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月1日中午,我們在獅子岩的滿香飯店享用了一頓美好的農家菜之後繼續前進了。在路上招手就攔下了一輛中巴,方向都是開往毆北,我們在坦下村下車,每人2元,然後在“之”字路口換乘去碧蓮鎮方向的中巴,車在小楠溪的山脈中穿行,這裡的風景比起大楠溪更有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內秀,我們在大箬岩路口下車,每人3元。剛下中巴,三輪車、電瓶車就圍了上來,搶著要帶我們去風景區。我們最不喜歡這樣混亂的方式,誰的車也不坐,先在車站條椅上研究我們的導游書。他們圍著我們七嘴八舌,告訴我們要再坐車才能進山,要麼到陶公洞燒香,要麼去十二峰爬山,或者去看石門台九漈瀑,車費都是每人5元,我們被他們吵得有些煩,同在車站等車的小姑娘說,自己看書慢慢選,別聽他們的。我不由向這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小姑娘投去感謝的目光。最後我們決定坐旅游電瓶車去有山有水的石門台九漈瀑。拉上我們司機馬上心平氣和了,還向我們介紹應該怎麼玩這個風景區。車過陶公洞,果然門口香火旺盛,人也不少,我們沒有停留。再行3公裡是十二峰,我們也沒停。直到石門台九漈瀑。門票已經不是書上的20元/人了,剛剛調整為30元/人,售票窗口上貼著永嘉縣物價局同意門票漲價的文件。我們真該早兩個月來呀。
來石門台是看山看水的,這裡的瀑布從高山上叫石門的地方流下,經溪谷而下,隔為九級,每級都有不同的魅力,雖然是冬天依然水流不息,我們走在青山中,聽流水潺潺,看瀑布垂瀉,覺得無比愜意。沿著山路拾階而上,可見一漈聽漈亭,二漈溯源亭,三漈游廊,還沒到四漈我已經有些腿酸腳軟了,再看山道邊也有游人已經腿腳乏力在路邊歇腳了。我也是覺得要爬到九漈可能需要些勇氣。只見從山上飛快地走下一位村婦,她還跳著扁擔,好像擔了不少東西,一路她都在和往上爬的游人說話,意思就是叫大家加油不要停。看她年紀也在50歲上下了,居然可以在山路間飛奔,我們都佩服她的腳力。到底是山裡人身體真的不錯,動作也這樣敏捷。
我們還在三、四漈之間艱難前行的時候,她又回來了。我很吃驚問她怎麼又上山了。她說剛從山上挑橙子下來,是游客到她家去買的,買了30斤,游客拿不動,她給送到山腳下了,現在上山回家去。我問你家住山上嗎。她說是呀,山頂就是九漈瀑石門台,過了瀑布在往上走就是她住的村子了。我好吃驚,這麼高的地方還有村子。她很自豪,是呀,她就住在那裡,她家有很好吃的橙子、橘子,還有野茶,歡迎游客都到她家去做客。
這位樸實的村婦和過往的游客都大聲地宣傳,“我家有好吃的橙子、橘子,還有野茶,歡迎大家都到我家去做客。”一路上很多游客都饒有興趣,希望到山裡人家去看看。有人問她會唱山歌嗎。她馬上唱了起來,歌聲非常響亮,歌詞也很淳樸,繞梁的歌聲在山谷中回蕩。這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跟著她的人更多了,有人點唱毛主席的歌曲,她又是不打一個哽地唱了首《在北京的金山上》。一時,山谷裡歌聲嘹亮,游客們的歡聲笑語也灑了一路。她看大家這麼高興,自己也更開心了,她說“我給你們當導游吧”,三步兩步她跑到所有人的前面,指著兩棵交纏合生的樹告訴大家,這裡就是“同心樹”,如果她不特別指出,大多數人是不會找到這麼神奇的兩棵樹的,大家也都誇“你這個導游太好了”,她看大家這麼賞識自己更加快樂,又帶我們看五漈涵碧亭,七漈積翠亭,一路還不停地唱耶酥的歌。
