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 -6 庫瑪麗的生活其實該到奇旺了，但因為省略過了加德滿都的杜巴廣場，只能插播。
我不敢跟尼泊爾人說我覺得庫瑪麗很悶，不管是跟給我做衣服的小伙子，還是賣給我很多首飾的白胡子伯伯，我覺得他們會很生氣我這麼想，畢竟庫瑪麗是加德滿都的活女神。
庫瑪麗住在庫瑪麗寺（Kumarighar），不管是建築的歷史還是規模，這裡都不起眼，但它是整個杜巴廣場人氣最旺的地方。
其實加德滿都的杜巴廣場是我最後到來的一個杜巴廣場，雖然它距離我最近，但最近的常常才是最後到來的，因為比較容易吧，我們總是把最容易到達的地方往後挪。
來這裡，我從泰美爾步行就能實現。在門口，我們顯著的中國面孔和游客裝扮被女兵一下盯住，她攔住我們讓我們補票，我和VICKY、小祁就買了。
庫瑪麗寺在加德滿都的杜巴廣場，這個杜巴廣場給我的第一印像是人特別多特別亂，第二印像是有很多雞，它們那麼看著我們走來走去。但它自有內容，它囊括了近50座尼泊爾12-18世紀的古建築，非常優雅雍容。那些見紋見理的紅色黏土磚牆，那些黑褐色的木雕門窗，那些四方重檐，無一不體現出古典又大氣的氣質。活女神庫瑪麗寺就在外廣場，它面向宮殿廣場，寺廟很小，三層“回”字形屋子圍出一個中庭。我站在那拍照，看到許多鳥兒在那些美侖美奐極盡精致的木窗上飛來飛去。而庫瑪麗，並沒有從她的那扇窗口探出頭。
我沒有見到現任庫瑪麗，但看過她的照片，門口有許多人賣她的照片，非常成熟的打扮：畫著濃濃的黑眼圈，金色的首飾，表情漠然。聽說她只有六歲，但這樣的裝扮，怎麼看都是十幾歲女孩子的模樣。或許因為庫瑪麗就是要與常人有異吧，她很小就住在這裡，只有宗教節慶的時候才可以離開一下。因陀羅節時，可以坐花車游遍加德滿都。她在任期接受寺廟的供奉，退休後可以帶走一大筆財富，自由結婚生子。但民間很少人會接受娶一位卸任的庫瑪麗。不知道是因為她多年高高在上，不容易做到一般尼泊爾女子那樣的溫柔賢惠，還是因為民間的人不敢娶這樣一位舊日的活女神。我真心覺得：沒有愛情的女人，人生將是多麼單調乏味，她也許永遠不能被人寵愛，被人疼惜，也永遠沒法享受向愛人撒嬌的權利。
活女神庫瑪麗的挑選其實非常復雜：要從釋迦族金銀匠四五歲的女兒中挑選，首先，眼睛的顏色牙齒的形狀等外形特征中，庫瑪麗需符合32種要求；第二關，把女孩子關到一間黑屋子裡，恐怖的聲音下，有戴著魔鬼面具的男人跳舞，到處擺著血淋淋的牛頭，只有始終保持冷靜的女孩子才能進入下一關；最後，未來的活女神要在一大堆珠寶中，挑出前任庫瑪麗的物品。成為庫瑪麗後，她就和家人搬到庫瑪麗寺定居，接受教徒的頂禮膜拜，直到青春期或不小心受傷流血，才開始下一輪的庫瑪麗選拔。
從這個挑選的過程和她的生活中，就能夠知道這樣一個女孩子，她的人生將多麼與眾不同。所以我一直偷偷認為她的人生很悶，不過也許她的父母很喜歡，因為他們將擺脫貧困，畢竟貧窮是世界上最無奈又無法隱瞞的事之一。如果宗教一點，可以說，這是命運安排。但我的想法總是凡人凡事比較快樂可愛，所以總是好奇的想，庫瑪麗平時會想些什麼，做些什麼，是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做，安心只做她的活女神。
從這些表現上，還是濕婆和巴瓦娣有趣，他們住在濕婆—巴瓦娣廟（Shiva Parbati Temple），這座寺也在杜巴廣場，很小的一座廟，在二層中間有扇窗戶開著，濕婆神和他的王妃巴瓦娣就從那個窗口探出頭，濕婆留著小胡子，就是20世紀著名畫家達利的那種翹著的胡子，很戲劇化，而巴瓦娣則衣著艷麗，與夫君站在一起，神態親昵。國內很少有這樣的神，事實上，我在別處也沒見過這樣的人性化的人像——忘了說，只有庫瑪麗是活女神，濕婆和巴瓦娣是雕像。
後來我在印度德裡(Delhi)的博物館也看過濕婆像，叫做“濕婆的舞者”，聽說它相當於盧浮宮的蒙娜麗莎，我當時在博物館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找到這個濕婆舞者，他騎在牛上，這是印度人尼泊爾人尊重牛的由來吧，他們的街頭，都是自由行走的牛，態度昂然悠閑。
尼泊爾人的飲食因此很單調。在泰美爾，基本別無選擇只能去吃西餐，味道還不錯，也便宜，比薩也不貴。但西餐吃多了，總覺得反胃，況且我一貫只有中餐的胃。不過尼泊爾人飲食雖然單調，我還是很尊重他們的習慣，而且讓我感覺他們的堅持非常值得贊美——他們不亂殺生，所以猴子、狗、牛才能那麼恣意生活，這的確是我相當敬佩的地方。
但我還是覺得他們的活女神庫瑪麗就不能像我這樣，我想吃西餐就吃西餐，膩了西餐就到處尋覓中餐，她雖然有地位，可是沒有我的自由。我覺得她過早就放棄了童年，還是個小女孩就過上了成人的生活。只是我沒資格同情她，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興許她喜歡這樣的被尊崇的生活，她或許有她的樂趣、信仰和想法，誰知道呢！
記得當時我離開加德滿都的杜巴廣場時，還轉頭看了看庫瑪麗寺，雖然我沒跟別人說起，我心裡總是忍不住覺得她悶，大概因為我非常自我的覺得：如果換做我，我會覺得悶吧。人和人之間，的確沒法對換鞋子，沒有真正的“換位思考”，所以各走各的路，沒有辦法重復，也沒必要重復。
2006年12月21日 newnew 北京，1月4日修改
圖片見http://***/u/3c7ba255010007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