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生活(十四)歌聲飄蕩的夜晚

作者: 普蘭

導讀我們回到老鄉家已很晚了,悟空說要去找點東西吃,可是他在黑黑的廚房裡摸不到柴禾,只能作罷。我們便坐在屋外的木頭走廊裡聊天。 主人也回來了,他很熱情的邀請我們一起喝點酒。 我和小楊去收拾床鋪。給我們騰出的兩間房好像是堆雜物的,地上滿是東西。再加上我們幾個的大包,就更凌亂了。 小楊拿著頭燈說要去照照床鋪,隨後在屋裡的她發出一聲驚叫,說床上 ...

我們回到老鄉家已很晚了,悟空說要去找點東西吃,可是他在黑黑的廚房裡摸不到柴禾,只能作罷。我們便坐在屋外的木頭走廊裡聊天。

主人也回來了,他很熱情的邀請我們一起喝點酒。

我和小楊去收拾床鋪。給我們騰出的兩間房好像是堆雜物的,地上滿是東西。再加上我們幾個的大包,就更凌亂了。

小楊拿著頭燈說要去照照床鋪,隨後在屋裡的她發出一聲驚叫,說床上有腿。我們大驚,師傅和悟空就跟著去看,原來是條蜘蛛腿。

弄掉後大家說沒事了,小楊卻不肯睡,說是哪個女孩子床上有腿的。我有點哭笑不得,告訴她用睡袋不就得了,她可能嫌髒吧。還是不要睡在屋裡。

師傅和悟空把一間床鋪上看上去還比較干淨的房間讓給了我們,現在小楊不肯睡屋裡,師傅就說搭帳篷給她睡。他們翻著包,很快拿出了很多東西。悟空在房間外面的走廊搭帳篷,師傅在用氣筒給充氣墊打氣。一邊說著是要席夢思呢還是要鋼絲床……。

我很好奇的問小楊,如果我們今天沒有碰到他們,你今晚准備睡哪裡呀?她回答說反正不睡屋裡。

出來前我曾和她提到過這些事,讓她好好考慮並有心理准備。我沒和她走過長途。本來就有點擔心她。不過她回答我主要是看風景,就算艱苦也沒事的。可是,到了這邊好像就變得不太一樣的。出來前還是我好說歹說她才去買了個薄睡袋。

悟空一邊忙著一邊告訴我們,他睡過比這差得多的床鋪呢,累了一樣能睡著。

我在走廊裡很好奇的看著師徒二人為了麻煩的我們而忙活著,我沒有睡過帳篷,第一次知道原來帳篷是這樣搭起來的。

他們的帳篷很大,裡面放一個墊子還綽綽有余。悟空把自己的棉睡袋拿出來,讓小楊把她自己的睡袋套在裡面,這樣晚上睡著就不會太冷。

我們出來前,青山就在網上告訴我最好備個薄睡袋,說是可以隔髒,這邊蟲多。小楊在我的堅持下買了個絲棉的,很薄,小小的容易帶,但如果睡室外,根本就擋不住夜裡的寒冷。而悟空和師傅的睡袋都是真空棉的,比較厚實,像被子一樣可以拉開的那種。

帳篷的頂上留了透氣的地方,說是讓小楊晚上數星星用的。但這個浪漫的天窗後來卻讓小楊半夜就被凍醒啦,天黑她還不敢起來進屋拿被子。

搭好了帳篷,主人很稀奇的過來摸摸看看。他一定不明白為啥有床睡還需要搭這個的。

他把幾條長凳子放在走廊裡,很快拿來了白酒和碗,我們一看都嚇得說不喝啦不喝啦。

主人有張總是笑意滿滿的臉,他個子矮小,坐在門口,話挺多的。開心時就會唱上幾句。

師傅在一旁大笑,鬧著要主人再唱再唱,因為那歌聲實在是太好聽。

我們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不少村裡聽完法事,准備回去休息的村民,有幾個年輕女子背著背簍在夜色中走來。她們穿的好像是民族的衣服,藍色的圍裙有很大的下擺。全都戴著紅軍帽,在這裡,這樣的帽子好像很受歡迎。無論年輕年老,都喜歡戴著。我們邀請她們一起坐,她們全都很害羞的樣子。

主人用粗大的瓷碗盛了滿滿一碗白酒遞給我們。我們只敢輪流嘗一點點,看他是大口喝酒,抬頭就唱,快活得很。

我把盛酒的碗遞給那些看起來很面善的老鄉。她們喝起來都挺厲害的,就那麼一口口的。還不斷把酒回遞給我們,說喝呀喝呀。

師傅他們去包裡翻了他們出來時自己做的肉腸,用刀切了,裝在碗裡給大家吃,還有些路上他們買的像桃酥餅樣的干點。老鄉們都很客氣,推說不要,塞給她們才不好意思的用雙手接了,很小心的放在嘴裡咬一小口,慢慢的吃著。

坐在我身邊的女子有張很細膩的臉,眉眼都是彎彎的,說話很好聽的聲音。她胖胖的,應該年紀很輕。端酒過來的手卻很粗糙。讓人看了心疼。

主人喝到盡興,開始唱起了自己編的歌,我們不斷叫好,那歌聲實在是太棒了,我身邊的女子還會和他一起唱。

在寧靜的夜晚,這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地方,質樸而不加修飾。我們的心都在這一刻被深深打動,只為了這樣醇厚的民風和安靜的生活,原來快樂可以如此簡單。

長長的調子帶點微微顫音,是對平日生活的不經意描述。

主人瘦小,但在唱歌時,他的眼睛卻有掩不住的光彩,喝了酒,臉上紅紅的。笑起來非常的可親。直到現在我還能清晰的回憶起他的樣子。

我旁邊的女子喝了酒,打開了話匣子。我盡管聽不太懂她的話,但還是努力的點著頭。依稀聽她說她的孩子有這麼大了,沒有鞋穿,她每天要干很多活,她的媽媽很早就去世了……。

在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我漸漸能聽懂很多,她不太會說漢語,但語調非常柔軟,句末總帶著一個拖音,等我點頭表示聽明白了她才再說。很溫柔的一個女子。

慢慢夜深了,大家笑鬧夠了,都起身准備休息了。

打著頭燈,在屋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坡上就著一根山上接下來的水管,在冰冷的水裡洗漱。有點凍得發抖,師傅和悟空居然還在這水裡洗腳的,真是佩服啊。

鑽進睡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蓋上被子就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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