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日 石渠 松格瑪尼城 晴
還是隱去些記憶吧，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寫下來。
早上醒來忽然想起在車上曾經看過手機，並塞回了羽絨服的口袋。那麼在車上丟的這是毫無疑問了。在這個被我寄予了無限道德期望的地方遭遇這樣的事情，不免讓我有些失望。
跟司機約的是7：00，啃了點干糧來到樓下，估計7：30能出發就是好的了。佛山那幾個還沒見影子，倒是另外那兩個同伴溜達過來了。聊了一會兒，佛山的也下來了，高原反應的還沒好，他們六個人變成了四個。一輛車的司機要帶上他的妹妹同去，說是最近感冒了，去瑪尼城轉轉，消災去痛。於是他們四個一車，我們四個加上司機的妹妹五個另一車，7：30多出發了。四周的山上都是一片白茫茫，昨晚又下了雪，不過因為草還很高，雪並不潔白。晨光粉紅、金黃的色彩慢慢退去了，雲有點厚，不過看樣子今天的天氣會不錯。
一對開桑塔納來的色友老夫婦向我們問路，也是去松格瑪尼的，說跟著我們。
出城不遠有座寺廟，昨天來的路上，旁邊的女子告訴我說那是某位活佛建的修行地（在網上查了一下，是阿日扎寺），背後的山上用五彩的經幡拼出了一個巨大的“a”字。
這一群人都對攝影有著無比的狂熱，於是就這樣一路停停走走。路邊河谷裡有著酷似稻城的風光，只是河灘沒有那樣寬闊。
12：00的艷陽下，松格瑪尼那如同鬼魅般的影子，出現在開闊的草原上，像是一座破舊的城堡。古舊的棕黑色，參差的石板，斜扯著的經幡，以及聳立著的布局散亂的塔尖，在空氣中浮動著，如同海市蜃樓。
我跟隨司機兄妹來到近前，跪下，磕了三個頭。是不是真有那麼虔誠？我無法回答自己，但是就像尼瑪說的，我喜歡讓自己像他們一樣，而不要只是又一個獵奇者。
一轉眼司機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我跟他妹妹一道開始我的七圈計劃。那一群人不知發現了什麼獵物，圍做一團，長槍短炮一通狂拍，我有點嗤之以鼻，為什麼不用心去體會一下這寧靜的味道呢？！
跟當地人同行的好處就是可以知道些很有趣的事情，比方說鑽到經石洞下面，並且要用手指蘸了口水在石頭上抹一抹，再舔一舔。看我一樣照做，那女子也很高興。喜歡這樣的感覺。
給我指了進瑪尼城的通道，她停下來跟她的兄弟說話，司機正在一塊瑪尼石上刻六字真言。本想在哪裡買一塊瑪尼石帶來，放在這裡，卻忘記了。
其實希望在轉經路上可以碰到L，似乎是把這當作了一個標志，告訴自己是否真的有緣，然後拉他一道轉經，不要只是關注著鏡頭中的世界。可是始終沒有遇到。於是鑽進瑪尼城裡。
沒想到瑪尼城裡有這樣的震懾力，靜得完全地超越了時間和空間。從兩堵參差的瑪尼石牆間狹窄的小路走過，石頭上的字符不斷衝擊著我的視覺和神經，像是要這樣就刻進我的記憶裡，如同那些旋轉著的經筒。
我希望自己更虔誠一點，更心無雜念一點。很奇怪的是，心裡的感覺似乎不是躁動而是不安。是為了自己不可思議的行為和所謂“奇遇”嗎？我也有些無法理解自己。於是一路上默念著六字真言。佛陀啊，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啟示。
胡亂拍了幾張照片，我又鑽出城來，奇怪，走在瑪尼城裡，感覺天是陰沉的，出得城來卻發現陽光燦爛！難道是境由心生？
轉過了七圈，依然沒有碰到L，我有些失望。幾個同伴在不遠處席地而坐，我也湊過去閑聊幾句。
一個孩子獨自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對著瑪尼城，我悄悄地湊上前去拍了個特寫，小家伙發現了我，轉回頭定定地瞧著。我衝她（？）笑笑，拿了剛剛拍的照片給她看，她酷酷的臉上現了一絲微笑。於是坐下來。不一會兒周圍就聚了一群孩子，真開心啊。他們的名字可真難記，我不得不掏出本子寫下來。孩子們懂得的漢語實在有限，翻數碼照片給他們看，也只是會說“好”。有轉瑪尼城的藏族人經過面前，叫我同走，我說轉過七圈了，累了。
終於，L舉著相機出現在牆角，拉了他再轉一圈，鑽經洞，覺得自己幼稚得像個孩子，要把珍藏的寶貝跟他分享。
聽說瑪尼城邊的帳篷裡有酥油茶喝，大家晃蕩過去，席地而坐，等了片刻茶便上來了，原來又是奶粉加上不知煮了幾百次的茶水，喝了一口，實在難以下咽。回到車上，返程，簡直快要餓死了，幸好還有早上沒吃完的干糧。
迎面碰到高原反應的那個佛山女子一對，看上去精神不錯，想是適應了。
雖然路邊的風光也很美麗，不知為何提不起興致拍照。是因為這些突如其來的事情吧，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然而似乎這就是旅行，你永遠不能知道前方會有什麼等著。
回到甘孜至石渠的主路上，司機把車開至水邊，是雅礱江嗎？這水怎麼這樣靜啊，水中倒映的藍天白雲和群山像夢境一樣虛幻又真實，迷失的感覺到此刻還籠罩著我，分不清這一切是夢是真。
回到鎮上，那輛車一溜煙消失在另一條路上，我們在十字路口下了車，L說時間太早，想再找車去四處轉轉，我興致乏乏，便獨自回了旅館，再醒來時已是暮色蒼茫。
佛山那一群在司機家吃飯呢，於是L說請我吃火鍋，慶祝我可以換個新手機了。哼哼，還提我的傷心事！倒是該給家裡打個電話了，明天吧。Neil那邊，打算到了玉樹再跟他聯絡，我還不知道會不會看過法會再走。L返程，我是不是到色須寺去住呢？
夜色籠罩下的尼呷鎮冷冷清清，街面上看不到幾個人影。費了好大勁才找到個火鍋店，味道也實在差強人意。邊吃邊聊，沒話找話，總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是啊，本就是萍水相逢的兩個陌生人，不過總有些共同的話題吧，比方旅行。
石渠的夜真冷啊，吃了火鍋出來還不禁地打個冷戰，但天上有星星吧，我的記憶已經開始模糊了。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如此迷戀滿天的星鬥。
黑暗中我問L，如果回去我便消失了，他會否有一點點難過，他說不知道，這答案真讓人失望啊，但又是如此真實，我自己尚且分不清這是虛幻還是現實。那麼就讓一切只留在路上吧，只是難過為何如此縱容著自己的幼稚，並以此為榮。
讓夜色吞沒一切吧，我將不再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