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得知我要獨自旅行,不少同學為我擔心:在巴黎的地鐵站,被上下幾層的站頭搞暈過。
有多次訪問歐洲經歷的G同學卻鼓勵我:去嘗試一下,會有很獨特的經歷的,你可以體會到真正的歐洲。他教我轉換地鐵的原理“先確定自己目前的位子,然後確定自己的目的地”。分別時,同學們意味深長說“保重!”
我乘上了去奧地利維也納的列車,路程十幾個小時,我買的是臥鋪。臥鋪車廂與國內的相似,不同的是鋪位可以翻起來靠在牆上,等要睡覺時才放下來,平時坐在下鋪就不用彎腰曲背。列車上非常干淨,我後來乘的兩趟列車也如此,廁所間干干淨淨,冷熱水龍頭裡都能放出水,吃飯要去專門的車廂,全無國內列車上的景像:定員一百多,卻裝二、三百號,春運、節假日的車廂、過道塞滿了人,還有推著車來回叫賣食品的服務員,最可怕的是列車上的廁所,不用眼睛找,只要用鼻子就能知道在哪裡,得憋著氣進出。
也許是這趟國際列車上少有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人,一些乘客表現出很大的熱情,關切的詢問中國的情況。我的鋪位在中間,下鋪是個瘦高個頭大約六十來歲的老頭,叫“歐文”,是維也納人,經常出差,講流利的英語。他問我為什麼來歐洲,又怎麼要去維也納?我借機對維也納贊揚了一番:音樂之都,還有斯特勞斯的《藍色的多瑙河》、《維也納森林的故事》等等。他問我行程安排,呆幾天,住哪裡?得到的回答是還沒定旅館,也沒買回程車票,一切視參觀的情況而定……這聽起來實在是“冒險之旅”。
“如果提早些時間買歐洲的火車票是便宜的,而且國際列車車票有效期一個月”他認真地告訴我,“如果你還沒有定好旅館,對住宿沒有特別要求的話,我可以給你些建議。”
第二天早晨八點多,維也納到了。下了車,我像個孩子似的緊緊跟著歐文,惟恐與他走散。他帶我來到了一個售票處,拿著我的護照與工作人員講了足足半小時,講什麼我聽不懂,反正不是英語和法語。遞給我車票時,他指指我們後面排起的長隊,笑笑“讓他們時間等久了。”
他得去銀行處理點急事,問我是否願意先陪他去銀行辦事,然後再去旅館,我欣然答應。
住了一段時間的旅館,我對歐洲的旅館有了大致的認識:小小的只能容納2、3人的電梯,伸手夠得到桌子和房門的房間,沒有牙刷、梳子、拖鞋等一次性用品,比起國內的旅館,歐洲的簡單多了。辦妥入住手續,歐文陪我去維也納街頭,一路走一路講解周圍的建築,走一段歇一會,問我“餓不餓?有什麼打算直接告訴我?”
過馬路時,看到紅燈,我自覺地站住,可歐文卻催我快過,他自己帶頭穿了過去。我看到橫馬路的汽車停在我旁邊,車上的人也示意我過馬路。後來,我發現馬路上的車輛在穿越路口時,不管交通信號是綠燈,見有路人過街總能主動停下來。
坐上有軌電車繞城一圈後,他說還有其他的事要做,不陪我了,“明天再見吧!”,與我握了一下手就下車了。我饒有興趣地坐這趟車繞城幾周。
逛完市中心的商業街,時間還早,我就按圖所驥,轉乘地鐵,順利地來到多瑙河邊。
下午四點多,天色開始漸漸暗下來,多瑙河不是我想像的藍色,而是有點綠、有點褐……
第二天早晨歐文如約而至。我挑了個帶有“福”的中國結送他,告訴他“福”字的含義,他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要出發了,看看我穿的鞋子,他說“今天去登山,你的鞋行嗎?”
