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玉華洞口,一束陽光猛地照在我和妻子的身上,也照在了其他游客的身上,頓時大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開始談笑風生了起來。
“嗨,這兩日游還挺便宜的,你看吃的是八菜兩湯,住的是古城公寓兩星級的,游覽的地方又這麼多,總共才每人四百八,老公---,以後這種旅游多帶我去玩幾次好嗎?”一位眉毛畫得很濃,眼影刺得很深,嘴唇塗得很紅,整個五官看似不甚協調的疑似整容美女向她的另一位嬌嗔道。
“沒問題，下次帶你去香港玩，那裡有好多東西，到時候你想買啥就買啥，怎麼樣？”一位頭發光亮，眼戴墨鏡，肚子微凸的中年男子溫柔地應和著，與之齊肩並進。
“整容美女”滿足地拉了拉中年男子的手歡快地向前面小跑而去。
這時一對退休干部模樣的老夫婦也從洞口姍姍而出，手牽著手好是親密，只聽那老夫對老婦慨嘆道，“現在孩子已經成家立業，我們也該出來享受享受了。”
“是啊，錢不拿出來花錢也只是個錢嘛。”老婦也頗有同感。
旅客們你一句我一句地邊說著話邊沿著洞口小路向著坡度不大的山頂輕快地走去。
“喂，下山不用走路，電車為你服務，要坐電車的趕快，每人五毛，輕松方便，坐滿就走！”一位皮膚黝黑的電車司機師傅亮著嗓門吆喝著。
大家聽了紛紛爬上了電車，不一會兒，只能容納十個人的座位就坐滿了。
“你們把錢收了傳到我前面來我就發車。”師傅已開動車子的電門准備出發。
零零散散的錢幣很快從後面的旅客一一傳遞到師傅手中，師傅熟練地把這些零雜的錢擱在手心拽了拽，正要順勢放入口袋之時，又攤開手掌定睛默數了幾秒，粗著嗓門問，“才四塊五，少了五毛，誰沒出的趕快出。”
大家霎時倍感驚愕。
“怎麼會有連五毛錢車費都賴著不出的小人？”有人開始憤憤然。
“你們自己的那個導游沒出！”過了會兒，一位高個子旅客喊道。
大家的眼光就像網絡搜索引擎一般迅速地查找著具備導游特征的旅客，很快就聚集到一位坐在後排，手持三角旗子，胸前掛著導游證，有別於其他旅客，特征性狀明顯的貌美女孩身上，但見她神態自若，偶爾兩眼斜看窗外美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哼，什麼導游素質！”“剛才做洞導解說還覺得蠻有氣質的，想不到會是這樣子？！”許多旅客見狀氣打不出一處，大聲嚷嚷起來。
司機師傅眼看形勢不妙，剛才還緊繃著的臉就像川劇中的大變臉一樣突然來了個笑臉，緊著嗓門說，“不就是五毛錢嘛，誰幫忙給湊一湊，不然我虧死了，呵呵呵。”
“這不是五毛錢的問題，該出的五百塊我也出得起，不該出的我們一分錢也不會出。”那位肚子微凸的中年男子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
“五毛錢都出不起，還說什麼五百塊，”師傅冷笑著說，口中喃喃有詞，“一副老板德性。”
這話好像被坐在中年男子旁邊的“整容美女”聽見了，只見她倏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破口大罵，“你們這邊什麼破服務，自個兒不出錢還道理比什麼都大！”
“導游都是你們自己公司的，怎麼能叫別人掏腰包呢！這什麼道理？”那位高個子旅客也表示相當不滿。
“誰叫你們吭聲了，不吭聲你們也不會死，”貌美導游此時一改鎮定自若的表情，開始反唇相譏。
“……”
此時，車內已是唇槍舌劍，短兵相接，大有一種劍拔弩張之氣勢。
“哎呀，別鬧了別鬧了，大家出來不都為了尋個開心嗎，何必為了這點小錢鬧個不愉快呢。”那位退休模樣的老夫趕忙開口勸阻。
“是呀，錢也只是個錢嘛，圖個健康愉快最要緊。”旁邊老婦附和著。
我掏出錢包細細翻了翻裡面的人民幣，發現全是“工農兵”，又塞進了庫兜。
“叔叔，這是姑姑給我買糖果的，老師說吃糖果會長蛀牙，我不買了，給。”一個小女孩眨著一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咕嚕嚕地跑到師傅跟前，把一枚銅幣交到司機師傅的手上，又跑回大人身邊。
車上頓時一陣啞然。
剛才還萬裡陽光的天氣突然陰雲密布，下起了一陣雷雨，射出微弱燈光的電車在密密麻麻的雨幕籠罩下往山下緩緩而行，顯得異樣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