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12日上午一個電話,我何以能在星期一的早晨穿越透徹而清涼的陽光去山間古寺看喇嘛們無拘無束的早課,在康定南郊的街道上一路踢著小石子看人們沿著喧囂的折多河上行,或者趕班,或者趕路。所以我說,要感謝安。
8月12號上午按照原計劃是去紫荊電影院看《加菲貓2》。在去電影院的路上,我突然想起安說12號去德格的,不知道走了沒有,於是就打電話問一下。沒想到她要13號走,先去康定。我一想那不如陪她走一段去康定瞧瞧。安極力攛掇我去,說剛好去新南門辦事可以幫我買票。於是就定了,13號去,14號回成都。
13日一早5點三刻起來,收拾兩下吃了點喝了點就趕往新南門客運站。說好是6點半會合,7點的車。安和4個同行者都是全副武裝的樣子。我就一個小背包有點不成敬意。安本來還想問我借睡袋的,她沒想到偶居然是不用睡袋的(偶唯一的睡袋還是小碗所贈,從蘇格蘭帶回來的,一直被俺扔在上海家裡當褥子用)。這次去德格,除了安,有三個女生是廣東東莞的,南希、凱莉和瑪瑞,唯一的男生顧遠來自北京。去康定的空調大巴超豪華,大金龍才30個位子,每個位子都很寬敞。票價117。從成都走成雅高速到雅安,過天全之後進入邛崍山脈,之後就是著名的二郎山了。車過雨城雅安之後便開始下雨。在二郎山的山腰上吃了中飯(11點一刻,味道價格還可以,就是分量少了一點)。12點半駛入著名的二郎山隧道。二郎山在天全縣城西50公裡處,海拔3437米。據說每年五月杜鵑盛開時最是美麗。以陡峭險峻、氣候惡劣聞名的二郎山,是川藏線上的第一道咽喉險關,這裡常年冰雪、暴雨、濃霧、泥石流、滑坡不斷,所以事故多發、斷道頻繁。當地有諺語:“車過二郎山,像進鬼門關,僥幸不翻車,也要凍三天”。二郎山隧道完成之後,大大改善了川西的交通。整個隧道起於天全縣龍膽溪,止於瀘定縣別托村,其中主隧道長4176米。過了二郎山,沿大渡河一路上行,便有了那種高山大川的氣勢。
下午2時整,大金龍駛入康定縣治爐城鎮。陽光正燦爛。南希已經聯絡好了住宿地-登巴客棧,說是一個背包客棧。笑容滿面的登巴在格薩爾酒店門口接應我們,果然是個帥哥,可惜不是康巴漢子哦。登巴客棧是個小院子,據說是康定48家鍋莊之一申家鍋莊的原址-不過如果當年的鍋莊就這個規模的話,估計這家也就是忝列末位的那種了。走過二樓平台攀上木樓梯,就是我們的客房了,我和安住一間,他們四人住一間。經常背包出游的,從來都是男女混住百無禁忌的。
房間布置很簡單,兩張床一個電視,不過床架是藏式的,繪了很艷麗的花。登巴自告奮勇陪我們去買錄音機(這一次他們給德格的學校准備了N公斤的物資)。康定曾是古犛牛國的疆域,三國時稱“打箭爐”。唐代以後,隨著漢、藏之間茶馬互市的日益頻繁,康定逐漸成為整個西南“民族走廊”的核心,不僅遺留下大量的遠古遺跡,至今還保留了許多以漢藏交流為主體的多元文化景觀。這座小城裡共存著藏傳佛教、佛教、道教、伊斯蘭教、天主教、基督教,在這幾大宗教的護佑下,有藏、漢、回、彝等十幾個民族在這裡繁衍生息。
康定東傍跑馬山,東北毗鄰險峻的郭達山,西靠子耳坡九連山,折多河由南向北穿城而過,在郭達山前與雅拉河彙流,形成三山環抱、二水中流的地理格局。整個城市依山沿河而築,主街分別為沿河東路、沿河西路以及兩路背後東大街、西大街。在這個平常周日的午後,街頭人來人往,常見的是漢人,藏人,彝人,偶爾會看到背包游客或者老外,這是進入川西的第一站嘛。各種業態的商業都有,很繁榮的一個縣城,想想也是,有10萬人居住呢。喜歡看折多河,奔瀉而下水流湍急,白浪滔滔。其實水是很清的,雖然看到兩岸的下水管道直排進了河裡。可能是應該斜斜山勢的坡度帶來高速水流,滌盡了一切。漢白玉的欄杆潔白得有點誇張,兩邊的房屋絕大多數都是現代的,只是在屋頂和窗檐下做了一些藏式修飾,也有在牆面上繪了藏式花紋的。高樓也有七八層的,聽登巴說這裡的商品房也賣到了1500一平米呢。
