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亞的大東海
這是我第二次去三亞過聖誕節,前後兩次都是住在大東海的海灘邊上,碧海藍天就在眼前,晚上打開陽台的門窗,可以伴著波濤聲入睡。但這次過來感覺又和上次有很大不同,海灘邊上新修了很多露天酒吧,看起來似乎都是俄羅斯人當老板。上次來時已經覺得這裡的俄羅斯人特別多,北美的那些先生女士們都湧到了夏威夷,俄羅斯大淑大嬸們就另辟蹊徑,到中國來感受一下熱帶風光。昨晚剛到三亞,就往大東海的岸邊走一走,看到無數的俄文標志,估計有不少俄羅斯人因為太流連忘返,便在此定居,做起開門迎客的生意,款待從西伯利亞遠道而來的同鄉。
第二天的午飯就在其中之一的露天酒吧/餐廳裡解決,吃的是俄羅斯菜,味道不錯,分量足,價錢也公道。報一下菜單:沙皇沙拉,25元,菜單上說的是小蝦、魷魚、黃瓜、沙拉醬,上來的卻是滿滿一盤大蝦仁和新鮮魷魚,如果在上海,肯定會被改名為海鮮大沙拉,相當新鮮和爽口;小蝦炒飯,30元,也以為是小蝦米炒白飯,結果也是滿滿一大碗的大蝦仁;牛肝餃子,40元,牛肝陷的小餃子,澆了點汁,這個味道有點一般,不知道是不是俄羅斯菜;西伯利亞肉,50元,聽名字就是俄羅斯式的,炸到金黃色的一塊大豬排,上面厚厚一層烤奶酪,一旁是酸奶汁用來蘸豬排;還有若干啤酒、咖啡、烤羊肉串、肉丸湯等等,總共235元大洋。
2. 七仙嶺的溫泉
海南有個很懂吃喝玩樂的朋友,推薦我們去一個叫做七仙嶺的地方泡溫泉。因此23日中午,我們就從三亞往北。七仙嶺位於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內,已是海南島的中部,從三亞開車過來要一個多小時,如果繼續往北就可以到達海口。七仙嶺屬於五指山的南麓,遠觀山峰如同七仙臨凡,因此得名。這裡是海南島上最有名的溫泉之一,但因為交通不方便還沒有成為人人軋鬧猛的旅游景點,去的大多都是海南本地人,只有我們一輛車駛在路上,雖然小路並不寬敞,但感覺酣暢的很。
七仙嶺果然是處相當幽靜的所在,客人很少,三四家溫泉旅館,散落在半山坡上。我們住的溫泉旅館名叫康樂,據說是這裡海拔最高的一口溫泉,所以水質最好,且出水溫度高達93攝氏度。旅館外面的石頭牌子上刻著1996的字樣,所以推測至少已經有10年的歷史。據說這裡最早是日本人投資建的,建築看起來的確兼具了些日本和黎族的風味,幾棟兩層高的小樓,主樓的大堂和餐廳有一面牆是全敞開的,沒有牆壁,只有一圈矮欄,任憑外面芭蕉樹的枝枝蔓蔓伸進屋裡。
溫泉池就位於大堂主樓邊上,是完全露天的大小兩個池塘,掩映在芭蕉葉、檳榔樹和三角梅叢之間。大池塘的水很深,平均1米60,我的身高到裡面就只能露出一個頭,對於會游泳的人來說,可以略微倒騰兩下。小池塘的水溫更高,但不深,客人在裡面或坐或躺,可以把頭枕在台階上,然後滿眼就是藍天白雲和碧綠的芭蕉葉。
溫泉口其實就在一旁,用假山隔開,上面掛了請勿靠近的警示牌,但仍能看見汩汩的熱氣向天空升去,這裡出售在溫泉裡煮熟的雞蛋,相信憑著那樣聲勢壯大的熱氣,別說煮雞蛋了,煮個人玩玩也是輕而易舉的,所以才會特別提示不能靠近。再遠處有座小橋,偶爾會有行人和車輛從上面經過,大部分當地人大概已經對溫泉裡的客人習以為常了,所以扭頭過來開熱鬧的不多。溫泉裡煮的雞蛋有兩種:一種全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用溫泉來煮的,所以嫩的有點像豆腐,而且帶點甜津津的味道;還有一種是半熟的,裡面的蛋白和蛋黃還沒有完全凝結住,所以輕輕在蛋殼上敲開一個小口,然後插進一支小小的吸管,把蛋白和蛋黃汁吸出來,最後只剩下一個半透明的粉紅蛋殼。
