心的就是腳下的冰裂縫。看著那撕開一條口的冰縫,雖然線條很美,但看多兩眼還是讓人一陣眩目。走在那覆蓋著冰的濕滑的石頭上,我們小心翼翼,幾個人手牽手、一小步一小步地抬腳,如果不小心一個閃失的話,後果就難以想像了。
在冰川上游覽了二三個小時,因下午還要坐車趕去康定,大家決定返回。在游覽海螺溝這段時間裡我沒再高原反應,狀態比山下時好多了,可能是那幾顆紅景天發揮作用了吧,我想。
此次由於天氣的原因我們沒能看到大名鼎鼎的大冰瀑布,這也是我們在海螺溝留下的遺憾吧。聽說,天氣晴朗時,到達四號營地觀景台,即可望見這條寬達1100米,落差1080米大冰瀑布。大冰瀑布由無數極其巨大的光芒四射的冰塊組成,仿佛從藍天直泄而下的一道銀河。除非親眼見到,沒有任何詞彙能形容它的奇麗與雄偉。
稻城(一)
稻城,第一次聽說這個地名,還是在准備去九寨的資料時無意中在網上搜索到的。網上大家正圍繞著“四川的稻城和雲南的中甸哪一個地方才是真正的香格裡拉”的話題展開引經據典的討論。
“香格裡拉”在現代人們心目中是“伊甸園、世外桃源、烏托邦”的代名詞,傳說那裡有雪山、冰川、峽谷、森林、草甸、湖泊以及恬靜的村莊,人們享受著和平、自由、幸福的生活,那是一片讓人的心靈安詳寧靜的樂土。
一直以來,盡管沒有人能說出香格裡拉的具體地理位置,但這並不影響信仰者堅信她的存在,尋找這個失落了的天堂的探險活動從來沒有停止過。1933年,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創作並發表小說《消失的地平線》,講述了四個西方人乘坐的飛機被神秘的東方劫機者劫持到香格裡拉的神奇經歷。小說和同名電影對香格裡拉熱更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掀起了沿著書中描繪的軌跡尋找香格裡拉的熱潮。
香格裡拉在哪裡,雲南的答案是肯定的,四川也是一樣。並都有大量的證據來證明答案的真實性,似乎無可爭辯。稻城縣在一本《稻城----最後的香格裡拉》畫冊中宣稱自己是“最後的香格裡拉”,雲南中甸縣捷足先登,將沿用了幾百年的縣名更名為“香格裡拉縣”,四川也不甘示弱,將稻城日瓦鄉更名為“香格裡拉鄉”。今天,當“香格裡拉”已成為財富的像征,成為能帶來巨大經濟效益的搖錢樹時,這已經和香格裡拉蘊藏的境界和內涵相去甚遠。
網上一名網友寫到,第一次看到“香格裡拉”這個名稱時直想落淚,想來給它起這個名字的人也一定很美麗。“香格裡拉”在人們心目中已是一個美好得神性話了的名稱,我們無需為它找到現實中的對應地點,無需為誰才是真正的香格裡拉爭論,現實有沒有香格裡拉這個地方、具體在哪裡其實都並不重要,人們需要的只是一片心靈的淨土,一個精神的後花園。
沸沸揚揚的“香格裡拉”之爭終將塵埃落定,而其實真正的香格裡拉它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內心,只要我們內心的香格裡拉不被屏蔽,我們心中都會有這樣一塊能夠感到自由自在,遠離塵囂的地方……
稻城(二)
從康定出發時天色還未大亮,等我們趕到車站時,車站裡已經站了許多人,這些人也是像我們一樣,今天將會有一天長長的趕路的旅程。因沒買到直接去稻城的車票,我們就坐早上六點半的車先到理塘,在理塘車站下車,休息片刻後,又包車繼續前往稻城,到達稻城縣城喜波熱家庭旅館時已是傍晚了。在車上顛簸了一天,大家都有點疲勞,想到後面去亞丁的幾天行程會更艱苦,經商量後,領隊宣布隊伍第二天上午在縣城休整,下午包車去亞丁景區。
