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兩條怒江同行以及別欺負我家怒江!!
庶日一早,簡單早飯,各自分頭出發。老周他們想找個車進去,簡單看看當天出來,卻又碰到了一對年級較大的夫婦,說起那洽洛峽谷才是精華,又改包車去察瓦龍,空蕩蕩的街道上只看他們幾個人在來來回回。我們三個也很折騰,一個去取護膝,我又發現手機落在了客棧,等好容易出發了,一個大姐說我們走錯了路,走回來一個人又說剛剛走的是對的,那裡有條小路可以近1個小時的路程,簡直是暈頭轉向。干脆請那個人陪我們走一段,指明路徑再說。那人很好,也就答應了。這一折騰,真正的出發已經是9點多了。
與那人分手,才發現一條狗一直跟著我們。讓它回也不理,問它叫什麼名字自然也無法得知。於是我對它說:就叫你怒江吧?!本以為它跟了一段會回去的,誰知道居然整整跟了我們兩天。當然,這兩天為了它非常辛苦甚至膽戰心驚還要時常大著嗓門呼喝,可謂是一次很特殊的旅程。也因為這一條怒江,讓我們的行走多了很多樂趣。
(路線解說:)那人推薦的近路,是沿著鎮子的街道走到頭,左轉上土路,一直前行,此時不是伴著怒江走而是伴著一條溪水,看到一座小橋的時候下行過溪,再沿著土路前行,此時右手是溪水。走不多遠便見一個小村子,從村子的田地裡沿著水渠向下走,遠遠地見一座教堂,那裡便是丁大媽的客棧和她掌管鑰匙的重丁村教堂了。這段路也就40分鐘,果然比走大路近上很多。
這段路的風光便是每次進山前的引子,坡度很小、小路不寬,植被還不錯,還有小橋流水以及小木屋和炊煙。山谷裡面陽光進來的晚,所以依然感覺到的是晨間的濕意。
一路喊著怒江,轉過彎走到了一片開闊地,便是農田與村莊。這裡不知道是不是重丁村的一部分,與怒江穿過村子,問過農婦路徑,沿著水渠向下走去。此時三四條大狗竄了出來,狂吠著向怒江衝來,怒江也不肯示弱,時不時還要回去與其對吠,急得我直跟它講道理:“知道什麼是強龍扭不過地頭蛇嗎?趕緊逃命要緊!快走吧!”一根登山杖顫顫微微地指著那條大狗說:“我們只是過路而已,你讓開!”那幾條狗不依不饒,其中的一條更是緊貼著我們不放。大家都很怕,遠遠看到一個小孩兒,趕忙給了兩塊糖,問能不能幫我們把這幾條狗趕走,小孩說:我害怕!倒!
有驚無險,下坡處便是大路,狗狗們也終於放棄了追擊。遠遠地看到一座漂亮的白色教堂佇立在田野中,與周圍的民居和諧相處。原來那裡便是丁大媽掌管鑰匙的重丁教堂,丁大媽的客棧也在那裡了。因為沒有想到這麼近,開始我還以為是另外一座教堂,直到看到了“丁大媽家”的幾個大字掛在大鐵門上才知道我們這段路真的很近。
教堂沒有開門,丁大媽家也沒有人應門。倒是這個村子的狗又對我們的怒江圍攻了一翻,幸好體形都不太大。我們落荒逃去,沿著大路,沿著怒江,去秋那桶。
初時路邊仍有人家,也仍有狗,大多要上來追擊一段或小小搏鬥一番,我要不停地喊著:“怒江!別打!怒江!快跑啊!你們別欺負我們怒江!”,最可惡的是有兩條狗緩緩走來,不叫,腳步很輕柔,但待靠近時一口咬住了怒江的頸部!之前完全沒有任何征兆!我都驚呆了,不知該如何處理。對這個村子的印像就是狗過於凶惡!此後雖然也有叫囂,但都在明白了我們只是過路的意圖後退開了,難道狗也有地域性或者與主人個性有關?總之那一刻幾要流淚,心疼怒江,恨自己無可為!
