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我也終於到了。”面對前面黑糊糊的一片人群,我禁不住叫了起來,而此時離徒步的簽到截至時間僅僅差三分鐘了。去年也幾乎是同樣的時間,我也面對幾乎同樣的場景,但當時是作為東莞隊後勤攝影組的成員,在終點等候隊員,焦急地盼望和辨認每一個熟悉的身影。如今終於有機會體會一次徒步的感覺,滋味真是大不相同。 上午6:00從惠東縣港口鎮中學出發,第一段,15.3KM。和大多數的驢友們一道,心情輕松愉快。大批的藍色服裝者,像趁著敵軍晨困而突發而止的諾曼底登陸,將海灘擠滿。不過讓我們慚愧的是,即便有晨困,那些漁民甚至他們的小孩兒也早於我們開始一天的勞作了。要是他們是真正的守軍,恐怕我們機會不多。
這十公裡的海景讓人大喜過望,幾乎看不見誰有艱苦徒步的樣子,都走得愜意。甚至還有人去幫漁民拉網呢(不過發現根本拉不動)。每個人似乎都在竊喜來這裡的英明決策,我也是,盡管到了第二簽到點發覺腳底磨得有點痛了。
我們的隊伍呢?對了,怎麼能忘記介紹他們,他們就大名鼎鼎的八路軍一支隊和二支隊。我所在的一支隊裡面有蝸牛政委,羅師傅軍長(據說是從挑夫直接提拔起來的),政委牛來牛去等等。俺是新兵,對於軍務不太懂,但跟他們出行,只覺得每次遇見外人,對方都是發出熱烈的歡呼聲,便斷定軍中定有領袖級人物。可領袖是誰呢,看來看去,似乎每個人都很大腕呢!
不過在海灘這段,我大約知道大腕然人物是誰了,就是那個背著巨大背包,有著醒目標志的人物——蝸牛。因為無論他走到哪兒,後面總是跟著一大群人,形影不離。不過後來我才發現,其實是因為他的包太過顯眼,所以大伙兒就把它當作八路軍的路標了。
8:45am,走完海灘,剛好到達第二簽到點。幾乎98%的人都順利完成目標,到處充滿輕松的氣氛,絲毫沒有60公裡的殘酷味道。這時候,羅師傅和他的助手們出場了,他似乎變戲法般端出來一套茶具和爐具,轉眼之間熱氣騰騰的功夫茶就做好了。於是戰士們如潮水般地把他圍住了。唉!看來又一個大腕出現了,誰叫別人已經都有私人衛隊了呢?
我們很快告別海景,走入內陸鄉村。看過地圖後我知道,當海灘能再次能出現時,我們將臨近第四簽到點了。而這個距離是我幾乎不敢指望的38KM。
如果說海灘徒步像登陸作戰的話,那麼田園之行就如驢子進村了,起先的道路並不寬敞,於是隊伍呈一條線般婉言前行。天色灰朦朦的,氣候宜人,腳底的土路軟硬適中,這倒是標准的徒步感覺啊。可當我們轉道去了一個剛修好的水泥公路時,陽光突然變得耀眼起來,抬頭一看才發覺已是萬裡無雲。於是乎這段路面也生硬起來,走起來並不舒服,路邊也逐漸出現一群群進行休整的驢友了。我在公路旁驚喜地發現了磨網小分隊,這可是最熟悉的身影了,可是我不敢太接近他們,因為我的叛逃,已經有MM用凶狠的目光瞪著我了。
“啥,棄暗投明?你說說,到底誰明誰暗?”我在一片責罵聲中倉狂逃離。
走完水泥公路,接著就是更寬敞的柏油路面。我竟然在休息的時候把手杖忘在原地了,等發現時候已經走了幾百米了,於是被迫返回,天啊,這是極大的浪費啊。好在兔子還沒離開,我的手杖安然無恙。
11:23am,在暑熱中到達第三簽到點油麻園,那兒的樹蔭下有大片的驢友在休息吃飯。因為離第四點還有10多公裡,多數人都選擇在這裡用餐。我和二支隊的雪山飛狸,小鼠,禾稈草等一起,很快我將傳統午餐(西紅柿+面包+火腿腸)解決完畢,熱情的二支隊戰士們還拿出榨菜給我分享,真熱情,都沒有開封呢。打開後我優雅地吃了幾片,說聲道謝便還給他們。
雪山飛狸卻極有禮貌地回道“不用了,你留著吧,我們每人都吃了一整包!”天啊,我一個月都吃不了這麼多的榨菜啊!
