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行走在天堂的日子
2006年9月18日西藏桑桑
一直期待的阿裡之行終於在今天可以開始了,我猜想不到前面會發生什麼,也不願去過多地猜測,因為我只知道上天要讓我去,她似乎要告訴我什麼東西,這是我所揣摸不到的,只能靜靜地等待和感受....
成都大叔檢查過他的小獵豹之後,決定在上午十點鐘出發,我和鄧子在八郎學的院子裡面告別,雖然沒有上次與達哇分手時的傷感,但是似乎心裡總是怪怪的,因為總是我很不人道地“甩”了他們,為了讓自己不感到那麼慚愧,我又一次堅定地告訴他一定會在新疆的葉城等他們,一定請他們吃大盤雞,他看著我笑了!
離開拉薩了,天空是湛藍的,雲朵也是雪白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美好,因為終於踏上了阿裡的路,我期待了一年的行程終於開始了.....
第一天的行程就讓我感到了這位成都大叔簡直一路狂飆,拼命趕路,還總在不停地念叨著“9月28日一定要趕到葉城”!此時我突然發現自己真得如鄧子所說——游車河,但是一想到他的行程基本還是符合我之前的計劃的,加上低廉的價格還是讓我不得不心動,就這樣將就著吧,好歹有值得我動心的地方嘛,堅持到了葉城,甩了他們也不晚!
在日喀則,他們准備放棄去扎什倫布寺,但是我不同意,最後只能趁他們去吃中飯的短暫時間進去轉一圈。他們給我規定的進出的時間,這讓我覺得自己似乎在跟旅游團觀光一樣,很不爽,但是畢竟一起出門還是相互理解吧!我發短信問鄧子能不能逃票,他堅定地告訴我“在西藏除了布達拉宮不能逃之外,其他的景點都可以逃票,鎮定一點,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有了他的這句話,竟然讓我真得就這樣走了進去,沒有一個過來問我,甚至看也沒有人看到我,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慚愧!
在規定的時間出來之後,我們又開始了沒完沒了地趕路,經過了日喀則,准備晚上到拉孜住宿,沒想到成都大叔為了更快一點,希望連夜趕到下一個縣城——桑桑住宿,在此時我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只能跟隨著他的車聽從他的安排,同車的另一個女孩更加沒有自己的想法,這讓我不得不思考昨天跟他們走阿裡的決定是否正確,暈了!
晚上九點多終於趕到了今天的目的地,要不是因為天已經黑了,要不然成都大叔還會繼續往前跑,這哪裡是在走阿裡啊,簡直就是在測試他的新車,受不了!桑桑是一個沒有電、沒有水,甚至沒有電話的縣城,老爸發短信要跟我通電話,我不得不告訴他,似乎這個縣城沒有中國電信,手機有信號就已經很不錯了!
在4200米海拔的地方睡覺,開始讓我感到呼吸聲加重了,甚至有時候感到了一點氣短,頭痛、胸悶,有點睡不著覺,加上對拼命趕路的不滿以及同伴的志不同,而倍感郁悶,凌晨5點鐘就爬了起來吃了顆止痛片,索性開始寫起了日記。
困惑於黃雲晚上沒有出門就完成了上廁所的行為,怎麼那麼神呢?
2006年9月19日西藏.新仲巴
又是趕路的一天,對成都大叔以及同行女孩基本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們能給我的旅程帶來快樂,越來越討厭這位趕路的成都大叔,他除了每天拼命趕路之外,似乎幾十歲的年齡也沒有讓他具備一點照顧或者體恤女孩的習慣,全然把我和黃雲當成了“小女佣”,加上黃雲對他百般恭維更加讓我不能忍,我寧願在車上選擇睡覺也不去理會他的種種無理要求,畢竟我是付錢坐車玩的,不是付錢幫她干活的。
除此之外,他還會動不動就擺出“錢是萬能的”姿態,車子陷了,隨手就拿出百元大鈔打發了幾個沒有骨氣的小民工,住店為了所謂的不被外人打擾,自己一個人就包了雙人房,當然這些都不是在花我的錢,但是實在讓我看不慣,開始後悔當初為了貪圖享受和便宜而選錯了方向,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寧可選擇跟著鄧子和四少一起走最艱苦的路,因為那肯定是快樂的!
當然我也有開心的事情,煤球發來短信告訴我明天可以在聖湖邊的霍爾村與我碰面了,她說她會陪我一起度過這個聖湖邊的生日,當我看到這個消息時激動不已,因為終於不用擔心自己的生日的這天只能對著這兩個讓我討厭的家伙。一直向往著能在聖湖邊許下生日願望,竟然真得讓我實現了這個“過分”的要求,現在只希望明天不要被這個成都老男人和沒有一點主見的女孩龍的氣急敗壞即可!
2006年9月20日西藏.霍爾 (瑪旁雍措)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沒想到真得可以如願以償在聖湖邊度過這個特別的日子,我曾經一直這樣渴望著,今天上天終於讓我得到了這個禮物,感謝上蒼!
下午六點多鐘,當我們的車開到瑪旁雍措前時,我陶醉了,不知道是為了眼前的景像,還是為了這份自己的虔誠。當我看到聖湖遠處神山岡仁波齊頂端那傲人的雪山一角毫無保留地出現在我面前時,心情幾乎激動到了極點,我能感到他那是在歡迎我的到來....
跟著一位藏族阿姨一起將石頭扔上了湖邊的馬尼堆,口中念誦著六字真言,對著聖湖、神山、馬尼堆,我許下了自己的生日願望,發短信告訴老爸“對著聖湖許願比對著生日蛋糕許願要有意義的多了”。
我是幸運的,許完願之後,岡仁波齊漸漸地躲到了雲層後面,完全就看不到了它的真實面目,我猜想著他一定是聽見了我那來自心靈的聲音,感謝神山,感謝聖湖,冥冥中上天為我特意安排了這次不一樣的生日回憶,我會永遠銘記住今天這裡的一切,聖湖邊,神山下,永恆的瞬間在心中有了烙印!
