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蘭州站的月台上踱步的時候,熱心的列車員隨口問了一句去哪裡,我說去敦煌,她呵呵地笑著,說那地方太冷,干嘛要去?我一時語塞。
那地方冷不冷我不知道,想必應該是冷的,這早春二月的塞外,怎麼會不冷呢。
其他的我就都不知道了,很久以前,敦煌對於我而言,不過是個符號,我甚至沒有注意過這其實是一個在地圖上可以找到的地方。
而現在,這輛普通的特快列車將把我帶到那個地方,我不知道在某種條件下,這和夢境有多大的區別,敦煌,畢竟是很多人曾經的夢,現在也一樣。
汽笛一聲…
1.
戈壁,一望無際的戈壁,除了戈壁,還是戈壁。
典型的塞外風光。
石頭有白色的,黃色的,褐色的,還有黑色的。
多數情況下,沙子只有一種顏色。
在嘉峪關轉車,是一輛臨客,這或許是我一生中坐過最差的火車了,而且很慢,一點點的路走了七個半小時,到站的時候,幾乎窒息。
月台上,月光灑下來,普通的站牌,工整的“柳園”兩個字。
我還沒到,剩下一百多公裡的戈壁路,只能搭載汽車。
到了。
睡了。
沒有激動,
因為累了。
2.
淡季。
從城市的中心,到莫高的窟,一段不長的路只能夠包車前往。
莫高窟靜靜地。
我不是那天最早的旅客,也不是最晚的,但因為是很淡的淡季,我應該是那天為數不多的旅客之一,莫高窟那一天也許並不忙碌,她或許會記得我,一個奔馳了幾千公裡前來朝拜的小生靈。
原來在這中國大西北的茫茫戈壁上,有一片沙子堆積而成的山,日月消蝕,不增長也不減滅,多少年就是偏安那裡,這便是鳴沙山,一個聽了心裡就會有悸動的名字。
在山的南邊一處斷面,一些古代的人們開鑿了這舉世聞名的石窟,那些人的名字,至今我們一個也記不得,那些人的作品,留存到現在的,還有四百九十二處。
多數的游客,花一百元,只能夠看到十個左右的窟,十元一個,滯留的時間大概在3-5分鐘。
這真的不是個昂貴的價格,我以為。
我無法描述她的博大,我只能夠說我的確是被折服了。
又或許,其實我在來之前就是打定主意想要體驗一下被折服的感覺。
由於保護的原因,這裡嚴格地不允許照相,所有的攝影儀器在參觀之前都要交付寄存。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明明是特別特別喜歡的東西,卻無法拍攝,所以只能夠拼命地用大腦去記憶,以便在將來某個時刻能夠想起,記憶中上一次這樣的體驗也是五六年前了。而我真的發現沒有現代攝像干擾的游覽是格外地專注,這或許也是缺乏儀器的古人比我們更幸福的地方吧。
Trade-off。
世事多是如此。
那知名的一十七號窟和那說不盡的王道人的故事,會讓每一個游客唏噓,但我們最終竟然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歷史大概就是這個樣子,聽過了,想一想,無法評論,任歲月飄然而過。有一些東西,永遠只能夠是故事。
驅車向回的時候,不住地回頭。
現在回憶起來,印像最深刻的: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4.
鳴沙山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哪怕只是因為這個動聽的名字。
我沒有到過沙漠,所以我以為這裡就是沙的海洋了,正午的陽光照下來,人覺得暖暖的,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沙海上,感覺被包圍了。
人生最快樂的一種情況,可能是被某種東西包圍,比如說幸福,比如說海水,比如說一望無邊的黃沙。
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望去,都沒有別的東西。
起身,轉到前面去,
在那裡,看到了月牙泉。
回程的司機說,現在的月牙泉,裡邊的水是靠人工泵上去的,他們小的時候,是真的有那麼多泉水的。
我沒有太在乎,這人工的方式,至少並沒有減損我的游興,生活中的很多場景,我們不都是寧願看到一些假的東西嗎?
更何況,這是善意的,所以就很好。
那泉水在那個地方默默地流淌了幾千年,單單想想這一點就很讓人心碎。
即便是在現代,我們也不是很容易到這戈壁中央來,即使來到了,也覺得的確是很遙遠的地方,一半是因為路途,一半是因為心靈的距離。
那些古代絲路上的人們,一定是更喜悅這水了。
5.
敦煌的房子,據說很便宜,我想那些某州的炒房團即使瘋狂,也不會炒到這個八線城市,所以這裡的人們沒有受到太多的變形,唯一把他們和外界緊密聯系起來的,就是這旅游資源。他們在淡季的時候,就休息,到了旺季,就忙碌一陣,城市很小,大多數人彼此都很熟悉,一起生活在這個西北的邊城。
我知道我無法進入這樣的生活,但是這很讓人覺得舒服。
6.
戈壁的晚上很冷,即使是在房間裡,最終我是忍受不了了。
但敦煌的一日,是怎麼也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