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生活(二十四)--行走那恰洛峽谷(下)

作者: 普蘭

導讀 (那恰洛) (二人背影) 吃飽歇好了,走起路來也更有力氣了,不過肥肉還是讓我的胃有一點點的不舒服起來,雨已經不下了。但此時已快下午四點了,我們離松塔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心中總想起老許的《藍蓮花》,《故鄉》,孤獨的時刻總是音樂溫暖著我。只有雙腳落在異鄉的土地上,才能深刻體會到行走的意義和滋味。希望自己也能永遠有顆不停燃燒和單純的心,可 ...


(那恰洛)



(二人背影)

吃飽歇好了,走起路來也更有力氣了,不過肥肉還是讓我的胃有一點點的不舒服起來,雨已經不下了。但此時已快下午四點了,我們離松塔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心中總想起老許的《藍蓮花》,《故鄉》,孤獨的時刻總是音樂溫暖著我。只有雙腳落在異鄉的土地上,才能深刻體會到行走的意義和滋味。希望自己也能永遠有顆不停燃燒和單純的心,可以常常天馬行空的游走。永遠堅持著我那微小的理想。

又走了半個多小時,前方有一個山上流下來的小瀑布。左手邊有間小木屋。我們在瀑布洗了臉,走近木屋一看都樂了,我們居然走到了雲南和西藏的交界處,這裡是西藏察隅林業交通檢查站,前面用木頭做了一個欄杆,檢查過往的車輛。

興奮的我們顧不上疲憊,拿出相機來拍照。西藏是我永遠的夢想,卻在不經意之間走近了她。

檢查站走出了幾個年輕人,聊了幾句請他們給我們照合影。我們都沒顧上卸下身上的行李,就靠在那塊寫著西藏的牌子上傻樂。回來後看到這張照片還是忍不住好笑,三個活像民工的家伙,灰頭土臉的眉開眼笑。

悟空的包很重,他要坐在地上背好了才能站得起來。他們又提出讓我把包給他們背的問題,我說不要不要,我走得動的,師傅說今天你已經走了很多路啦,悟空也附和著說是啊,表現不錯了。但我覺得自己可以的。狀態比昨天好多了,除了肚子有點小小的鬧別扭。

我們三人一邊說著一邊告別檢查站的人往前走。由於此刻雙腳是踏在西藏的土地上,不由得都很新鮮起來,又開始東張西望。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同之處。

走到西藏這邊,山更高了,而且陡峭,雲很多,都飄渺在山口。怒江變得湍急了。發出巨大的響聲。

走得有點出汗了,已是五點半左右了,我們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眼前就是開闊的江水,往前望去,路好像延伸在未知的遠方,沒有盡頭。悟空和師傅都累了,靠在石頭上低頭休息。他們這麼重的包,要是我背,幾步就要喘的。可他們一路走來,從來都沒有怨言的。

繼續走,旁邊的山像被開采過,變得極其脆弱,一塊塊突出要砸下來的樣子,我們在下面抽煙休息都不時抬頭看著上面暗暗擔心。

漸漸山崖旁出現了一些推土機,發掘機之類的東西。這一片都是塵土飛揚。我想起了怒江這裡要造十三級水電站的事,可是好像聽說已停工了呀。

有輛車開過來,揚起滿天的土來,我們央求司機帶我們一段,他們這車就到前面幾公裡處,好像是從丙中洛裝了食物,運到前面給造電站的人。

車子前面坐著幾個人,後廂全是東西。司機讓我們上車後不要壓著東西。麻袋裡全是蔬菜之類的。師傅和悟空先爬上去然後來拉我上車。

車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個大油桶和巨大麻袋,下過雨後外面都是濕漉漉的。師傅的腳都沒地方放,他勉強把腳塞進油桶間的縫裡,手抓住卡車後廂的鋼板,又坐不下去,車子實在是顛簸得可以。

我和悟空站在車廂旁,我的手沒地方可以拉,悟空牢牢的抓著一邊的車廂擋板,讓我只要拉著他就可以了,車子開動起來,是一種意想不到的晃動,直把人往外震,車廂低,又沒有護欄,我總感到顛簸起來我要掉下江裡去了。

師傅和悟空安慰說不會不會的,悟空讓我緊緊的抓著他,甚至開玩笑說像摟男朋友一樣摟住他的脖子好了,而在這裡我是多麼的依賴著這只猴子啊。

劇烈的顛簸中,看見師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比我們苦多了,好久才在一個地方停下來。我們大舒一口氣。跳下車來。

這邊豎了塊牌子,是北京國電的,在這裡施工,山坡上有幾間房子,有人走下來幫著卸貨,他們都很詫異的看著我們,居然還有人問我第幾次來這了,說在五裡村外的橋上看見過我在那裡拍照,讓我很意外。

歇了一下,實在是被顛得心驚。電站的工人和師傅悟空聊天,他們說這邊要造十三級水電站,大壩有幾百米高,好像是幾年內要建完的。看著他們自豪的指給遠處已破土動工的山頭,沙石裸露,植被破壞,心裡有點難過起來,怒江還是不可避免的要被改變了。