傍晚,煤球也趕到了霍爾,見到她之後,我感到異常的激動,用她的話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日子裡面,我們能相遇是一件多麼浪漫的事情啊”。沒想到一見面她就跟我開始抱怨起四天來她的種種不滿和牢騷,並且有很強的願望想甩掉目前她那幫同行的土人,我也跟她抱怨了自己沒日沒夜的趕路日子,丁丁已經開始稱呼我為“趕路妹妹”了,倍感郁悶!要不是看在那唯一的一點好處——便宜,我早就在第一天就甩了這個只會趕路的成都老男人,這個時候我們都好懷念金剛姐妹一起進藏的那段經歷。
我們一起吃了一頓很好的晚餐,我想能看到一個我喜歡的人這已經是很好的一份生日禮物了,達哇說我和煤球一定是玻璃,哈哈.....吃完了晚餐,我們又一次揮手告別,我告訴她下一次的相聚會是在美麗的新疆,到時候一起狂吃水果,還有大盤雞,那會是件更加浪漫的事情!
送走煤球之後,驚人的事情終於發生,意料之中但沒想到那麼快就發生,這個成都大叔因為顧及到他的新車,突然間告訴我決定放棄阿裡的古格王國,而這是我所不能放棄的,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客觀條件讓我不得不放棄自駕車的便宜和舒適旅程,同時讓我感到開心的就是可以甩棄這兩個討厭的同伴,正像煤球所說“我希望能有一個自由自在,快樂、開心的真正阿裡之行”。
不喜歡單調的趕路,不喜歡游車河,不喜歡陪這個無聊的成都大叔僅僅去完成他的“自駕阿裡行”夢想,不論前面的路會如何艱辛,還是毫不猶豫地決定放棄他們....
明天的太陽同樣為每一個人照亮,包括我,一切都會解決。
2006年9月21日西藏.普蘭
昨晚不知道是因為肚子痛,還是因為想著即將甩棄成都大叔,又或者想到下面毫無准備的搭車日子,一晚上反復折騰,到了2點半鐘的時候竟然還是毫無睡意,一直到了四點鐘左右終於迷迷糊糊地進入了雜亂無章的夢境中.....
煤球說,正是因為我們昨晚在聖湖邊說了自己的想法,沒想到真的如此靈驗,不到一個晚上的時間,就真得讓我們實現“金剛姐妹”繼續走阿裡的願望,雖然我們都還沒有為此做任何的心理准備,但既然上天賜予了我們這個突如其來的禮物,那就安然接受吧,因此我們倆都堅信我們真正的阿裡之行從這裡才剛剛開始!
一大早起床後,成都大叔帶著黃雲開著那輛小獵豹揚長而去,我告訴自己“艱苦的日子又開始了”,但是開心才是更加重要的。
背著死沉死沉的大包,一個人走在清晨的村子裡去找煤球,屋檐上、遠處的山頂都留下了昨夜下過雪的痕跡,不知道什麼事情突然間觸動了我,走著走著,開始掉眼淚,而且還止也止不住,忍不住打了一個電話回家,聽見媽媽的聲音時一下憋不住了,蹲在一個角落裡面開始了號啕大哭,直到看見遠處煤球的身影出現,我擦干了自己的眼淚......後來這個場景讓我突然間想起來自己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渴望能在瑪旁雍措前失聲痛哭”,沒想到就這樣又一次無意間讓我實現了願望!
跟煤球確定了下一站的方向——普蘭,在村子裡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輛霍爾武警趕去普蘭買菜的東風卡車,他們也同意載我們一起去。出了霍爾,顛簸了不到半個小時,車子已經壞了兩次,直到它再也發動不起來,我們徹底對這輛滿載希望的車死了心,幸好武警叔叔又幫我們攔了一輛卡車繼續搭載我們前往普蘭的方向,只是這次沒那麼好運可以坐駕駛室裡面,我和煤球相互攙扶著坐在卡車的後車廂,這就是西藏搭車中必經的一種方式——扛大廂,有一點新奇,畢竟我是第一次以這種方式坐車,一個小時的時間並沒有讓我感到痛苦,只是覺得似乎還沒有任何感覺就下車了,不是很盡興!
這輛車並不到普蘭,所以中途就把我們拋下,我們在海拔4600的地方攔車,方圓數十裡的草原看不到一個人,甚至一點動靜都沒有,只能聽到風的聲音,即使很遠處傳來車的聲音也足以引起我們的興奮。過了近三個小時,往普蘭方向的車總共只經過了兩三輛,還都是越野包車,這種車根本就絲毫不理會我們,天色越來越暗,天氣也漸漸變冷,風越來越大,我們不能坐在地上曬太陽了,只能起身原地活動,不至於讓自己的身體發冷,這是很遠處出現了一輛卡車的影子,我們做好了“誓死一搏”的架勢,這是最後的希望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車子最終在我們面前停下,我讓煤球繼續站在車子的前面以擋住他們的前進,而我敲開司機的窗戶,幾乎哀求的口氣,央求著司機可以搭我們去普蘭,講述了我們近四個小時的等車攔車遭遇,以流鼻涕的悲慘企圖博得師傅的同情,最後我們成功了,首戰告捷!
坐在卡車上,一路上看見了聖湖、鬼湖,始終保持著半睡眠的狀態,迷迷糊糊中到了普蘭,這個只有一條街道的邊境小縣城,多了一些尼泊爾和印度商人的面孔,不過我不喜歡,最可笑的是,普蘭的特產——木碗,我們竟然在普蘭的市場上都找不到!
到了普蘭後,我發現自己感冒了,吃藥睡覺!
2006年9月22日西藏.塔欽村(神山岡仁波齊下)
普蘭的作息時間似乎已經變成了尼泊爾時間了,煤球原本想早早地起床出去找車以保證我們今天可以順利抵達神山,可當鬧鐘在7點一刻鬧響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星星還掛在夜空中,於是她又重新調整了一下起床的時間,繼續倒床蒙頭大睡!
