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是一個不懂藝術的人。所以每次有人問我喜歡哪個畫家,就總是說的同一個名字----文森特梵高,但是其實我很不好意思,因為喜歡梵高的人太多了。他的向日葵,他的阿爾的星空,他的自畫像等等,這成了一個稍微知道點繪畫知識的人的基本常識。沒有什麼特別的, 而我不是個純粹的鑒賞者,也不是為了附庸風雅,我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一定要說喜歡的理由,我想我是喜歡他骨子裡面絕望而孤獨.我理解那種不被認可的痛苦.
我愛上他的畫裡面的沉重而濃咧的色彩,如同他對這個世界的愛,悲涼的愛.
所以一直想去他的墓地看,旅歐三年,已經對景點沒有興趣,喜歡自己去一些小地方, 那天郊區火車開的並不快,車窗外風景很清晰,已經開始有一點點的小雨,零星地落在車窗上面.
下車後,發現奧瓦茲河沿岸的風景非常漂亮,河裡有很多鴨子.河中間有個美麗的小島,島上有很多綠色的垂柳.還有不少法國人在河裡劃船,走過廢棄的火車頭,景色一變,忽然明媚起來,小山丘上面開滿了紅色的花朵, 滿山滿野,非常艷麗.好像是罌束花-----這個傳說中有著最妖艷的色彩,最毒的果實的花.滿山遍野都是盛開著紅色的花朵,像一團鮮艷的火,是那種放蕩的紅色,有著說不出的誘惑.
雨終於小了下來. 到達了Auvert sur-Oise,天也非常合作的放晴了.這是一個寧靜的小鎮,家家有花,沿途的景色極為漂亮,牆上有很多蝸牛,幾乎處處都可以入畫.建築都很有味道.有條鋪滿紫花的小徑,有面盛開獻花的灰牆。
這個小鎮零星散落了凡高身前的生活片斷,他畫的上吊人之家,他畫的房子.這裡是他最後生活的地方. 我想像著他拿著畫架,光著頭走過大街。有著幾乎瘋狂的眼睛。想像著他望著女人時的幾乎貪婪的神情。想像著他破爛的衣衫和他拖沓的總是髒兮兮的臉。想像著滿臉沒有一點男人的傲氣只不過像只卑微的螞蟻似的與鄰人說話。心裡一陣酸楚. 然而這就是命運吧。你無法去責備高更最後用那麼惡毒的語言去傷害他。你無法責備女人們多對他躲避不及,你也無法去責備連他的父親都對他忍無可忍。如果上天讓他成為文森特梵高,就不會賜與他被人愛的天份。
沒有人愛他,然而他卻依舊執著愛著我們和我們所構造的這個所謂世界。他曾經那樣躁動不安的靈魂是如何感動了後來的人.那樣瘋狂的色彩, 強烈而扭曲的形像,展示的卻是絕望,痴迷.
讓我想起.大家知道在巴黎很多學習藝術的,音樂,繪畫,設計.也許有的人一生都不會畫出一副好畫,寫出一首名曲,但是如果那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再大的代價又何妨.那些為了夢想而寧願潦倒一生的人,我深深地尊敬他們.這份尊敬和震動其實與其說是旅行見聞,不如說是來自巴黎生活的體驗.
也許我們都是異鄉的流浪者,我們都在漂泊和停駐.狂歡-----不過是一群人的孤單.
然後我們到達了凡高紀念館,裡面有一些展覽.是以前居民的用品,當然還有一些凡高的作品介紹.
然後我們就到底一個城堡,這是一個1640年的意大利人建的城堡.裡面有新人在結婚,典型的法國婚禮,穿著華麗的服裝站在美麗的城堡前,宛若夢境。
我們繼續上路.到達了那片著名的麥田,其實這片和中國的麥田並無什麼分別,一樣的遼闊.只是因為那幅著名的畫.凡高37歲那年的7月,在畫完《麥田群鴉》之後,他就站在這裡用子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用一把左輪手槍壓在自己的腹部,扣動了扳機。可是並沒有立刻死去,鮮血染紅了這片麥田.烏鴉掠過. 那一年的麥田一定是十分的美麗,一如現在.
總是想像不出那個陽光燦爛的下午,那個鄰居們再也無法忍受的男人,是懷著怎樣的勇氣來結束自己潦倒的一生,他沒有立刻死去,在他弟弟的懷裡痛苦掙扎了一個晚上才死去。那個曾經原諒了人們對他的憎恨,並一直堅信自己終究有一天會被理解的天才。他的心裡是什麼樣的一種信念? 當他最後的朋友離他而去,而他清醒的時刻越來越少的時候,那一刻,他在想什麼呢?他終於堅持不下去了.無法不被愛地苟活下去,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那麼熱愛的是生活一步步陷入一片混沌瘋狂之中,所以他選擇了絕覺地離去.
