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巷的回憶(二)

作者: huankeyi2001

導讀扇子巷的回憶(二) 我住在扇子巷77號,原來的門牌是128號。真巧,兩次門牌號碼都與抗戰有關,77是蘆溝橋事變,抗日戰爭爆發,128是滬淞戰爭爆發。有時我想,這大概與我在抗戰時期出生有點關系吧。 扇子巷77號座西朝東,門口是石板架起的門框,兩扇木制的大黑門,高2米多,厚度足有10公分,由一根粗粗的門栓拴住。這樣厚實的門,現在已看不到了。記得小時候,做過 ...

扇子巷的回憶(二)

我住在扇子巷77號,原來的門牌是128號。真巧,兩次門牌號碼都與抗戰有關,77是蘆溝橋事變,抗日戰爭爆發,128是滬淞戰爭爆發。有時我想,這大概與我在抗戰時期出生有點關系吧。

扇子巷77號座西朝東,門口是石板架起的門框,兩扇木制的大黑門,高2米多,厚度足有10公分,由一根粗粗的門栓拴住。這樣厚實的門,現在已看不到了。記得小時候,做過一件守株待兔的蠢事:我與鄰居小伙伴,曾在晚上躲在門樓旁,讓門虛掩著,希望來一個小偷,我們可以抓住他。可是等了好幾個鐘頭,手腳都凍僵了,小偷還是沒來,最後,只好各自沒精打采地回家。

走過門樓,是一個二十幾平方的天井,天井邊上有一口井,井水很清,井裡曾經養過兩條魚,好像是鯽魚。有時,蹲在井邊靜靜地觀望,還真能看到它們從深處悠悠地游上來。

天井靠巷的一面,是一堵高牆,牆上長著一株薔薇。那是80年代,有一天,我去玉泉,看到園林工人在剪枝,我拾了一根枝條帶回家,種在花盆裡,過了幾天,居然活了。後來,我把它換了一只大花盆,移到天井的牆邊,它就 沿著牆壁爬上去,漸漸地爬滿了整座牆壁。薔薇每年開花一次,開花時,整座牆上有上百朵花,花是大紅的,整座牆門為之興奮了好幾天。三四天後,花的顏色漸漸變淡,後來就凋謝了。365天,薔薇就風光了那麼三四天,為了這三四天的風光,薔薇積聚了一年的養分,一年的精力,一年的期待。我們牆門裡的老老小小,也像過節一樣,期盼著這一年一次的輝煌。

天井走進去,就是客廳。客廳有20多平方,兩旁是兩個房間,住著兩家人家,還有一家住在南面的廂房裡。

牆門裡住著六家人家,三家樓上,三家樓下,大家相處得很好。

扇子巷老房子最有特色,給人印像最深的是晚餐。

夜幕降臨了,各家人家燒好了菜,都到客廳裡來吃飯。客廳裡放著五張方桌,五家人都在客廳吃飯,每家桌子上都吊著一盞燈,三四個人一桌,十幾個人坐下吃飯,客廳就非常熱鬧了。菜都是比較簡單的,三四個菜,其中有一兩個葷的。記得,70—80年代,我家的菜金是平均每天五毛錢。現在五毛錢能買什麼?當時,五毛錢還可以吃個葷菜呢!那時,青菜是一分兩分一斤,雞蛋是三毛一斤。肉是六毛八分一斤,花個三毛錢,還可以買到四兩肉呢!

這時候是牆門裡最熱鬧的時刻,上了一天班回來的人們,心裡開始放松了,男人們喝了兩口白酒,話就多起來了。北到湖墅,南到江干,杭州的新聞是要談的,還有國際形勢、國家大事,什麼紅暴、省聯總,什麼王蘭英、翁松鶴,什麼五七一工程、四人幫﹍﹍大到反帝反修,小到芝麻綠豆,想到什麼就談什麼,真可謂: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不同觀點也可以爭論,爭過也就算了,反正我們都是小小老百姓,不是掌握政策的人。

女人們、孩子們,吃完了,都回房間去了,剩下的幾個男人就談得更起勁了,一餐晚飯要吃兩個多小時。

扇子巷最值得懷念的,就是這晚飯的兩小時。這給當時緊張清苦平淡的生活添了一點火花,多了一絲光彩,是我們這些像螞蟻般忙碌的普通老百姓的一種享受,一種滿足。有時,由於種種原因,幾個人不能湊在一起吃飯,就會覺得一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沒做,覺得缺少了什麼似的,心裡空洞洞。

扇子巷老房子的雨聲也特別令人懷念,當然,這雨應該是夜雨。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漸漸進入了夢鄉,我也上了床。白天的人好像是屬於別人的,為吃飯、為家庭、為工作、為前途奔波,絲毫不敢懈怠,只有晚上,睡在床上,全身都放松了,才覺得自己已回到實實在在的自己身上了。

這時候,突然聽到瓦上的雨聲,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清脆、輕盈、活潑、空靈,好像是一些快樂的小精靈在瓦片上跳舞。

這時的雨是有彈性,有靈性的,它們小心翼翼地,很有分寸地跳著,生怕吵醒人們的美夢。

這樣的雨,一般在春天和秋天,春雨多喜悅,秋雨多愁緒。

我躺在床上,聆聽著雨聲,好像走進了一個泉水叮咚、鳥語花香的童話世界,許多美麗小巧的仙女,正在唱歌跳舞。又像小時候,睡在床上,聽到剛買回來的幾只小雞,嘰嘰喳喳歡快的叫聲。聽著雨聲,心裡平靜了,我漸漸進入了夢境。

當年陸游在杭州一條小巷聽到雨聲,激起了他創作的靈感,寫下了“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這樣的名句。

這種聽雨聲的感覺,在高樓大廈是不能享受到的,有時在旅游中,住在一些民居中,也偶爾聽到過這樣的雨聲。但那感覺也是不同的,因為在旅途,心神不定,沒有住在家裡那樣,富有安全感、舒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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