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丙中洛回貢山的車程並不長,因為下雨,開得稍微慢一些。
我在車上沒有和師傅他們坐一起,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沒有睡,一直在看窗外。
從顛簸的卡車上換到了中巴上,感覺平穩得有些略略不適應。雨一直在下。外面的景色在濕潤的天氣下顯得更清晰了。綠葉全都吸飽了水分,油綠綠的掠過車窗。
車上的人一直沒坐滿,快到貢山時。我又看到了路口那塊寫著貢山歡迎你的廣告牌子。一時有點恍惚。那晚搭風師傅的車,天黑了才一路唱著搖滾,來到貢山的情景。好像還在眼前。
雨沒停。貢山也冷。只是比丙中洛熱鬧了許多。沿街有不少商店。賣各種各樣的東西。
師傅和悟空在路邊找了個修電器的鋪子,讓我臨時充上電。手機快一個星期沒電了,很不穩定,開了好一會兒才有信號。我撥通了小楊的手機,卻沒人接電話。
於是我們想先去找住處。悟空用他的手機打,也是沒人接。不一會兒,小楊打過來了。聽到悟空又用熟悉的雲普喊她:你個豬啊,干嘛不接電話……,真是有點想她了。剛才在車上,師傅甚至猜她沒離開貢山。
小楊告訴我包就寄在沿街的一家旅店裡,說她在大理,正准備去喜洲。
我們在小楊寄包的旅店裡住下。巧的是,這裡也是丙中洛的曹大姐介紹我在貢山住的地方。
拿到我親愛的大包。上樓放東西。我急急的找充電的插座。一開機就急急的給家裡打電話。聽到媽熟悉的聲音真的好親切。我媽有點愣了一下,馬上就大叫起來:你去了哪裡,你同事朋友都找不到你,急死啦。怎麼電話都不打一個回來……
我只好慢慢和她解釋。媽告訴我上海已下了快一個月的雨了。天氣冷得很。
得知家裡一切都好,小狗來來也好,就安下心來,然後給青山,給著急的朋友同事報平安。石頭她們居然說如再不來電話准備到雲南來營救我。大笑後心裡還是很溫暖。此刻真有點想念她們。
房裡的信號非常的不穩定。有時要拔下手機去外面打,可不一會兒就會找不到信號。走廊的盡頭有個陽台,外面霧蒙蒙的一片。群山都籠罩在白色中。不知明天還能去獨龍江嗎。我所剩的時間不再多了,如果去獨龍江也只能呆三天就出來,是比較趕的。和師傅他們說好,如果去獨龍江,我就到時間往回走,在那裡分手,他們還有時間,可以繼續往前走,師傅和悟空想在那裡找幾個寨子呆幾天的。
天色有點暗下來。還沒打完全部的電話,師傅和悟空就來找我出去吃飯了。
稍稍洗了個臉就往外跑。貢山的街上人還不少。我想去那家風師傅帶我和小楊吃過的小店,不過裡面坐滿了人,可能有個啥團。於是再往前走。我說,去吃火鍋吧,饞了,剛才車子開進來時我盡看著滿街吃飯的店牌流口水呢。
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專做火鍋的小店,靠街放了些賣旅游紀念品的櫃台,從外面一點都看不出這裡是吃飯的地方。
我們走到裡面,才看到了桌子和氣罐。
大家都餓了,點了一個麻辣魚鍋。這裡的蘸料和我在丙中洛吃到的一樣。厚厚的,很多東西。
坐在椅子上發呆。終於回到人間了,師傅和悟空告訴我,剛才我們到貢山時,下車的時候滿大街的人都在看我們三個。不知道我們是從哪回來的,會如此的灰頭土臉。
忽然很想念怒族的米酒了,悟空說在怒江時當地人給我們喝酒,我們總是要剩一點的,現在怎麼又想啦。於是他起身出去找酒。
很快廚師端著鍋子過來了。讓我吃驚的是,有幾條魚還在鍋裡不停的亂跳。師傅一邊誇著廚師小伙子動作麻利,一邊樂呵呵的按著蓋子。悟空回來了,他說這邊沒有賣米酒,只有當地出的一種水酒。
在杯子裡倒上酒,聞著那種芳香的味道,好像又回到了怒江邊。悟空心情很好,居然也喝了一點點。
鍋裡的魚不再跳了,很快冒出了撲鼻的香味。魚很新鮮,蘸著料感覺魚肉的鮮嫩和美妙,鍋底是那種酸酸辣辣的,非常好吃,我埋頭大吃魚,要不就是和師傅悟空碰杯喝酒。慢慢的酒有點高了,師傅的話也開始多起來。
看得出來,師傅的心情不錯的。店裡又走進來兩個旅游打扮的男女,他們也來吃火鍋。後來的聊天中知道他們是廣東的。從保山就包了車過來的,也想去獨龍江。
師傅笑著說那就一起走啊。不過他倆告訴我們,今天他們打聽到消息獨龍江下雪了,進去的車子只能開到幾公裡處。
對我們來說,沒有比聽到這個消息更讓人郁悶的了。不過還是決定明天早上再問問。如果獨龍江進不去,我也不知余下的幾天想去哪裡。
店裡有好多的蔬菜我都沒見過,剛才和師傅去後面廚房點菜的時候,我就看著那品種繁多的蔬菜犯愣,師傅不斷的說:啊,連這菜你都沒見過,那就挑你沒吃過的點好了。
我記得有種叫茴香的菜十分有趣,長長的有小葉子,卷起來一團團的吃。蘸著料有種清香。
吃得好飽,臉又紅紅的。在微微的醉意中和師傅悟空搖晃著走出火鍋店。
街上早已天黑了,路燈在濕潤的地上映出昏黃的長影子。打著傘面目模糊的異鄉人在我身邊擦肩而過。
在別人的生活裡,我老感覺自己是匆匆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