登巴帶著我們買仙人掌的果子,酸的犛牛奶,我們自己買向日葵和生核桃吃。很多小販都是守著一個背簍賣東西,水果啊吃食啊,三三倆倆的在街邊坐著閑聊,賣生核桃的手指洇得發黑。他們要去泡溫泉,我和瑪瑞不去,便在康定城裡仔仔細細地走,在東大街看了水井子(源於五色海,據稱酷熱之時泉水冰涼;寒冬時節則熱氣騰騰,被譽為神水仙液。),清真寺,走了一段老街,問了幾家酒店客棧的價錢。其中將軍橋邊的黑帳篷看起來是很不錯的,也不貴。隔壁就是安遠寺,不大,門口一個轉經房,裡面一個大經桶有婦人們在轉,喇嘛們在樓上頌經。藏區的寺廟大同小異,這廟小巧玲瓏居於鬧市,倒也看著妥帖。
傍晚7點多的時候,我和瑪瑞走到情歌廣場(這名字實在難聽),看到很多人圍成一個大圈,在隨樂而舞,真好玩。進去一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三百號人裡裡外外至少圍了三四圈子,在跳藏族的集體舞呢,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鍋莊?我和瑪瑞也跟在後面,裝模作樣地學著跳,跟著轉了。轉了將近一個大圈,也娛樂了一把,我們在笑嘻嘻地學著人家跳舞,廣場上的看客也樂呵呵地看著我們。
晚上在登巴客棧的平台上,顧遠要了一扎鮮啤,舉杯邀南希,沒有見明月。大家又說了一些“寂寞沙洲冷”的閑話,各自睡去,也有子夜十分了吧。14日一早他們要坐7點的汽車去德格,所以不到6點又都起來了。我們的房間沒有鎖,只有一個搭扣,典型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倒也一夜無事。
7點出門,門口吃了豆漿包子(在康定飲食和成都無異,頂多多幾家藏餐),去汽車站買了12點回程的票。不想去木格錯是怕時間來不及,跑馬山他們又都說特別沒意思。於是沿著河上行,往南郊走。穿過公主橋(傳說中文成公主經過-與歷史記載不符),走一段川藏公路,看到了南無寺的路牌。上山,路過一家家的民居,門吱呀開處,走出一個盛裝的藏族姑娘,牽了一頭同樣盛裝打扮的馬兒。大約是去跑馬山招攬游客的。她看看我,我看看她,擦肩而過。錯落的民居,盛開的花,水流細細的清澗和沿路的垃圾,木頭的板橋橫過,有一個女子在自家屋前做保健操,有一個女子在山路旁看中醫的書,路遇七八個出行人。
從南無寺的偏門進去,看到一對時尚打扮的當地姑娘,從經堂裡出來,又接了佛龕下的泉水喝,大約這是她們每天都來的地方。穿過一位母親在給孩子喂奶的過廊,豁然開朗處,是清晨陽光下大殿前的空坪,幾十個喇嘛或站或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詞,在高聲頌經。有的捧著書,有的垂著手,有的立在殿前的台階,還有的趴在二樓回廊,透徹的陽光和紅色的袈裟輝映著,原來喇嘛們的早課是這樣的自由自在。可惜我手上少了一只相機,在那樣明媚的夏日早晨。偏殿的早飯已經做好了,我看見高高的籠屜上熱氣蒸騰。
南無寺,前身是當地跑馬山上的“娜姆寺”,意即“仙女寺”,據說始建於867年,屬藏傳佛教的寧瑪派。明朝末年,“娜姆寺”毀於兵火。1646年,“娜姆寺”選定與跑馬山相望的地方重建,五世達賴指示其改為黃教格魯派。據說傳1677年,娜姆寺在新址落成以後,派人進京請乾隆題寫廟名,乾隆將“娜姆”誤聽為“南無阿彌陀佛”的“南無”,南無寺也就將錯就錯至今。
喜歡南無寺藏漢合壁的建築,飛揚的屋頂與檐角,石堡一樣的牆壁,黑紅相間的窗子,窗台上鮮艷的花。而不喜歡不遠處新建的金剛寺大雄寶殿中央的六角亭子。金剛寺建於公元1272年,原來也在跑馬山腳下,是寧瑪派寺廟。十四世紀,遷往康定城西面山腳下。十五世紀初,寺廟被火燒毀後,由明正土司主持,將寺廟遷於康定城西南面山腳下(即現在之寺址),之後金剛寺遂成為寧瑪派北傳伏藏傳規之道場,雪域著名的大就者唐東傑布就是專修此密法而獲功成名就的。不過老的金剛寺毀於文革,現在正在重修中,大殿前幾個當地工匠正在為木梁做花繪。殿前大坪上也亂糟糟地堆著木頭。走的時候,突然聽到有工匠唱起歌來――來到所謂的情歌之城,還是第一次聽到當地人唱歌呢。
回城,在郵政局幫安寫明信片。還幫當地老太太寫了收款單呢。只是我自己沒買到好看的明信片,因為集郵櫃台的人休假去了(真是舒服呢)。12點汽車站坐車,6點多回到成都。途經瀘定,歪著頭找了半天當年紅軍飛渡的瀘定橋,也不知道看到的哪一座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