直到8點多,天空才漸漸地泛出了一點點白色,煤球永遠比我精力充沛,也永遠比我勤快,當我還躲在睡袋裡雲裡霧裡時,她已經在外面誑了一圈回來,拖著我起床,並連續告訴我兩個搭車的訊息,第一個是昨天霍爾武警買菜大叔來普蘭了,今天返回,可以帶我們回到巴嘎,然後我們自己搭車去塔欽即可;第二個是有一個直接去獅泉河的越野車,這樣就可以搭我直接去到獅泉河了(煤球是考慮到我去了神山也不轉山,加上昨天幾個小時的等車人又感冒了,更加不可能去轉山,去神山純粹為了陪她,所以幫我設計了這樣比較方便的路線),煤球說讓我自己選擇,而要我甩棄煤球一個人走,我實在做不到,想起上次在拉薩拋下鄧子和四少,最終還是換來這樣一個結果,這次說什麼也不甩煤球了,最後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我不會拋棄你的”,於是我們又一次坐上了武警買菜大叔的東風卡車,普蘭的這段路用司機師傅的話說就是“到處都是路,想怎麼走就怎麼走,隨便開吧”,一路顛顛簸簸終於到了巴嘎,和買菜大叔告別之後(其實我這時已經知道買菜大叔和我竟然同年的,但是習慣稱呼他“買菜大叔”了),我們又開始了攔車,不到兩分鐘看見買菜大叔的車又倒了回來,我們正期盼著他能說一句“我把你們送過去吧”,沒想到他是為了怕我們餓著特意倒回來送一些面餅讓我們帶在路上,很感動!
買菜大叔走了之後,煤球竟然花了不到十分鐘就攔到一輛直接去塔欽的4500(後來在我的回憶中,似乎這是我阿裡行上唯一一次坐的4500,短短不到30分鐘的時間),看來和煤球在一起,能讓我充分地感到安心和踏實,我喜歡比我勤快的人!
到了塔欽,一切與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風沙大到可以把整個人吹跑,一排排的土坯房打消了之前期望來此休整的想法,全村都沒有電,所有的東西都很貴,煤球原先所一直念叨的“岡底斯賓館”似乎也不是那麼回事情了。無意中我們碰到了一家剛剛裝修好還沒有正式開始營業的旅館,所有的物品都是全新的,連廁所都是剛開始啟用的,旅館的老板是一位藏族阿姨,人特別好,也很容易說話,沒怎麼討價還價,就答應了我們提出的價格,就這樣我們倆成為了這家旅館的第一批正式客人(旅館的名字是“那部崗齊賓館”,老板是索南桑姆,電話0897-2988893)。
煤球總是忽悠我能陪她明天一起轉山,但是我感冒的跡像似乎沒有任何好轉的感覺,甚至越來越嚴重,加上我原本的體力就遠遠不如她,無法陪她做到一起轉山的願望,只能在山下等著她回來。最後她找到了一個轉山的同伴,一個年紀很小但是很有毅力的台灣小男生,穿著一件軍大衣也是一路攔車過來,一看就是神人一個,我覺得有這樣的人陪著煤球,讓人放心很多!而我明天就在神山下一個人發呆,我喜歡這樣沒有想法的日子......
鄧子他們發來短信說他和四少明天就可以趕到神山了,真是一個大大的意外驚喜,這也能被他們趕上,也好啊,煤球轉山去了,而他們又來了,不至於讓我一個人太悶,還要一個人恐怖兮兮地睡在諾大的旅館裡面!
晚上和煤球點著蠟燭,回想起兒時停電的種種樂趣,很浪漫.....
2006年9月23日西藏.塔欽村(神山岡仁波齊下)
煤球一早就出發轉山去了,開始了她的信仰朝聖之路。她走後,我又迷迷糊糊地再次進入夢鄉,一直睡到陽光灑進窗戶,作了起來,看著窗外正對著我的納木那尼雪峰,厚厚的雲層擋住了一點山頂,但是眼前的景色依然讓我感到心動,不知道是那雪白的雪淨化了我的心,還是那寧靜的感覺讓我心不由自主地空了,多麼美好的場景,神山腳下,聖湖旁邊,這一切都是我在上海,在城市中所不敢想像的,也是想像不到的,而現在她卻就這樣真實地擺在了我的面前,是在做夢?掐了一下自己,痛得,原來不是做夢是真實的....
此時此景,又一次讓我想到了自己最喜歡的那部影片——廊橋遺夢,或許正是這部影片總是讓自己心裡有一個夢一般的場景,而這個場景不就應該是在這裡嗎?因為上天總是指引著我一定要來到這片土地,我相信這裡的一切都是上天為自己安排的。聖湖邊、神山下、馬尼堆、經幡、夕陽、火燒雲、藍天、白雲,甚至轉經的藏族婆婆,似乎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心中的那個夢而出現,哪怕這只是曇花一現般的夢,但她一定是自己一生的夢,我期待著這個夢的發生,特別是能發生在這神奇的土地上,發生在我魂牽夢繞的瑪旁雍措前,發生在這無比偉大的神山岡仁波齊腳下,因為只有在這裡才有最純淨的愛情出現,只有在這裡的愛情才會顯得無比絢爛,只有在這裡離天堂最近,離佛祖最近,這一切都會讓我感到寧靜和安全。
這麼多年裡經歷了幾次所謂的愛情之後,讓我對城市裡的所謂愛情故事不再有任何的興趣,討厭那些帶著標簽的愛情,討厭那些帶著眼光的愛情,討厭那些帶著世俗的愛情。我是一個絕對的精神唯美主義者,我心中渴望的愛情是簡單的,純淨的,發自內心的,精神的,這些在當下的物質社會中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喜歡達哇說的那句“一切都在不經意中發生了”,喜歡這樣的感覺,濃而不膩,淡而不乏,卻讓人可以回味一生.....
和藏族阿姨一起吃完了糌粑,喝完了酥油茶之後,就算免費解決了一頓中飯,一個人在村子裡閑逛,坐在河邊發呆,看著一群藏族孩子在水中嬉戲,把糖果分給他們吃,他們露出的可愛笑容讓人心都震撼了,抬頭望著雪白的神山又一次許下了一個願望.....
鄧子發來短信說他們已經到了,一陣狂喜,終於上天派來了兩個土人陪我度過神山腳下的兩天日子,卻萬萬沒想到,三個人的日子比一個人的日子更加無聊。
在勸服了他們不轉山,特別是打消鄧子不轉山的念頭之後,三個人開始了無比精神腐敗的神山日子,躺在地上,曬太陽,嗑瓜子(四少只揀那些我丟在地上的瓜子吃),聊天,等日落,做廣播體操,數狗狗,敲油漆桶,唱歌,擺商標,上廁所....等等,所有當時可以做的事情,能想到做的事情都被我們嘗試了一次,到了晚上,三個人只能躺在沒有電的漆黑房間裡,望著窗外的星空看銀河、數星星(星星數來數去都數不清楚,鄧子的星星只有“一顆,兩顆”),享受著這樣爛在神山腳下的腐敗日子.....