告別了電站的人,聽他們說去松塔還有至少五公裡左右的路。天色不早,我們要加快腳步了。

師傅趁休息時不由分說把我的小包放在悟空的大包上邊,用繩子捆起來。我執意不肯,他們也不管。悟空背起那只外形看起來巨大的而又高聳的包就走,腳步還是那麼快。

我背上的負擔輕了,可心裡的歉疚更重了。

可能是沒捆好的關系,我的包在上面倒向一邊,讓悟空背得很累。

又有些下雨了,天色也黑下來,松塔還看不見影子。

肚子還真是餓了,只能低著頭一步步走。

忽然前面出現了燈光,心裡一喜。師傅和悟空也看見了,又是個簡易的工棚,這個時候,哪怕是蠟燭般微小的光芒也足以讓我們感到溫暖和希望了。

我對師傅說這燈光真讓人向往啊,他說是啊,特別是在這樣的雨夜裡。

雨下得大了起來,很冷,悟空比我們走得快,進了工棚,我想他是去問路了。我和師傅到的時候,看到他在和裡面的幾個人說:“我們每人只吃一點點就夠了。”,原來這個家伙是在問工棚的人討飯吃啊。

我們去的時候,這邊工棚的人正好准備吃晚飯了,裡面有個四五人,悟空看見了就和他們說我們走了一天了,很餓,能不能給我們點吃的。師傅和我都很不好意思的,不過悟空的皮很厚的,人家一開始問他幾個人,他說三個,人家有點不太願意,說我們飯不多的,他馬上就說我們一人吃一口就行了……

悟空就是這樣的,餓了就走不動路的。其實我和師傅也餓的,只是沒想到能在這兒就吃上熱飯菜。

工棚的人熱情的讓我們進來坐,把不大的地方讓給我們,他們三四個人都擠到一邊吃飯去。微弱的電燈泡下,對座的女人熱情的招呼我們夾菜,吃啊,多吃點。

雨下大了,塑料布有點漏,雨點滴在我的臉上,眼睛熱熱的。

師傅蹲在門口,我和悟空坐在一邊,菜很簡單,但多麼的香啊,尤其是走了一天之後。工棚的人不斷招呼我們再添一點,隨便吃。白菜很辣,讓我嗆出了眼淚。海帶豆腐湯燙燙的暖著我們的心。

雨還在下,謝過工棚的人,我們要繼續出發,從各自的背包裡摸出頭燈帶上,我把相機用防水袋套好。工棚的人看我們都沒雨具,要借傘給我們,多好的人啊。

聽他們說松塔還在前面三公裡處,師傅說像我們這樣的速度可能還得要走一個多小時呢。

外面天全黑了,夜色中,只有我們頭燈的微弱燈光照射著前方,漫天的雨絲飛舞在臉上。像這樣的夜行,從秋那桶那次算起,這是第二次,由於是比較平的路,並不太害怕。但兩旁的山在黑暗中顯得非常沉默,土路不時的拐著彎,我們三個緊緊跟著。互相鼓勵著。

雨好像不下了,我們找了塊地方靠著山崖凹進去的地方坐下來休息。悟空把他的背包往地下一放。靠著吸煙。我坐下來的時候看見對面草叢裡有紅色發亮的眼睛一閃而過,不由很害怕。說給他們聽。悟空說不怕,那是野兔吧。

回想起來,悟空對我說的最多的就是不怕不怕了,什麼事在他看來都是小事。

說起野兔,師傅和悟空開始聊起野味來了,我們仨把頭燈關了,就在漆黑的夜裡靠在岩石上抽著煙。

雨停了,在這裡,天空是墨黑的,居然還有星星的。四周寂靜一片除了怒江的水聲和我們相伴。有師傅和悟空在身旁,我並不感到害怕。只是深深的感到身處大自然中,人像塵埃般微不足道。

他們說起野味就問我這個吃過嗎,那個吃過嗎,我無一例外都沒吃過。從他們嘴裡說出的東西都是我不能想像能吃,或者不知道的。悟空說連這些都沒吃過,你這個上海人,人生還有啥意思啊……。

說笑著繼續前行。師傅來拉我的手,我又慢了,一度落在後面,他讓我不要低頭走路,要看著前面。我聽見自己清晰的喘氣聲。

路有了一點變化。旁邊像是出現了籬笆一樣的東西,但頭燈太暗了,看不清楚,我感覺就快到松塔了。

很快,前面出現了一幢屋子,門口有個火盆,還在生著火,可屋裡空無一人,我們往裡走,很大的院子堆著大量加工過的木頭。那裡還有間屋子,終於敲開門,裡面的人出來說這邊只是木材加工廠,松塔還在前面,但不太遠了。

悟空一邊走一邊回頭問我如果沒有碰到他們,這麼黑的晚上我怎麼走?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可能我的運氣一直不錯吧。

又走了一段,我們遠遠看見了村裡的燈光,然後是狗群很大聲的“歡迎”吼聲。

松塔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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