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川西,回憶或者忘記(九)

作者: 是不是所有能想起的名字都有人用

導讀10月5日 石渠-玉樹 多雲有雪 離別的日子。 其實我常常想,或許一切都該停留在分別的那一刻,那麼回憶就都是美好的了。但我的人生不能夠重來,而我也仍然只是我自己。放任自己執著了一次,或許是錯,但錯了又如何?!只是希望沒有人因我的固執而受到傷害。 5:00不到便醒來了,L就要走了吧。很奇怪,竟然這麼快就習慣了一個人的存在,但終於還是要回復獨自一人的 ...

10月5日 石渠-玉樹 多雲有雪

離別的日子。

其實我常常想,或許一切都該停留在分別的那一刻,那麼回憶就都是美好的了。但我的人生不能夠重來,而我也仍然只是我自己。放任自己執著了一次,或許是錯,但錯了又如何?!只是希望沒有人因我的固執而受到傷害。

5:00不到便醒來了,L就要走了吧。很奇怪,竟然這麼快就習慣了一個人的存在,但終於還是要回復獨自一人的旅程。我有點茫然若失,也或許是迷惑。

L在黑暗中收拾著東西,不知他為何不肯開燈。

道一聲珍重,黑漆漆的房間裡只剩下我茫然地瞪著天花板,忽然間覺得疲倦。石渠的冬天來了,在這天寒地凍的世界裡,我發覺自己仿佛沒有了呆下去的勇氣。走嗎?不等法會了嗎?我那麼向往的法螺法號、誦經、以及所有儀式化卻震懾靈魂的場景就這麼放棄了?也或許只是心不夠虔誠。那麼今天就去玉樹吧。不知甘孜的班車走了沒有,或許還趕得及道個別,我曾說過送他走。

來到樓下卻見L正走進門來,原來班車還沒過來。站裡的人似是還沒起,黑著燈。

終於車站裡有了燈光,回答卻真是讓人啼笑皆非——班車昨天就被人包走了,去了竹慶,那邊有人要去康定。暈!玉樹的呢?沒有玉樹的班車。再暈!

幸好還有幾個人也是去甘孜,於是L同他們湊了准備包車,到馬尼干戈每人70元。不一會兒,他們又晃了回來,嘿嘿,人太少,司機覺得不劃算,不肯走了。看來倒是可能我要先走了。終於湊了七八個人,看樣子這次差不多了。

我晃晃悠悠地向十字路口走去,四周漸漸亮起來了,天上在飄雪,我的大腦裡一片空白。記不起怎麼會隨便地問了個路人,原來去玉樹的班車就在鎮子那一頭的香巴拉賓館。我竟一路狂奔過去,好像忘記了這裡4200米的海拔,也或許是心中無從排解的失落和困惑,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

還好,班車是8:00的,還有一刻鐘,買了車票,30塊錢,我又一路向回跑去。沿路搭了個便車,唉,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啊!

快到賓館附近,看到L還在街邊,跳下車來,告別吧,這次是我走了,真的走了。衝上樓去,拿了背囊下來,揮手作別,我又一路向香巴拉衝去。如果一切都結束在這一刻是不是就對了?不知道身後他的目光中可有一絲留戀。

寫完這一切便不再回憶,雖然有時還會不自覺地想起點什麼。

8:30多,終於,我離開了尼呷鎮,三天,對我卻像一個世紀。坐在車上,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困。

又一次路過色須寺,小鎮上熱鬧依舊,不,不只是熱鬧,是充滿了溫暖的生機,人們因法會的到來而滿懷幸福和期待。這一刻真想跳下車,融入這溫暖和快樂。

一路上不時遇到迎面開來的車,飄著彩旗,車裡有絳紅色的衣衫和歡樂的笑臉,是趕法會來的吧!紛紛揚揚的雪花似乎也成了節日的點綴。回憶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此刻這些美麗的畫面竟然如此清晰地浮現在眼前,而曾經困擾我並讓我以為永世不能忘懷的人和事卻已開始慢慢淡去。

車不知開到哪裡忽然停下來了,看樣子是發動不起來。鼓搗了N久,司機終於下決心鑽進了車下的泥裡,原來只是某顆螺絲松了。半個小時,還好。

剛上路不過二三十分鐘,車又停了,這次似乎更糟——沒油了。卻原來也不是沒油,只是天太冷,油箱底剩下五六公分的柴油都凝固了。等在這冰天雪地裡好像不太妙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不知幾時會有路過的車能救助一下。

車裡的乘客們紛紛下了車,大家七嘴八舌地在交流著,看樣子也沒人著急,是習慣了吧。我怎麼也不著急呢?只覺得心裡一片暖融融的味道,久違了的平和。雪地裡走來兩個騎馬的牧人,酷得一塌糊塗,一陣咿咿噢噢之後,似是很同情地走開了,我舉著相機胡亂地拍了幾張。後排座的小男孩好奇地探過頭,LCD上他巨大的面孔引來四周一片歡聲笑語。車窗外,零星的雪花在淡淡的陽光中飄飛,細致而溫柔,我不禁迷醉在這雪地裡的冬日。