她說自己是信基督的,所以才能得到這麼多的福,今年52歲,18歲嫁到山上,原來非常怨自己的父親把自己從山下的碧蓮村嫁到這樣的高山上,但自從來到這裡就信了上帝,後來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現在孩子都大了,都在山下工作了,大兒子已經娶妻又生了兩個孩子,女兒也已經嫁人,還給她添了外孫,最高興的就是小兒子現在在西安讀研究生,真是做夢也沒想到的好事,而且老公對她也好,這一切都是上帝給的。看她這樣虔誠,這樣滿足,我們都覺得也得到了福音,一路上再也不覺得苦了,邊賞風景邊聽故事,非常快樂。
到了九漈瀑石門台,她走到個攤子邊上拿出橘子就請我們吃,我們都說要買,她說是請我們吃的,不要錢,要買到她家裡去買。我們都被她的熱情感染,一定要到她家裡去坐坐。到了山頂,居然是一片平原了,應該說是高山上的一塊平地吧,沿著田埂,走上十分鐘,看見一些古舊的房子在山坡上,她說第三間就是她家了,還指著對面山坡上的一個小白房子告訴我們,那就是山頂的基督教堂,原來山上人多的時候都在這做禮拜的,現在山上的人都搬走了,她也是每周下山去做禮拜了。她說現在冬天來的游客少,他們山裡的橙子都賣不掉。只有周六,周日有客人,但周日她是要去做禮拜的,也沒時間賣東西。我們都驚訝於這位村婦對自己信仰的虔誠。
到了她家,是新翻修的山裡人的房子,門口還用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山裡人家”的招牌,這裡是可以提供住宿了,每人每晚只要10元,可以我們的行李都在岩頭鎮,否則在這高山上住一晚也是別有滋味的。她熱情地倒開水泡茶給我們喝,她說的野茶味道實在是好,比我喝的毛尖一點不差,問她是在那裡采的,她說就是天邊的那個山上。我真的被她感動,每口茶喝在嘴裡都有甜甜的味道。
她拿著籃子到房子後面去拿橙子、橘子了,我們幾個一路跟到她家的忠實的粉絲在她的條凳上坐著歇腳,享受這她的清茶。她家收拾得非常干淨,地板是水泥的,沒有一點塵埃,灶頭間也擦得一塵不染,一個溫州女游客說她把家收拾得真干淨,她一定是個利索的人。一會兒她回來了,又熱情地讓大家吃橘子,說血橙可以放到春節的時候再吃。我們都要買她的東西。
我看AIE夫婦寫的書《走讀楠溪江》上也提到了一個兒子在外讀研究生的姓陳基督徒,就問她貴姓,她說姓徐,我還有些遺憾。說著她給了我一張名片,原來她姓徐,可老公的確姓陳。我把書上的話讀給她聽,問她是不是她給AIR夫婦吃過楊梅,還有西瓜。她聽了大叫起來,是呀,就是我呀,書上寫的就是我做過的事。在場的所有游客都為她上了書本而高興。她更是高興得不知所措了,拿出家裡的像冊讓我們看,告訴我們來過很多游客,很多都給她寄回了照片,現在也記不清到底是誰寫了她和她的一家。我們翻看著她家的照片,看到了山裡人家的女兒也是一樣清秀漂亮,還有藝術照現出百種風情,山裡人家的兒子也是一樣勤奮努力,讀書很有出息念到研究生,還有他們一家都過西方傳統的聖誕節,沒受過多少教育的村婦還會唱詩、彈風琴。
大家都覺得能在新年的第一天遇到這麼快樂的山裡人實在是有緣,都爽快地買她的東西。而她就堅持要送,她一直在說感謝上帝,是耶酥給她帶來了這麼多客人,讓AIR夫婦把她寫在了書裡,讓天下這麼多的人知道了她的村子,她做過的事,她的孩子。最後大家在無比祥和的氣氛中,半送半買的滿載而歸。我們是背包客,本來是只想買幾斤橘子路上吃吃的,但她非要給我們多裝些,而且不要我們的錢。老公好容易塞了錢給她,她還感激得不得了。我想討一點天邊的山上上采到的茶葉留做紀念,她非要把整包的茶葉都給我,讓我覺得再給錢都玷污了她的一片熱情。就接受了。回來的這幾天每次喝茶都會放些她說的在天邊的山上采來的茶,會想起她的熱情,她的快樂,她的淳樸,她的善良,她的幸福。
就這樣我們帶著所有的快樂和沉甸甸的橘子/橙子下山了,一路上都在品位她的人生。
她是我見過最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