這也許就是他打動我們每一個人的地方。一個深刻的知道自己是不被愛的人,卻依然渴望著溝通和愛的孤獨靈魂。一個被朋友,親人,愛人所輕視和鄙視的人,卻依然熱愛著生活。所以他的畫才有那樣的光波流瀉的星空,那樣的撒滿陽光的花朵。也才有那樣的另人心酸的孤獨,那樣的震人心扉的苦難。它們就這樣被攪碎了,揉進這個醜陋男人心靈中,那是無人理解的悲哀,畫布上的斑駁是他的渴望愛的傾訴,那些永遠不會被理解的傾訴。
在他死後,印像派忽然大受推崇,給予了無上的榮光.他仍被視為瘋癲的,然而人們卻愛了他的瘋癲了。並且給了他一生終其所有想得到的一點點承認和肯定,甚至比他想要的多的多的多的愛,這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我常常和朋友討論生命的意義,,看那星空,看那麥田,看那太陽花,那群削土豆的農民,還有那個缺了一只耳朵的男人。我忽然覺得自己的渺小,但生命依舊是短暫而寶貴的,因為我們還活著,所以我們要快樂的活著,看著身邊歡呼雀躍的伙伴們,不由心動.
一行人在麥田逗留了一下,就到達了凡高的墓地.很簡單的墓地,並排兩個他和他的弟弟.這個時候天空開始下雨,似乎也覺得悲哀.有人給他的墳墓獻花,有人細心地撿起掉下的麥穗.他一定不會知道,他死了之後,會有這樣川流不息的人來朝拜談論他他. 人們談論著畫中的梵高,書中的梵高。仿佛他們都是懂得他的人。然而,這個一生不曾被除了弟弟提奧以外第二個人愛的男人,不被愛才是他的永恆. 自殺者總是被嘆息或者被指責為不負責任的。但是沒有人指責他,他已經太痛苦了,讓他的靈魂得到安息吧。
他生下來。
他畫畫。
他死去。
麥田裡一片金黃,
一群烏鴉驚叫著飛過天空。
——波得萊爾
離開那片麥田的時候,一個法國老太頭告訴我們,在這片麥田裡面摘七只麥穗捆起來,扎好,是幸運的意思,這是當地的一種說法.而且晚上還有晚會,人們會穿著傳統服飾.我們很虔誠地摘下七束麥穗.握在手裡,聞起來似乎還有清香.好像和平的橄欖枝.
然後經過他畫的那個教堂,裡面很安靜,但是也很簡單,接下來路過是凡高故居,但是已經變的非常商業化.在准備疾走前,在一個hotel de ville 我們看見還有新人結婚,穿著傳統服飾,真的好貴族,而且在這裡拍了合照.
繼續往前走穿越了森林,無意間發現一片金色的麥田.開闊小麥田裡鋪了無盡的金光,又折回深藍的天空,和煦的暖風吹過,我們被燃燒的原野迷住了.真的很值得一看的風景.白雲靜止,大路朝天,風倒掛其上,似已多年。世界在悄悄地改變他的色彩,而我們這些生動的人,正用不慌不忙的色板,不留痕跡地塗抹命運的花園。
我們在麥田裡面逗留了很久.自然拍了很多的照片,那成熟的麥穗,沉甸甸的,有著溫暖的觸感,豐收的感覺.而我們一行人或者在獨處時沉思,沉思成一首首傷感溫柔的易安詞,沉思成一段段水聲潺潺的夜曲;或者我們在舒坦自然中相處,演繹出一首首嘻笑怒罵的絕句,傾瀉出一陣陣從心所欲的疾風驟雨。我們在雨裡打聽陽光的蹤跡,又在晴朗裡面,懷念微雨的嘆息。
雖然已經是夏天,但是仍然是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色,真的很是賞心悅目.還是沿途的一個湖畔,讓人覺得巴黎最美麗的地方不在城市,而是在郊區。河邊有兩只大白鵝,悠閑自在。這個時候已經滿疲倦了,我想,也許我們不再相見,也許還有新的交集,只要想起時候,可以明媚的微笑。足夠。
最後附上這首vincent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ay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
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Shadows on the hills
Sketch the trees and the daffodils
Catch the breeze and the winter chills
In colors on the snowy linen land
Chorus:
Now I understand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
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 did not how
Perhaps theyll listen now
Starry, starry night
Flaming flowers that brightly blaze
Swirling clouds in violet haze
Reflect in Vincents eyes of china blue
Colors changing hue
Morning fields of amber grain
Weathered faces lined in pain
Are soothed beneath the artists loving h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