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印像

作者: 夢想千山我獨行

導讀揚州印像 那日風起雲湧。詩經裡說過,昔我去兮,楊柳依依,這是最適合懷舊的天氣,我打馬自唐宋的渡口,乘一葦蘭舟,在煙花三月的季節,直下揚州。江面上是滾滾的紅塵,眼前是無數的山川。柔綠蒿添梅子雨,淡黃衫耐藕絲風。依岸的楊柳在春風裡自煬帝的渡口一直纏綿至今,我在泱泱江水凌波放舟,玉蕭長劍,酒興方酣。花一樣的月華纏繞在我撫琴的指間。秦淮河的 ...

揚州印像

那日風起雲湧。詩經裡說過,昔我去兮,楊柳依依,這是最適合懷舊的天氣,我打馬自唐宋的渡口,乘一葦蘭舟,在煙花三月的季節,直下揚州。江面上是滾滾的紅塵,眼前是無數的山川。柔綠蒿添梅子雨,淡黃衫耐藕絲風。依岸的楊柳在春風裡自煬帝的渡口一直纏綿至今,我在泱泱江水凌波放舟,玉蕭長劍,酒興方酣。花一樣的月華纏繞在我撫琴的指間。秦淮河的漿聲燈影在畫舫裡明滅千年,清麗的絲竹聲灌滿我白色的衣袂。

按照經幡上的說法,少年的我是在這樣的一個季節裡邂逅那雙明亮的眼眸(那個唐時的女子)。

在我有些日漸模糊的記憶裡,公元二零零六年五月的一天,烏衣巷的夕陽拖著影子斜在廣漠的天宇,王謝舊時的燕子飛過零落的院落。夫子廟、朱雀橋、江南貢院的華燈在秦淮河的夜幕下婆娑。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秦淮河在,春花秋月在,我年輕的姑娘,斜立在杏花春雨的江南,她隱在周敦頤半畝荷塘的月色裡,她明眸善睞,衣裙風動。三五的月華一半明亮一般隱約,淺淺地照耀在我的心上。

秦淮河水悠悠地流淌,從秦皇漢武的衣冠到唐宗宋祖的檀板,一路是涓涓的清泉。我勒馬屹立在桃葉的渡口。秦淮河上風帆萬千,身後的梧桐綠衣婆娑。在哪一葦舟上才能邂逅你呢,每一葦幡動,都能錯過我們的一生。每一葉風起,都舞著少年的胸襟和溫情。當開尊待月,掩箔披風,十裡燈火揚州的時候,你是否會留意到人潮中我風揚的白衣和溫馨的致意?

我從烏衣巷一路逶迤而來,秦淮河香艷的氣息在空氣裡蕩漾。那些典故裡的流年,那些紙迷金醉的畫船,就像兩岸的翠柳紅樓,河上畫舫裡飄出的歌聲,不停地變換。秦淮河沒有改變方向,一直走到現在。我沒有改變腳步,一直朝你走來。美玉兮流光,佳人兮天一方。“密匝匝的綺恨逐老去的年華,連嗚咽也將嫌它多事”,找不到冷冷的碧,也沒有“勻得姐妹們的殘脂”。什麼時候,才能讓那冷冷的綠、柔柔的波,溶進我的眼裡,在秦淮河的畫舫裡臨風把盞,聽漿聲賞燈影,吟賞夕陽西下,河上妝成一抹胭脂的薄媚呢。此刻,我的心竟然有些微熏地醉著。不是那些淺笑宴宴的商女,隔江唱著的後庭花;不是十裡揚州卷上竹簾總不如的豆蔻梢頭;也不是十裡秦淮迷離的燈火。守候那一抹清澈,奔赴一個冥冥之約,我的心怎麼能不雀躍?除了你,我還有什麼值得喜悅。除了微熏地醉著,我還能做些什麼呢?

風吹著岸邊的梧桐,月色撒落一地。那塊美人玉在我的懷中酣燃入夢。

這正是春天的江南,煙花盛放在雲朵下面,風,在柳陰下呢喃。你在我的心裡,不停的呼喚,三春溫暖的氣息,秦淮芳醇的記憶。我朝著你的方向,一路飛奔。耳朵裡忽然傳來悠揚的鐘聲。

寺廟裡燈火輝煌,打坐的信徒,繚繞的煙火,虔誠的詠吟,輕盈的歌唱,佛音在紅塵外裊娜。佛祖安靜地端坐在寺院的中央,瞳孔似星,手印如花,面容中有慈悲的光輝,他垂著眼瞼,平靜地望著匍匐在腳下的眾生。也望著你我一臉的虔誠。我是不是牽著你的手,目光裡是溫暖的禪泉清流?你不言語,黛眉斜入遠山的青翠,玉佩在手上翻轉?是藏文的《大悲咒》吧,在梵音清唱中,依稀有一種朗潤的喜悅。

我依在門首,無意打擾他們的清修,我知道你就在這佛音流轉的寺院,徘徊、盤旋、偶爾頜首。淺淺的笑和淡淡的溫暖潔如蓮花,漾在唇角。是在香煙繚繞的殿堂,明鏡台一側的菩提樹下,還是在爐火蒸騰的案後,檐牙飛啄的廳台?八角形的寺廟,蜿蜒有十道重檐,好像鋪有綠色的瓦片,一層一疊,翩然若飛。五色彩帶環繞的寺牆,明黃、天藍、墨綠、赤紅、純白,有寬有窄,有輪回,也有過往。誦經聲一遍遍輪回,打坐者的面龐上漾出一種神往。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內心的荷花一瓣一瓣綻放?