2006年9月24日西藏.塔欽(神山岡仁波齊下)
在鄧子決定不轉山之後,我們三個人今天的計劃就是睡覺、曬太陽,以及去一趟藏族阿姨所說的那個八公裡外的祖古寺轉轉。
四少在睡懶覺方面缺少了一點點公德心,一大清早,天剛剛開始蒙蒙亮,他就開始了毫無顧忌的打鳴聲,一會兒說什麼要起床去看日出,一會兒不知道唱起了什麼“一個人不怕、不怕、不怕”的狗屁歌曲,恨得我簡直牙癢癢地,一直到他和鄧子泡咖啡才把我真正引誘起床開始一天的“腐敗”生活。
我們又一次坐在了地上,曬著早晨溫暖的陽光,喝著香濃的咖啡(其實只是速溶的雀巢罷了),吃著豆腐干,靜靜地看著正前方那有著優美曲線的納木那尼雪峰,似乎讓我暫時忘記了這是一個沒電、沒水的西部小村莊。
三個不轉山的閑人在神山下的村莊無聊到了極點,看見其他零星的閑逛背包客鄧子就主動上去搭訕,哪怕閑聊幾句也好。吃完中飯之後,決定不能再這樣荒廢下去,在我的倡導之下,三人決定前往塔欽村最近的一個寺廟祖古寺走走,藏族阿姨跟我說很近只有八公裡,我對八公裡沒有深刻地認識,但是我對她所說的“很近”兩個字比較感興趣,因為我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於徒步,必須要很近才行!
出發了,不到十分鐘,四少就已經遠遠地甩開了我,而鄧子不得不放慢了自己的步伐來遷就我慢悠悠的腳步,就這樣搖搖晃晃、走走停停地過了一個小時後,我感到自己已經體力不支了,堅持不住,不得不向自己的體力妥協,同時也想鄧子“求饒”表示我願意放棄繼續前進的想法,可以坐在此處等著他們回來,但是卻遭到了他的一口拒絕,被他一路架著、攙扶著又走了三個小時,終於氣喘吁吁地走到了祖古寺下,對我而言已經累得只剩下一件事情——大口喘氣,這個時候神山的美似乎已經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在斷絕了找車送我回塔欽的念頭之後,繼而又開始漫長的返程,鄧子一路上拉著我,而我也基本依賴於他的拉力,似乎他一放手自己就會倒下,就好像手剎一樣,不拉上就會導致溜車。鄧子很無奈,我還不停地跟他強調著一句話“我真的不擅長徒步”,估計他暈了....
當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塔欽時,整個人已經儼然成了狗熊狀,沒有了一點力氣,只想趴在床上不再動彈,甚至比剛剛轉了兩天山回來的煤球還要顯得“悲壯”一些。
晚上的心情不好,他們都要留在成都飯店裡面吃飯聊天,因為那裡有電,而我失去了任何說話的興趣,一個人提早悶悶地回到旅館,沒想到藏族阿姨也去找樂子了,我沒有鑰匙進不了房間,整個旅館裡面漆黑一片,一個人借著手機的一點光線壯膽躲在雜物房的角落裡,加上徒步八個小時的極度疲倦,心裡面一直不停地泛酸......
等到煤球他們回來找來了阿姨開門,點上了蠟燭,看著滿滿一床的雜物,我煩透了,心情幾乎差到了極點,不敢跟任何人去說話,因為我知道這會導致自己情緒的爆發,只能壓抑著。鄧子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煩躁,但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倒了一盆洗腳水給我泡腳,這個舉動讓我既慚愧又感動,想到他今天一天拉著我時的無奈表情,其實他比我更累!
無論是四少、鄧子,還是煤球,他們的體力和意志在某些時候都遠遠地超過了我,甚至在我看來他們就像超人一樣,而自己總是跟不上他們的步伐,這讓我經常感到慚愧,有時候真的很想說一句“要不你們甩了我吧”。但是又是他們讓我感到百分百地安心,因為無論我怎樣拖了後退,他們仍然很照顧我,也不會說舍棄我,或許旅程中的友誼真諦也就體現於此吧,我喜歡這樣子的一幫子朋友!
2006年9月25日西藏.那木如村(道路檢查站內)
昨晚的失眠我想一定是心情造成的,半夜右腿不停地抽經被驚醒,然後就一晚上輾轉反側,上了廁所,喝了水,吃了東西,反反復復地還是無法進入夢鄉,聽到四少微弱的呼嚕聲以及其他人沉睡的呼吸聲都讓我心情煩躁,開始數星星、數羊、數數,所有能數的東西都被我數了一遍,沒東西可數的時候開始發短信,可是沒有任何人理睬,想想也是,哪有人夢裡還會回復我短信的啊!?折騰到凌晨近五點多鐘總算有了一點做夢的感覺,應該是睡著了.....
