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舌間(二)

作者: 凡遇偶合

導讀去餐館吃飯,總愛嘗嘗店裡的小點心,可是失望頗多,多是用的速凍產品,倒是一些新開的港式茶餐廳總有一倆樣叫人驚艷的佳品。可見上海的小吃真的是沒落了。 梅花糕—— 兒時曾對一種叫梅花糕的食物念念不忘,它一般並無固定的攤位,常是踩著三輪車帶著家當來販賣的,較之食用我其實更愛看它的制作過程。做糕的師傅一手麻利地用根長柄勺子把調好的面飛速舀進一 ...

去餐館吃飯,總愛嘗嘗店裡的小點心,可是失望頗多,多是用的速凍產品,倒是一些新開的港式茶餐廳總有一倆樣叫人驚艷的佳品。可見上海的小吃真的是沒落了。

梅花糕——

兒時曾對一種叫梅花糕的食物念念不忘,它一般並無固定的攤位,常是踩著三輪車帶著家當來販賣的,較之食用我其實更愛看它的制作過程。做糕的師傅一手麻利地用根長柄勺子把調好的面飛速舀進一個個梅花形的鐵格子裡,滴點不漏,再輕巧的給每個模子裡點進餡料;一手勤快地收錢找零分毫不錯。然後,蓋緊大鐵蓋子,不一會兒就飄出甜甜的香味,走出半條街都可以聞到。我等黃毛小兒常常看得眼花繚亂。更有有志者期盼成人後以此為業,原因當然幼稚得可愛——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且不用付費。據說這是來自宮廷的食物,外皮松脆可口,內裡十分糯軟,還有甜甜的豆沙餡。曾經在城隍廟的小吃廟會上見過有賣一種叫海棠糕的,和它十分相似,我看就算不是一家也鐵定是親戚的關系了,當然味道肯定不比從前。

油墩子——

上海人對於油墩子應該是很有親切感的,這好像是上海特有的一種小吃了。其實就是把蘿蔔絲和面粉和在一起放在油鍋裡煎炸一下,非常的香氣撲鼻。現在不知為何很少在街邊看到有賣了。我很想念小時候家附近的油墩子,是一對慈眉善目的老夫婦擺的攤子,他們總是清清爽爽和和氣氣的樣子。老婆婆負責和面調味把油墩子成型,老伯伯負責煎炸火候,常看到他彎腰給爐子換煤餅然後老婆婆給他擦臉。那一個個黃澄澄,香噴噴的油墩子甚是可愛誘人。印像中老婆婆的調面盆上總是罩著塊干干淨淨的白紗布,永遠潔白如新,不像現在的有些早點攤,單那個和面盆就髒得很可疑總覺著可能晚上還兼著別的差事,上面就更不會蓋什麼白紗布了,所以還是敬而遠之為妙。有時把零錢花光了,買不了,稍稍多站一會兒,老婆婆就會笑咪咪地送上一個免費的。事後爸媽要去把錢款補上,總是堅辭不收的。聽說老伯伯曾是大戶有錢人家出身,幾次運動一搞就只能流落到民間做個自食其力的光榮的勞動者了。小時候並不懂得相濡以沫這個詞,長大以後才明白他們的寵辱不驚,笑對人生是多麼的難得。

糍飯糕——

這個小吃和油墩子有得一拼,都是要共赴油鍋的,所以有些攤子是兩者兼而賣之的。可是味道肯定是不會讓人惦記的,術業有專攻嘛。我上小學的時候經常光顧的一個糍飯糕小攤,還兼賣糍飯團,對於攤主的印像尤甚於食物本身。小孩子大概都有這種經歷,覺著一個人長得奇怪(其實是見識少)就會盯著仔細瞧。我們就愛去這個攤子研究攤主的長相,然後得出結論,他長得像西郊公園裡的大河馬。其實這是個很好脾氣的大河馬呢,對我們小孩真的很好,常常咧著大嘴會呵呵的笑出聲,所以我們並不被他的長相嚇倒。沒下油鍋的糍飯糕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木板上,也是有塊干淨的布遮蓋住的(許是為了防塵的),就像出嫁前的小姐輕易是不能出閣見人的。他常常拿著一個大漏勺專注地在油鍋裡上下攪動,那些白白的小方塊就像是他調教出的孩子漸漸顯出金黃色的誘人光芒。他做的糍飯糕就是比別家的好吃,很有嚼頭,估計是質量上乘的糯米加上剛好的火候。多年以後有次乘車經過還看到他忙碌的身影,歲月在他身上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只是頭發有些花白了而已,心裡有種莫名的感動。現在有多少人會願意從一而終地在一份工作上慢慢變老呢?

生煎(饅頭)——

上海人習慣於稱之為“生煎”,饅頭兩字幾乎不提的。我吃過最好的兩家,現在都失去了蹤影。一家原先是在海關大樓元芳弄裡的,叫什麼名倒真是說不上來,可是那個生煎確實是少有的好吃,如何個好吃法倒是真不記得了。只記得,我吃生煎只愛吃那個焦焦的底,一般情況的肉餡是不吃的,怕膩,惟獨他家的生煎是願意完整的消滅掉的,好像愛那香甜的肉餡勝過愛外殼。另一家叫神州豆漿店,原來離太平洋百貨淮海店很近,現在竟變成個藥店了。大概國人現在吃補藥勝過吃飯了。它家的豆漿雖然也不錯,倒沒讓人特別惦記,反而是生煎很有特色。一個個比別處的大,白白胖胖的,特別是外皮很有特色,就算是冷了都很好吃,肯定是有獨家配方的。有時和同事下班後去淮海路專為吃它。

熗餅——

還有一種叫熗餅或是槍餅的點心現在也似乎是絕跡了。小時候這種點心是非常流行的。一張厚厚圓圓的大餅兩面焦黃,內裡夾著許多香蔥,考究的外面還撒著芝麻,很是誘人。賣起來也很有意思,是要拿把大刀以圓點為中心分成一塊塊小三角,類似於切生日蛋糕,可感覺上似在刷刷地斬西瓜。現在有賣的那種山東大餅要比它薄好多,且裡面沒有吊香的蔥。

我真的蠻想念這些小食的,隨性塗抹兩筆算是留個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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