不過,熱心的二支隊戰友並未知道,LHB後來回家後不僅把一包榨菜給吃掉了,還很快打開了第二袋。
我們開始走第三段了,此時剛12點。我迅速地貼上兔子給我的藥膏,換了一雙極厚的襪子。這段路還是水泥路,很新。正午的太陽和生硬路面同時襲來,讓人難以抵擋。沿途不斷看到休息的人群,起先連線的隊伍也變得松散開了。雪山飛狸還是走得那麼快,很快就不見他了,小鼠似乎和我的速度一樣,雖然沒有刻意保持一致,但是總是能碰到她。
就在驕陽與高溫的戰鬥中,突然一個大客車停在前方。一個MM揮動著雙手喊道“HB,上車吧?”原來她就是牛牛MM。太及時了,大腕啊,你在我快頂不住的時候終於出現了。後來我給小鼠講,當時感覺牛牛揮動的雙手似乎抓著一大把美鈔,快要把我給誘惑過去了。
小鼠也說,當時她在我後面,也正猶豫著,如果我上車了,她一定跟進。不過幸運的是,她說我最終沒有將雙腳邁進車裡。
“是的,當時就是這樣!”我竟然抵御住了誘惑。其實後來一想,主要是我已經將走到第四簽到點的決心發短信給好友,於是怎麼也要厚臉皮繼續下去。可惜當時的陽光非常恐怖,我毫無遮擋的臉皮估計都成黑炭了。
中午1:25,又看到大海,心情極其愉快,它竟然還是漂亮的海灣。可以高呼成功了,又見到大海!這是今天出發前我私下向雪山飛狸透露的內部指標。只可惜,這個海灣很快讓我忘記它的美麗,因為研究地圖後我沮喪地發現,我們必須走到海灣的對面。
“我恨不得租一條大飛開過去。”獲知了前景的小鼠望著海岸,似乎在尋找一個登陸的地點。
再說說雪山飛狸,他領先多時後,因為和伙伴禾稈草分開了,便耐心等我們,我們終於在20km彙合了,想不到在這麼遠的地方咱八路軍還有這麼多有生力量,真令人慶幸。你看看四周就知道了,最初的登陸大部隊如今都如散兵游勇一般,隔三岔五地走著。不過後來發現雪山飛狸的放慢節奏似乎不太明智,忽快忽慢地走,會使體力難以保證,這時候,太多休息已經沒有太大意義,甚至會使你肌肉更加僵硬。
我的肌肉也出現僵硬,當我在一個小商店買瓶水坐在椅子上只兩三分鐘,再起來時就發現雙腿酸痛異常,非常驚懼。到後來,我都再不敢坐著休息了。
2:40pm,到達第四簽到點巽寮鎮。遺憾的是,雪山飛狸不得不退出了最後的拼搏,他的腳開始感覺明顯疼痛,他把自己的手杖給了我,因我竟然在簽到時一激動將手杖遺失了。我激動的原因是知道自己還能走得更遠,當然就是到達最終的第五簽到點。
只是我們時間不多了,我和小鼠都在想這個問題,因為六點半實在很緊張,於是很快起步。走到第四簽到點才發現這個一直在路旁的裡程碑其實就是我們離終點的距離。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如何看它慢慢減少。我們制定了一個吃大餅的計劃,先讓它變成10以下,然後是5以下,最後2公裡便衝刺。身邊的同行者也越來越少,但每個人似乎都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如果說徒步的精神,在走前三段的時候不是為了證明什麼的話,那麼最後一段路程一定是為了證明什麼。連對話的內容都有所不同,似乎很多人都在編制答謝辭呢。
我們的速度一直不快,最習慣的事情就是被人超過,每次被別人超過,我就笑笑對小鼠說“看看,又有人超過我們了。”不過,我們的優勢就是一直持續走,幾乎沒有什麼休息,所以只要路旁有休息的人群,我們都能趕過他們。
小鼠說,如果這時候有一個席夢思就好了,可以躺躺。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我說,如果有席夢思,恐怕下一個奢望就是找車把你連人帶床拉回東莞了。也不知怎麼,都只有10公裡了,還是有不少車輛停下來不停誘惑我們。“寧願一輛車都沒有,這樣就能走下去了”她又舉了一個山區行走的例子來證明堅定信心的好處。
我也開始用舉例法來勸導自己了,當9公裡時。“就好比如我從沃爾瑪購物回來,想節約打的費用,”我說宿舍去沃爾瑪剛好這麼遠。走到7公裡的時候,我說“終於走到旗峰公園了。”
除了勸導外,我還試圖分析了徒步的技術問題,因為我發現,腳是最重要的,手也可以抓拐杖來協助行走。但是,牙齒的力量無處發揮,我突然向小鼠提出這個新的技術難題:要是能發揮牙齒的力量就好了!
可惜小鼠對於我這種近乎於幻覺的言論已經失去信心,她在7公裡的時候再次提出要一個人休息的要求(後來才知道她的腳已經受傷了)。那時候已經5點了,思考良久我終於非常遺憾地拋下了她獨自前行。剩下的時間裡,我曾經一度狂奔幾公裡,看到如火的夕陽雲霞,又鑽入無盡的黑暗,四周都是奮力前行的人們,雖互不相識但都大聲鼓勵著彼此。
這段路程似乎是人生的縮寫,每個人的人生之路都只能完全靠自己走完,沒有人能陪你走完每一段路,即便他/她曾經一度是那麼的重要。

(徒步60k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