可是好夢不長,為了趕去扎達,今天必須一大早就離開塔欽,因為我們要盡早搭車往扎達的方向趕,希望可以在早晨的時候搭到那些為數不多的班車或者卡車(包車和自駕車我們就不指望了),所以我還沒有睡夠幾個小時就不得不痛苦地爬起床,和藏族阿姨道了別,又背上那死沉死沉的大包徒步兩公裡去到路邊等車。
一路上寄希望於可以有一輛車,不論什麼車,摩托車、拖拉機,哪怕自行車也好,可以免除徒步的痛苦載我到公路邊,好不容易等到一輛藏族人的摩托車過來,一通語言不通的交流,我似乎明白他問我要香煙,在包裡翻了半天只找到唯一一塊巧克力,作為賄賂企圖買通他載我一段,沒想到他壓根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拿了巧克力之後就揚長而去,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有辦法,繼續咬著牙往前走,以至於不要落後他們三個人太多。
一行四人站在除了土,啥也沒有的路邊,等候著每一個有可能帶我們離開此地的機會。等搭車的日子永遠是這樣的百無聊賴,兩個人如此,四個人亦是如此,我想到了上一次和煤球去普蘭4個小時的等車經歷,4000多米的高原上,我們凍得差點就要把雨衣披上,不停地原地轉圈、運動,只為了身體保持一定的溫暖,而鄧子和四少他們在二十二道班攔車的郁悶更加令人哭笑不得,用四少的話來說就是,二十二道班的每一條狗都已經被他准確地認識了。
從早上九點鐘開始,從我們身邊開過的車寥寥無幾,越野車一般都是包車,這種是不會理睬我們的,但是為了讓自己等車的時間好打發一些,我們四個人輪流站到路中間“挑釁”這些臭拽的包車,而他們除了留下一陣揚起的黃沙漫天,更惡劣者甚至加大油門衝過去,只給我們留下一堆廢氣,我們真正指望的只有那些拉貨卡車或者好心的武警叔叔們。
在經受了7個多小時的等車考驗之後,經歷了陽光、風沙、灰塵的無數洗禮之後,我已經幾乎完全喪失了等車的信念,四少和煤球也有妥協的打算了,只有鄧子依然堅信他多年的驢行真理——“等車一個小時不算什麼,四個小時也沒有關系,等上一天一定有車”。
不知道是他原則性太強,還是大家都太相信他多年的經驗,我們竟然選擇了邊走邊攔車。但是沒想到在下午4點半左右真的有一輛北京自駕的小切出人意料地在我們面前停下了,車上兩個男孩一個女孩,我幾乎跌跌撞撞地倒在他們的車上哀求他們能帶上我們一段,起碼帶上我和煤球兩個女孩子也行,這時候的我是脆弱的,因為我害怕再次聽到他們拒絕的口氣,那會讓我甚至喪失一切生的想法(嚴重了,但當時真的不敢想像他們如果拒絕我會怎麼樣)。
在北京小切同意載我們去門士之後,我甚至感覺是神山派這輛小切來拯救了我,只是不得不又一次暫時甩棄鄧子和四少,我們約好在下一站會合,只是當時誰也不知道這個下一站是在哪裡。
小切一路飛奔,不到2個小時就把我們帶到了門士,我和煤球吃了今天的第一頓飯——一碗蛋炒飯,准備在門士住下等鄧子和四少的趕到,然而四少發短信來告知他們已經搭上了一輛直接去那木如的卡車,我和煤球因此又迅速地背起包到村口繼續找車前往那木如,以確保今天一定可以與他們會合。
門士找車出人意料的順利,在村口站了不到二十分鐘,來了一輛前往獅泉河的大貨車,司機是一個很帥氣的康巴小伙子,他很爽氣也很直接,同意載我們到那木如村,並且一口報出了一個很實在的價格,沒有怎麼討價還價,我和煤球沒有選擇地上車了。這一路一樣地寧人膽戰心驚,只是我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路況,習慣了這裡的司機技術,也絕對地相信他們,上了車就等於把性命同時交給了他們。
一直到晚上十點多,伴著星空,我們到達了今天的目的地——那木如村,沒想到這個知名度很高的地方只是一個有著十幾戶人家的藏族小村莊罷了,沒有電,沒有水,甚至連手機信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唯一可以提供住宿的僅僅是一個破舊不堪的路邊小茶館,所謂的茶館其實只是一個賣一點小商品的地方(比如方便面、礦泉水等),順便將自家的酥油茶提供一點出來買賣,如果要睡覺也就是他們自家人睡覺的地方,竟然還要價15元一晚。我和煤球正在困惑今晚住宿的問題,以及下面的路到底如何去走,這個時候鄧子和四少已經坐車趕到了這裡,四個人終於又一次會師了,經過討論大家決定在此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從這邊繼續攔車趕往扎達。
茶館的要價不肯降價,我們只能選擇和道路檢查站的值班民警一起擠在檢查站的一間小屋裡度過一晚,除了民警同志睡覺的那是一張正兒八經的床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只是在石頭上鋪上一張墊子就是“床”了,屋裡必須要生著火才不會覺得冰冷,沒有多余的被子,如果要睡覺的話必須和衣而睡。看著這樣的環境,冰冷的空氣、硬邦邦的石頭床,我還是放棄了睡覺的打算,即使昨夜一宿的失眠讓我有足夠的睡意,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寧可還是選擇一夜無眠。煤球和四少都打開了自己的睡袋,穿著衣服鑽進了睡袋,很快他們倆就進入了夢鄉,而鄧子卻一直陪著我。
民警叔叔、煤球、四少相繼都睡下了,我寫完日記,不知道還能干什麼,此時鄧子靠在一邊閉目養神,問我冷不冷,他到外面抓了很多牛糞進來以保證爐子的火不要滅掉,我知道他是因為我不睡覺而特意陪著我,其實他應該也很累。為了讓我能坐著舒服一些,他讓我靠在他的身上,此刻我的心是溫暖的,那感覺淡淡的、很純淨,似乎我們誰也不願意去觸摸那根最敏感的神經......
2006年9月26日西藏.扎達縣
痛苦的一晚終於熬了過去,自己好像只是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竟然最後還是因為睡覺睡到腳發麻給醒了過來,然而鄧子估計是一夜沒有合眼,因為他總是不停地起身去看爐子裡面的火有沒有滅掉,是不是要再加一點牛糞,同時還被我沒完沒了的說話折騰了一宿,看他天未亮就給大家煮起了咖啡,我的心裡很難受也很內疚,但是他給我的反映總是一切都很淡然…….
