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生活(二十一)秋那桶大峽谷的下午

作者: 普蘭

導讀 (峽谷秋色) 在丙中洛時就聽說秋那桶峽谷非常的美,現在要去走一下了,而且還要把幾天沒動的雙腿活動活動,不由非常的盼望。 從教堂往回走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了小楊,她正慢吞吞的往回走,可能是累了吧,她精神不太好的樣子。我們三人和她打了個招呼就向岔路走了。 悟空是認路的,我和師傅只要跟著他就行了,這家伙非常能爬,穿著雙普通的休閑鞋,走山路快得 ...


(峽谷秋色)

在丙中洛時就聽說秋那桶峽谷非常的美,現在要去走一下了,而且還要把幾天沒動的雙腿活動活動,不由非常的盼望。

從教堂往回走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了小楊,她正慢吞吞的往回走,可能是累了吧,她精神不太好的樣子。我們三人和她打了個招呼就向岔路走了。

悟空是認路的,我和師傅只要跟著他就行了,這家伙非常能爬,穿著雙普通的休閑鞋,走山路快得很,遠遠把我和師傅拉下了。

從這裡爬上山能清晰的看到早上我們去老余家新房子的那座山頭,我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走到山崖盡頭的地方,原來那裡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在山上我總也望不到頭。那座山頭確實是個得天獨厚的地方,四周群山環抱,有雪峰隱約。它像座拔地而起平台一樣,獨樹一幟。我多想長久的站在那山之癲,看雲起雲落。

越是爬得高,越能看清下面秋那桶村的全貌,山谷間的這個安靜村落此時看來是多麼像一片桃源。錯落在樹木中,山上還隱約有夏天瀑布留下的痕跡。灰白色清晰的屋頂,暖棕色木屋,家家門前一大片的田地。秋天的顏色還是很豐富的。我不斷回頭拍著。不覺和師傅他們又拉開一段距離。

往上看,悟空正在半山腰站著等我,一直上行,有點累了,爬得很慢。悟空站在山上的樣子總讓我想拍照,不知為啥,可能他比較瘦,穿著藍毛衣和白褲子,背景又比較有氣勢吧。

他等不及我,又往前走去,我依然是慢慢的爬,看到有挪不動的地方就取相機出來拍,有特別好的,相機手機都要拍。

山道開始打起彎來,悟空和師傅都不見了,我聽見前面有人喊豬八戒……,沒辦法只好答應:我在這兒哪。然後快步往前走。直到看到他們才放下心來。

還是上行的路,有一點點的陽光灑在對面的山上,特別的好看,山勢很陡峭,植被也多。那些山峰被濃密的植物覆蓋著,染著一些秋天的色調,非常的美。

在拐過一個彎時,遠遠看見了怒江,在山上看,她是如此的遙遠,但柔情依然。

還是看不見悟空和師傅,我又想大喊,忽然聽見背後有腳步聲,嚇得轉身,卻看見師傅從後面慢慢走上來,我很驚訝,問他怎麼會在我後面的,他說剛才解手去啦。

於是我和師傅一起慢慢走。不時的大喊孫悟空……

師傅笑,說你叫起來像觀音菩薩。

終於在一個山頭看見了早就爬上來等我們的悟空,他遠遠的站在那裡。我和師傅早爬得滿頭是汗了,師傅說坐會兒抽根煙,於是朝悟空看看,就坐了下來。

我倆吹了會兒牛,再爬起來拍拍身上要走,已不見悟空了。

繼續往前走,山道開始變得難行起來。我把外套解下來扎在腰間,頓時輕快很多。那條路好像不太有人走的,全是枯葉和石塊,一旁是山崖,我們一直在翻著山。

山上的景色卻是越來越美,見到了不少長得非常高大的馬尾松。師傅說昨天我們爬山到秋那桶時天色已晚了,不然看見的也會是這般原始森林的好景致。

走在這樣的山中,呼吸的全是清新和香,四周安安靜靜的,絕無喧囂。於我,是難得的體驗。我不記得自己在城市中,有哪天不是伴著車輛的嘈雜和吵鬧的人聲入睡起床的。走在哪條路上都是熱鬧非凡。

而在這裡,除了大山,樹木,河流,師傅,就是我自己了。心好像變得異常純淨簡單,任自己天馬行空、自由自在的行走。

我和師傅好像和悟空失去聯系了,無論我再怎麼大喊孫悟空,前面都不再傳來他遠遠的回應。師傅說他可能找到小路下山去了。

算起來我們都爬了快兩個小時了,而前面的路好像永無止盡,依然漫長。天氣有點陰,太陽偶爾一見,可能天會暗得比較早,我有一點點擔心起來。如果我們找不到下山的路可怎麼辦呢,頭燈都沒帶啊。