當晚,又是一個令我記憶猶深的高原之夜。在高原睡覺對我來說似乎成了一件格外辛苦的事,一晚上似睡非睡地,不斷地醒來。一大早就聽見同伴在旅館院子裡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在商量去哪裡。等我們其他人陸續起來時,他們果然不在房間,想是去周邊哪個好地方逛去了吧。
我們另外幾個人在街上吃了早餐,點的照例是饅頭、白米稀飯,這家店做的饅頭得到了隊伍中一位老家是東北的頗愛吃饅頭的GG的較高評價,說這家做的是這一路上吃到的最好吃的饅頭,還和老板約定好,下午去亞丁之前再過來打包一些帶走。這也就有了我們在亞丁雪山上觀賞美景大啃饅頭的一幕,那是後話了。同伴們,沒記錯的話,隊伍號稱“饅頭”隊是始於稻城吧。
吃過早餐,同伴們打算租車去縣城周邊有名的傍河風光帶,我因體力的原因,只想在縣城裡逛一逛。我頭戴寬沿帽、眼架墨鏡,雙手悠閑地交叉著,走在街上儼然一個游俠。在一個陌生的無人認識的小縣城裡,一個人靜靜的沒有目的的走走看看,一切的凡塵俗事在這一刻都暫時被放下,人感到格外的放松,我很享受這種難得的狀態,想起古人的那句“浮生偷得半日閑”,不知寫的是不是就是這種心情和感受呢?
稻城縣城不大,四周環山,縣城以“十字路口”為中心,分東南西北設置街道,街道都不長,沿街開著一個一個小店,比起內地的小鎮來稍顯安靜些,除此外沒有太大的區別,如果不是從身邊偶爾走過一些身穿藏族服裝的人,說著你聽不懂的語言,你也許不會感覺到自己已經到了藏區。沒有多長時間,就走遍了主要街區,等我回到旅館時,同伴們也都已經回來了。
稻城(三)
下午從稻城縣城出發,包車前往亞丁景區,因臨近“十一”黃金周,包車的價格也隨行就市漲了起來。上車沒有多久,車子開進狹窄的小道,在最盡頭的口子上停了下來,司機叫我們下車,步行穿過一片楊樹林,繞到縣城外的公路上,他們開車到那裡再接上我們,大家好像心領神會似地沒有問原因,我猜想可能是他們沒有營運證不能載客,害怕出縣城時被檢查吧。這以後一路包的車,絕大部分都是黑車,慶幸的是沒出什麼事情,不然就是買了旅行保險也是白買,沒人會搭理呀。黑車太多,車輛管理的混亂,也是這趟旅行給我留下的深刻印像之一。
稻城的萬畝楊樹林是被許多愛好攝影的人當作創作題材拍攝過的地方,當年那些為了防沙固土造這一片樹林的人們,他們也許不會想到,這裡日後會成為稻城一處有名的景觀,一個情人們約會的好去處吧。走在河灘地上,蔚藍的天空下一排排、一列列楊樹整齊的隊列著,像接受檢閱的士兵,開始變黃的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透亮,一條清澈的小河從林中緩緩流過,在這片高遠、荒蕪的土地上,似乎只要有陽光的照耀、河流的滋潤,大地就會煥出無盡的美景以回報。樹林裡除了我們幾個人的腳步聲,和偶爾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周圍一片寂靜,歲月都仿佛在此停滯。這是一片容易令人產生美麗遐想、滋生浪漫情愫的地方,只是我們是趕路的人,在我們的眼睛沒來得及仔細欣賞、情感沒來得及醞釀的時候,就已經匆匆地離開了這裡。
出縣城往亞丁途經杜鵑溫泉山莊時大伙去泡了個溫泉,抵達亞丁景區門口龍同壩時,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大家把頭燈、手電能照明的東西都拿出來,准備開始走夜路上到衝古寺。沿著一條山路,兩旁都是密密的樹林,沒有星星陪伴的夜晚更添了幾分沉寂,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夜行軍,總算聽到幫我們背包的村民說,到了,看到樹林空地裡那幾棟木屋,那閃爍的燈光時,大家都松了口氣。
