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日:戈勒克布爾——藍毗尼清晨6點,火車正點進站,戈勒克布爾到了。這座印度北方的城市還沉浸在睡眠狀態,冬日的天空中籠罩著淡淡的霧靄,給清冷的車站廣場披上了朦朧的外衣。站外馬路上排列著幾輛開往各地的大客車,下車的旅客扛著行李輕車熟路直奔自己的那一輛,俺也緊隨其後挨排問個遍,沒一輛是到蘇納利的。
路邊小店門口拉客的男人把我招呼進了屋,一個勁介紹去加德滿都和博卡拉的聯程車,來時就吃夠了一攬子車票的苦,當然咱不能再選擇把自己全盤交代給人家圖省事。何況現在回頭到這裡,也算是對地形地物有所了解,不像剛進印度時兩眼一摸黑,啥也不知道。於是不管他們說什麼,俺都搖晃著小腦袋,一口咬定要坐班車去蘇納利。旅行代辦處的兩個人這時才算死了心,出門給我指明了去車站的路。
路口拐彎沒走多遠,還沒到車站,迎面過來一輛破舊的蘭色大巴,一看就是我來時坐的那種車。還離著八丈遠,司機就探出頭來衝我急切招呼著:蘇納利、蘇納利。確認了是去蘇納利的車,俺就趕緊爬了上去,在司機後面那個大座上安置好行李,這下放心了,一個月的印度之行眼看就要結束,再有幾個小時就又能到尼泊爾去享福了。
等了半天,這車停在路邊就是不動窩,車上一個印度小伙說這趟車等到8點才開呢,現在離開車還有半個多小時。得,別傻坐著了,咱也下車找點吃食填填肚子。看人家吃的油炸雞蛋裹面包片,那是相當的好吃呀,熱騰騰的剛出鍋,一咬一冒油,可咱愣是沒沒敢吃。列位看官又該發問了:咋地啦,為啥不吃呢?還是小販手太髒,抓了銀子抓食品,一看就沒了食欲。咳,說了歸齊,不怪別人,還是怨自己沒餓到那份上。
吃的沒找到,在車上坐著又沒事,為了讓車快點走,咱趕緊充當起了掮客,伸出頭去叫喊著:蘇納利、蘇納利。對面過來了個女老外,車上的乘客趕緊把我抓到那邊窗口,讓我去吆喝。我使出渾身的解數招呼著:蘇納利,趕緊上車,大巴士,非常舒服。那女老外探頭往車裡看了看又問:多少錢?來時是80盧比,我就照著這個數報了出去。結果她嫌太貴,說前面有輛中巴才70,還是去坐那輛車合算。
客車很准時,盡管車上沒多少人一到8點就開車了。剛開到路口一拐彎,就看到那個女老外跟她的同伴還有個日本女孩等在路邊,我剛一揮手,他們幾個就趕緊過來上了車。司機大叔把功勞歸功於我,一路上都不准上來的人坐前面,讓我一人獨占了前排五個座位,大包小包都享受了每包一坐的優待。真是好吃不如寬坐,這一路上就看灰灰橫躺豎臥,東歪西倒全沒了正形。
這輛大破車真是破得可以,司機的座位靠背就剩下個網架,要不是拿個衣服包墊著後背,司機大叔就有從靠背上漏出去的可能。雖然車破,發動機可是動力十足,司機大叔頭纏包布,雙手緊握把方向盤,兩眼炯炯有神看著前方,時不時還給你玩個漂亮的超車。車上那個印度小伙惦記上了後坐那個大眼睛的尼泊爾姑娘,老是向女孩投出傾慕的一瞥。
才一個月的光景,出來時路邊稻浪滾滾的綠色田野,就只剩下一片黃色的稻茬,一輛輛垛著小山般的稻秸的牛車,載著豐收的喜悅慢慢悠悠往家走。看著車窗外的豐收景像,灰灰的心裡也充溢著巨大的幸福。短短一個月的印度之行,收獲了多少印度人民的友誼,飽覽了多少人間美景,旅途中那些令人感動的場景都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4個多小時後,汽車駛進了蘇納利車站,司機站在車門口,等我最後一個下了車,他憨厚地向我伸出了右手。握著他汗津津的大手,我用力搖晃了兩下,心裡熱乎乎的。其實我也沒幫他什麼忙,吆喝乘客是為了讓車早點走,就這點小事他一直惦記著,真是個心地厚道的好人。帶著印度人民最後的情誼,我一步一回頭走向邊境,告別了印度。
