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列車准點出發,因為到達德國的慕尼黑要晚上5點多,8點多還得再轉火車,我在車上的餐廳點了份牛排套餐細嚼慢咽。
到了慕尼黑站,收拾好行李,隨著人群向外走,站台上有個男人迎上來:“Hello, are you Miss Li from China?”
我連忙擺手“No, no, no.”轉身緊隨人群:噢,中國來的李小姐,多幸福啊,有人在車站迎接……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目光搜尋站台上的問訊處。
“嗨,我有個維也納的朋友,下午打電話告訴我,”又是剛才那個操濃重德國口音說英語的男人趕上來“有個中國上海來的女士坐這趟車,她穿黃色的大衣,拎個紅色的包,我看就是你!”
見我疑惑地望著他,“他叫歐文……”他補充說,他要接我手中的包,我卻縮了回去。
別搞錯了!我心裡嘀咕,對了,我有歐文的名片。我開始在護照本裡翻找名片,或許是太緊張了吧,居然沒找到。
“你扔啦?”
“不,我保存著!”
為了表明自己,我固執的將存放重要物品的袋子翻了遍,終於找到了。
“對,就是他”他指著名片“下午打我手機,我正在開車,信號不是很清楚……”
哦,不會是真的吧?一個年輕女子,在異國他鄉的車站,會有素昧平生的人迎接?剎時間,只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後面的話我什麼也聽不清了。手撫著額頭,反反復復呢喃“can’t imagine(無法想像)”就像在故事裡,而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自己。
他手伸過來,我將包遞給了他,他叫卡爾,坐上他的“奔馳”車,在車上,他問了我很多中國的情況:民族、人口……
我已在車上吃過了飯,卡爾還是帶我去了家當地特色餐館。我還沒有完全緩過神,喜悅始終洋溢在臉上,卡爾注視著我“你很快樂?”我卻不知如何用英語表達此時的心境。
也許是我的快樂感染了卡爾,晚餐的氣氛相當輕松,我告訴他“I’m full.(我飽了)”他立刻用手比劃著脖子和鼻子處“Here or here?(飽到脖子還是鼻子)”我笑著手劃到自己的脖子。
他看看我,說他自己有個28歲的女兒,然後很婉轉地說“我看你比我的女兒年輕。”在西方,詢問別人年齡是不妥當的,卡爾也是有所顧忌吧。
我爽快地告訴了他。
“哦?”他很驚訝“你有張可愛的臉和好聽的聲音。”
卡爾問我在這裡呆多久,我告訴他當晚就回巴黎。
“你在這兒多呆幾天,這裡有城堡、湖泊……”
“我的簽證期限快到了,得回去。”
兩人都無語,停頓了片刻,他說“如果今晚這裡的火車都停開,你怎麼辦?”
“ 你不要嚇我,我的同學們在巴黎,本來我告訴他們2、3天後回去,現在已經是第五天了,如果再告訴他們不能馬上回去,他們會著急的。”
“這裡的景色很美的。”卡爾不無遺憾地說。
他跟我聊起他的故事:有一次遇到中國派駐的技術人員,見他們每人胸前佩著毛澤東徽章,想要一個,就跟中方工作人員說,結果,中國的工程師嚴肅地回答不行。我向卡爾解釋,如果當時,那個工程師將徽章送給你,他自己沒有了,就會遇到大麻煩的。卡爾點頭“我明白。”
還有一次,在西德的他,遇到東德來的一對母子,他拿出糖果給那個小男孩,小孩的母親看見了,立刻拉走小孩“我們不要!”
“我喜歡那個小孩才給他吃糖,他母親拒絕了。”
“我認為主要是政治原因吧,因為當時的德國有東德和西德兩個不同性質的國家。”我勸他。
“是的,就是政治原因。”
卡爾告訴我,他非常向往能親自去中國,但一直沒有機會。
“你可以來中國旅游,也可以到中國投資,中國有巨大的市場,商業機會。”
我找出最後一個有“魚”的中國結送他:中文的“魚”與“余”同音,年年有余,富裕的意思嘛。我用英語費力地向他解釋。
時間不早了,站起身時,卡爾幫我披上了那件黃色的大衣。西方的男人在女士面前舉止是溫文爾雅,有紳士風度的,奉行“女士優先”;在國內,這類舉動定會被人感覺怪怪的。
走在站台上,卡爾打趣道“以後你乘飛機、火車,再遇到有人問你 “Are you Miss Li from China?” 你還回答“No, no, no.”我咯咯地笑起來。
送我上了車,找到我的臥鋪車廂,他依次指著空蕩蕩的其他5個床鋪“這裡男人,男人,男人,男人,男人。”還調皮地打了個呼魯。
“不!”我叫道,但還是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
“還剩幾分鐘,改變你的計劃還來得及。”他乘機勸我。
“再見了,歡迎你來上海……”
卡爾下了車,站在站台上,隔著車窗,我微笑著向他揮手。他舉起了那個中國結,吻了一下,另一手指指我,又指指眼睛,做了流淚的手勢。
我的笑容在那一刻凝固了……
摘自www.zqlh.cn心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