到達營地的第一件事是找住宿的位置。去亞丁之前我對條件的艱苦,特別是亞丁的大通鋪已有所心裡准備,只是當真正面對,聽領隊說這就是我們今天晚上下榻的三十六人間的大通鋪,還是吃了一驚。房子是原木搭建起來的,薄薄的木板裡面,拉了一層塑料布,自是為防風設計,房子中間吊著一個小燈泡,發出微弱昏黃的燈光,由幾個簡陋的木板凳拼成一長條隔在中間供游客放東西,靠牆兩邊是兩排長長的大通鋪,一個挨著一個一排是睡十幾個人的床位,每個床位的寬度剛夠一個人躺下,也許是因為旅途辛苦或是第二天要早起,通鋪上已經睡了許多人,嚴嚴實實地包裹在睡袋裡,上面蓋著花花綠綠的棉被,房間裡橫豎拉起的幾根繩子上亂七八糟地掛滿了游客的衣服、褲子、襪子, 一扇由木條釘成的所謂的門推拉起來吱吱哢哢作響,由於人多屋窄,再加上密不透氣,木屋裡的空氣很不好。大家苦中作樂地說,晚上到達這裡還有空位能夠住宿,已經是很幸運的了,不能再對條件要求什麼,畢竟我們到這來是為了拜謁亞丁三神山的,不是來休閑度假的,這麼想來也就釋然了。
吃過晚飯,沒有洗漱,把被子鋪好,躺下合衣而眠了。
稻城(四)
到達衝古寺的那個夜晚,我的高原反應發揮到此行的極致。剛開始躺下的時候,外面營地發電機發出的轟轟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震動著,我感覺頭都快要炸了,好不容易捱到十二點停電時間,發電機總算停了,嘈聲沒有了,但還是不能入睡,除了一直以來的頭痛外,還開始胸悶,透不過氣來。我把捂緊的棉被往下拉,還是覺得胸口壓得重重的,呼吸不順,只得坐立起來,睡之前已經吸過一支紅景天口服液,又再加吸了一支,另外還吃了一顆散利痛片,過了好一會才躺下。
我感覺睡在左側的在來稻城的路上遇到的獨行MM流離也沒睡著,就問她,“你也有高原反應嗎?”她說,“我沒有,我覺得好冷”,之後我和她又小聲說過幾次話,還借了兩次她的頭燈去上廁所,大概三點多鐘的時候,她一下坐起來,只聽她說“不睡了,我看日出去”,睡在對面那排通鋪上的freedeng GG也起來了 ,好像也一直沒睡著,打算跟著一起去,被領隊叫住了,說“外面太黑,又不認識路”,他們倆只得作罷,再又躺下。沒想到,這個夜晚,對這麼多人來說都是一個不眠之夜啊。又過了一二個小時,木屋外面慢慢開始有人走過的腳步聲,輕聲說話的聲音,沒過多久,我們的領隊也帶頭起來了,之後同伴們也都跟著陸續起來了。
起床後,一推開門,只見外面的空地上,站了好些人,還支起了一些三腳架,我走到空地上,順著方向抬頭望去,就在不遠處一座半隱在樹林中的雪山巍峨屹立著,像一座雄偉的聖殿。啊,是仙乃日,眼前的雪山山頂上沒有一絲雲彩的遮擋,藍色的天空就像一幅巨大的幕布映襯著神山雪白晶瑩的身姿,正對著的仙乃日,從左至右有三個近乎圓緩的山峰,並沒有十分明顯的尖錐狀角峰,在右側突然有一個金字塔形山峰出現,給人異峰突起之感。我按捺不住激動,拿出相機連拍了好幾張雪山的照片,這之後相機就沒電了,直到下山離開亞丁都再沒拿出來拍過。等旅行回到家後看照片時,才發現早上拍的這幾張雪山的照片在所拍的中是最漂亮的,也是最讓自己滿意的。
