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生活(二十四)行走那恰洛峽谷(上)

作者: 普蘭

導讀 (三毛) (師傅捆雞蛋) 我們忙不迭的跳下車。我對即將開始的漫漫長路充滿了向往。 悟空向我們描述著剛才他站在車的一邊看見的那些山,臉上寫滿了贊嘆。:“那些山啊,真的是漂亮……”。聽著他的雲南普通話,好玩的很。 我們背上包開始要走了。師傅又強調了走慢點,多休息的原則,悟空說他不走前面了,他要是一走前面,就控制不了速度的,那樣會把我拖垮的。 ...


(三毛)



(師傅捆雞蛋)

我們忙不迭的跳下車。我對即將開始的漫漫長路充滿了向往。

悟空向我們描述著剛才他站在車的一邊看見的那些山,臉上寫滿了贊嘆。:“那些山啊,真的是漂亮……”。聽著他的雲南普通話,好玩的很。

我們背上包開始要走了。師傅又強調了走慢點,多休息的原則,悟空說他不走前面了,他要是一走前面,就控制不了速度的,那樣會把我拖垮的。

這只猴子背包走路厲害的很,連腰帶都不用綁的,我觀察過他,走路時腿很用力的,他曾說我挪個三四步才抵他們倆一兩步的,哼,哪有那麼誇張,弄得我像小腳老太婆一樣的。

天氣不太好的樣子。隱隱約約有些小雨飄到臉上。師傅不時的看著峽谷中的雲霧,然後告訴我們得找地方躲躲雨。

身後的那些山頭很快被黑色的雲層籠罩住了,風是往前吹的,師傅判斷那些雲很快會追上我們。

我不由得把那些黑雲想像成了妖怪。心想要快快走才好。

走了一段路就看見路邊有個刷成黃色的木頭新房子。好像有賣東西的。師傅和悟空高興得很,終於找到他們日夜思念的煙啦。激動的探頭進去看。鋪子裡也沒多少東西好買。找到煙後,又買了些面條,雞蛋和一大塊生肥肉。

主人走出來邀請我們坐到屋裡喝茶去。他的小屋很簡陋。床上也亂七八糟的堆著毯子。

頭發亂亂的他給我們拿了壺熱水,熱情的招呼我們喝茶喝茶。

能在這裡喝到熱茶真是件幸福的事。從秋那桶出來就明顯感覺到冷了。粗瓷碗缺著口子,很油膩,結著些沒洗干淨的印子。但能喝到熱水真是舒坦啊。

我和悟空坐在矮桌邊發著呆,扭頭看見師傅正在門外的地上叼著煙,用繩子把一盒雞蛋捆得緊緊的,主人坐在床上和我們聊著天。

他的話不太能聽得懂,也是怒族。說這間屋子是他新蓋的。他家在秋那桶前面的村子還有屋子。師傅弄完後也進來喝水。我們和主人聊起了“香格裡拉”的傳說。

師傅一直想弄明白香格裡拉這個詞到底是現代發明的,還是原來他們就祖祖輩輩傳下來的。

黑黑的屋裡,僅靠著木牆上留出不大的一塊的地方透著光,穿著條破破的毛衣和舊軍褲的主人,給我們講了個傳說,我一直在出神,那斷斷續續能聽懂的語言像一支歌,把我的思緒帶到很遠。直到悟空聽完,很意猶未盡的說你應該把這些都記下來,我才啊的一聲回過神來。

不過還是聽到了一點。香格裡拉是少數民族語言,意思好像是“再回來看看。”這個傳說好像和駝峰航線時期,被當地人救起的的飛行員有關。

主人說話時的表情動作頗為有趣,他一直用:“同志們哪……”來作為每句話的開頭。

看著天氣還是沒有轉好的樣子,但大雨也沒一下子過來。我們還是繼續要往前走。

告別了熱情好客的主人。再次出發。。

師傅把肥肉和面條都塞進了他碩大軍包的旁邊插袋。那盒易碎的雞蛋被安置在大包的最上面,用繩子牢牢的捆住。從後面看來,包的體積真是壯觀。師傅又要辛苦了,可他好像毫不在意的樣子,穩穩的走著。