一小時後,終於跟對面開來的車借了一桶油,於是我們又上路了。眼皮慢慢沉重起來,我昏昏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發現已經過了青海界。公路平整了許多。忘記了是聽誰說過,從路況上可以看出兩個省的經濟差距,越是窮的便越要修路,去到富裕些的地方。不知有道理沒有。

在小鎮歇武的邊緣稍作停留,路邊青海面館的招牌取代了石渠街上的川菜館和麻辣燙,一切恍如隔世。

再上路,一條混黃的大河在山谷裡奔流。某處的路邊赫然立著巨大的石碑——江河源保護區。不多久便到了玉樹,新寨瑪尼在路邊晃過,離城不過幾分鐘的車程,我打算一會兒過來看看。

班車停在了結古寺賓館不遠的地方,剛下過雨的街道滿是泥水,人來人往亂糟糟的,不由得想起了甘孜,卻又不如甘孜繁華。

打聽著一路向車站走去,我在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維,此刻該找個旅館,然後去車站買票。

街面上有些巨大的黑色動物被主人牽著在游蕩,尋找買家。脖頸上那鮮紅的牛毛項圈竭力向路人說明著它們藏獒的身份,但看這毫無殺氣的溫順表情,任誰也知道這動物已經跟它的基因漸行漸遠了。

走了好一陣還不見車站的影子,我有點累了。街對面一棟嶄新的三層樓房上頂著幾個大字——拉布寺賓館,走進去問個價,似是沒有低於80塊的房間,也沒有床位出租。走出門,抬眼便看見隔壁州政協招待所的牌子。穿過一樓賣衣服的小店走上二樓,陳舊的樓道頗有80年代的風格,白色的牆體下半截刷著刺眼的綠色油漆。推開棗紅色的房門,房間倒是真不小,一張大床靠在窗邊,被子還算干淨。我把背包丟在破了皮的黑色長條沙發上,雖然不甚滿意,不過實在是懶得再走了,30塊錢住一晚也將就。

服務員兼老板是個回族女子,聽說我要買明天去西寧的車票,好心地告訴我怕是買不到了。碰碰運氣吧,4:00不到,不知車站售票處還開著沒有。

出了門,順著大街走不遠便是車站了。售票處的窗口關著,裡面有人在打牌,我問還能買票不,裡面的人頭也不回地說今天關門了,明天一早再來,7:30開始賣票。

找個公用電話撥通了Neil的手機,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就問我是否跟家裡聯系了,我聽得一頭霧水,怎麼老爸老媽電話會打到他那裡去了?他們又擔心什麼?家裡怎麼會知道我丟了手機?暈!啥也別說了,還是先報個平安吧,不知道此刻家裡是怎樣的情形。原來是停機沒辦成,聽到電話裡傳來的竟是男聲,父母親不擔心才怪。那人倒也真老實,說手機是跟朋友買的,而他的朋友又是在車上撿的,末了竟然還找到那個朋友,回了個電話。不過之後便再也不肯接聽了。老爸老媽還是不敢相信,只怕是我被人綁了票,呵呵,我這模樣還有人綁票?!只是不知他們如何找到了Neil,真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勝利路上有西杭到新寨的公交車,一塊錢,大約四五站地的樣子,出租車要五塊。

下雨了,我沿著牆根混入了轉經的人群。跟松格瑪尼的風格不大一樣,建在山腳邊的新寨看上去倒有些寺廟的感覺,除了層層疊疊的片狀瑪尼石外,頂上和牆角邊還有無數刻著色彩斑斕的藏文的雪白石頭。或許是受空間所限,雖然號稱規模最大,但新寨在氣勢和觀感上卻似乎沒有松格瑪尼那樣懾人心魄。

走著走著,忽然發現有個十二三歲的男孩總是跑進我的鏡頭裡,似乎破壞了畫面,我不得不一次次放下相機,等著他走過去,心裡不禁有點焦躁。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態,換個角度看這場景,發覺有這小男孩的畫面又換了個味道,也不錯,於是索性把他當了主角,背後是旋轉的巨大的經筒和坐在凳子上用力推動經筒的老人。

一圈轉完了,我站在屋檐下避雨並等車,小男孩也站到柱子的另一邊。我探過頭問他:“你是不是想照相啊?”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笑著,一溜煙跑遠了。我也忍不住笑了,這感覺真好。

路上跟公車司機閑聊了幾句,沒想到他竟是河南人,原來玉樹的公交公司是河南老板承包的,雖說他們千裡迢迢跑到這高原上來著實也不容易,忍不住還是要感嘆一下河南人的精明。

剛才費老大勁都沒找到網吧,這時卻發現原來就在勝利路上,離政協招待所不過幾十米。似乎也沒什麼事情非上網不可,吃過飯,早早回了旅館睡覺,本想去找個地方洗澡,一來雨越下越大,二來也實在困得睜不開眼。

沒有手機的鬧鈴,只能靠自己的生物鐘了,明天可不能睡過頭,也不知Neil幫我買了哪天的車票,萬一趕不到西寧豈不是死翹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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