盡管一夜未睡,因為這難得一見的景色,心情也好了許多。吃過早飯,簡單收拾了一下,我們把背包行李寄存在營地,把需要帶到山上去的東西集中起來放在一個大編織袋裡讓雇來背包的山民背著。來之前我在網上看過寫亞丁的游記,其中有好幾篇都寫到在山上碰到了突如其來的大雨,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像,所以這次出門前我考慮再三還是把背包裡那件輕薄的雨衣換成一件又大又厚既占空間又老重的雨披,另外還帶了一把雨傘,可說是做足了防雨的准備。上山前我看天氣不錯,想來沒必要帶雨披,以被萬一,還是拿了把雨傘,放進背夫的大袋裡面。清點好人數,我們一行人就輕裝出發了。輕身上路的感覺真好,只是沒料到的是,以後要為這一刻的僥幸和輕松付出代價。
沒走多遠,衝古草坪便出現在眼前。綠茵茵的草坪上,一條小溪像散開的辮子彎彎曲曲從草坪的一端流過另一端,溪水清冷透澈,草地四周有很多低矮的灌木,一些用小石塊堆積起來的瑪尼堆寄托著人們的祈禱,草地遠端,是夏諾多吉雪峰矯健的身影,右側仙乃日雪峰拔地而起,雪山之下由杉樹和松樹所組成的原始森林蔥蔥蘢蘢,蒼翠欲滴,構成了一幅高原秀麗的風光圖畫。
過了衝古草坪,就開始走到了一條上山的小路上。路不算太難走,坡度不大,只是因為下過雨路還未全干,有點泥濘。兩旁山上的植被茂密,枝葉上還掛著清晨尚未蒸發的露水,山間一條潺潺的河流一直伴隨著我們。沿途有很多從景區入口管理站龍同壩租坐騾馬上來的游客,每匹騾馬都由一位藏民牽領著,騾馬脖子上掛著的銅鈴,一路叮叮鐺鐺的響聲在樹林裡聽起來分外的清脆悅耳。騾馬隊的速度明顯比我們快很多,我們隊伍中也有兩個MM租了馬,不一會就把我們甩在後面了,我感覺自己體力還行,不想騎馬上去。
越靠近絡絨牛場,視野也越開闊,高大的樹木退守到山腳,出現在路邊的是一些灌木,被仙乃日余脈遮攔的央邁勇雪峰開始出現在我們的眼前。我們爬上路旁的一個山坡,天空晴朗,能夠很清楚地看到雪山山頂。遠處的央邁勇角峰呈現圓錐形,一邊的山坡陡峭,另一邊山坡和緩,使雪峰看上去略呈弧線。她優美的弧線,潔白的身姿,令她看上去的確具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動人氣質,不愧為探險家洛克稱為 “這是我所見過的最漂亮的雪峰”。
到達絡絨牛場時已經快到中午了。絡絨牛場是一個夾在群山之中的寬闊壩子,上面已經有許多游客在拍照、休息,騾馬散布在其間。牛場的海拔已經升到了4200米以上,草坪的四周已經沒有成片的森林分布,占據這一地帶的是高山灌木和牧草。壩子的中央有一片沼澤地,壩子再往上可以到達五色海、牛奶海。我們下到牧場,在此吃了一點干糧,帶著向往朝五色海進發了。
稻城(五)
我們穿過牛場,沿著央邁勇腳下的山路上行。這時山路明顯比衝古寺到絡絨牛場那段要徒峭,一路有很多水坑泥窪、高高低低的石頭,好些地方都要小心地踩在路邊上一小塊稍微干的位置或是中間濕滑的石子上跳著過去。在林間穿來轉去,走了一個多小時,我便開始氣喘吁吁。這時的我,已經顧不得欣賞周圍的景致,只有一門心思想著前進前進。
隨著走的時間越長,我們停下來休息的間隔越來越短,大家不再談笑風生,剩下的不是保持勻速呼吸走路外,就是休息時無言以對地呼呼出氣,盡量把體力的消耗降到最低。
碰到一些下山來的游客,我們避讓著給他們讓路,或許是見我們走得太吃力,又或許是看懂了我們眼中那巴望著快點到的眼神,他們總是語氣輕松地給我們打氣,“不遠了,一二個小時就到了”,可是我們繼續走了很久之後,還看不到一點快要到了的跡像,路途好像遙遙望不到盡頭。