走在他們後面,我常常會想起曾在哪裡看到過的一句話來,“去哪裡旅行不重要,怎麼樣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而和他們相處的時間越長,我越能體會到這師徒二人的好來。心裡總是很溫暖。

昨晚在秋那桶,迷糊中就聽到隔壁師傅擔憂的和悟空在說,人家好好的出來,要是在路上有了啥意外,怎麼交代呢……。

天氣越來越暗的樣子,我們走了一段,師傅說還是要找地方避雨。可一路上都不見可以容身的地方。

那恰洛是個狹長而曲折的山谷,很緊湊。兩岸的山石有點像我在三清看到的那些樣子。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在雲南。一路上經常能看到山上流淌下來的細小瀑布。

有些山上的石頭像被斧子劈開一樣的嶙峋著,但五彩繽紛的樹木悄然生長著。就不再顯得崢嶸。秀美而壯觀的景色一路伴隨著我們。

我們終於走到一處岩石伸出的地方,那裡有幾棵大而茂密的樹,像個山洞般可以擋擋雨。師傅說他先爬上去看看。

我把包放下,往前走找解手的地方。路上安安靜靜的,四周除了怒江流淌的水聲就再沒別的動靜。

我哼著小曲往回走。師傅和悟空已下來了。還是沒下大雨,他們決定還是往前走。

剛才在岩石下,他們試著燃起火堆想煮點面條,可是附近沒有水源,從這裡下到江邊打水又不方便。於是作罷。師傅正奮力熄滅著那冒著煙的火堆。

往回看,天邊的雲在永遠翠綠的山上不斷的變幻著,顯得很奇妙。雨絲小小的,我們還是往前行。

天氣陰郁而寒冷,悟空終於穿上了他的外套,居然又是米白色的,讓我大跌眼鏡,穿這麼淡的顏色都能出來走啊。我是恨不能自己一身全黑啊,這樣髒了都看不出來的。

今天吸取教訓,走得再怎麼熱都堅決不脫外套了。不然山風一吹,又得不舒服了。

雨有點大起來了,一滴滴的落在我們的衣服和包上。我把遮陽帽套在頭上,繼續走,下雨,四眼就是不方便。

我們又得找躲雨的地方了,遠遠望見前方河灘上有幾個簡易的棚子,於是快步走過去想找地方避一下。

外套已基本被打濕了。走進棚子時,看見裡面只有個長得像三毛樣的小男孩站在門口,好奇的看著我們笑。問他大人呢,他也不說話,指指山上。

鑽進低矮的棚子。這個簡單而黑暗的地方就是靠著河邊的大石頭,用幾塊塑料布撐出了一方小小的天地。而在風塵僕僕的我們看來,已是無比溫暖而愜意的了。

把包放在旁邊隔出一片的地上,悟空從包裡掏了一包餅干塞給小男孩。他還是不說話的。把我們讓到裡面。靠石頭處有個火塘,旁邊有兩張木板搭出的床,也是亂亂的。

小孩子就蹲在火塘邊專心啃著餅干。師傅說我們就在這兒借個火煮點面條吃吧,也可以躲躲雨。

他從包裡拿出了鍋子和搪瓷碗。

不一會兒,這家的大人從山上下來了,進屋我們都眼前一亮,是個長得非常帥的藏族,年紀很輕。我覺得有點像蒲巴甲。他總是靦腆的笑。和男孩蹲在一起,不怎麼說話,往火塘裡給我們添柴。

在外面的水桶裡打了點水,雨還是在下,還不小呢。煮面的時候,師傅去外面弄水,忽然在外面大聲喊:“小王,快來快來,把你的相機帶上……”。

我不知啥事,就急忙抓了相機跑出去。師傅朝身後指指,“看看,多好看啊”。

我回過頭,三毛的旁邊赫然站著個比他高一點的女孩子,好像是他的姐姐。三毛自顧笑著,對師傅問他,怎麼不把餅干分給姐姐吃的問題不予回答。而那個大一點的女孩子頭發是卷卷的編著辮子,臉如滿月一般,眼睛清澈而無邪。她有點好奇的看著我。身邊蹲著只神氣的白狗。

