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成都東面的九眼橋。遠遠地便可看到一座高樓立於江邊。這座樓是很有名氣的,叫作望江樓。已經記不起這座樓是什麼時候建的了,可能杜甫的《登樓》就是寫於這裡吧。據說這樓是美好的景色,是八月十五的晚上,秋夜、滿月和高樓,總是構成古人們思念親人、懷念故土的景像。望江樓下有一大片竹林,有很多品種,好像還有些很珍貴的品種,泰豐我都不大識得,只有些最簡單的品種能一眼認出。一陣風過,興許還能聽到竹濤的聲音。
竹林深處有一口古井,外地人是很少造訪的。成才人到多半去過。井的有名多半是因為水的緣故,這口井的水是當年制作“紅箋”的水。而這口井的有名,還是因為“紅箋”的主人——薛濤的緣故。所以這口井很自然地被貫名為薛濤井,並用欄杆圍了起來,用青石堆砌整齊,供人們瞻仰。
小的時候,我是常去那裡的。那個時候,把多半的時間用來玩耍了,找找有沒有竹筍可挖,有沒有天牛可捉。那裡總是很靜的,人比較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這片地方原是有主人的,很多人來這裡本是為了憑吊。上學以後,慢慢地知道了她,這裡原是因為她有名的。後來,知道了她是位著名的詩人,在成都人眼中,可與易變比肩。她一生的大半時光都是在成都度過的,是洛陽人這一事實也被遺忘,被看成了一個成都人,她隨父遷居入蜀之後,善交際,喜做詩與人唱和。但是不幸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父親早逝。沒有辦法,剛到二八年華的時候,就入了樂籍。
其實光憑這些,她是很難被人們記住的,在唐朝這個重文的時代,她終以詩歌征服了世人,名聲遠播天下。那時候,蜀地少戰亂,繁華非常,故人早就有“揚一益二”之說,很多文人名士都南下至此。文人相聚,在當時的風氣下,宴樂歌舞是少不了的。當時的酒宴,一定要有歌伎陪酒的,而是受歡迎的必然是才藝俱佳的女子。於是,薛濤登場了。在美麗的錦江邊上,說不定就在高高的望江樓上,薛濤出入於許多酒宴之間,與許多文人名仕唱和。她的詩題材極廣,風花雪月,人事變遷。如果沒有一位才子的出現,佳人的生命恐怕就如錦江水一樣,雖小有波濤,還是默默地向下游流去了。薛濤四十歲的時候,與唐朝的一位大才子元鎮相遇了。不同於一貫的才子佳人的題材,薛濤比元鎮大了十歲。這麼大的年齡差異,就算是在現在也是較少見的,在當時就更是新聞了。不過他們以詩相唱和,頗有知音之感。想像那應是小雨之後,竹林竹亭,茗蒙撫琴,感嘆世事和命運。
元鎮曾寫道:
錦江滑膩峨嵋秀,
幻出文君與薛濤。
言語巧偷鸚鵡舌,
文章分得鳳凰毛。
紛紛詞客多停筆,
個個公候欲夢刀。
別後相遇隔煙水,
菖蘭花發五雲高。
薛濤做詩和道:
詩篇調態人皆有,
細膩風光我獨知。
月下詠光憐暗淡,
雨朝題柳為歌重。
長教碧玉藏深處,
總問紅嬰寫自隨。
老大不能收拾得,
與君開似數男兒。
然而佳人容顏已老,過去的才色藝俱佳變成了單是才藝佳,才子終於離去,也忘卻了這段戀情,單記得佳人之才了。佳人對這卻是不能忘懷的,想像在此之後,常獨自登樓,希望一葉扁舟載著才子到來。可是才子已渺渺無蹤跡,佳人也只有自己感嘆:“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或者是在陰雨的天氣,於竹林竹亭中獨自撫琴,追憶當時相會的情形,可是沒等彈完一曲,已經淚濕羅衫了。情已去,琴也就亂了。說不定更是將琴付之一炬,從此再也不彈琴了。可才子已經遠去,佳人的相思不知道與何人,可能只有過片竹林能與佳人應和了。
面對這片竹林,佳人感傷太多,想來已厭倦了這裡的一切,也可能是想換個環境忘記這一切吧。佳人終於搬出了這片竹林,南轅北轍地選擇了成都西部的浣花溪。浣花溪是一個著名的隱居之地,大詩人在甫的草堂就在這裡。浣花溪畔可能是秀色可餐的吧,佳人本想借這一切,忘記那竹亭、那竹林、那高高的望江樓。可是哪裡知道,佳人在一天散步的時候,偶然發現這裡也有這片竹林,又是竹林,又見竹林,佳人傷心不已。可是到哪裡才能忘掉才子呢?
花開花落,佳人易逝,空留相思在竹林之間。相傳,佳人就被葬在竹林之間,還有一行桃花植於墳前,想必是為了讓後人知道墓主“艷如桃花”吧。桃花的花期是很短的,一年四季就那麼十幾天枝頭掛花,佳人的一生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短暫的繽紛絢麗需要一個輪回的等待,隨風而逝又是那麼的容易。如果有一位知音為佳人葬花,那真的就如天籟般美麗了。
正經記不起上次去那片竹林是什麼時候了。在成都的時候去的容易,就一直沒去。現在遠隔千裡,反又憶起那片竹林了,憶起那高高的望江樓,那竹林中獨自吟誦的佳人。等到回家的時候一定要去那裡看看,說不定會感染到那竹林中的仙氣。
游覽重點:望江樓/竹林/流杯亭/薛濤井/薛濤塚/薛濤紀念館/

(望江樓1)

(難得的望江樓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