由於體力消耗太大,我和另一個MM霄霄雲合租了一匹馬。我騎上一段然後下來走,馬在原地等到她又載她一段,這樣輪著坐。騎在馬上那種感覺啊,現在想來比任何一次騎馬的感覺都要爽。那種愜意輕松啊,是要在身體極度疲勞後的放松時,才能夠體會到的。可是好時光總是過得太快,還沒輪換兩次,穿過樹林,到達一塊平地後,牽馬的人就停下來,說他的馬兒只能到這了,不允許再上去了,並解釋說那些上去了的馬,是因為管理站查馬的人認識還是不認識那些牽馬的主人,嘟嘟嚨嚨了一大串,沒聽清楚。明白不過了的是反正我們又得開始徒步了。
走過這片平地,又開始繼續上坡。一段又一段的坡路都在陡峭的山谷之上,就這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漸上到高地了,四周遮蔽視線的林木漸漸稀疏,不知不覺,央邁勇一點點近了,曾經遙遠的山壑慢慢移到身旁。
巨大的雪山,背倚藍色的天空,感覺和我們無限接近。終年不化的積雪夾雜著裸露的灰黑色山岩,山腰下是峭壁叢生的岩石,雪水在山腰處彙集起來像飄帶般從岩石間飛舞而下,隱約間,還能聽到山下的流水聲……此刻的神山,比在低處仰視時少了一點威嚴,多了幾分親切。
當我們還正在為近距離欣賞到的雪山景色而驚嘆時,一段更陡峭的山路出現在眼前,狹窄得只容一個人行走。路面上都是沙石,還有水從上面流過,腳踩過的地方,沙礫和石頭悉悉簌簌往下落,旁邊就是深深的峽谷,我們幾個小心翼翼地走過了這段路。
在繞過一個山梁後,坡路慢慢轉平,終於看到一片開闊的地方,山口經幡飛揚,旁邊一個二百米高的陡坡,五色海就在這背後。
幾個同伴已經爬上半山腰處,我也跟著翻山而上,沒有路,坡上都是亂石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灌木,剛走沒幾步就氣喘得厲害,心一陣狂跳,感覺難以支撐,只得停下來喘一下氣再爬,陡坎看上去不高,但在4500多米以上的高度爬行,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就這樣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地往上,快到頂上的時候回頭望了一下,感覺山坡直立著一樣,如果讓我從這樣的坡往下走,我是怎麼也不敢的。
上面的同伴露出了一小頭,我以為那個位置就是目的地了。拼盡全力奔了上去,才發現只是上到了一塊空地,上面還有幾十米的高度,當時全身一下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邊喘氣邊開玩笑,對後面上來的幾位同伴說,加油,到了。
等狂跳的心稍微平息幾分,積攢好力氣,我們開始上那道坡,坡上全是沙石,寸草不生,這樣爬起來摩擦力更小了,我們只有穩穩地站住一只腳,才敢挪動另一只腳。好不容易才上到一個山脊,先看到一個不知名的湖泊,再繼續往上,終於到達最上面。
一池碧水款款地躺在雪山下的低凹處,像一位隱世的仙女靜靜地陪伴雪山。站在湖畔,眼前的五色海並沒有想像的那樣大,陽光已經躲進雲層了,海子沒有像書中描繪的那樣呈現出很多種色彩,但因為有雪山的映襯,也顯得縹緲奇幻。兩個騎馬比我們先上山一二個小時的MM說,她們上來的時候這裡還有陽光,那時的五色海水的顏色比我們看到的要漂亮些。
站在五色海湖畔的高山矮杜鵑叢中向西望去,遠處靜靜地躺著另一個海子,那就是牛奶海。
在這海拔4600多米的高度上站立了好一會,有點為自己驕傲,雖然經歷了長途跋涉的艱辛,高原反應的不適,自己總算堅持,走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