四少和煤球也陸續起了床,四個人喝了一點熱騰騰的咖啡之後,又背起了各自的行囊,甚至都沒有驚擾到民警叔叔的美夢就像做賊一樣地離開了檢查站的小屋,開始繼續趕路,我們要走到2公裡之外的路口,在那裡等待傳說中從獅泉河開往扎達的“眾多”貨車。
我們在筆直的公路上行徑,很好的柏油路(這在阿裡真的是不多見的,除了在拉薩到日喀則那一段經歷過,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柏油路),似乎一直通往天邊,清晨的公路上很安靜,幾乎沒有一輛車通過,只有我們四個人的身影被初升起的太陽越拉越長。
四少為了讓我不要再落後於大家,一直拉著我前進,被他拉著我幾乎不需要再花任何的力氣去走路,只是走得太快時,就開始大口喘氣了。清晨的氣溫很低,我的手在這種時候永遠都是冰冷的,而四少的手是溫暖的,他握著我的手時感覺很暖和也很舒服,但是這種感覺在此時也是很簡單很干淨的,我想他應該也是這樣的同感。
當我們走到路口時,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扔包,隨後就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們三個都嘲笑我哪一點像個驢子啊,竟然還敢搭車走阿裡線。為什麼不敢?更何況我自己從來也沒有自稱為驢啊,來阿裡只是為了完成一個似乎遺留在這裡關於前世的夢,用什麼方式去完成我並不在意也不關心,同時也覺得沒有什麼不能完成的。
終於等來了今天的第一輛貨車,一輛已經被水泥和木材塞得滿滿的貨車,無論是駕駛室,還是後車廂都是滿滿當當,駕駛室連司機已經坐了三個人,但是鄧子和四少都害怕再次出現昨天在塔欽攔車的悲慘經歷,說什麼都要讓我和煤球跟這輛車先走一步,他們不由分說地跟司機談好了價錢,把我們的行李也架到了後車廂的頂上,說這樣起碼可以確保我們兩個女孩今天晚上一定能到札達,我們就又一次“甩”了他們兩人。
但是今天的坐車經歷是我和煤球自玉樹一路以來最為痛苦和慘痛的一次,整整11個小時5個人擠坐在原本只應該坐三個人位置上,我們都是以人疊人的姿勢堅持了一天(每到停車休息時,大家都是被壓著的那條腿麻掉了),加上路況不好導致車速極慢,我們從第一輛開往扎達的車幾乎變成了最後一輛,看著後面的車超車而過,甚至是四少和鄧子每人都搭上了一輛空空的越野車飛馳而過時,而我們的車依舊不慌不亂地晃晃悠悠,我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幾乎到了崩潰的極限,只知道麻木地呼吸著稀薄的空氣,我自問“為什麼要讓自己經歷如此痛苦的旅程”,我真的沒有真實的答案可以給到自己……當我看到壯觀的土林出現在眼前時,想得不是它的鬼斧神工,它的不可思議,而是馬上可以到札達結束這噩夢般的一天了,此時我是興奮的。
終於看到了扎達縣城,可惜司機的衝動在檢查站又造成了一點小小的麻煩而耽誤了進城,我只能在檢查站和一只貓咪玩了半天,它吃完了一顆我給它的奶糖……
住下後,渴望可以先去洗一個澡,但是他們想去拍晚霞,我只能放棄洗澡的打算,跟隨大家一起去拍滿眼是土的晚霞。或許是心情影響了看風景的狀態,今晚的土林雖然有晚霞照耀顯得很美麗,但是我卻沒有任何的興趣,一再跟大家強調“我不喜歡滿眼是土的感覺”!
扎達那晚的夢是甜美的,因為多天以來終於洗了第一個澡,依舊鑽進了睡袋,感覺身上一直都是香噴噴的,久違的味道。和四少、煤球亂七八糟地聊了一通之後(鄧子似乎早就雲裡霧裡去了),關了燈好好地睡上一覺,補足前兩晚嚴重的睡眠不足,我猜想今天的夢也應該會是甜的,好像媽媽每天早晨給我泡的那杯蜂蜜水一樣…….
2006年9月27日西藏.扎不讓村
昨天拍了扎達的夕陽,今天大家又都要拍土林的日出,所以我早早地就跟他們三個說好,我不起床,不拍日出,希望可以將昨晚這個甜美的夢延續的時間更長一些。沒想到他們起床的時候似乎惟恐我不醒一樣,一時間我的身上被無數不知道從哪裡方向飛過來的物品砸到,甚至被人重重地壓住喘不過氣,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鄧子為了“報復”昨晚在他睡著之後,我往他臉上扔的那張面膜紙。
終於等到他們三個人離開房間,可以繼續好好地睡一個回頭覺了,但是想上廁所的欲望又開始困擾著我,堅持了半個小時左右,實在忍不住爬了起來,必須穿好衣服,漱了一個口之後,步行五分鐘路到隔壁飯店的院子裡找廁所,蠻好的一個睡覺美夢又一次被打破了,無奈…..
吃好早飯,找到之前已經約好的司機去古格,四少同志竟然將大家唯一的水果——兩根黃瓜給遺忘在了旅館裡,當他回去尋找時,發現已經被服務員不屑地扔進了垃圾堆,這時他充分地發揮了老一代革命者的優良傳統——不怕髒的精神,把兩根黃瓜從垃圾堆裡揀了回來,當然受到了我們的一致“表揚”,沒想到這兩根從垃圾堆揀回的黃瓜在古格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扎達到古格的路不算很差,比起之前走過的路已經很好了,沒有多久我們到了古格遺址的山腳下,一看門票嚇了一大跳,比布達拉宮還要多出6塊錢,大家都發揮出了最大的磨嘴皮功夫,但是無功而返,交完106元,把門票寄回了家,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才能到家。
比起土林,更加喜歡古格給我的感覺。一直爬到了最高點,鄧子因為尋找拍攝的最佳點,消失在我們的隊伍中,只剩下我、四少、煤球三人坐在天台的屋檐下,屋檐正好擋住了太陽的照射,很舒服,望著遠方看不到頭的土林,還有讓自己無限遐想的天空。我們吃著零食聊著天,這樣的生活我想一定會讓那些生活在都市籠子裡的人們所嫉妒……..
在冬宮裡面轉了一圈,被四少嚇了幾次,還是盡早離開。寧願選擇任何一個可以看見太陽的地方坐下,周圍很安靜,只能聽見風沙掠過的聲音,寺廟屋檐上那些轉經筒轉動的聲音,還有烏鴉偶然在頭上盤旋的聲音,無限的陽光灑在古格的黃土上面,有一種莫名的凄涼感,但是這感覺真得很美很美,讓我不禁地陶醉,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坐下去,一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其實一直跟大家說“我不喜歡滿眼是土的景色”,我更喜歡有水的地方,因為有水才會讓一個地方顯得有靈氣有生機,而土給我的感覺始終都是干澀、古板、沒有生氣,但是當我看到夕陽的余輝逐漸灑在綿延不斷的土林以及古格上面時,還是讓自己感到了一些震撼和溫暖。這裡雖然不同於草原、神山、聖湖那樣讓我親近和向往,但是這裡是一個有故事的神奇地方,僅此一句話就讓我憧憬著、遐想著,在這樣廣闊無邊的黃土上,你可以肆意讓自己思緒馳騁,想像著幾個世紀前就在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上,發生了怎麼樣的故事,戰爭?政治?愛情?親情?暴力?血腥?等等,又或許自己的前世也正是這些故事中的一個角色,那我們上演的又是怎樣的一個故事呢?
