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大風,陰雨
今天我們真正上路了,上那條著名的路。天還沒亮就爬起來,本約了5點在賓館等我們的車沒有到。林只好跑出去找車,我們則不停地打電話。一直等到8點
多,那人總算出現了,還好像很關心地說,你們先吃早飯吧。
開始得很不順利。9點時那人雖叫來了車,但卻在一個停車場裡逗留了一上午,也就是傻乎乎地等了3個多小時。原來他們是一個汽車公司的,要送新車到拉薩去賣,所以幾輛車必須一起上,而我們是最早租車的,只好干等著。有幾個北京的一早也來了,但其中一個女的患了感冒,非要打完吊針上路。結果等我們望穿秋水盼她打完針回來,司機又不敢載她,說這樣的身體會出人命,緊接著舉了好幾個得感冒肺氣腫在路上丟了命的事,好像很可怕的樣子。
好不容易勸這幫人留下,1點多我們總算出發了。前面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麼,當時真有點忐忑不安。另外有5個從湛江來的和我們同路,唯一的男性也是領隊是一個醫生,看上去三四十歲吧,好像知道的很多。於是我們成了8個人的一隊,
兩輛白色簇新的北京戰旗雄糾糾氣昂昂地駛在青藏公路上。
天陰沉了,雲層也越來越厚,到昆侖山的時候,碰上了雨加雪,氣溫驟降。在公路邊一個小館裡吃羊肉面,店主長得很帥,也很熱情,說高原的天氣時晴時雨,有時一天裡就讓你經歷一個四季。林穿得很單薄,還跑到風雪裡拍照,我們要他穿上羽絨衣,可他好像一點也不怕冷。昆侖山口更是冷風呼嘯,在海拔4767米的紀念碑旁,掛滿了褪色的經幡,讓人感覺很悲壯。不凍泉的水,已是刺骨的冰涼。
經過雨雪的洗禮,公路變得濕漉漉的,空氣也越發稀薄和寒冷。司機好像很心急,一路緊趕慢趕。由於路況不好車速又很快,整個車像跑馬一樣晃蕩得不行,我們幾次被拋得頭撞在車頂上,顛得脖子都快斷了。只好硬撐著不讓自己入睡,把注意力移向美麗風景相伴的窗外。天漸漸暗下來,景致不斷變幻,也越來越荒涼。
停下來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因為疲勞沒有胃口。還沒到燕子坪,林就下車吐了,可能是車顛得太厲害。小飯館裡有一個在西藏求學的小伙子,他邊吃著面餅邊對我們說:“兵站裡曾經流行一句話,過了五道粱,沒法見爹娘。”說是燕子坪過後海拔會急劇升高,許多人到了這裡都會非常難受,生病的還有可能挺不過去,讓我們有心理准備,聽得我心裡發怵。幸好當時我還沒有太多的不適,只是覺得疲憊,骨頭跟散了架似的。而林則變得十分虛弱,什麼也不吃,只喝了幾口水。
天黑前我們順利駛過了二道口和五道梁,因為只是很短暫的停留,我們不但沒事還很興奮,平非要在五道梁兵站前拍照,為了見證激昂悲壯的情緒。這一刻大家暫時忘記了疲勞,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
夜幕降臨,我們繼續飛奔在莽莽蒼原上。星星高掛在天邊,沒有月亮,風聲很刺耳。我蜷縮在車裡,已經開始昏沉沉了,只覺得好想睡去,但整個腦子裡亂哄哄的,怎麼也睡不著。凌晨時分,車忽然停下來。有人激動地喊:唐古拉山——!我強打精神下了車,一陣陣蝕骨的寒風吹得我直往後退,那聲音像在怒吼。一抬頭嚇了一跳,滿眼的經幡旗神秘地在黑暗裡狂舞,朦朧中還看見一個巨大的塑像,頂天立地地站在那兒,天神一樣。我想走動,腳卻不聽使喚,高高低底地像走在棉花上。氣接不上來,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嗓子又干又啞。另外那幾個女的,硬是相互攙扶著到紀念碑前拍照,閃光燈像幽靈般,照亮了更多塑像,它們隱藏在無底的黑暗裡,被一陣陣陰風包裹著。到處很靜,但呼嘯的風聲擾得我思緒不寧,這是神的力量嗎?冥冥中有一種畏懼。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在我的想像裡唐古拉山口是壯烈的,陽剛的,催人向上的啊。也許是太累的緣故吧,現在想起來那一切像一個神秘幻覺。
很快司機要開車了,畢竟是海拔5700米的高度,人類生命的禁區,停留久了會有危險。我糊裡糊塗地經過了這裡,像惡夢一樣經過。
車到安多的時候已是凌晨3點,司機累得不行,直喊“受不了啦”。於是他把我們放在一個很小的旅舍。這個旅舍非常簡陋,只有男女兩個房,裡面各一張大炕。我們6個女的擠在一張5人土炕上,甚至沒有燈。因為太累,我連炕的樣子都沒看清就躺了上去,閉上眼睛就睡著了。這時候要是有人問我是誰,我大概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