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生活(二十五)--夜宿松塔

作者: 普蘭

導讀終於松了口氣,可是,進村的路沉默在黑夜裡,讓我們來回找了幾遍也不得要領。終於摸到一處可以下去的地方。 狗叫得很凶。悟空有點怕,於是我們仨一起走。 前方的空地上有大群的人舉著火把不知在黑黑的田裡忙啥,夜裡看來有點奇怪。他們看見我們也不在意的樣子。 我們走近了,才發現他們在田裡放水,踩了我們一腳的泥。問了好幾個人住宿的事,才發現這邊的人 ...

終於松了口氣,可是,進村的路沉默在黑夜裡,讓我們來回找了幾遍也不得要領。終於摸到一處可以下去的地方。

狗叫得很凶。悟空有點怕,於是我們仨一起走。

前方的空地上有大群的人舉著火把不知在黑黑的田裡忙啥,夜裡看來有點奇怪。他們看見我們也不在意的樣子。

我們走近了,才發現他們在田裡放水,踩了我們一腳的泥。問了好幾個人住宿的事,才發現這邊的人根本聽不懂漢話,一直搖頭。

我們孤零零的站在那裡,心裡很慌。

我想起在丙中洛曾碰到的那個上海男孩,他說到松塔後,這邊人很好的,招待他們吃飯住宿的。

於是決定去敲敲那些附近人家的門,看有沒有能聽懂漢話的。

這邊的屋子完全是藏式的,高高的,大都暗著燈,都已睡了嗎?我們轉了好幾圈,有點絕望。

師傅說,如果找不到的話就找個空地在屋外搭帳篷。我想也只有這樣了。

正滿村找露營的地方,我們轉到了一家的門旁,屋頂的好幾條狗眼裡閃著綠色的光朝我們咬牙低吼著,漆黑的夜裡看來,仿佛狼一般,有點嚇人。

有人從頂樓的窗口探頭出來和我們打招呼,讓我們上去坐。我們像看到親人般,大大松了一口氣,忙問這裡門在哪兒呢,找了一圈都沒見,於是那人讓我們等等,他下來帶我們進去。

這邊的房屋和我們在五裡,秋那桶看見的木頭屋子完全不同,是用一塊塊石頭壘起來的,進門必須得翻個梯子。那個梯子就是用一根圓木鑿出來的,爬的人多了,用得久了,木頭全都磨掉了,只剩下窄窄的一小截可以踩腳的地方,很陡,背著大包的我們爬得歪歪扭扭的。

下了梯子就是院子,有幾匹馬,地上鋪著厚厚的干草。

進屋是幢三層的房子,底下是牛圈和雞圈,我們必須從那頭老牛身邊爬上另一根更滑的木梯到二樓,那頭大牛瞪著我們這些不速之客,我在心裡默默想著牛大哥啊,千萬別衝過來,好不容易逃上樓去。