辦完出境手續到了尼泊爾入境處,辦理簽證的老外多了起來,同車的日本女孩邊填申請表邊跟我聊了起來。她到印度四星期,從南跑到北,到了尼泊爾已是風塵僕僕一臉疲憊,從她嘴裡不停地吐出幾個字:VERY FAST,VERY FAST。跟她的行程相比,我就只能說:VERY SLOW,VERY SLOW。
尼泊爾入境處的工作人員一看見我,頓時眼前一亮,他們熱情有加,讓我把小包放在工作人員的椅子上,打趣地跟我開著玩笑。女簽證官拿過我的護照和申請,立刻就蓋章簽字,大筆一揮給了一個月,盡管我只申請了半個月。我知道一年之內第二次進尼泊爾給的時間是一個月,可是我肯定呆不了那麼長時間,青藏高原越來越冷,此時的我已經歸心似箭了。
回到尼泊爾,在邊境把剩下的500多印度錢又換成尼泊爾錢,還換了10美元的盧比,邊境的彙率低,只有1:69,先換點應急吧。趁著在邊境吃喝方便,把自己混了個飯飽水足,飯館邊上就是汽車站,正好找個車去派勒瓦,再換車去藍毗尼。站口停著一輛中巴車路過派勒瓦,一對日本青年正在往車頂行李,俺也把行李送上車頂安頓好,就趕緊下來到車廂裡找了個座。
兩個日本青年也不知道快點下來占個座,真是愚蠢,還是老太太聰明,懂得抓住時機。正坐在那裡暗自得意,司機回過頭說了一聲:你,坐到車頂上去。尼泊爾的敬老愛幼尊重婦女的好習慣到哪裡去了?竟然讓我一個老太太爬著梯子上車頂。誰讓咱路途近,人又長得五大三粗,乍一看實在跟老太太沾不上邊。上去就上去,省得在車廂裡擠。
戰戰兢兢爬上去,行李大包一陣劃拉給自己弄出個小空,居高臨下歪在行李上還挺舒服。這回車頂有了人,趕緊掏出相機請日本青年幫著拍了張紀念照,又幫兩個日本青年拍了張合影。中巴剛開進兩公裡外的車站,裡面就有車吆喝著去藍毗尼。我們將信將疑下了車,上了另一輛空著的中巴車。
本來說好的30盧比,司機非要40,俺是覺得事已至此,要是再去派勒瓦,還要花錢坐三輪,更不合算,40也就認可了。那兩個日本青年不接受,立刻搬著行李下了車,在車下跟售票員一陣軟磨硬纏,愣是把票價侃成了30才又上了車。俺也自然成了受益者,跟著少付了10盧比。
本來在車頂俺跟他們一通吹乎,歷數了韓國寺的種種好處,結果這個車上的尼人說日本寺如何如何好,韓國寺就差多了,弄得俺老太太一臉尷尬。那個可愛的日本女孩總是笑得一臉燦爛,這時的笑也不知道其中是什麼含義。到了藍毗尼,他們沒有像所有的日本人那樣去投靠日本寺,而是選擇住在鎮上,我當然是毫不猶豫,直奔韓國寺。
一個月後的藍毗尼更昌盛了,前來拜訪佛祖的人更多了,大車小車一擁而來,路上風煙滾滾,嗆得人喘不過氣來,樹木蒙塵都變成了白毛樹。吃齋念佛的善人來多了,乞丐也猖狂起來,居然敢上前攔路揪住了我的衣襟。當我披著一身塵土到了熟悉的韓國寺,那顆後悔回到藍毗尼的心才算稍稍有了點釋然。
韓國寺也比以前熱鬧了一些,房客裡基本都是韓國人,一個韓國消瘦的中年男人剛從博卡拉走完大環線,為了彌補他為此失去的十幾斤的體重,每餐飯都要吃幾大盤。聽我說在印度走一個月,花費了300美元,立刻露出了一臉的不屑,人家的計劃是300美元兩個月走完印度和緬甸。
第二天由於懼怕徘徊在門前的乞丐和汽車的灰塵,整天都在寺裡沒出門,正在房門外的長椅上坐著曬太陽,那兩個同車的日本青年進來了,站在大門口向裡張望。俺趕緊起身招呼,讓他們參觀了房間,聽著他們的嘖嘖稱贊,算是給自己正了名。聽說寺裡供應韓國飯菜,又讓他們流了一陣口水。
韓國寺就像個旅途的驛站,每天南行的去了印度各地,北上的去了博卡拉和加德滿都。從印度回來的灰頭土臉帶著一身疲憊,到這裡來將養。即將去印度的,都在這裡蓄積著精力,准備著今後的長途跋涉。做著功課養著精神,准備和未來要打交道的旅店老板,三輪車夫,旅行社工作人員鬥智鬥勇。

(大巴司機的駕駛座可真破)

(由於路途短,灰灰被司機轟到車頂去坐)

(藍毗尼寂靜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