走累了,我和師傅就揀塊平坦地方坐下來休息,我偶爾也抽支煙,和師傅海闊天空的神聊。他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不僅長相樸實,人也非常實在,總是處處照顧著本來素不相識的我和小楊,很為我們著想。

一開始我在五裡聽到他說重慶什麼的,還以為他和悟空是四川人,因為我分不清四川口音和雲南口音,總以為他們說的就是重慶話,還鬧笑話問他們會不會說雲南話,他們很驚訝的看著我:“我倆說的就是雲南話呀。我才恍然大悟過來。

在五裡還和小楊說重慶男人是最好的男人,很會照顧人。看來現在還得加上雲南男人。

我們聊著聊著說起了大話西游,互相唱著那支經典的:“ONLY YOU”,嬉笑著往前走。

師傅和悟空都比我和楊大好多歲,不過他們的心態還滿不錯的,有點像年輕人。

走啊走,山上的野花爛漫起來,背景是峰巒疊嶂的群山和生生不息的怒江,遠處還有雪山。秋天染紅的楓葉在風中搖擺著。

我看見雪山就很開心,不斷拍著照,和師傅說,我們離神又近了一步,師傅總是哈哈笑著。

時間不早,我們開始尋找著下山的路,發現不少的小道。

師傅回想起剛才半路上看見下面有守林人的屋子,有狗在那裡叫,他看見過一條小路,說悟空很有可能從那裡下山了。我們如果不從小路下山的話,不知道還要爬多久才能到公路。

但是走小路心裡又沒底。小路基本是沒路的,師傅擔心我,說可能要一路滾下去的。雖然我表示了沒關系,師傅還是不放心的,他不斷的探身去看,告訴我這條路通向懸崖,那條路走不通的。我們就這樣走走看看,前方好像充滿了未知的神秘。

不知走了多久,時間晚了起來,心裡有點擔心。還好身邊有師傅,如果我一個人走,不知要急得怎麼樣呢。

山風吹來,出了汗的身體開始感覺冷,把衣服穿上才發現裡層夾雜著好多經過灌木叢而粘上的干硬果實,不知名,但碰到身上很癢,一邊走一邊摘。路開始狹小起來,一個人走還是會擦過兩旁的長得長長的雜草。

師傅說像這樣的路才是真正的茶馬古道啊。

轉過無數個山頭,我終於遠遠望見了公路,此時激動的心情無法表達。看見雪山都沒心思拍了,就想快快回到公路上,至於怎麼再回到秋那桶,都不敢去想了。

公路就在曲折的怒江上方,從山上看非常細小的一長條,可是離我們還是遙遠啊。努力的走著。師傅還是看著有沒有可能從小道抄到公路上。我們在山上,茂密的森林覆蓋了下面的情況,讓我們看不清是怎樣的情況。

山路好像開始往下拐了,可是非常難走,不時要跨過亂石,或者倒下的樹木,師傅沿路一直注意腳印,他說悟空很有可能並沒有下山,他也是走這條路的。

悟空這家伙怎麼會走這麼快的呢。我覺得不可思議。

在過一片石堆時,在兩塊石頭的巨大間隙處,有人用倒下的樹枝搭了個簡易的橋,底下就是深淵。師傅怕我不敢走,來拉我。我靠著山壁,慢慢挪著,終於過來了,走了那麼久,漸漸感覺到非常的累。永無止盡的上下坡,讓人看不到希望。我拍照的念頭幾乎也消失了。只想著能快快的下到公路。

山路忽而往上,忽而往下,又翻過好多的坡。我們好像真正開始走下行的路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往下走的路就更難了,有纏人的碎石和沙土,我老是覺得腳底打滑,不敢踩下去,幾乎是半蹲著在滑。我的相機包重,掌握不好平衡。

師傅走在我前面,不時回頭拉我一把。走一段,我就重重的呼吸幾次,再走,半路上,用手機拍下了自己狼狽的鞋子和腳下精彩的山路。讓我如此的慌張。

跳著跨過石頭,挪著扶著下坡,遠遠來了兩個當地人,他們好像是從下面上來的,背著背簍呢。看到他們,我們好像就看到了希望,忙問這裡離公路還有多遠。

當地人說不遠啦,就快下到公路了,我們一聽,頓時來了力氣。走得越發快起來。

出來的時候沒帶水壺,現在走了那麼久,山上沒有泉水,很是干渴,但當我們下到一個坡時,師傅聽到了水聲,那是條山上流下的瀑布,水不大,但很清澈,洗了把臉,喝足了水,覺得又有了力量。繼續走路。

