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噶倫堡——加爾各達昨晚的夜空引發了太多的思緒,亢奮的大腦總是停不住運轉,幾乎徹夜未眠早晨自然也就能賴且賴,混到10點才爬出被窩。收拾得當去餐廳要了份雞蛋蔬菜炒面,菜單上雖然寫著雞肉羊肉,可是每次點菜時總是沒有。聽了他們解釋,是過節了要普天同樂,對待動物自然要手下留情。
餐廳外面的陽台上暖洋洋的,太陽曬在身上人也是懶懶的。兩個西方青年東一個西一個,在舒適的椅子裡半躺半坐,守著一杯咖啡,捧著本厚厚的大書津津有味在閱讀。主人家的長毛狗乖乖蹲在一旁,青年邊看書邊騰出一只手來輕輕撫摩著著狗兒毛絨絨的脊背,狗兒眯縫著眼睛心滿意足靜靜享受著溫柔的時光。
飯後結帳,住了兩夜吃了三餐共花費不到400,我那間小屋每天才130盧比,最值得稱道的是那床柔軟的棉被。印度人喜歡用毯子,旅館裡也從來沒有棉被,床上總是一條又黑又硬的毯子,散發著發霉的氣味。舍不得走也由不得人,火車票都買好了,再說一個浪跡江湖的人怎能為了貪戀被窩而止住匆忙的腳步。
臨行前又一次登上了頂樓平台,讓我再看一眼美麗的小城,讓我再放眼環顧不老的青山,還有杜爾賓達拉山上那片白色的經幡。秋風漫卷旗幡獵獵發出呼啦啦的聲音,仿佛在一遍遍念著六字箴言。
小小山城難得一塊大點的平地,汽車站占據了離城中心不遠處的一塊相對平整的空場,進進出出的車輛把車場入口擠得水泄不通,兩車相交還要頻頻倒車。昨天就打聽好了,去西裡古裡的客車每小時一班。雖然只有三小時的路程,還是打算坐1點那班早點出發,省得路途中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誤了火車。結果一點鐘的車還沒回來,只能坐等兩點的車。
買好車票65盧比,大包也裝上了車頂的行李架,無處可去只有坐在車上死等。中巴車上座位很小,陸續上來的人也都規規矩矩按號找自己的座位坐下,擠在狹窄的坐位裡,心裡暗暗念叨,旁邊千萬來個瘦子。結果事與願違,偏偏來了個夾著公文包的胖男人。
這麼小的坐位根本就裝不下我們兩個胖子,我使勁貼著窗戶,也騰不出多大的地方。也許是接受了英國殖民時期的影響,這個男人也遺傳上了紳士風度,他並不往裡擠只坐了大半邊椅子,手裡抱著皮包坐得筆直,一路上一動不動直到兩個多小時後半路下車。
山間公路在濃蔭蔽日的原始森林中穿行,偶有綠色的軍車擦肩而過,這個緊鄰不丹控守錫金必經之路的地方,是印度政府嚴密防範的地區。一路上的景致忘卻了座位的不適,三個小時很快了過去了,夕陽還未下山,西裡古裡已經亮起了鋪天蓋地的彩燈。雜亂的路旁又多了些臨時的彩棚,裡面供著剛剛迎來的彩塑神靈,人們懷抱著花花綠綠的食品,步履匆匆急忙趕回家裡吃慶祝節日的團圓飯。
汽車停靠在市區邊上的一個小站到了終點,人們一下車就四散而去,剩下俺一個老太太背著大包懵懂轉向不知何去何從。三輪車夫湊上前來,一心要攬下這筆生意,50盧比不是小數,咱是打定主意不能乖乖就範。時間尚早,離八點的火車還有兩個多小時,東探西問總算打聽到了,去新傑爾拜古裡有公共三輪車費10盧比,要到馬路對面等車。
半路攔車不是什麼好事,站遠了看不見,站近了太危險。攔了幾輛都不是,後來仔細觀察了半天終於發現了竅門,原來公共三輪車棚的上方那幾個英文字母,是地名的縮寫。攔住了一輛寫著“NJP”的三輪車,果然是去新傑爾拜古裡的。這一程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才開進垃圾遍地的站前廣場。走在長長的進站天橋上,天邊飄落了最後一抹晚霞。
進了站找到這趟車發車的站台,趕緊到辦公室找站長要鋪位,屋裡已經來了幾個人,站長拿過我的車票看了一眼說:等火車進站了再找我。這個站台沒有休息室,只能背著大包晃來晃去,一會吃個小餅,一會喝杯奶茶暖暖肚子。七點不到,火車進站了。找到站長,等了一會,站長問過名字,在一條長長的打印紙上查了一遍,大筆一揮,在我的票上寫了幾個字母和數字,三等空調四號車廂七號鋪位。
拿著有了鋪位的車票出了辦公室,四號車廂正好就在對面,空調車廂總是比普通車廂晚開門,可能是怕有人亂上車的緣故。車門邊上貼著整個車廂旅客的名字,姓名性別年齡鋪位都清楚地打印在上面,湊上前去很快我也查到了自己的名字。早就聽說過印度鐵路系統全程計算機控制的管理辦法,親身體驗後才有了更加深刻的感受。
七號鋪位是一進門順著走廊的第一個下鋪,門口人來人往床還順著走廊,不是什麼好地方。幸好靠門那頭有塊檔板,大包小包鎖在腳下也落個安穩。人們陸續上了車,空調車廂裡的印度人似乎比普通車廂裡的人層次高一些,淨是些拉家帶口出去渡假的人。人們找好鋪位安置好行李,相互之間就開始寒暄起來。
對面下鋪帶著個男孩的胖婦人把目光對准了我,幾句問答後知道我是中國人,她立刻把男孩推到我面前。男孩脖子上掛著個護身符是個小佛像,上面還用漢字寫著:佛祖保佑,出入平安,吉祥如意,她急切地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可難壞我這個英語文盲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合適的詞。只好掏出詞典查出對應的詞彙,再拿給她自己去看。看著她眉開眼笑,我自然也很高興。
印度的火車很有意思,走廊上這排鋪位的下鋪是個兩用座位,把靠背放下就是床,掀起來就是座位。車廂裡的人都看著我在忙活,一會把靠背掀起來,翻成個大座椅坐著非常舒服,一會又把靠背放下,還是床好。要不怎麼都說:好吃不過餃子,舒服不如倒著呢。
車上每個鋪位給發了一個套著白枕套的枕頭,兩條純棉白床單,一條不太厚的線毯子。雖然是下鋪,空調的強勁還是從棚頂把風吹下來了,為了遮擋過往的人和頭頂來的風,我拿出一條床單用別針和繩子固定在床頭和床尾上,變成一道簾子,給自己營造了個與車廂隔絕的小空間。
空調車太冷難以入睡,門外的燈光又太亮,夜裡上廁所的人過來過去,幸虧車門還有緩釋功能。要是跟咱的車廂似的,出來進去門一關就砰砰響,那睡在車門口可就要了老命。這一夜半睡半醒學會了計算印度火車鋪位,想明白了什麼號碼在什麼位置,也算長了點學問。

(噶倫堡風光)

(德克家的屋頂)

(新傑爾拜古裡火車站夜色)

(站台上)

(加爾各達的錫亞爾達火車站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