第二天,我們要手挽著手,趕著在霞光褪去前品聚星亭墨韻四溢的一道早茶。前一天我在夫子廟旁的花車上訂了花,瑩白瑩白的百合花。我只要純白的。每次都是這樣。我說不清為什麼固執的買這種花,是她的顏色吧。晶瑩的白,無暇的白,玫瑰都會被她比下去。她的花盤總是微微的張著,還有著高挑的花莖,就像夫子廟前你那個散淡的笑容。我有個私底下的名字叫她,愛情花。看著心裡就有滿滿的幸福。呵呵。多麼好,多麼喜慶。淡淡的翰墨,幽幽的香茗。

你居然要我手把手的教你畫眉妝。在你低頭的剎那,那枚美人玉我會輕輕地戴在你的頸上。玉傾城店鋪掌櫃的宿願,是不是也大抵如此吧。美人玉,美人如玉,這枚玉傾城的珍品,也只有你最適合。

我喜歡那個名字,舌壓在唇上,輕輕的延音——玉——傾——城——

我想,你也會和我一樣,喜歡,甚至是沉迷。那些君子之德,那些聖潔之約,還有純情世界裡我們浪漫的邂逅。美玉、流光,愛情的芳香。

玉傾城,心靈晶瑩之城,愛情璀璨之城。此刻,那枚聖潔溫潤的玉,就在你們心間流轉,那些祈願,那些堅貞。愛是一生一世。愛是無條件的付出和不計後果的犧牲。愛是一生不變的承諾。我們要用心來呵護。我願意用一生的情,一世的愛。用一個戀人滾燙的心。來愛你。

落花無言,人淡如菊。

這些溫馨浪漫的片斷,你是不是要像我一樣,悄悄地收藏進折扇,在庭院深深的黃昏,常常地回味呢?

我忽然忘記我們是在哪一個渡口相遇。是緊傍著冶春茶社,乾隆登舟游瘦西湖的碼頭,紅袂飄飄處你輕輕舞動的霓裳?是柳如是輕撒數點梅花亡國淚,勸錢謙益一起投水殉國的三山橋?是無數才子佳人魚貫而入的江南貢院,青磚鋪道的夫子廟,背後是滾滾的人潮?還是劉禹錫看到朱雀橋邊的野草花,看到飛入尋常百姓家的舊時王謝堂前燕,對著秦淮河波光裡的一抹艷影,題下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的絳雲軒?金陵柳色青青,秦淮一片明月,指點六朝形勝地,惟有青山如壁。你走過的每一個地方,哪一處不會成為我溫暖的記憶?人生路上的哪一個相逢,不是我們攜手留下的風景?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只影為誰去。

當我接觸你目光的那一剎那,我就已經明白,我已經中了你的毒。那一潭清澈的湖水,將我淹沒。可是我還是義無返顧的跳下去,就像我的腳步,一路向前,從不回頭。你目光的青藤,蓬勃著生長,爬滿蕭郎青春的城牆。愛情在四處奔跑。它的影子很長,長到青春的盡頭,纏繞著婆娑的青藤。夫子廟外,是長長的宮牆。月色憩在藤上,溫暖別在襟上,思念在秦淮河漫無邊際地生長。

小秦淮碧波盈春,岸柳垂青,小橋如虹,明代的揚州城,十二門,四水關,六吊橋的歌謠宛在耳側,你是不是要我牽著你的手,踏過渡口,走上官橋。月上東牆的時候,家家的後門口都挑亮一盞燈籠,紅燈映水,宛如麗人欲睡的眼睛。我們要跨過“興隆橋”,聽李亞仙梳妝樓哀怨的琴聲。那個依花眠柳,金盡被逐,流落街頭的江南才子鄭元和終於騎著高頭的大馬款款躍過興隆橋(也稱亞仙橋),火紅的官袍映紅十裡秦淮青青的柳色。你挽著我的手,清音婉轉,亞仙樓址渺無痕,流水橋邊墓不存。昔日風流何處去,水聲凄斷月黃昏。你抿著嘴,淺笑著要我給你點唇妝。我旋匣,桃紅的胭脂在我指尖舞蹈。你回眸,清澈的湖水在你眉黛泛濫。張敞的眉妝在一泓碧水裡蕩漾,胭脂的霓彩在春裳上洇化。

春醉在你的唇邊,我醉在你的心裡,一池的柳色吹皺秦淮河十裡的碧波,有鶴在石頭城依水的朱樓外幽鳴,時光在這一刻停滯。

美玉兮流光,佳人兮醉霓裳。

人這一生可以遇到多少英雄,多少美人,又有誰請你喝一杯酒,把你的憂樂記在心頭?塵世裡,低吟淺唱,惟有文字,靜靜飛翔。風吹著金陵城無邊的柳色,水流著秦淮河的前世今生。千年的守候,都躲不過一個回眸的溫柔。在這個情感的世界裡,我們都是執迷不悟的痴者。給自己一個角色,再給自己一個江湖。短暫的人生有多少相逢,大前的世界,相遇又有幾重?此刻,且讓我們再研胭紅,醉舞霓裳,把酒臨風,一劍飄然。

九萬裡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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