公路越來越清晰了,師傅決定就從這條小路下去,他在前面走著,我慢慢在後面跟著,下面好像能看到間房子。

半山腰的時候,師傅猛然看見下面坐著悟空,我們都大聲的喊他,那個激動啊,他原來早下來了,正在休息呢。他在下面看得清楚,指點我們往這走,往那繞。

終於下到了平地上,我的腿好緊張啊,累得不行。坐在大樹底下休息。悟空終於抽上了煙,我和師傅都好奇他是從哪裡下來的,他說就是從剛才我們爬的地方下的。他一開始等我們,可是我們走得太慢了,還坐下來吸煙,他一直等不到我們就往前走了,下山好久了,他還往前走了幾公裡,說那裡美得很。

真是佩服這只猴子啊,悟空問我們是繼續往前走還是明天再來走,我估計前面就是那恰洛大峽谷了,聽說比秋那桶還要美,但現在時間不早了,已五點多了,我們得往回走了。來之前大余告訴我們,回去可以搭路上的拖拉機,但現在這個時候,還不知有沒有車呢。

正說著,遠遠揚起一陣塵土,有輛卡車駛來,司機同意把我們搭到秋那桶村口。一路上拐彎不斷。蹲在後車廂裡,雙手緊緊的拉住旁邊的鐵欄杆,路很爛,全是石塊,幾乎要跳起來,顛簸得很。看著怒江就在身邊急急流淌,真的挺驚險的,車子每次打彎,都覺得非常心驚,好像要掉下去一樣。

到了秋那桶的橋頭,我們下了車,在橋邊抽煙休息。剛才蹲在車裡太久,腿都麻了,我一下子動彈不得,覺得又麻又疼。人都站不直了。緩了好一會兒才行。

要進村了,這條路就是昨天進村的那條大路,但也分大小路。師傅說走公路,悟空想走小路,兩人產生了分歧,我已累得不想再說話啦,由他們去。

悟空幫我背相機包,從小路進村。我跟著師傅往大路走。

不知怎麼回事,一下山之後感到非常的疲憊,腿有點不聽使喚,好像走不動,又是上坡。我幾乎是在挪。師傅好像也累了,走得也不快。我倆就這樣一小步一小步的爬著公路。

那條路好像也是沒有止盡的。我絕望的看著遠處,真的感到自己是力不從心。眼睛好像總也睜不開,身上忽冷忽熱的。雖然四周的景色非常美,青山藏在樹叢後,奔騰的河水裡巨石不時擋住去路。

師傅常常停下來抽煙,跟我說著話,分散我的注意力,他知道我走不動了,一直和我東拉西扯。路上看見有像棉花一樣的植物說,那個東西以前沒錢的人就會把它收下來曬干,把籽去掉,可以做棉衣的。

又看見一種干硬發脆的植物,他摘下來告訴我,這個東西像樟腦一樣的,有濃烈的氣味。我有氣無力的拿起來聞,還真是的,有股藥味,放在衣服裡可以驅蟲吧。師傅說這種植物在新鮮的時候氣味還要大。

坐在石頭上抽煙,兩眼不聽使喚的想要合上。從下面走上來一個當地的女人,背著很重的背簍,看見我們就笑了,問我們是要下去嗎。我們說要進村,她說慢慢走啊,這裡就是路難走,沒有車。

望著她遠去的身影,我的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看著不遠處的一塊石頭發呆,居然把一條裂縫看著越來越像佛祖眯著的細長眼睛。

這樣的難受我去年感到四川塔公也有過,那次說不上來是不是因為高原反應,記得吃啥都要吐。胃非常不舒服。

還是往上走,看著對面悟空走的那條小路也不輕松。最終大小路都交彙在一座小橋上,可悟空沒有蹤影。他一定已在我們前頭了。

師傅說我們得爬上這個坡進村,這樣可以節省點體力,不用再繞大路走了。

我跟著師傅走,他來抓住我的手,我幾乎是靠著他才爬上去的。

遠遠的傳來牛叫,村口的路邊有兩頭牛,好像是迷路的樣子,天色快黑了,不見牛主人,那頭牛急了,不斷發出悠長的叫聲,開始還很響亮,後來竟然叫得啞了嗓子,聽來很不忍,我想起剛才在山中我們如同這頭迷茫的牛,好在順利的下了山。心裡默默祈禱著牛主人快快來領回自己的牛。

進了村,一時沒有方向,我是完全的走不動,心想著別走錯就好,師傅去問人,才知走得並沒有錯,他已忘了老余家的位置了,我倒是想起來了,往上指,師傅開始還不太相信,天已開始暗了,後來我看到自己在老余家屋外晾著的毛巾了,就放下了心,我已說不出話了,只想快點坐下來。

到了老余家,悟空早就到了,他好像精神非常不錯的,一點事都沒有,體力就是強呀。

找了個小板凳坐下來,一點都不想起來動彈。身上很冷,但又懶得起身去拿衣服,閉著眼休息。小楊居然還在睡,悟空改稱她為豬了。

主人招呼我們吃飯了,可我此刻一點都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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