康樂最有特色的還不是這兩個露天的池塘,而是部分房間陽台上的私人溫泉池。我們的房間在二樓,陽台正對著遠方的七仙嶺,一個2米乘2米的四方池,用地磚鋪砌,旁邊是涼椅和小桌子。只要打電話給服務台,就馬上會有熱滾滾的溫泉水注入四方池,第一池是免費的,以後每一池也不過只要20元。這兩天七仙嶺的氣溫並不高,夜色降臨後也就10度左右。這時候泡在自己的私人溫泉中,讓溫暖把自己完全包圍,只露出眼睛和耳朵來感受外面世界的寒冷,聽呼呼的風聲,看在風中狂舞的樹影,還有夜幕中閃亮的滿天繁星,大腦就越發產生出幸福的感受。如果能再配上一點點雪花,來個白色的聖誕節,恐怕幸福的感覺會更加強烈,可惜這裡是海南,不是日本的富士山下,而且和諧社會中也不大會有竇娥冤之類的故事發生,所以關於下雪只能是我美好而不切實際的想像。
朋友強烈建議我們帶上大量的礦泉水,以及大包的重慶榨菜。聽的時候實在有些莫名其妙,但等到泡在溫泉裡,終於體會到這個組合的偉大創意和無比正確性,礦泉水是補充體內流失的水分,而榨菜則用來補充鹽分,被熱氣蒸得暈暈乎乎之際,左手一口冰涼的水,右手一口又鹹又辣的榨菜,覺得自己真是腐敗。
在溫泉旅館住了一晚上,24日我們就來到七仙嶺爬山。客人真的很少,蜿蜒的山路上幾乎沒有任何游人。台階路兩旁大多是榕樹、野芭蕉和滴水觀音,高大的樹木幾乎遮住了所有的陽光。總共是1100多米的海拔,台階路是2300米長,我向來不是爬山的能手,所以走了一半多點就開始折返。據說這條山路修於2000年,因為沒有機械設備,所以使用的水泥必須用人力一點點扛到山上,工程隊出價50元扛一袋水泥,於是山下很多小孩子也來踊躍參加建設,通常是幾個小孩子分扛一袋水泥,然後平分那50元錢作為零花錢。山裡的孩子去讀書都要走很遠的路,帶我們上山的小姑娘連她共有7個兄弟姐妹,從讀小學開始就必須住校,學校是不供應飯菜的,所以小小年紀就要學會自己用磚塊砌個灶頭,煮飯來吃。小姑娘的一家是漢族,因為孩子多,所以罰了不少錢,好在讀書不貴,一年也就是幾十元人民幣,兄弟姐妹中有幾個念書特別好的,考到全校前幾名,被排進了民族班,不僅學費免掉,每個月還能從學校拿到50元的補貼。
下山的時候遇到一伙日本人,浩浩蕩蕩十幾個人,其中一個60歲左右的老人家行走似乎很不方便,所以兩個孫子樣的年輕人一前一後背他上山。我的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這座不出名的山,山上既沒有歷史古跡,名人字畫,也沒有什麼供奉菩薩的寺廟禪院,為何能引得這班日本人如此不畏艱難地上山?後來不小心成了他們問路的對像,才發現:一,至少應該是群旅居海外的日本人,因為兩個年輕人能說非常漂亮的英語,決不是那群小島上長大的人們的口音;二,原來他們克服九九八十一難,是來上山尋溫泉的,果然是日本人啊,熱衷溫泉的精神令人景仰,但問題是,他們的功課是如何做的?這裡的溫泉全在山腳下,山頂上除了那七塊大石頭再無其他。
下山後就該吃午飯了,也是朋友推薦的地方,山腳下的一間農家飯店,草雞非常有名。到了一看,視覺上就是大大的衝擊,小小的土坡上跑來跑去幾十只大大小小的雞,它們自由地跑著,自由地鍛煉著,自由地吃著地上的各種食物(和垃圾),果然是散養的,汗。要了一大鍋雞湯,很好,味道濃而鮮,雞是好雞,火候也很到家,湯裡還放了很多藥材。炒雞塊有點老,但炒雞蛋的味道也很不錯,最關鍵是顏色黃澄澄,很能在視覺上滿足某些人。
回到旅館,繼續泡溫泉,一夜無話,25日上午即返回三亞。最後的插曲是,從七仙嶺帶回來一口袋溫泉煮的雞蛋和野生芭蕉,結果我的背包裡也不小心帶回來一大群名叫螞蟻的非法移民,於是不得不在手忙腳亂和尖聲驚叫中,與螞蟻們大戰三百回合。
3. 回到大東海
聖誕節的那天就在海灘邊上游蕩一整天。中午換了一家店吃飯,是燒烤的海鮮,但味道遠不如上次的那家俄羅斯店。吃完午飯,在沙灘上鋪條舊床單,撿來石頭壓住四只角,扔兩瓶水,一本書,然後仰面一躺,我的世界裡就只剩下天空和海濤聲。海邊的風很大,所以天上的雲彩忽來忽去,說是多雲的天氣,但一會兒太陽又來熱辣辣地烤著,幾秒鐘就感覺皮膚發燙。我用帽子蓋住臉,很快便睡著了。醒來就看書,我帶的是Judith McNaught的新書,剛拜托朋友的朋友從香港帶來。有點不好意思在人群當中看,所以專門包了書皮,故事也是發生在海邊,很適合此時此刻來打發時間。