上了二樓,有一間很寬敞的房間。裡面暗暗的,正生著火,很溫暖,房裡人有十多個人。

女人們都圍坐在溫暖的火塘邊,抱著孩子喝著米酒,男人們有個五六個吧,坐在長長的矮桌前抽煙喝酒,大聲聊天。

有人過來招呼我們坐,沒想到這個看似平靜的村子,這裡居然這樣熱鬧。

這家人家的火塘特別大,上面還有供佛的地方,佛台前的松枝長燃不息。

主人倒米酒給我們,問吃過飯沒有。

我們都有些怕喝酒了,師傅和悟空忙著散煙。

桌上的男人很多,有一個大理人告訴我們,這裡是松塔村老村長的家。今天他們都來幫忙干農活,干完了晚上就一起喝酒。

氣氛很是熱烈,我們拿了地圖詢問了一些從扎恩去獨龍江的路線,他們都湊過頭來看那張手繪地圖,有人指出地圖上標的比例尺是不對的。悟空忙掏筆一段段記下來。

大理人告訴我們從這裡去獨龍江路很難走,要翻兩座大雪山,讓我們一定要到扎恩找當地向導。

他說如果我們去中甸的話,翻雪山可以全程騎馬,而且時間也不會太長。去獨龍江是坐不了馬的,只能走路。

師傅說如果走中甸的話,那我就不會太累,大家也有把握。

可問題是我的行李都存在丙中洛了,又讓小楊帶到了貢山。如果我們走中甸的話,我得再從昆明到貢山去取行李。這條充滿希望的路線等於是要放棄的。

而如果從扎恩走的話,師傅考慮要請兩個向導,我們的行李也要找人背,師傅說,他和悟空如果不背東西,這樣走應該是可以翻過去的,但他擔心我。

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先到扎恩村看看情況。我們仔細看了地圖,又問了桌上的人,前面五公裡左右有個龍普村,從龍普到扎恩也是五公裡,並不像地圖上畫的那樣很遠。如果這樣的話,我們明天應該能走到扎恩的。到了那裡再看天氣和具體情況吧。

心裡稍稍有了底,坐在溫暖的屋裡,感受著別人的快樂。

師傅提到松塔在修水電站的事,師傅對怒江的改造充滿憧憬,對村民們說這是件大好事。政府會給他們安排生活和工作的。

我看見年老的人臉上一片茫然,而年輕人可能還沒意識到他們的生活會有怎樣的改變,依舊嬉笑著開玩笑。

而我根本就不希望這裡建什麼水電站。和三峽一樣,讓這些世代生活在怒江邊的原住民離開生養他們的土地,他們還能快樂嗎?而怒江還會是原來的樣子麼?我隱隱的擔憂著。

有個年輕人好像喝多了,說話一直很大聲。他一直說明天要帶師傅去河邊撿最好看的石頭。

他還告訴我們,屋中央那根木梁是轉過梅裡雪山的。那根柱子顏色深深的,粗粗的。有些女人靠著它坐著,上面掛著些東西。悟空很好奇,便特地走過去探頭看。

他走回來的時候很神秘的壓低聲音說:“八戒啊,你也去看看那根柱子吧……”

我猜想這根神奇的柱子上面一定有不同尋常的地方,是轉過神山的呀。

懷著崇敬的心情走過去,火塘照亮了柱子,上方掛著些家什,好像也沒啥特別呀。正想走回去,突然看見柱子中央和下面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爬滿了黑得發亮的蟲子,個頭還不小。

我不認識這是啥蟲,有點像甲蟲的樣子。但看的我頓時渾身不舒服起來,連忙跑回桌邊低聲大罵悟空。他哈哈笑著說他剛才也是吃了一驚。

那個酒醉的年輕人又來纏著我們喝酒,師傅假裝托著頭喝醉的樣子,主人終於發話讓我們早點休息。

我們被帶到一間有三個床,卻沒有門的小屋子,看起來很簡陋,但有地方睡覺就不錯啦。

我問帶我們過來的大理人,這裡的廁所在哪裡啊。他愣了一下,然後開始吃吃笑,叫我隨便好了。

我一時還聽不懂,不知怎麼個隨便法,他們才說解手就去底下的牛棚好了,隨便的隨便的。

這才知道這邊的藏屋裡是沒有廁所的,不過我真的不習慣和牛在一起上廁所的呀。

爬下梯子到了圍牆外找了個角落。抬頭時,漆黑的夜裡滿天的星光,樓上一直傳來很響的笑鬧聲。

我們沒有水洗漱,鑽進睡袋,蓋上被子就睡。這是來怒江後第一次沒有洗漱就躺下了。

隔壁傳來陣陣歌聲。喝了酒村民都很高興的樣子,不斷比試著歌喉。

師傅、悟空和我都睡不著,在床上翻來翻去的。說了會兒話。

我還想著剛才看到的那些蟲子,害怕它們跑到我身上來,於是往睡袋裡放了好多的樟腦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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