此時的另外一條怒江依然平靜,江面寬闊,江水碧綠。澄江如練、絲滑柔順。兩岸高山對出,但是植被並沒有想像的優美,感覺上很像普通的北方的野山,植被混雜低矮,時有裸露的土表和岩石。不曾期望過原始森林般的峽谷,但是這個樣子的怒江峽谷也是我所未料。
行至石門關,有石碑,然沒有石門關的感覺。難道是因為今日的路寬水緩?這樣的景致隨處可見,不知為何在此單單命名。
我們這一路行走的速度非常緩慢,原本負重也只需要5個小時的路程生生走了一天。原本我放棄了返回登高望第一灣的想法的時候,是認為我們可以在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到達秋那桶,在山坡上悠閑地曬曬太陽或者附近隨便走走的。沒想到我們到五裡的時間都已經下午快兩點鐘了。
午餐是在橋邊吃的,之後把包放到了橋邊的林業檢查站,徹底輕裝進了五裡村。五裡村在怒江對岸,陽光下非常漂亮。有些像忽然看到上雨崩村的感覺:遠遠地,就只有那個村子的上方有陽光,看著非常古老、悠閑、房屋與大山和江水似成一體的村莊,想像著那裡是另外一個世界。
過橋,一條小路,江水在右邊,山在左邊。夾路艷麗的紅葉襯著藍天和碧綠的江水,很秋天很澄澈很清爽。
這裡村民的房屋都是一色的青石為頂、木板為牆,兩層三層不一,但因為長時間的煙熏火烤,都呈現著黝黑的顏色,感覺上非常古樸入畫。村口的小路上落滿了椴木的葉子,邊上是卵石搭就的院牆,像一幅小小的水彩畫。
走進村子,村民在家的不多,似乎都出去勞作了。當地人說很多人出去打工了,是啊,在這裡似乎可以取得收入的事情不多。遇到幾個孩童,很天真的樣子,髒兮兮的小臉,給糖便很羞澀地說謝謝。
村中有一條溪水流過彙入怒江,溪邊有水車河小小的作坊。後來有人說可以溯溪而上讓,風景有些別致。我猜想也許植被會好一些?
這次村子非常安靜,安靜得似乎沒有看家護院的狗。我們的怒江也沒有再遭到任何不友好的攻擊,似乎因為這裡真的是世外桃源,所以狗狗的心態也非常平和和友好。
朝紅橋的橋頭立著個“茶馬古道”的牌子,似乎說這裡是茶馬古道的起點,陸川的《德拉姆》便是講的這裡。
我去取包,怒江非要隨行。大概知道是我去的名字,怒江這幾天便只跟著我,非要我叫才肯聽話。
橋頭再准備出發的時候,正好看到一輛拉貨的車進察瓦龍的。我們說要搭車,師傅很痛快地答應了,還下來一個人幫我抱怒江上車。敞篷的貨車,我們擠在貨物之間。途經功略上說的秋那桶希望小學、還看到了客棧,我們都以為那就是秋那桶村了,車卻不停。還得我們心急如焚地用登山杖猛敲車窗,卻聽不見,直到一個拐彎處才發現我們招手,停下來跟我們說秋那桶還沒有到。
又過了一個橋,應該就是森尼打拉橋吧,才到了村口。我們下車致謝,注意到村口有個客棧。沒有停留,上山進村。幸好搭了車,不然走到這裡肯定要天黑了。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也沒有了陽光。這段路是此行上升最大的了,走了40分鐘就進了村子。秋那桶被很多人貶過,我不知道大家說的是不是一個地方,因為離希望小學的所在地還有3公裡。這裡並沒有商業化,甚至沒有像樣的客棧。村民也依然純樸,沒有開客棧就說不能住的。村裡兩家客棧,一家是村口新修了大門的姓何,人很好,可是幾乎不叫客棧,房子裡堆的是絮草,只有兩張床,雜亂的感覺;另外一家在一棵大樹底下,15元一晚,房間裡倒是擺成了接待住宿的樣子,不管飯也不講價,很直梗地說願意住就住。我們覺得還是那家姓何的比較友善,所以決定雖然條件很差也住那裡。