“哦,沒問題。”於是,我們乘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公交車,步行了半個多小時,穿過一片枯黃色的樹林時,歐文告訴我“這就是維也納森林,每年夏天來這裡度假的人很多。”到達山頂,那裡可俯瞰多瑙河。
回到市區的時候已是下午2點多,歐文陪我來到伊麗莎白歌劇院,當晚有場風靡當地的音樂會,是有名的演唱組表演的歌劇。因為演出要在晚上7點半開始,10點多才結束,第二天一早又要轉乘火車去另外的城市,我猶豫了。
“很好的,你應該看!”他自作主張地買了張票塞到我手裡,“晚上結束後你就在這個地方等我,別走開,我會送你回旅館。”他指著劇院旁邊的一根電線杆對我說。
過了條馬路,是維也納音樂廳,歐文指著過街的道口“你從這裡下去,可以到馬路對面,我在這裡看你過馬路,再見!”
順著歐文的指點,我站到了馬路對面,隔著馬路與他揮手而別。然後向維也納音樂廳走去,那裡是每年舉行“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法定場所,通過電視衛星向全球轉播。
再回到伊麗莎白歌劇院門口是晚上5點,維也納街頭夜色籠罩。離開場還有2個多小時,如何打發?對面有一排餐廳,門口都有價目表,挑了家最便宜的漢堡只賣3.5歐元的餐廳,在裡面慢慢享用漢堡消磨時光。口渴了,來杯水吧,與服務員一再強調熱水(hot water),可端上來的還是冷水,他們聽不懂英語,也沒有喝熱水的習慣吧。
演出開始了,台上沒有麥克風,我的座位在底樓的倒數第三排,仍聽得真真切切的,應該是德語吧,我聽不懂。但茜茜公主與國王相識、當上王後、成為太後,最後被刺殺的歷史我略有所聞,跨越時空理解劇情不難,台上歌手磁一般的聲音吸引著我,隨著劇情發展,周圍那些金黃頭發的妙齡少女激動地與台上呼應……
走出劇院,寒氣逼了上來,那根電線杆旁,路燈照著歐文的身影.“這場演出值得看的”我興奮地對他說。
“進去喝點茶吧!”見我凍得瑟瑟發抖,走過一家咖啡館時,他說。
他為我點了份茶,給自己要了杯咖啡。茶無非是袋泡茶,加上糖,慢慢地喝。
“明天我去因斯布魯克,那兒呆一天就回巴黎了。”
“我已告訴旅館的總台,他們明天早晨會打電話叫你起床。旅館離火車站不遠,公交車去很方便的,我們在火車站碰頭,我送你上車。”
“謝謝你,這兩天陪我,我的中文名字:麗美.孟”我重復著自己的姓名。
對於西方人,中文發音難,就如同我們說外語,我叫他歐文,卻至今無法讀完整他的姓氏。“叫我麗美吧,我的英文名字是海倫。”英文名字更便於他記住。
“哦,海倫”他笑了,一張孩子般的笑臉:“我有個同事的女兒也叫海倫,現在我找到了來自中國的海倫。”
“還有一件事”我鄭重其事地說,“我得將今天你給我買音樂會門票的45歐元給你,這是應該我自己付的。”
“你別跟我談這個了,我請你的……”見我還在堅持,他正色道“如果你還堅持,以後來維也納就不要見我了。”稍停片刻,他放緩了語氣“以後我去上海,你也會請我的,是吧?!”
第二天清晨,我與歐文在火車站見面,登上列車,歐文指著車廂上的字“這兒是吸煙人的車廂,喏,這裡是非吸煙的。”走了幾節車廂“這裡是女士車廂,專門提供給女士坐的,你還可以將椅子放下,躺著休息。”他給我比劃著。
我將背包放到行李架上堆放好,他則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我。
“歐文,再見!”
“再見,麗美!”,他與我道了別,轉身走了。
目送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列車緩緩啟動,駛離了車站,淚水還在不斷地往下滴……
摘自www.zqlh.cn心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