傍晚的時候有些涼意,我們來到大東海附近的美食廣場吃晚飯,人很多,食物的品種也很多,廣場中間還設置了舞台,有人在上面演奏小提琴,台下和台上的人都顯得很為聖誕節興奮快樂,但那位表演者的選曲似乎有點問題,居然拉《梁祝》,戚戚哀哀的,很不搭調。吃完飯,又步行回到第一次去的那家俄羅斯酒吧,這次看清楚了名字——普利錙。這裡的酒比上海便宜很多,喜力啤酒20元一瓶,Bailey和Gin Tonic也都是20元一杯,唯一的不好就是有蚊子,苦了穿著中褲的我。
晚上的海灘真是一片聲色世界。普利錙的現場樂隊演唱著俄羅斯歌曲,以及帶有濃重俄文口音的英語歌,那個主唱把Pretty Woman幾乎唱成了“普萊蒂·沃滿”。歡快的節奏引來很多路過的游客駐足傾聽,聽著聽著被音樂陶醉還手舞足蹈起來,這其中既有身材婀娜的俄羅斯女郎,也有走路都還不大利索的無敵可愛小寶寶,有纏綿摟抱著的情侶,也有腳穿布鞋把舞蹈跳成鍛煉動作的婆婆們。整個普利錙被五彩的燈光包圍著,甚至還照亮了一大片沙灘,連漲潮的一波波海浪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海灘上有人在放焰花,時不時就在天空上燃起一片絢爛。
回去的路上走過另一家露天酒吧,擠滿了為聖誕節而狂歡慶祝的中國游客,他們也圍著一位歌手,我路過的時候他正在唱《霍元甲》的主題曲《萬裡長城永不倒》,一曲唱罷,裡三圈外三層的觀眾鼓掌叫好不斷,接著聽那歌手大聲地說:“我把這首歌獻給大家,希望大家牢記自己是中國人。”突然想到,在一年中的這個晚上說這樣一句話,不知是此人是太過無心還是意有他指。
4. 最後一天——農貿市場
那是我們在三亞的最後一天,起了大早就往第一農貿市場出發。這裡是吃海鮮的天堂,魚、蝦、蟹種類多到大部分叫不出名兒來,大大小小的魚缸魚盆裡生猛地撲騰著,都有些面目猙獰,我只能想像它們被端上餐桌時的美麗景像。在這裡買東西需要火眼金睛,價格上一般很難還下來很多,但份量上卻有很多文章。據說這裡的攤販每人都有三把秤,其中奧妙各不同,根據你的還價程度選擇一把最適合的來用,絕對屬於“個性化”的服務。我們在一個賣魷魚干的攤前做實驗,50元一斤還價到45元,攤主大嬸拿出來的秤能把600ML的礦泉水稱出1.8斤來,整整超出50%。被我們揭穿把戲的大嬸立即惱羞成怒,向我們表達“寧死不賣”的無限憤慨,我們只好落荒而去。(看到礦泉水的奇妙用處吧,出門旅游,除了能為我們降溫解渴以外,還可以當作砝碼來用,稱一稱黑心商販的黑心究竟有多重。)
最後我們小心翼翼地買了兩斤蝦和4只螃蟹,加上醬油一瓶和姜蒜若干,殺向朋友的房子。把蟹蝦洗干淨,用電磁灶水煮,放一點點鹽,配上醬油米醋,還有可口可樂(其實應該配黃酒才對,但站在便利店門前的我當時正在擦腦門上的汗,所以一不小心就買成了冰凍可樂。)這一頓午飯吃得我心滿意足,東西非常新鮮,簡單的水煮忠實地保留了其本身的鮮味,蟹肉中還帶點海水的鹹味。在上海吃河鮮還比較容易,但要吃到新鮮的海鮮,那通常需要壞掉很多銀子才行,想到這些令我胃口更開。
最後的一個下午又到海灘邊上睡了一覺,然後就收拾行李打道回滬。三亞的鳳凰機場還是和一年前一樣的混亂,結果到了虹橋機場之後才發現,原來午夜之後的虹橋也同樣的混亂,因為現場的調度已經下班,出租車和客人互相挑挑揀揀。我們碰到的錦江司機就嫌距離太近要拒載,在我曉之以禮動之以情(其實是被我的大嗓門嚇到)後才很勉強的啟動了油門。上海真是寒冷,雖然一層層套了很多件衣服,但是索索發抖,才剛剛過去2個多小時,我已經開始懷念三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