四少同志一直嚷嚷著自己來古格的最大目的就是看干屍洞,而我對那個始終心有余悸一樣,但是太重的好奇心還是讓我在他們的鼓勵下決定爬上去一看究竟,只是當鄧子和四少把我剛送上去時,不知道是自己真的聽見了來自洞裡的奇怪聲音,還只是自己假想的一種聲音,巨大的恐懼立刻籠罩了我,甚至於全然不顧安全,噌地一下跳了下來,嚇得四少和鄧子緊緊地抱住我,生怕我掉下懸崖去。四少滿足了,我被嚇傻了……
為了陪鄧子等夕陽拍照,大家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隨意地打發著時間,此刻我們唯一擁有可以任意浪費的東西就是時間,這種感覺很隨性,適合於每一個出來行走的人,有時候真的覺得旅行的真諦都是在行走中不經意被我們自己體會到的,一旦體會這些,就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了,也正是因為這些生活的感悟,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比起城市中那些只會忙忙碌碌,只懂得無止境賺錢的人們要幸福的多,當然我要珍惜這樣的感覺。
晚上住在古格山腳下的一個村莊——扎不讓村,我們免費住進了司機的家,一間很大的屋子給了我們四個人,幸運的是正好擺放著四張床鋪,看來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覺了。為了讓大家吃得更好一點,鄧子和煤球這兩個廣州人開始了忙碌,主食依舊是方便面(已經記不清楚一路上我吃了多少頓方便面了),只是搭配了一些四少剛從地裡摘回來的青菜,以及主人家給的一點菜葉,不錯了,很滿足,有廣東人在的地方總是可以稍微講究一點飲食,這時讓我想到了老哥每次給我褒的湯,好懷念!
主人家的廁所很好,可以邊上廁所邊看星星,美好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我距離離開阿裡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2006年9月28日西藏.獅泉河
鄧子、煤球、四少又要早起趕去古格拍日出,而我一如既往地選擇蒙頭睡覺,不是說我對初升的陽光灑在古格上的場景不感興趣,而是我似乎對床和睡覺會更加熱衷一些罷了。
他們走之後,我一個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好後,找了一點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來的食物先墊了墊肚子,然後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的地上,拿出日記去回憶這兩天所發生的種種。
主人家的小朋友也起床了,光著屁股,光著腳丫站在那裡望著我傻傻地笑,我叫了他一聲“阿甕”,看到我叫他一下子撲到我的身上,嗲嗲的,還是在看著我笑,那笑聲似乎可以穿透我的心,這讓我不由自主地抱著他親了一口。這個男孩總是令我想起了奇奇,奇奇也是初次見面就讓我喜歡上的孩子,他由於自身體質的關系顯得比一般的男孩乖巧,但是卻不失靈性、精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孩子似乎需要我去疼愛,而天生怕生人、膽小的他卻在見到我的第一時間就表現出了親呢和喜歡,總是粘著我,跟我發嗲,似乎我和他在前世就是認識的,老媽他們也總是說,這也是一種緣分,一種親情般的緣分,就這樣我成了奇奇的“干媽媽”,每次他叫我“媽媽”的時候,都會讓我產生一種莫名的快樂,為有這樣可愛的兒子而感到幸福。
鄧子他們談笑風生地從外面回來,我們也准備離開扎不讓村趕去獅泉河,和阿甕一家人告別之後,我們仍然坐上了昨天的那輛皮卡,這位司機師傅在昨天去古格的路上並沒有充分發揮出嫻熟的車技以及大膽的開車風格,然而今天的路況充分讓他把這些都發揮地淋漓盡致,幾乎60度傾斜的坡度,他也是毫無顧忌地直衝而下,無論路上的坑坑窪窪有多少,他似乎都從來無需換檔,只是我們四個人已經儼然擠成了一團,單純地作為一個整體左倒右倒,同上同下。我讓鄧子摟住我,以至於不要讓自己在不經意地時候脫離群體而被顛出去,同時自己緊緊地抱住煤球,大家就是以這樣的姿勢堅持到了阿裡線上最好的一段路——那木如通往獅泉河的柏油路,在這樣的路上行駛讓我又一次想到了二十多天前和煤球經過四天痛苦的“川藏北線”到那曲之後,當我們看見那曲通往拉薩的那段柏油路時的情景,那種心情是異常激動而興奮的,甚至當時讓我感覺那是一段至今見到最好的公路,文明社會的現代化充分地體現在了那段公路上,今天的心情何嘗不又是呢?
終於到了阿裡地區的首府所在地——獅泉河鎮,遠遠的看見這個城鎮全景時,我們就不停地在重復著一句話“這是一座多麼現代的城市啊”!自從出拉薩之後的十幾天來,這是我們第一次看見了一點點城市的影子,或許我永遠都只是一個城市裡長大的孩子,逃離不了城市帶給我的那種熟悉感覺,更逃離不了城市帶給我的種種生活習慣,哪怕在經歷了最艱苦當然也是最美麗最快樂的阿裡之行後,我依舊會堅持著二十八年來自己所有的習慣,這些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
今天的我由於身體關系,加上一整天的過度顛簸,人顯得尤為疲倦,背著大包在獅泉河的街道上尋找旅店時,用鄧子的話來說我幾乎是挪著腳步前進的。住下後首先找地方洗澡,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之後,身體舒服了很多,人也精神了。
獅泉河這個地方已經讓人感到了強烈的新疆風情,這也就意味著距離離開西藏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的阿裡之行也已經基本進入了尾聲。這幾天總是在想著一個問題“我還會來這裡嗎?”真的不知道答案,艱苦的條件或許會讓我舉棋不定,但是每當想到聖湖的那份和諧和寧靜感覺,想到神山那段簡單的快樂生活時,就又會按耐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情了,一切隨緣吧!如果有一天在夢裡收到了瑪旁雍措所傳達的信息,我想自己仍然會不顧一切地千裡迢迢去看望她,一定會的,因為我堅信那就是我心靈遺失的地方,那也是我前世眷念的地方…..
體會新疆風情的另一個標志性行為就是大家開始吃羊肉了,什麼羊肉串、囊坑肉,以及形形色色的新疆小吃,大家開始盡情地憧憬著在新疆的腐敗日子……..