我忙不迭的把相機取出來給他們拍照,蒲巴甲也走出來,於是給他們三個照,然後給蒲巴甲看,他一看就笑出聲來,眼睛裡全是快樂。

女孩子穿了條有點嫌小的灰色裙子,光著腳。卻一點沒遮掩她天生的美來,那樣自然而又純樸,讓破舊的衣服都變得光彩起來。悟空走出來看到也贊嘆了,這個家伙說:“還真是好看啊,在她的眼裡我看到了潔白……”。

還想多拍幾張,可惜那兩個孩子一轉眼就跑別處去玩了。

我們繼續進屋去。師傅已在煮面了,他把那塊肥肉切了很多片,一邊在鍋裡熬出油來,一邊嘴裡念叨著:小王,你至少要吃五片肥肉,才能有力氣走路。其實我對肥肉不拒絕的,他一定把我和小楊給搞混了,楊一塊肥的都不碰的。

熱氣騰騰的雞蛋面很快煮好了,師傅把面分到碗裡,塞在我手裡好大一碗啊。有面,有肉,有蛋,還有什麼比旅途中能吃到這樣的一碗熱食更能讓人心裡溫暖的呢?

師傅和悟空往地上一蹲,沒有筷子,那孩子去外面揀了幾根細的樹枝遞給我們,我們就這樣在黑乎乎的棚裡吃得不亦樂乎

他們倆吃的速度真是快,尤其是猴子。稀裡糊嚕就沒啦。

而我的速度逐漸慢下來,而且發現碗裡的肉還遠不止五塊,師傅為了讓我有力氣走路,把好多的肉和蛋都分到了我的碗裡。為了吃得快一些不掉隊,我決定站起來吃。

好不容易吃完了面,已撐得走不動啦。去外面刷碗,還在下雨。說是刷碗,其實是沒啥東西可用來刷的,只能用水簡單的衝一下,悟空看見了,說不用刷,反正還要用的嘛。

我的手上全是油,用水根本洗不干淨,自從在五裡用手抓著悟空烤的那塊肉吃了後,我的手就變得不敢認了,我現在才明白為啥當地人的手全是黑黑的,不是他們不洗,而是怎麼都洗不干淨的。

所有的紋路都顯得很清晰,油膩和污垢都結在那裡。不過我看看師傅和悟空,大家都是一樣的。也就無所謂啦。

吃得飽飽的,外面還下雨,大家就在屋裡烤火聊天。師傅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悟空逮到機會就躺下來睡覺,他說吃飽了不能馬上走路,會走不動的,而他只要靠十分鐘就好了。

火塘非常溫暖,我也坐在一邊眯著眼睛,垂著頭打盹。蒲巴甲和三毛都圍在火塘旁默默的烤著火。

師傅進來拿東西,悟空睡過去了,差點從床上翻下來。一下子醒來,我也從迷迷糊糊中睜開眼。

悟空說:“啊,真是舒服啊,我都睡著了”。這個家伙啥地方都能睡著的。他問我要不要也靠一下,我說不用不用。他說沒事啊,躺一會精神會好的。他自己就是個只要睡十分鐘就能堅持一下午的牛人。

我屬於吃飽了就真的有點腦子遲鈍的人,於是躺在那裡,蓋著外套,感覺睡意鋪天蓋地向我襲來。雨點打在塑料棚上像是一首首催眠曲,師傅好像又出去了。悟空在和蒲巴甲抽煙聊天,我聽見他在說三毛很懂事,蒲巴甲問他有孩子了沒,悟空說有啊,但沒這麼懂事,只知道淘氣…… ”

我居然做起夢來。醒來的時候師傅和悟空把包都打好了,我們暖暖的在這裡休息了一下,又要出發啦。

謝過主人,和三毛揮手作別,這個孩子很有趣,一直微笑著的,小眼睛彎彎的,直到今天,腦海中也總能浮現起他蹲在黑暗的石頭旁埋頭吃餅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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