回到那家,家裡沒人,大門洞開,很多人進進出出都是借路的。我們自行把包放在屋裡出門在村中閑轉。村裡要修水渠,很多人都去干活了。往上走還有人家,我們卻沒有時間了。一戶人家在扎草,備用冬天的飼料;他家的怒族奶奶很害羞,覺得自己老了不好看不肯跟我們照相;雖然語言溝通困難,但還是了解了很多東西,感受著村民的善良和友好。村中的教堂是我喜歡的那種,教堂邊有傳道士的墓,在材料匱乏的地方還是被修成了水泥的,可一窺信徒的虔誠和山民的純良。這裡教民們的捐獻多半是用糧食等物,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天色轉幕,我們回到何姓人家。大姐並不知道價格,甚至基本講不了漢話,所有的事情都要等她的男人回來。這家的奶奶還比較年輕,在房頂與房間的晾曬層中爬來爬去。我爬上去,坐在那裡,可以遮風避雨但是視線極佳,遠處便是雪山和無盡的雲層。奶奶家曬著一種叫野??的果子和核桃,核桃榨油、果子泡酒和腌制豬肉。房梁處,白布的包裹下,一頭整豬掛在那裡,肚子裡填滿了調料。這就是他們新年的美食了吧?
正猜測著晚上不知道她家吃什麼的時候,YNF發現又丟了太陽鏡,希望能回去找,所以干脆決定住在村口那一家了。她們說上來的時候那家沒人,奶奶說家裡有人的。於是我們告別出門。
怒江在院牆外趴著,WLF怎麼叫都不來,我知道出去喊它,很聽話地搖著尾巴回來了,狗對人有如此強烈的辨認感嗎?其實一路的食物都是她們在喂的。
下到村口,天也黑了。房子裡出來個跛子男人,邀我們進屋裡去。這家的事情是女人做主,他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做客棧的房子是新修的,被褥也很干淨。我們的晚餐是苦苦的青菜、油炒豆豉和辣排骨湯。口味上自然有很大的差別,但是因為餓了,也因為不好意思表現我們的挑剔,大家還是狼吞虎咽地吃了這頓晚飯。而怒江的待遇我至今也不知道是不是給高了,先是我們的排骨給它吃掉很多,又讓大姐拌了飯給它,居然它還不怎麼吃,於是便宜了主人家的狗,害的大姐還很不好意思。
飯後圍著火塘,附近干活的工人來了很多,來看電視和聊天。主人家招待著玉米酒。鄰家的小姑娘就像是長在這家裡的,說是考試考了第二名的。原來是秋那桶希望小學的,只有8個學生。我說“只有8個人要爭取考第一名啊,第二名一點也不光榮”。呵呵,好為人師的毛病總是改不了。
夜,很靜很靜。怒江早早趴到床下睡了,我卻在將要睡著時被YNF叫醒,說是怒江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無奈察看,估計怒江只是在說夢話而已。而後便很久再睡著,半夜狗叫車聲鬧翻天,怒江自是在屋子裡不肯安靜。第二天才知道,這家人夜裡偷偷賣木材。沒有感覺,面對這裡物質的匱乏,覺得自己沒有權力對他們橫加指責,但也因此知道了為什麼怒江兩岸本該繁茂的山野是如今這副模樣。我們還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呢?這家的大姐說她有兩個孩子,都在外面讀書。不知道她的孩子們回來對此時作何評價?生活並不容易,供兩個孩子讀書更不容易。大姐純樸善良,給我們做飯也不知道收多少錢合適,只讓我們自己看著辦。當我早晨遞錢給她的時候她的表情是充滿感激,其實我們自己覺得這並不算多。然而因為他們純樸甚或對有些東西的無知,便很自然地向這片大地索要著所有一切可以得到的東西而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