2006年9月29日新疆.紅柳灘
計劃著自己在床上多睡上一會兒,因為他們都嚷嚷著要出去找車去葉城,這種時候我從來不會主動要求或者發言,鄧子也好,四少也好,煤球也罷,都是比我勤快的人,所以這讓我對自己的行程可以放上一百二十四個心,安安穩穩地偷懶放任,但是最讓我感到慶幸的是,大家並不介意我的“落後”思想,在這一點上真的要感謝他們三個人對我的容忍,特別是煤球,從玉樹結伴開始至今,她並沒有責怪過我或者抱怨過我,相反我們一直特別合拍,配合相當默契,甚至幾次分分合合還是讓我們在一起,想想都不容易,幾千公裡的路啊!
但是四少他們決定要背著包去馬路上找車,這樣一旦找到就可以直接坐車離開了,我不得不又一次放棄睡懶覺的打算,和大家一起在大街上晃悠,最終四個人確定了兩輛開往葉城的油罐卡車,以每人300元的價格直接把我們帶到新疆的葉城,於是我和煤球坐上了一輛,而四少和鄧子則坐上了另一輛。
我們的行李必須要綁在油罐車的頂上,這樣的體力活一直都是四少和鄧子來完成,他們爬上髒兮兮的油罐車頂部,不顧灰塵、油跡像兩個民工一樣在上面賣力地綁著行李,這時候我們車上的司機師傅驚嘆地說:“你們這兩個姑娘真是厲害啊!走阿裡線還能帶著兩個小工一起走…….”我和煤球差點沒笑得把早飯都噴出來,看來這十幾天不洗澡的人就是不一樣了(四少和鄧子從拉薩到獅泉河一路上似乎就沒有洗過一個澡),不過這兩個小工的待遇還是遠遠超過民工的,畢竟我們一路上都是同吃同住。
車上的日子永遠是單調而乏味的,不過經過一個多月的磨煉,我和煤球已然完全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甚至我們還學會了更多自我調節的方法,盡量讓無聊的感覺少一點,精彩的成分多一點,這樣也能讓我們彼此回家之後回憶起來時不會那麼枯燥。
司機師傅在我們的忽悠之下同意帶我們先去班公措轉一圈,我和煤球很爽快地許諾師傅請他們吃魚。班公措並不是我特別強烈要去的地方,一路上已經看過那麼多美麗的湖,我想這個湖未必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驚嘆之美,只是聽煤球說可以吃到美味的魚讓我頗為渴望,想想上一次吃魚應該還是在稱多了,那條來之不易的大魚,只是被那位廚師燒過之後略顯“糟蹋”,早知道還不如讓大達哇或者達哇,甚至煤球也可以燒出可口的魚宴。
當我們真正走近班公措的時候,還是為它的大、藍、清澈而驚住,湖面上悠閑暢游的鴨子(不知道是不是鴨子,反正長的好像是鴨子),聽說班公措一半的面積是在我們的西藏,另一半是在克什米爾境內,神奇的是在我們國家這邊的湖水為淡水湖,物產豐富,水質潔淨,但是在克什米爾的那一半湖水卻是鹹水湖,沒有任何魚類生長,甚至水質都不可以飲用,這讓我想到了聖湖和鬼湖,原來在西藏這塊神奇的土地上,神奇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
吃完了百魚宴,我和煤球在那個類似希腊風情的廁所裡進行了一番經典對話(所有的對話內容除了我們倆自己知曉之外,第三個知曉的人就是隔壁男廁所裡的司機師傅)。
離開班公措,又一次上路了,而這次真正意味著我們結束了所有阿裡的旅程,阿裡,這個曾經一直是我夢裡的地方,今天我終於走完了,真的不敢信心十足地說一聲“阿裡,我一定還會再來看你”,但是我能感到自己內心在默默地祈禱可以再次踏上這片土地。
上車後才發現,鄧子的第二個水壺遺失了,這是我們在阿裡遺失的第三個水壺了,第一個留在了巴嘎,第二個丟失在那不如,第三個留在了阿裡的最後一站——班公措,或許這也是冥冥中上天給我的暗示,不經意中留下了一點東西在這裡,或許這是最好的緬懷辦法!
師傅一路上基本沒有怎麼浪費時間休息,晚上不到九點就已經趕到了“界山大阪”(西藏和新疆的分界點),號稱海拔6700米的地方。我們到的時候正好還能趕上一點晚霞的余暉,大家都下車拍照留戀,同時大家真正跟西藏說了一聲“再見”!依照傳統習慣,每個人都在這裡唱了一次“山歌”,甚至包括司機師傅,到了新疆這樣的習慣就不能再適用了。記得在這次路上,自己真正開始隨處唱山歌還是從甘孜到玉樹的班車上被司機說了一頓之後,逐漸變得肆無忌憚了,甚至在布達拉宮廣場前的花園裡都敢於“冒犯”,擎子的工作失責、玩忽職守造成了一次尷尬的笑話,還有諸多和煤球一起在途中鬧下關於“唱歌”的笑話,現在想想或許這都是一種經歷和快樂的回憶。
半夜12點多到了死人溝,司機師傅要停車吃飯,我們四個人並沒有打算在這裡吃飯,一路上的干糧足夠支撐我們到明天,於是我們只是決定進屋烤火。沒想到進屋之後才發現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死人溝的地方碰見之前被煤球“甩棄”的那一幫子號稱“專業驢”的人,他們一大桌子的人好像旅行團一樣吃著腐敗的旅行餐。一切的風平浪靜都結束於他們其中一個苦瓜臉女人向煤球的挑釁,他們人多勢眾,一人一句就足以拿口水淹死我們,只是他們唯一的弱勢就是沒有任何的道理,鄧子和四少大大地顯示出了“有理不在言高”的架勢,跟他們一一短兵相接,逐個攻破。不喜歡這樣的場面,雖然我也很有想扁他們的想法,但是還是拖著煤球跑了出去,丟下四少和鄧子在屋裡與他們“討論”,不一會兒我們的司機師傅也看不下去了,草草地吃了一些之後就帶著我們上車繼續趕路,安慰似得跟我們說了一句“他們現在那麼興奮,明天早上都起不了床了,要知道這可是在死人溝啊!”哈哈……直到2點多我們在紅柳灘停車住宿,這一晚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都沒有發生,所有的人都是無眠的,甚至包括睡在隔壁房間的司機師傅……….